第32章 癸字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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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少年嚷嚷著還要吃,個個都被撩起了深層次的食欲。
“化形的妖族可不是那麽容易捕殺的,多少人族精英死在無人區?多少人成了妖族的盤中食?就各位吃下去的這一塊肉,就價值十萬兩白銀。”梁歡淡淡說道。
“什麽?這麽貴!”眾人驚呼。
古鯉兒也是愣了一下,古溯倒是給了他不少銀子,但這肉如此貴重,恐怕一兩次就得吃到傾家蕩產。
梁歡突然打了個響指,庭院裏的侍衛、女仆紛紛退了出去,片刻功夫,整個庭院除了五十位少年,就隻能下梁歡及那名白衣槍客。
“好了,晚宴進入到最後一個環節。”梁歡大笑道,“剛才我們談了對生死的看法,大家都說得很好,特別好,但是光說不練可不行,你們得親身體驗死亡的滋味,才能對死亡有更深刻的感悟,大家說是不是啊?”
庭院裏嘈雜的聲音迅速平息,梁大人的話讓眾人心中打鼓,一時之間甚至沒明白他的意思。
“梁大人,什麽叫親身體驗死亡的滋味?我們……我們不是很明白。”溪鎮蕭越終於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你會明白的。”梁歡看著他,淡淡地笑。
“難道酒菜中有毒?”蕭越問道。
梁歡笑而不答。
氣氛有些詭異,蕭越心中有些發慌,左右看了看,發現其他少年同樣如此,神色間均是有些不知所措。
一個少年站起身來,囁嚅說道:“梁…梁大人,我家裏還有事,我想先……告辭了。”
“你確定?”梁歡看了他一眼。
那少年被他這麽一看,嚇得撲通跪了下來,連連磕頭說道:“梁大人饒命,家父李耀李奉常,是大人您的直管下屬,看在父親的麵上,懇請梁大人開恩!”
奉常乃是管理神靈祭祀的官,通州等數州之地均由隱流宗掌控,故此日常侍奉的神靈自然便是隱流宗信奉的九位神靈,每年每月的大祭小祭,均有奉常主持,文武百官均要盛裝出席,虔誠祭拜。
州丞梁歡權柄甚大,掌管一應政務,李耀官至奉常,自然便是他手下最實權的下屬之一了。
“李耀?嗬嗬,既然你父親同意你參加這個晚宴,證明他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安心坐下吧,你若不死,我自會給你妥當的安排。”
古鯉兒一直安靜坐著,心中有些後悔不該吃那麽多,他猜測是那塊肉中下了毒,但是梁歡為何要這樣做?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直到他聽到梁歡對這李耀之子說的話,才放下心來。
——你若不死,我自會給你妥當的安排。
這句話的意思是,你有可能死,有可能活,這要看你自己。
也就是說,肉中不是下了毒,而是下了別的一些什麽東西,這個東西有可能讓人死去,而達成某個條件就能活。
這倒有點像是篩選某種符合條件的人。隻不過用死亡來篩選,似乎過於殘忍。
難道是……
古鯉兒雙目一亮,隱隱想到了些什麽,他的目光看向了那個一直風輕雲淡的白衣槍客。
沒想到那個槍客恰好也看了過來,雙方目光陡然遇上。
按道理來說,普通的少年立刻就會避開那人的目光,特別是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之下,但古鯉兒沒有,他目光炯炯地看著那人。
白衣槍客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突然低聲說道:“這個叫古鯉兒的很不錯,我二郎一脈這次算是走運了。”他的聲音很低,隻有州丞梁歡聽得到。
“你確定他能活下來?”梁歡說道。
“我確定。”
古鯉兒看見他們嘴唇在微微蠕動,卻不知道在交談些什麽,不由微微皺眉。
就在此時,一聲悶哼傳來,不遠處一個少年突然全身發紅,身體似乎很痛苦,整個人倒在地上,顫抖著,躬成了一隻蝦子,他全身上下不斷有黃豆大的汗珠湧現,疼痛最終擊潰了他最後的意誌,淒厲的慘叫驀地響起。
仿佛觸發了某個開關,四周的少年一個個開始皮膚漲紅,汗出如注,一個個倒了下去。
現場宛若地府關押厲鬼的地方,數不清的慘叫響徹整個庭院。
就連那個號稱敢於直麵死亡的蕭越,也滾倒在地上,不斷求饒。
唯一還能站著的,隻有古鯉兒。
他同樣全身通紅,汗流如瀑,甚至雙眼都充滿了血絲,衣袍很快就被打濕了,胸腹部有一股恐怖的熱流正在向著全身奔湧而去,所過之處,正如燒紅的刀切入蠟燭,他感覺五髒六腑都被燒成了灰!
這種痛苦根本不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少年所能夠承受的。
“啊啊啊啊!”
一個少年突然全身痙攣,體表大量血管崩裂,鮮血染紅了全身,睜大著眼睛不動了。
然後,越來越多的少年開始停止掙紮,同樣全身血管爆裂,死得不能再死了。
古鯉兒宛若沒有看到身邊接二連三的死亡,他就這麽冷冷看著梁歡,問道:“為什麽?”
見他如此,白衣槍客的目光中再次閃過一絲欣賞之意。
“隱流宗不收廢物。”梁歡淡淡說道。
“隱流宗不是正道大宗嗎?”古鯉兒皺眉,眼前這一幕,哪裏像是正道的手段?這比邪道還要邪。
“嗯,在通州、冀州、申州、衛州等四州之地,隱流宗確實是正道大派,因為在這些地方,隱流宗說了算。但是在人族掌控的其餘一百多個州中,其他門派之人通常稱呼隱流宗為邪道。”梁歡淡淡說道。
古鯉兒眨了眨眼睛,這個答案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數千裏之外有一個州叫做荊州,由血靈宗掌控,你可聽說過?”
“聽說過,血靈宗乃是邪道最強大的幾個門派之一。”古鯉兒點頭。
“是的,在血靈宗掌控的四個州裏麵,他們通常將隱流宗稱為邪道最強大的幾個門派之一。”
古鯉兒沉默,這些話顛覆了他的一些認知,他感覺在聽神話傳說。
“從來就沒有正邪,隻有……信仰和利益。”梁歡淡淡說道。
“你是誰?”古鯉兒問道。
古鯉兒的意思是,你是州丞,為何卻又代表隱流宗,你跟隱流宗什麽關係?
“我是隱流宗在世俗的代理人之一,受州牧羅大人之托,負責為宗門二郎一脈招收新人。”
“你剛才說的這些秘密從未在外界聽人說過。”古鯉兒環顧左右,說道,“也就是說,今天在場之人,要麽死掉,要麽加入了隱流宗?”
“你很聰明。”那個白衣槍客突然開口說話,聲音清越。
“我加入。”古鯉兒笑道。
“首先,你得活下來。”梁歡說道。
“我已經活下來了。”古鯉兒淡淡說著,抓起桌子上的茶壺,直接對著茶壺嘴,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他身上的皮膚漸漸褪去了紅色,他整個人因為大量脫水,瘦了一圈,此刻瘋狂喝茶,正是為了補充水分。
啪啪啪,梁歡輕輕地鼓掌。
“這隻豬妖擁有百年道行,身上每一絲血肉都飽含著恐怖的力量,普通人吃下去,會被直接撐爆。而能夠活下來的,必定是神骨血脈達到一定程度的有潛力之人,這些人的神骨未必最強,但韌性更高,可塑性更強,後續能夠走得更遠,正是我隱流宗最需要的人才。”
四周淒厲的呼喊終於停止,五十個少年,最終隻有三人活了下來,其中一人竟然是蕭越,另有一人,是個女子,容貌竟是絕美,隻是麵目有些冰冷,整個過程之中,她雖然也發出了哼哼聲,但並未如其他少年般痛哭呼喊,也算是少有的堅毅之人。
“古鯉兒,唐有點甜,蕭越,恭喜你們三個。”白衣槍客屈指一彈,三道流光飛入三人的手心。
古鯉兒看去,見是一枚普通的鐵戒指,沒有任何花紋,無論怎麽看都平淡無奇。
“戴上戒指,從此以後你們便是隱流宗癸字輩弟子。你們有三天時間,去收拾收拾,跟親人朋友道個別,修士與凡人之間,隔著山海,隔著時光,也許永無再見之日。”白衣槍客說道。
“隱流宗以三百年以前的天幹地支紀年法中的十天幹來區分弟子之間的等級,長老以下,弟子分為十個等級,甲乙丙丁午己庚辛壬癸,你們現在是最低等級的癸字輩。”梁歡補充說道。
“這枚鐵戒指是癸字輩弟子專用戒指,能感知同輩弟子的大概方位,但不能感知上一級弟子的任何信息,相反,高等級的弟子擁有感知並隨時征用下級弟子的權利。”
“被高等級弟子征用,難道不能拒絕嗎?”唐有點甜皺眉問道。
“隻要不是損害門派安危聲譽或者辱及自身的,哪怕有生命危險,也一律不得拒絕,當然,上級弟子征用下級弟子,必須付出一定的代價,這個你們以後慢慢了解吧。”梁歡說道。
“認識一下,我叫申影,丙字輩高級弟子,歸屬於二郎一脈。是負責本屆崖城招收弟子事務的二人之一。我隱流宗分為兩大脈,一脈為二郎,信奉二郎真君,另一脈為負陰,信奉負陰真仙。”白衣槍客說道。
“還有什麽疑問嗎?”梁歡問道。
當然有疑問,三名少年男女一肚子的問題,正想提出來,誰知申影突然麵色大變,抬頭看天。
三名少年及梁歡隨著他目光看去,卻見一團拖著長長尾跡的火焰正從高空墜落,看那火球的目標,郝然便是梁府的這座庭院!
“逃!!!”
申影一把抓住梁歡的後衣領,閃電般向著三名少年撲來,另一隻手首先抓住的是唐有點甜,用力甩了出去,然後是古鯉兒,最後是蕭越,三名少年頓時身在半空,向著院子外飛了出去!
“啊啊啊啊!!!”蕭越瘋狂地大叫,這麽高這麽遠地扔出去,落地時不死也得重傷啊!
梁歡不懂武功,此時被申影抓在手裏,早已嚇得麵如土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