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還是不明白，長老為何提起幽猴之名。”古鯉兒沉吟說道。

    “幽猴者，天地之極陰也，食神魂，飲靈泉，千變萬化，極其擅長隱匿化形，億萬年來，從未被人真正抓到過，死於其手的神靈怕是不下萬數，可以說，神靈真正的敵人是幽猴，大撕天隻是個例外。幽猴是天地間獨一無二的邪物，雖隻有一隻，卻是神靈的噩夢。”高鴻鳴輕歎說道，“就算是母靈，也無法察覺幽猴的存在。”

    “幽猴隻有一隻？難道其從太古之時一直活到現在？”古鯉兒皺眉，如此邪物，當真神奇。

    “不錯，幽猴擁有無窮變化之能，而且可以隨意附體轉生，是天地之間最神奇的存在之一，距離幽猴上一次出手已經過去了兩百多年，估計它也餓了，到了該出來獵殺神靈的時間了。”

    “神靈已隕，幽猴以何為食？”

    “當然是漫天神靈的殘存意誌。”

    “長老的意思是，被獵殺的神靈將徹底消失，連最後一絲意誌都無法存留？”古鯉兒訝然說道，“如果神靈的意誌被幽猴吞食，那麽那些觀想這個神靈入道的修士會怎樣？”

    “當然是境界跌落，法身消散，再次成為一個普通人。”高鴻鳴淡淡說道。

    古鯉兒轉頭看了唐有點甜一眼，見她沉默不語，心中微動。

    “不知長老為何跟我們講這些？”古鯉兒問道。

    “這得從幽猴吞食神靈的方法說起。”高鴻鳴說道，“幽猴會幻化成人形，然後像所有擁有神骨的普通人一樣，開始修行，它也會觀想神靈，然後隨著它不斷成長，當它突破了見天地的境界，就是它引誘神靈意誌降臨，進而吞食神靈的時刻。”

    “長老的意思我懂了，幽猴千變萬化，它可以是任何一個人，你、我、他都有可能是幽猴。”古鯉兒沉吟說道，“長老在懷疑我們兩個？你覺得我們兩個有可能是幽猴？”

    “我不是懷疑，而是肯定。”高鴻鳴輕笑說道，“你們兩個之中，必有一個是幽猴。”

    “哦？長老為何如此肯定？”古鯉兒心中一動。

    “因為你們的修行速度，實在是太快太快了，你可知道隱流宗有典籍記載的漫長歲月中，如你們這般的修行速度有多少？”高鴻鳴問道。

    “想必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根本沒有。”高鴻鳴搖頭說道，“當今的羅小竹，十幾年前的蕭師空，百餘年前的胡九涅及華仲，兩百多年前的黃月星，三百年前的李宮和童花鼓……再往上追溯，我隱流宗的天才如天上的繁星，不斷湧現，漫長歲月以來，不下萬人。但你可知，這些璀璨的天才們，連為你們兩個提鞋的資格都沒有，因為他們的修行速度連你們的一半都不到，至少在法衣境之前，遠遠比不上你們。”

    “這跟幽猴有何關係？難道幽猴的修行速度很快？”古鯉兒皺眉。

    “不錯，如果需要，幽猴可以在極短時間內進階，不斷進階，短短幾年時間就可以突破弟子的兩大境界，成功將神靈意誌誘惑下來，然後吞食。”

    “長老多慮了，如果幽猴這麽做，豈不是很愚蠢？如果我是幽猴，必定會放緩修行進度，絕對不會如此高調。”古鯉兒大搖其頭。

    這是顯而易見的，幽猴活了漫長歲月，想必智慧高深莫測，豈能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如果幽猴這麽容易犯錯，那又何德何能從太古活到現在？

    “那是因為你不了解發生在幽猴身上的事。十年前，幽猴現身玲瓏教，一次意外竟然暴露了身份，被人族數百高手圍剿，身受重傷。”高鴻鳴說道，“它雖然逃脫了一命，但慌張逃命的時候必定無法謹慎選擇附體重生的對象，也許它萬般無奈之下，會隨意選擇一個小孩附體，這種隨意會導致它犯錯，而且算算年紀，幽猴附體重生的新身體大約就是你們現在這個年紀，各大門派早已嚴陣以待，就等著它自投羅網了。”

    古鯉兒轉頭，深深看了唐有點甜一眼。

    唐有點甜也轉頭看他，目光平靜。

    但正因為她如今的平靜，讓古鯉兒心裏一突，相處大半年，他太了解她了。唐有點甜天真、善良，一腔熱血，遇到這種事怎麽可能如此平靜？

    “高長老懷疑我們兩個中有一個是幽猴，卻不知準備如何對待我們？”古鯉兒問道。

    “難道你們都不準備承認？”高鴻鳴淡淡一笑。

    “我不是幽猴，如何能承認？”古鯉兒撇嘴。

    “你呢？唐師侄。”高鴻鳴看向了她。

    “我自然也不是幽猴。”唐有點甜緩緩搖頭。

    “你們都不承認，那我隻能把你們關起來，別想著逃跑，神囊空間之內，所有長老都擁有隨意空間穿梭的能力，一旦確認了幽猴的身份，一個刹那之間，幾百個老家夥就會出現在你們麵前，即便是幽猴現出本體，也絕對不可能逃得掉。”高鴻鳴看著兩人說道。

    “這樣對我們太不公平了，萬一我們兩個是被冤枉的呢？”古鯉兒叫道。

    “不公平？你可知道一旦讓幽猴吞食了我隱流宗信奉的神靈，會導致多少人瞬間從修士跌落成凡人？如果幽猴吞食的是二郎或者負陰，我隱流宗的實力會瞬間少掉一小半。如此危急時刻，寧願錯殺一千，也絕不放過任何可能！”

    “不知長老準備把我們關在哪裏？又準備關到何時？”

    “我會把你們關到母靈那裏去，隻有母靈可以鎮壓幽猴。不過你們放心，很快就有辦法可以辨識你們的身份，半年之內必定可以分辨清楚。”高鴻鳴目光灼灼地看著兩人，慢慢說道。

    唐有點甜欲言又止。

    古鯉兒拉住她的手腕，輕輕一捏，對高鴻鳴說道：“長老，我們清楚了，請送我們到母靈那裏去吧，我們會配合宗門的要求，等待身份辨識。”

    “很好。”高鴻鳴揮了揮手，湖麵上不知哪裏突然飄來了一艘小船，“上船，戴上麵具，流水會把你們帶到母靈那裏。”

    古鯉兒拉著唐有點甜，一路走到湖畔，跳上小船。

    船板上擱置著兩張麵具，古鯉兒拾起，分給了唐有點甜一個。

    “如果最後證明你們兩個都是被冤枉的，你們會得到應有的補償，並且整個宗門的資源都將向你們傾斜，宗門對於天才，從不吝嗇！”高鴻鳴看著兩人說道。

    “多謝長老。”古鯉兒抱拳。

    兩人戴上麵具，小船動了起來，向著湖心緩緩飄去。

    湖心突然多了一道漩渦，有光芒綻放，吞噬了小船。

    小船再次出現之時，已經到了地下的溶洞水道之中，兩岸遍布著猩紅的伊太花，古鯉兒鼻子微微動了動，一把扯開了麵具。

    然後他探手，將唐有點甜的麵具也扯了下來。

    唐有點甜看著他，目光有些躲閃。

    “我……”唐有點甜說道。

    “別說話，一切有我。”古鯉兒打斷她，拍拍她的手背，笑著說道。

    “我想說的是，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唐有點甜低聲說道。

    “不管你是不是，這件事都讓我來辦，明白沒？”古鯉兒斷然說道。

    “你怎麽這麽霸道？”唐有點甜撇撇嘴。

    “我就這麽霸道了，不行嗎？”

    “行。”唐有點甜嘴角上彎，想要笑一下，冷不防眼眶一濕，竟是差點掉下淚來。

    “別哭別哭，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什麽都知道，乖，聽話，我說了，一切有我。”

    唐有點甜身子猛地往前一靠，一把摟住了他的脖子。

    古鯉兒措手不及，頭往後一仰，一雙手竟是不知往哪裏放，一臉緊張尷尬。

    發絲溫柔輕撫臉頰，淡淡香風撲麵，古鯉兒黝黑的臉上竟是微微泛紅。

    唐有點甜一言不發，隻是摟得更緊了。

    古鯉兒終於鼓起勇氣，雙手環到她的背部，摟住。

    “我害怕。”唐有點甜輕聲說道。

    “不要害怕，我一直在你身邊。”古鯉兒聞到她的發香，忍不住讓臉頰在她柔軟的發絲上蹭了蹭。

    “還記得你在銅人穀說的那句話嗎？”

    “我說了什麽？”古鯉兒一愣。

    “你跟我說了煉屍與人的區別。”唐有點甜柔聲說道，“你說人與煉屍都有思想，都能思考，但煉屍不知道自己是誰，從哪裏來，又要往哪裏去，所以煉屍永遠成不了人。”

    “嗯，我是說過。”

    “如果有一天……如果那一天真的來了，我不再知道自己是誰，我……還會是我嗎？”唐有點甜說到這裏，眼淚大顆大顆地往下掉，沾濕了古鯉兒的肩膀。

    古鯉兒沉默，輕輕放在她背部的手驀地握拳，握緊，青筋可見，他的目光變得很可怕，似有無盡的寒氣，森冷無比。

    “那一天永遠不會到來，你永遠是你，你是甜兒，我最好的朋友。”古鯉兒斬釘截鐵地說道。

    “隻是朋友麽？”唐有點甜抬頭，與他四目相對，喃喃說著，然後湊過去，深深吻住了他的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