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上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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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眾安然離去,兩方並未追擊。
然而那刺客頭子卻是抱怨開了,對著負劍男子大倒苦水,“唉,死了這麽多手下,回去豈不是要被我爹打死?趙伯伯您也是,剛剛進來的時候遇見林外那個家夥您不出手也就罷了。可是您堂堂武帝還怕那幾個練氣小雛嗎?爹他不是讓您保護我的嗎?”說著說著口氣不自覺就重了起來,“我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難以跟我爹交代,早知道”
“放肆!”負劍男子終於不再容忍青年的肆無忌憚,出聲喝止。
鷹鉤鼻青年心裏咯噔一下,連忙低頭彎腰,“焱兒知錯”
然而男子見他認錯卻並不高興,反而歎氣道:“唉,你應該看見了,那兩撥人都是很傑出的有為青年,比如那個持槍的和用折扇吹散霧氣的青年,都可稱得上是天才,特別是那個用槍的,我從他槍法裏品出一點周秀林周家槍法槍法剛猛圓潤並存的味道。”看了眼身邊頭越發低的侄子,他不由得怒氣橫生,“哼,光是這兩個就比你強多了,更不要說那個白發青年和用金色靈力傷敵的青年了,鍾離淼怎麽生出你這麽個廢物?這麽大個紅花會,你讓他怎麽安心交給你?”
看侄子頭越來越低,趙姓武帝又歎息一聲,放軟了語氣道:“其實伯伯不要你有多麽逆天的天賦,男兒立於世,當爭那一口氣,隻要你有誌氣,伯伯相信你能做好的。”
鍾離焱紅著眼眶,他父親是紅花會會長,從小便不能陪著他。於是他就是這位伯伯拉扯大的,其實趙伯伯跟他爹是結拜兄弟,趙伯伯是弟,鍾離淼是兄,本該喊叔叔,可是伯伯就是喜歡他喊伯伯,愛從他這裏占他爹的便宜。
伯伯從小把他帶大,一直要他知道父親的不容易,即便是會長之子,想要繼承會長之位也不是那麽容易的,讓他好好努力修煉,總是不勝其煩,往往當做耳旁風聽過即忘,一直覺得這些離自己頗為遙遠,反正天塌下來有伯伯和爹扛著,於是左耳進右耳出。每次伯伯以此嚴厲教訓他,隻要他低下頭,伯伯語氣就會軟下來,如這次一般。
小時候還好,越長大越懂事,一次次看著伯伯失望的臉,也是一次次心如刀絞。
其實說到底誰不想出人頭地?誰不想讓長輩自豪?他鍾離焱又何嚐不是如此?
他何嚐不想好好修煉,去接手紅花會?就算不及父親那般修為,至少修煉到築基巔峰吧?
想著想著,他感覺心口一陣疼痛,好似萬箭穿心,腦海裏一直有個聲音在拷問他,問他這樣碌碌無為,讓長輩為他失望,良心何在?
問他被人挫敗以後依然不自覺,毫無鬥誌,自尊何在?
問他修為不足難以接手紅花會,父親的所有努力化為烏有,責任心何在?
每一聲拷問,都帶來一陣撕心劇痛,仿佛揭開他的心,讓他直麵自己的醜惡,直到最後那個聲音得出了結論:他隻是一頭沒有良心的白眼狼,一條沒有自尊的狗,一根沒有責任心的廢柴。
鍾離焱猛然抬頭,雙眼通紅,一股鼻血衝射而出,嚇了趙武帝一跳,以為這侄子瘋了。
鍾離焱幾乎氣到暴斃,他從小到大還沒人敢這樣跟他說話!然而這還是其次,他最氣的還是自己的無能,因為他知道那個聲音說的都是真的。
“沒錯,我就是白眼狼,我就是狗,是廢柴,我確實不如那些天才。”說著,鍾離焱眼神逐漸黯淡,語氣卻是漸漸平穩,“可就算我隻是條狗,我也得掙紮往上,撕碎所有擋在我麵前的敵人!”他頭頂青筋暴跳,如小蛇竄動。
不得不說,有些天才,確實需要受一點刺激以後才看得出來。
秦河一行已經從另一個方向到了島下,從這個方向看去,浮空島是個倒三角形。
其實說是三角形,不如說是個倒金字塔形,擁有四個角,而底下離地麵最近的一個也離地一丈有餘。
“看來這島隻能飛上去了。”秦河一直手放在額頭作搭涼棚狀,仰頭看向島嶼,“你們會飛嗎?”
周克給出肯定的答案:“我可以用槍借力。”
“這麽點高度的話,我也可以。”歐陽東相繼表態。
秦河聞言大喜,“太好了,你們誰帶我上去?”
周克麵無表情,“”
歐陽東嗬嗬一笑,“”
秦河很無奈,因為他的庚金劍訣必須有把劍才能禦劍飛行,然而王守常半點沒有幫他準備一把的作為師父的自覺!
有次秦河腆著臉去馬老師那裏求劍的時候,後者直接很不客氣地打賞一個滾字,也不講什麽大道理來忽悠他,很直白地表示自己沒有錢。
那秦河還能說什麽呢?窮b又何苦為難窮b呢?
“那個我帶秦師兄上去吧?”肖蘭弱弱舉手道,“我能先自己上去,然後拉師兄上去。”
秦河一臉受寵若驚,“是嗎?那怎麽好意思呢,你知道秦師兄很靦腆的”
“要是不行就算了”
“行!行得很!沒有比這更行的了!”秦河變臉如翻書。
“哈哈”肖蘭笑得很無力。
皇子那邊卻沒有這麽多廢話,直接上島,除了飛不夠高上不去的段無默被段仁道扔上去,其他人都能自己飛上島。
其實本來段仁道是不上去的,可是被弟弟們以秦河也會上島的理由哄了上去,如果他知道被他當做勁敵的秦河不會飛,還要個女孩子帶上島的話,不知會作何感想。
鍾離焱和趙姓被稱作武帝的男子也相繼上島。
趙武帝對著鍾離焱語重心長道:“焱兒啊,到了這裏,伯伯就不陪你一起了,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機遇,我也要去找我的造化啦。”語畢拿出一把巴掌大小的木劍,“這裏麵蘊有天仙·絕的一縷劍意,不過是一次性-用品,你拿著,遇到打不過的敵人,把劍尖對準別人當飛鏢擲出去就行。伯伯走了,你也上去吧。”
說完,男子抬腳如走台階一般,一步步淩空登上島嶼。
淩空踏虛,這顯然是天命級修士才有的能力!
鍾離焱藏好那把小木劍,確保自己隨手就能拿出來,然後帶著幾名手下以工具攀登上島。
紅花會的刺客們為了追求極致的隱匿刺殺能力,對其他領域一般不會過多涉獵,他們或許會學習製藥以求毒殺目標,或者治療自己,卻並沒有幾個去學攀岩,所以這些刺客既不會飛,攀爬也慢。
此時所有人都上了島。
林外,王守常悠閑縮在躺椅裏,身上披著一件顏色駁雜一看就廉價的狐裘,那柄“落紅塵”靜靜橫在膝上。
看著狐裘領子邊上那一點血跡,他不由露出肉疼的表情,伸手在上麵擦了擦,沒擦掉,又扣了兩下,依然沒用,無奈放棄。
這個動作他已經重複很多遍了。
“哎呀,這小小梧木林,真是越來越熱鬧嘍。”他嘴角勾起,抬頭望天,“武帝趙玨都來了,不過他來了我倒不稀奇,可是堂堂武帝居然給一個練氣八重的小輩當保鏢,那青年什麽來頭?”
話落,沒有動靜。
頓了頓,他又說出自己的猜測:“聽聞紅花會會長,當代的‘影刺’與武帝相交莫逆,這青年難不成是你紅花會會長之子?”
四周依然寂靜。
王守常皺了皺眉頭,再次出聲道:“裝死都被識破了還裝,你是想當個真死人?”
王守常身周躺滿了屍體,以搖椅為中心,越靠近中心的屍體越是不完整。
又過了一會,王守常搖椅正後方不遠處,一具“屍體”居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
他全身沒一塊好肉,因為麵向搖椅,他整個正麵都被刮去了一層,甚至胸膛都被打開,肋骨消失不見,血肉不翼而飛,一顆心髒正在胸腔裏緩緩跳動著。
他低著頭,喉嚨發出沉悶的聲音以回應對方:“閣下今日所賜,我紅花會來日必有重謝。”
說完,他豪無防備轉身蹣跚離去,王守常對此並不加以阻攔,待其走遠,自顧自輕聲道:“年輕人血氣方剛是好事,可惜沒多大眼力勁兒,否則哪會來惹我這個看上去就很高人的高人?”
他嘴角翹起,怡然自得。
兩炷香之前,一大隊人馬從林外而來,路經王守常這裏,被其叫住,告訴他們隻有八人可以進去,其他人得在此等候。
這隊人馬就是鷹鉤鼻青年鍾離焱的刺客隊伍,當時還是一個上百人的大隊。
帶出來一個百人大隊,被人規定隻能進八個人?這讓鍾離焱如何能忍?
於是他很不信邪地下令讓手下宰了那個裝逼男。
然後除了包括趙姓負劍男子在內的八個人以外,其他九十多人真真就都應該不少留在了這裏!
“哎,要不是那趙武帝老盯著這邊,害我還得分心提防他,殺人時又怎會髒了衣服?唉,這可難洗啊”說到這裏,王守常又伸手扣了扣衣服上逐漸風幹變硬的血跡,“愁啊,愁啊”
他把兩隻手都攏進袖子裏,身子往搖椅裏頭又縮了縮,然後輕輕呼出一口白霧,闔上眼,片刻就沉沉睡去,鼾聲漸起,搖椅無風自動。
“吱嘎吱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