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陰似箭，日月如梭，一眨眼，又過了七年，世間多少征戰殺伐似乎都難以攪擾山上平靜的生活，除了穆信經常帶著周懷義到山下走動之外，其他人很少下山。

    天澤每天堅持練劍，相比之下天承和惜靈就很少下工夫了，惜靈本就不喜歡舞槍弄棒的，倒是對草藥很有興趣。穆信雖為俠客，卻有著妙手回春的醫術，見惜靈有心學醫，倒也樂得將醫術傳授給她。天承則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今天跟著天澤練練劍，明天跟惜靈去山裏菜菜藥草，到頭來劍法不精，醫術也是一知半解，穆信本來對弟子們就沒有太高要求，當初帶他們上山，純粹出於善意，不忍見他們受難，所以對天承也不大管教。開始天澤還督促弟弟練功，天承辯解到：劍本是傷人的東西，我習武本為自保，並不想傷害別人。天澤自是了解弟弟的善良本性，知道這並不是他為了逃避練功的托詞，心中倒也寬慰，便不再強迫他。自打幾年前天澤冒著生命危險替穆璃找回落水的玉佩後，穆璃對兄弟兩人的態度就變了，再沒有故意刁難，加之穆雲的悉心教導，刁蠻習氣也漸漸消去，幾年的功夫竟變成了一個言談舉止大方得體的美人。

    這天，天澤正院子裏練習劍法，一招一式連貫到位，變換自如，柔中蘊含剛勁，堪稱精妙。一套練畢，剛收起架勢，身後響起了掌聲，天澤回頭一看，原來是穆璃，她手中提著一柄木劍，微笑著地向天澤走來。

    穆璃走到天澤跟前，“二師兄的劍法似乎又精進了，我爹時常說你是練劍的奇才，我可是不服氣的。”

    天澤笑了笑，“師父過獎了，師妹不必太介意。”

    “二師兄也不要過於謙虛，過不過獎，我試試就知道了。”穆璃一副挑釁的表情，說著拉來的架勢，顯然是來向天澤挑戰的。

    天澤笑著點點頭，也拉開架勢，兩人便鬥在一處。

    要說這穆璃真是極有慧根之人，平日學習劍法，看兩遍就能模仿的**不離十，深得穆信夫婦的喜愛，天承和惜靈更是羨慕不已，卻天澤也曾暗暗佩服。

    一交手，穆璃便以伶俐的招式，壓的天澤隻有招架之力，並無還手之功。穆璃占了上風，臉上漸漸露出得意之色，並加緊進攻，意欲化優勢為勝勢，無奈天澤的進攻雖然不犀利，防禦卻做得滴水不漏，一時間穆璃也難以獲勝，又鬥了幾十個回合，穆璃向後一縱，兩人拉開了距離。

    穆璃得意地說道：“二師兄，看來你的劍法未必有我爹說的那麽高，我雖然未能取勝，但也始終處於上風。”

    天澤微笑了下，“師妹最近也下了一番功夫吧，幾次都差點讓你得手，離贏我隻差一點兒而已。”

    “是啊，總是差那麽一點。”穆璃有點得意，接著又若有所思，的確，剛才幾次就要切入天澤的破綻，都被他從容化解，按理說，有這個身手，應該早就抓住了自己的破綻，可是天澤卻始終處於守勢，忽然穆璃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問道：“難道是你故意讓我的？”

    天澤正欲否認，身後響起了一個聲音，“他自然是讓著你的。”兩人轉頭一看，周懷義從院門外走了進來，兩人趕忙走過去，先後說了聲“大師兄。”

    周懷義走到兩人麵前，對穆璃說：“師妹的劍法進步神速啊。”

    穆璃說：“比大師兄還差的遠呢。”

    周懷義得意地笑了笑，“二師弟剛才並沒有出全力吧，師妹幾次露出破綻都沒出手，難道說沒有把握住機會？”

    穆璃聽了有些不相信，轉頭去看天澤。

    天澤隻得說，“大師兄眼裏的破綻，哪是我能把握住的。”

    周懷義更加得意了，“你不出全力怎麽能進步呢，不如我來陪你走兩趟，你也好使出全力，這樣才好進步。”

    “不敢勞師兄大駕，況且我遠不是大師兄的對手。”天澤想要推辭。

    “哎~~”周懷義一擺手，“那就當是我指點你幾招吧。”說完便拉開了架勢。

    穆璃也想要知道天澤的真正實力，看看他剛才是不是故意讓著自己，於是說道：“二師兄，難道大師兄有時間，又肯指點我們，你就跟他比一比吧。”

    天澤見無法拒絕，隻得也拉開架準備應戰。

    此刻，天承和惜靈也沒閑著，兩人正在絕壁上移動著，天承望了望腳下，惜靈就在他下方不遠處，再往下，是深深的山澗，若不慎跌下去，即便不會粉身碎骨，也多半要命喪黃泉，所以兩人都小心翼翼地向下攀爬。

    天澤說道：“林子裏的藥夠我們采的了，何必跑到這麽危險的地方來。”

    惜靈並沒有抬頭，繼續向不遠處的一個突出的麵積較大的岩石上移動，“要采到好藥，自然要花點功夫。”

    天承問：“到底有什麽好東西在這下麵。”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惜靈話音剛落，腳下蹬著的一塊岩石突然碎裂，惜靈心裏一驚，本能地在山崖壁上摸索著能夠抓住的地方，忙亂中哪裏抓的住，她身子一沉，就要往下墜去，天承眼疾手快，探出右手，抓住了惜靈的左手，另一隻手已牢牢抓住了一處突出的眼快，惜靈懸在半空，離右邊的突岩已經不遠了，天澤肩膀一較力，將惜靈蕩在空中，兩個來回以後，使勁一甩，將惜靈拋到了平台上。天承也慢慢地移動到平台附近，一躍而出，輕盈地落在上麵，站穩後，抬頭對惜靈說：“好險，我若不在，恐怕你就要——”話未說完，又覺得有些不妥，便住了口。天承發現惜靈並沒有在意他的話，也完全沒有把剛才的險情放在心上，而是麵向角落，蹲在地上，好像在觀察什麽。

    天承湊上去觀看，原來惜靈正在盯著一株人參出神，口中念道：“又長大了不少。”

    天承也沒見過品相這麽好的人參，驚歎道：“哇！這趟真沒白走，竟然采到這麽大一株人參。”說著，伸手就要去采。

    惜靈趕忙一拍天承的手，“住手！”拍完還不忘白了他一眼。

    天承興興地把手收了回來，“對對，別傷了根，你來采。”

    惜靈說到：“還不到時候，它還能再長大一些，現在采太可惜了。”

    “哦——”天承點了點頭，這才明白為什麽不讓他采，“什麽時候發現它的，這麽隱蔽的地方，虧你也找的到。”

    惜靈有點自豪，“兩年前發現的，那時候還沒有現在這麽大。”

    “兩年！？這麽說你經常來這裏看它？”天承感到十分驚訝。

    “是啊，它可是我的寶貝。”一邊說著，惜靈一邊把人參周圍的雜草清除掉。“有了它就能配出更多的藥，師父就可以用它，救活更多的人。”說著，惜靈有些傷起來。

    “又想起你哥哥了。”天承看出了惜靈的心思。

    惜靈點點頭，“那麽健壯的一個人，就在我眼前一天天的虛弱下去。”惜靈仿佛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如果當時有一位好郎中，他一定不會那麽早就離開我。”

    “別難過了。”天承把手輕輕地放在了惜靈的肩頭，“你會是一個好郎中的，以後你會救活很多像你哥哥一樣的人。”

    “恩。”惜靈有些感動地看著天承，“我們回去吧。”一邊說一邊從身上把繩子摘下。

    兩人利用繩子下到山崖底，又繞回到山頂的住地，還沒進門，就聽到院子裏有木劍撞擊的打鬥聲，天承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與惜靈對視一下，搶步衝進院子要看個究竟。

    原來懷義和天澤的切磋還未結束，兩人僵持了數個回合，懷義一直處於上風，此刻仍是招招進逼，天澤以防禦為主，偶爾做出的反擊，都被懷義化解。懷義摸清了天澤的底後，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神色，急於在穆璃麵前取勝的懷義加緊進攻，天澤的防禦倒也周全，不漏一點破綻，算得上鎮定從容。

    求勝心切的懷義，見遲遲不能得手，漸漸地變得急躁起來，招式略有淩亂。忽然天澤的防守出現了一個破綻，懷義眼疾手快，抓住機會一劍刺了過去，不料，天澤竟然早有準備，側身躲避，懷義劍一橫砍向天澤，天澤反手握住劍，身子一轉擋住了懷義的橫砍，借助轉身的餘力，背身將劍尖抵在了懷義的頸前——天澤竟讓在一直處於下風的情況下一招反敗為勝！這個結果出乎所有人預料。

    惜靈驚奇地叫道：“原來二師兄的劍法這麽高，比大師兄還——”話說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趕忙偷眼看了看懷義。

    懷義臉色有些難看，懊悔自己竟然如此大意，被天澤鑽了空子。

    “劍法還是懷義略高一籌。”身後響起了穆雲的聲音。穆雲走到幾人麵前，說道：“懷義敗在求勝心切，心急劍法就淩亂，天澤雖然略遜一籌，卻能穩固防守，伺機反攻，這正是以若克強的最佳策略。”

    懷義仿佛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笑道：“師娘教訓的是，弟子一時疏忽。”

    “有什麽話，進屋喝杯水再說。”穆雲轉身往廳裏走去，眾弟子跟在後麵。

    穆璃走到天澤身邊，“原來你真的故意讓我了。”

    天澤看了穆璃一眼，微笑地搖搖頭，並沒有回答穆璃的問題。

    惜靈也激動地小聲說：“二師兄，想不到你比大師兄還厲害啊！”

    天澤謙虛地說：“師娘說的沒錯，我隻是僥幸取勝而已。”盡管聲音不大，可對懷義來說，仿佛每一個字都重重地砸在了心裏。

    懷義放下手中的茶杯，穆雲方才問到：“怎麽就你一個人回來了，你師父呢？”

    懷義說：“河間王妃身患重病，不少禦醫都看不好，過兩天要請師父入府給王妃診脈，讓我回來取些東西。”

    “你師父向來不與官府來往，更不認識王府的人，怎麽會——”穆雲感到奇怪。

    懷義說：“師父醫術高明，誰人不知，這次是小王爺差人來請師父的。這小王爺為人豪爽，也是個習武之人，得知師父不但醫術高明還武藝超群，非要請幾位師弟和師妹入府做客，同他切磋一下。”

    “哦？想不到小王爺還如此好客，你師父同意了麽？”穆雲謹慎地問。

    “哦。”懷義遲疑了一下，“師父他並沒有反對。”

    沉思片刻，穆雲說：“也好，那你就帶他們幾個下山去走走吧。”

    惜靈高興地抓住了穆璃的胳膊，“太好了，師姐！你不是想下山去玩麽！這下有機會了。”

    “是你想下山去玩吧。”穆璃早就猜出了惜靈的心思。

    惜靈見心思敗露了，隻得嘿嘿地笑著點點頭。

    “我就不去了，師娘身邊不能沒有人。”天澤說道。

    懷義趕忙接話：“也好，二師弟留下來侍奉師娘，我也好放心地帶他們下山。”

    穆雲見天澤有這份孝心，十分高興，微笑著點點頭，表示同意。

    見天澤不肯同去，惜靈和天承顯得些失望，穆璃猶豫了一下，說：“那我也留下來照顧娘好了。”

    懷義聞聽此言，麵露焦急的神情，正欲開口說話，穆雲說到：“你許久沒有下山去了，天澤一個人照顧我就夠了，你跟他們一起去吧。”

    穆璃也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到山下去走動走動的，卻因見天澤要留下來，自己便脫口而出說要留下來。此刻既然母親也希望自己外出走走，也就點頭答應一同前往了。

    懷義見穆璃終究沒有堅持留下，才鬆了口氣，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明早就動身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