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緣起緣滅 天意難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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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園子你比我熟悉,去哪兒不是你帶著我——”話還沒說完,天承便意識到自己的理解可能有誤,他吃驚的目光詢問似地看著綠珠說到:“你是說,帶你離開金穀園!?”
“嗯。”綠珠直視著天承的眼睛,臉上哀怨的神情似乎在懇請天承答應帶她離開。
“幹嘛突然說這個?這裏的生活不好麽?”天承不解的問,盡管他並不羨慕和留戀園中錦衣玉食的生活,盡管前不久他剛剛受到一點兒挫折,但相比之下,他仍然更喜歡浪跡天涯、除暴安良的快意,不過他並不認為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孩也喜歡這些。
綠珠何嚐不知這裏有奢華舒適的生活,何嚐不知石崇對自己的寵愛,可杯中酒再香醇,身上衣再華美,都無法慰藉空虛、寂寞的心靈。在天承到來之前,珍珠和美酒或許還能麻痹她,可自從天承到來以後,她的渴望開始變得越來越強烈,她感到天承或許就是她願意與之相伴而行的那個人,盡管她十分清楚天承過的是居無定所、刀光劍影的日子,她也曾試圖說服自己放棄,但相處的越久就越是難以自拔,況且綠珠一直以來都以為天承此次入園子就是慕名而來專程見自己的,更是曾說出自己本就屬於他這樣的癡話,便料定天承不會拒絕,所以早就想好在天承傷愈離開之際隨他一起去。誰知中途殺出個醜鬼登門搶人又生出諸多枝節,若現在坦白自己才是綠珠,天承不但不會帶她一起走,多半還會鄙視她。昨日天承無心的發問,又戳到了自己的痛處,但她並不責怪天承,隻怪自己不爭氣,那一刻她寧願從來都不是什麽綠珠,而隻是天承眼中的梁姑娘罷了。但這隻是她一廂情願而已,這座園子裏到處都留著她身為綠珠的痕跡,走不出園子去就永遠無法擺脫,而且停留的越久,天承知道真相的機會就越多,所以經過一夜的思慮,綠珠決定第二天便要求天承帶自己離開,但這些都是說不出口的理由,麵對天承對自己為什麽要離開園子的疑問,綠珠又不得不其它的借口。
“這裏的生活當然好,可是——”綠珠吞吞吐吐。
“是石大人待你不好?”天承又問。
綠珠搖搖頭,“石大人待我們再好,也終究是待嚇人的眼光,高興了拿我們取樂,不高興了就丟在一旁。”說到這兒,綠珠輕歎了一口氣,似含情脈脈地看著天承說:“人隻有跟親人和喜歡的人在一起才能快樂吧。”
天承聽了這話有些忘乎所以,話還沒說出口,嘴先咧開了!“難道說我是你喜歡的——”
“你少在這兒瞎猜。”綠珠一臉嬌羞地打斷了天承,接著說到:“前些天我老家的一個親戚來看我,說我離開家這些年我爹他一直身體不好,這幾年又添了新病,所以特別想念我,我才想回去看望他的。”看綠珠說話的樣子,這倒也不像是編出來的謊話。
天承歎了口氣說:“我也真是,像梁姑娘這樣美若天仙又識文斷字還會作詩作賦的女子,怎麽會看上我這麽一個又笨又土的的粗人呢,當真是癡心妄想啊。”說著一邊撓頭,一邊自嘲地笑笑。
綠珠聽天承這麽說,才知道他和自己原來是一個心思,當然喜不自勝,隻是現在還不宜挑明,想罷笑著對天承說:“可能你是有那麽一點點笨,不過,你確實很土——”說完也嗬嗬地樂了起來。
天承已經被作弄慣了,所以也不在意,隻是心中還有些疑問,“既然你想回家看看,可以跟石大人講啊,說不定他還能派人送你來回。”
綠珠的目光黯淡下來,她輕輕地搖搖頭說:“石大人是不會讓我走的,我這次離開就不想再回來了,所以還是不讓他知道的好。”
“那就是要不辭而別了,這樣不太好。”天承自言自語到,顯然這也不是他的行事風格。
前兩天醜鬼孫瑞上門兒的事情一直讓綠珠耿耿於懷,醜鬼雖然不認識自己,但是孫秀卻見過多次了,紅葉頂替自己的事遲早要敗露,耽擱久了又不知會生出什麽麻煩,若真落到了孫秀之手,便從此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更辜負了紅葉的一片苦心。於是綠珠央求天承到:“求你盡快帶我走吧,多耽擱一天我爹就要多想我一天呢。”
天承對這園子本也沒有好感,能讓他有所留戀的也就數這個聰明、美貌的梁姑娘而已,現在寶珠找到了,她又急著回家探望父親,不辭而別雖然不禮貌,但也是為避免石崇再三挽留,隻好留下一封信致歉了。想罷天承說到:“既然這樣,我們就盡快動身好了,明天一早如何?”
綠珠一聽正和她意,樂的差點蹦起來,但出於美女的矜持,她隻是抓住天承的胳膊高興地說:“好,今天你早些休息,明天四更腳門就開了,到時候我過來找你,咱們趁沒人的機會溜出去。”
話音剛落,隻聽房門“咣當!”一聲被推開了,兩人像受了驚的耗子嚇的一哆嗦!同時往門口看去,進來的是黃纓,不知是什麽原因,她又回來了。
綠珠見她門也不敲就闖進屋,害的兩人嚇一大跳,氣就不打一處來,“這沒規矩的丫頭!進屋難道不會先敲門嗎?再說你這會兒又跑回來做什麽。”
“丫頭又不隻我一個。”黃纓不以為然地走到桌邊,將桌上的一隻藥瓶裝回到藥箱裏,邊往外走邊說:“你們說話就說話,何必鬼鬼祟祟的。”走到門口稍一駐足,用眼角瞥了天承一眼才出門而去。
黃纓走後,兩人大眼兒瞪小眼兒地看看對方,綠珠忽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真是氣死人,我們倒怕起她來了。”笑罷又是一驚,“哎呀!她該不會聽到咱們說的話了吧。
天承無可奈何地搖搖頭,心想自己本來是以客人的身份住進園子裏的,臨走卻像做了賊似得,心裏這個別扭。“不會吧,她隻是回來拿東西而已。”為了讓綠珠別再無端地瞎操心,天承便岔開話題問:“你家在哪裏啊?”
“交州,合浦郡。”綠珠答道。
“交州!?”天承聞言大吃一驚,“從這裏到交州騎快馬也要一個月吧!”
綠珠點點頭說:“是啊,所以才要你送我,我一個女子又不會武功,哪敢走那麽遠的路。”
“嗯!這麽遠的路你自己走我還真放心不下。也罷,既然答應帶你走,我就好人做到底,一直把你送回你爹身邊。”天承信誓旦旦地說道,“你快回去收拾東西吧,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
“嗯!”,綠珠乖巧地點點頭,內心湧上一股暖意,也暗自慶幸沒有看錯人,待他日找一個合適的機會方可向天承表白心意。
回到自己的住處,綠珠便關上門收拾起行李來,此時她的心情就像一個準備第一次出門冒險的小女孩,興奮中帶著點小緊張,同時還有著對未來旅程以及和天承共度餘生的無限憧憬和期待。她曾無數次獨坐在燈燭前幻想自己依偎在心上人懷中、跨在馬背上、馳騁在遼闊的草原之上、穿行在茂密的樹林之間;與心上人在麥浪滾滾的田野中追逐,在微波蕩漾的湖麵上泛起一葉扁舟。如今,這一切美好的幻想都已近在咫尺,那個心上人的麵孔也不再模糊,而是清晰地化為天承憨厚的笑臉。隻是這一切來之不易,她暗中給自己鼓勁兒,一定要幸福、快樂啊!
不知不覺中,綠珠已經收拾出了好幾個包裹,左一個大包兒,右一個小包的,吃的、穿的、用的、金銀、珠寶,什麽也不願意落下。後來也想清楚了,又不是出嫁而是旅行,帶多了都是累贅,幹脆隻包了幾件合身的便服和錢財,至於珠寶和首飾,自己從此便不再是綠珠而隻做梁姑娘,要它們也沒用了。
另一邊,同樣收拾好了行囊的還有黃纓,不同的是她的心情並不像綠珠那般愉快,而是裝著一股道不清緣由的酸楚,綠珠和天承所說的那些話,以及要一同離開的計劃她都聽到了,她並非有意要偷聽,但還是知道了。
看著桌上的藥箱,黃纓想起給天承包紮傷口時他呲牙咧嘴的模樣,不禁感到好笑;想起在林中將他刺傷的情景,又有些難過起來;再想到客棧裏天承擋在自己身前與三個惡棍周旋,心中又是一陣溫暖。兩人之間發生過這麽多的事情,他們本該不止是這樣簡簡單單的關係。或許他們的緣分就隻有這些吧,黃纓輕輕地關了房門,自己和李天承之間的故事才剛剛開始便就此終結了,而梁姑娘和他之間的故事還將繼續,祝願他們能有圓滿的結局。
出了金穀園,黃纓拖著仿佛被掏去了靈魂的軀體在樹林中走著,她的眼睛始終**辣的,好像有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兒,但又找不到理由讓它們得到解放。黃纓不斷地勸說自己,何必這樣呢,兩人本也沒發展出什麽難以割舍的感情。
黃纓正走著,忽然聽到有急促的馬蹄聲傳來,隻見一個軍士騎著一匹快馬由不遠處飛馳而過,直奔金穀園方向去了。沒多久,又有馬蹄聲夾雜在淩亂的腳步聲中由遠及近。黃纓看到幾個穿著官服的人騎在馬上,帶領著一大隊頂盔摜甲的士兵也往金穀園方向去。為首的是個黑瘦的文官穿著的小個子,他身後的幾匹馬上有文有武,其中一個肚大腰圓的黑臉醜貨引起了黃纓的注意,她仔細一看,那不正是前天剛登門要人的那個醜鬼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