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欲加之罪 何患無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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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說跑在最前麵的那一名軍兵策馬揚鞭,片刻之際已經疾馳至金穀園高大的正門前。隻見他勒緊韁繩,快馬一聲嘶鳴,前蹄高高揚起,馬上的軍兵借勢翻身下馬,兩步跨到大門前,抓起門環“咣咣!”地猛力叩打起來。

    直到大門邊兒的一扇腳門兒後傳來動靜,軍兵才停止砸門。一個聲音罵罵咧咧地說道:“誰******這麽會敲門啊!”接著腳門兒打開了,伸出一個腦袋來,看樣子是門上的家丁。家丁一見是個穿軍裝的,不過一人一騎,心想石府的大門也敢這麽砸,必是有些來頭,嘴上立馬就客氣了許多,“呀哈,軍爺,您這是——”

    “廢話少說!伏波大將軍孫秀攜聖旨前來,速叫石崇開門迎接聖旨!”軍兵大聲喝道。

    家丁一聽“聖旨”兩個字兒,二話沒敢說,合上腳門兒,快步就往裏去報信兒,正好迎麵碰上了石勝。石勝見他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心中十分不悅,正想要訓斥兩句,家丁倒先開了口,“大管家,門外來個當兵的說,啊——什麽大將軍孫秀帶聖旨來了,讓石大人速去接旨。”

    石勝聽了先是一愣,接著又是一驚,也顧不得訓斥誰了,轉身就要往裏去,步還沒邁出去又轉身回來,一臉焦急地對家丁說:“大人正在書房,你速去稟報,就說孫秀帶聖旨而來。”

    “是。”家丁點點頭,繼續往內院去,剛走兩步隻聽身後石勝大喊:“快點兒啊!”,“啊是!”家丁見向來不溫不火的石勝都大喊大叫起來,方知道事態緊急,撒開腿就跑,到了書房也不顧門上的人阻攔,衝進屋裏撲倒在地,上氣不接下氣地連著喘了幾口。

    此時,石崇正在和劉琨、陸機正在書房中議事,忽然間一個門上的家丁沒頭沒腦地衝進來攪擾,不知有何要事稟報,於是問道:“什麽事如此慌張?”

    家丁緩過這口氣兒才說:“大人,孫秀攜聖旨而來,已經到大門口了!”

    “什麽!”石崇聞言大吃一驚,劉琨雖然沒叫出聲來,但也瞪大了眼珠子和陸機麵麵相覷,顯然這個消息大大出乎三人的預料。

    石崇狠狠地掐著椅子扶手,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兒,“我昨天剛從京城回來,孫秀今天就找上門兒,他來者不善啊!”說罷,一拍桌案,轉身就去摘掛在牆上的寶劍。

    劉琨趕忙上前拉住石崇的胳膊說道:“哎呀!季倫!他是來傳旨的,你拿寶劍幹什麽啊?!”

    “傳旨有傳旨官,他上門來算什麽,況且那聖旨多半也不是聖上的旨意!”對於孫秀的來意,石崇心裏多少也是有數兒的。

    陸機倒是十分鎮定,慢條斯理地說:“就算他個孫秀有天大的膽子敢矯詔,也絕不敢在這兒傷你的,咱們且去會一會他。”

    石崇方才打消拿劍的念頭,說道:“我看他能耍出什麽花樣來!”說著便出了書房,直奔正門而去,劉琨和陸機也跟在後麵出去了,隻留進來報信兒的家丁還趴在地上。

    石勝打發人進來報信以後,自己趕忙來到正門口吩咐下人敞開大門,迎接來使。此時孫秀已經到了正門外,石勝見他帶了大批官兵而來,便預感到不妙,但是還得裝出十分客氣的樣子來,“孫大人大駕光臨,怎麽也不先派人通報一聲,我們也好有所準備,才不至於怠慢了大人。”

    孫秀瞥了石勝一眼,哼了一聲一邊回頭看看身後的軍兵一邊說道:“我今日登門是公幹,難道你看不出來?石崇他人在何處,為何還不出來見我?”

    石勝趕忙解釋道:“我已經派人進去通稟了,石大人馬上就到,馬上就好,嗬嗬。”

    黃纓本以為這些人是專程來見石崇的,但是看到醜鬼孫瑞也在其中,心中又有些不安,她知道天承和梁姑娘準備一起來開的計劃,盡管梁姑娘沒有對天承說全部真心話,但卻不難看出他們是兩情相悅,自己也誠心地祝福兩人,現在隻願他們能一切順利才好。

    沒過多久石崇帶著劉琨和陸機,身後跟著許多聞訊趕來的仆人和眷屬來到大門前。一見到孫秀,石崇滿臉不屑地說道:“孫大人突然造訪,不知所為何事啊?”

    孫秀大搖大擺地來到石崇麵前,“你我也算是老相識了,多日不見甚是想念,今日是特地來與石大人敘敘舊的。”

    “哼,敘敘舊何必帶這麽多人來?況且我與你也不曾有什麽交情,又有何舊可敘啊,你不必兜圈子,有什麽話就直說!”石崇自然不會相信孫秀的鬼話。

    “啊!哈哈哈!”孫秀發出一陣奸笑,背著手在石崇麵前踱了兩步說:“前些日子,趙王千歲派人來請綠珠姑娘,石大人舍不得放她去就直說,何必拿個冒牌的來糊弄王爺呢?”

    石崇聽了氣的牙根癢癢,臉上的肉直跳,心說話分明是你派人強搶,現在居然跑到這兒來裝大度。此時天承也在人群之中,聽了孫秀說冒牌貨便心中犯疑,被醜鬼帶走的那位難道不是叫綠珠?為什麽量姑娘沒告訴自己呢?她們既然是好姐妹,不可能不認識吧。

    “哎!還好王爺他大人有大量,並沒往心裏去,不過——”孫秀突然停住腳步,轉過頭來衝著石崇說:“據回去的人說,石大人的府裏可窩藏了通緝犯啊。”

    石崇知道孫秀是上門找茬來的,以為必是給自己羅織了什麽重罪,卻沒想到會捏造出這麽個不著邊際的罪名來,心想自己還真高看這個無賴,他冷笑一聲說道:“哦,那不知我窩藏了哪個通緝犯啊?”

    孫秀一擺手,身後的軍兵中擠出一枚大肚子,大肚子兜著羅圈腿來到石崇麵前,石崇見正是先前登門要人的醜鬼孫瑞,醜鬼從身上掏出一張畫像展開來說到:“就是他,這個人就在你府裏!他行刺河間王未遂,還殺了河間王世子,目前正被緝拿!”

    石崇一愣,仔細看看畫像上的人好像是李天承,他能是行刺河間王的通緝犯?說實話石崇是第一次看到這張通緝令,畫像上的人確實於李天承有幾分相像,但是並沒有名字。“這——”石崇一時不知該如何應答。

    天承當然知道畫像上的人就是自己,看到這麽多軍兵帶著通緝令而來,當真以為是來拿他的。以他好漢做事好漢當的性格,自然不會讓石崇因為窩藏自己而攬上罪名,剛想邁步出人群,卻被一隻手牢牢地拉住了胳膊。天承的目光順著胳膊攀去,停留在一張略顯稚氣的臉上。咦?好像在哪裏見過,天承努力回想。啊!這不是那個小叫花子扒手麽?!他怎麽穿著仆人的衣服混在這裏了。小叫花子並沒有將目光轉向天承,仍盯著孫秀和石崇,隻輕輕地搖搖頭,示意天承不要輕舉妄動。

    石崇到底是場麵上的人物,這種時候很快就穩住陣腳,他輕描淡寫說:“天下長相相似的人多了,就憑這麽一張似像非像的通緝令,就汙蔑我窩藏罪犯未免太輕率了吧。”

    孫秀樂著點點頭,石崇的說辭早在他的預料之內,“你不承認也罷,我也沒興趣深究,畢竟比起你的其它罪行,窩藏罪犯倒也算不了什麽。”

    石崇不知道孫秀又給自己編排了什麽罪名,但他話中有話必然另有所指,讓石崇感到有些不妙,“你這話什麽意思!?”

    “石大人這兩天沒在園子裏享樂,跑到哪兒去了?”孫秀的目光咄咄逼人。

    石崇心中一驚,心想自己這次回京的行程十分隱秘,就算被孫秀察覺到,也不可能知道詳情,他隻是在試探而已,不可以自己先露了馬腳,“我回京城拜會幾位朋友,難道這也有罪嗎?”

    “哦?那你都見了哪些朋友啊!”孫秀不依不饒。

    “這些我沒必要告訴你吧,況且我石崇朋友眾多,見過誰也未必都記得。”

    孫秀冷笑一聲說:“既然你不記得,那我就提醒你一下,前天夜裏你去淮南王府所為何事?”

    此言一出,石崇才知道原來孫秀已經掌握了自己的確切行跡,看來身邊早有他安插的眼線,隱瞞也於事無補,幹脆將計就計,“我與淮南王千歲確有些私交,多日不見了自然想念,才借回京訪友之際與千歲見上一麵,這有什麽奇怪?”

    “哼,既然這樣又何必三更半夜入府,死到臨頭還嘴硬!”話說到這,孫秀表情驟然改變,刻滿奸詐和陰險的臉上瞬間騰起殺氣,看樣子已沒興趣再和石崇捉迷藏了。他迎麵向石崇走過來說道:“這幾天淮南王根本不在京城,你見的隻是淮南王長史而已,哼哼!我不但知道你密會的是誰,連你們密謀了什麽我也一清二楚!”

    石崇聞言大驚失色,原來自己和淮南王的一舉一動早在孫秀的掌握之中,看來淮南王府裏也遍布他的眼線了,可這次會麵隻有兩個人在密室之中,除非淮南王長史本人泄密,否則談了什麽孫秀是絕對不可能知道的!“我並沒有說我見到了王爺本人!”

    孫秀用手指著石崇接著說:“石崇啊石崇!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你任荊州刺史的時候劫掠勒索過往商賈聚斂錢財,以為皇上不知道?陛下念你是功臣之後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你就應該夾著尾巴,偷偷地享樂到死才是,可臨秋末晚卻昏了頭,又犯下彌天大罪!”

    “我犯了什麽彌天大罪!?”石崇厲聲問到。

    隻聽孫秀一字一字地說出:“謀!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