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骨

    前傳：情深不壽

    長明燈三千，菩提宿雪傲香清遠，唯有沐浴之後，身心潔淨之人，方可踏過梵靜海，到達妙法蓮花池，親吻佛家百蓮。

    連胤抱著紀梨，已跪在那池中人心所化的白蓮上整整百日。

    梵音曼妙，再度向那蓮上跪著緊緊相擁的二人擊去，連胤的身子重重一晃，手卻仍舊緊緊的抱著懷中那閉眼仿若沉睡的紅衣少女，往昔如酒般清淩的眉眼間，有死氣和狠意浮現。

    自從那一場大戰後，他丟棄了做為鬼族之皇冥界之帝的責任，幾乎未曾休息，便帶著紀梨到了佛界，跪在這白蓮上百日，未曾換來，祖佛半點慈心。

    看著懷中少女愈發慘淡的臉色，連胤再也忍不住了。梵音襲來，傲視天地的少年冥王抱著懷中視若珍寶的少女從蓮上起身，足尖點水時層層漣漪蕩起，幽黑如夜的冥河黑蓮綻放於清淨水麵上，承載著兩人，行走於如鏡湖麵上。

    佛家梵音鋪天蓋地而來，但那人僅一個淺淡的垂眸，便讓這些驚天能量泯滅，不留絲毫痕跡。

    那人行走於湖麵上，卻又像行走於地麵上，步步謹慎，步步悠閑。

    謹慎因為懷中的少女，悠閑是因為自己的實力。

    不多時，墨蓮便開盡一池的妖嬈妍態，連胤看著眼前端坐蓮台的祖佛，唇勾起道清冽的入骨弧度。

    “弟子連胤，求祖佛救一救阿梨。”

    祖佛閉眼，仁慈而又溫潤的佛光卻照耀著那紅衣不羈的少年，以及他懷中的少女。輕歎一聲，微有憐憫。

    “你身為冥王，難道連這生死輪回，都看不透麽？”

    連胤垂眸，墨色長發婉轉糾結，緋衣無風自動，分明是傾城色，卻添了刀劍影。

    他抬眸，分明是笑著，卻自有孤寂，就像古壇清酒，瞧著清淺，喝著卻濃烈，讓人欲罷不能，甘願沉淪！

    “祖佛，我不是看不透生死輪回。”

    “我隻是，怕她忘了我”

    哪怕隻是一個擦肩，哪怕隻是一個回眸啦，哪怕隻是一個微笑，他也不願忘卻。

    她是他的劫，是可以置他於死地的穿腸毒藥，他吃的也毫不猶豫。

    他愛她，所以萬千磨難，於他而言都是求而不得的幸福時光，都甘之如始。

    “癡兒啊……癡兒……”蓮台上，悲憫眾生的祖佛輕歎，連胤仍舊淺笑，目中光華恍若流水，“求祖佛救一救阿梨。”

    “你可知，他魂魄盡碎？”

    連胤咬牙，眉眼狠厲。

    “知。”

    “你可知，她魂魄盡融於天地？”

    “知。”

    “你可知，神族再無來生？”

    “……知。”

    蓮台上的祖佛睜眼，目中盡是無盡悲憫與歎息，“你既知道，何不忘卻。”連胤抬頭，笑容豔麗風流，“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值嗎？”

    此時此刻這話，伴隨著歎息響徹在此方寂靜世界，落在連胤耳中，委實誅心。

    然而那人卻低頭望著懷中少女，眸光繾綣溫柔，疼寵到了骨子裏。

    “我若愛她，那便值了；她若有我，那便賺了。”

    少年的聲線悠揚婉轉，似清愁，似無賴，卻意外堅定。

    祖佛自蓮上起身，無窮無盡的三清妙花降落，瑞香空靈。他垂眸，看著那跪著也不羈的紅衣少年，“律令殿下都不能的事，我又有何能？”“因為阿梨，本應是佛界中人。”連胤笑答。

    “嗬——”祖佛輕笑，滿池香氛中，縹緲清遠。“無心白梨入紅塵，這是她的劫。”轉眸流波，“而她，是你的劫。”“哦！”連胤伸手挽起紀梨耳旁旁散落的發絲，答的隨意，“心甘如始。”

    這世上萬千磨難，萬千苦楚，至於他於此置，不過對她無奈淺笑，然後歎一聲，心甘情願。

    愛她，是他藏於骨子裏的本能。

    祖佛無奈搖頭，“假若你能於蒼茫天地間尋回她的魂，在把她送到煩惱河上，度盡苦海，便可讓她再度輪回。”

    “她會回來麽？”

    “也許吧！”

    “好，我做。”

    祝佛垂眸，雙手合十而拜，“阿彌陀佛！”

    ……

    百年之後，冥界忘川河畔，三生石旁。

    如血般妖嬈盛綻的曼珠沙華鋪就一道火照之路，紅衣瀲灩容顏絕豔的少女靜靜站立，陰風卷起忘情花香，紅衣攏了一袖暖香，躍褡翩然，誘人心魄。

    “阿梨。”

    溫潤的聲音傳來，紀梨抬眸，便見那人清淩如酒的眉眼，墨色長發在風中婉轉糾結。

    月色清遠，玉人紅衣含笑，風帶情絲恍如潑墨，寸寸相思纏綿入骨。

    紅衣繾綣相思意，青絲翩然入骨情。

    “你知道我？”紀梨問道，“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叫連胤。”紅衣男子淺淺一笑，“聯姻？”“不是。”連胤看著紀梨挑起的眉，目中閃過幾縷懷念。“連壁連，繼也胤。”

    連壁連，繼也胤。

    連胤。

    默念了幾遍這個名字，紀梨抬頭，勾唇輕淺一笑。刹那容色恍若春曉，大片大片的梨花盛綻開來，傾了黃泉路上這一片灼然豔色。

    “我記住你了，你也要去輪回嗎？記得找我。”紀梨素手拂起耳旁情絲，一如往昔。

    連胤微愣。

    陰風呼嘯，卷起兩人紅衣如波，花香絲縷中，繾綣情深。

    “好！”

    心甘情願。

    孟婆用眼淚和忘川水熬煮千年的湯，似也因此字變得甘甜，紀梨一飲而盡，踏上那通往輪回的道路，不再猶豫。

    許久後，她站在船上往後看。彼岸花叢，三生石旁，那人紅衣含笑，目光間是越過千山萬水的無盡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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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地圖了，凡間卷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