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骨

    第十章：詭異風雲

    臨湖水榭，清風和暖，紅欄綠板，曲廊回旋，碧樹瓊花，十裏桃夭灼灼妖嬈，春風渡來美人紅衣含笑，回眸一顧芳華絕代。

    小院內回廊曲折縱橫，庭院幽深，回廊盡頭連接一水中樓閣，清泉細流自假山潺潺傾流，環樓閣回繞，泠泠水聲悅耳動聽，似綿延不絕。

    “這安家果真不愧為世家之後，即便是落魄屈居於小城之中，底蘊也不容小覷。”臨水榭，紗簾幔，一棋殘局，兩盞普陀茶，遙遙隔映美人如花顏。“比起你的家世，他們還有何底蘊。”話音剛落，就有一聲輕笑響起，似有戲謔。

    “殷公子說笑了。”少女偏頭淺淺一笑，秋水明眸中狡黠一閃而過，極是動人，“我如今還是托了殷公子的福，才能入這安府，看到這等富麗景色。”“再富貴，還能比得過皇宮，比得過昭國？”紗幕後男子容顏若隱若現，帶著股調笑意味。

    這二人自然就是紀梨連胤。

    當初兩人自燕昭兩國的分界雪山上下來，一路向南進入襄城，連胤提議停下來歇一歇，找個客棧看看風景，正巧趕上風華榜上排名三十五的安家小姐安靜音拋繡球招親，於是看風景變成了看熱鬧，結果看熱鬧在紀梨的烏鴉嘴下成功變成了接繡球。

    “世間萬物有萬眾看法，正所謂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你見那皇宮滔天富貴，又可曾看到那美豔牡丹下的累累白骨？”紀梨看了眼不遠處院門待守的侍女，眸含深意。

    “那阿梨看看，如今安小姐把我們放在這安園裏，是存的什麽心思呢？”清風卷起白紗曼曼，簾幔後男子含笑淡看一盤殘局，仿佛在看天下格局上許久之後的詭異風雲。

    “我怎麽知道。”紀梨聳了聳肩，“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你惹出的桃花債，你自個解決。”“真無情呐。”連胤偏頭微微一笑，“好歹我也是你的人。”“我的人多了去了。”紀梨拂去衣上褶皺，“不如你先來告訴我，你的名字如何？”

    連胤抬眸，澄澈淡泊而又黑白分明的眸瞳中清晰的倒映出她的身影。

    此番這兩人言笑晏晏話含機鋒，另一邊劍拔弩張母女相對氣氛緊張，端的是對比鮮明。

    “母親如今看到了我的夫君，還不死心麽？”泛黃古卷妍墨清香寥寥幾縷，褪去滿身琳琅珠翠洗盡鉛華的少女淡漠而立，素衣清雋筆直如劍，眸中目光清淩亦如冷劍。

    “我為何要死心。”安夫人冷哼一聲，似乎麵對的不是自己懷胎十月辛苦生下來的女兒，而是什麽不共戴天的生死仇人。“你甘願用一生的幸福來困住自己，我還能說什麽呢？”“母親這話倒是有趣。”安靜音淺淺一笑，仿若雨後茉莉清淡盛開，“種何因得何果，如今落得這般下場，是我的報應，也是我的贖罪。”

    看著眼前富貴夫人得意容顏上一逝而過的驚慌，安靜音掠了掠寬袖，眸光清淺淡薄，帶著看破滾滾紅塵的恬靜與安然，“隻是我還可以有贖罪的機會，母親你呢？”

    “你說什麽？！”安夫人怒吼一聲，仿佛那埋盡時光在歲月裏落滿塵埃的那樁事那個人重新自心底浮現，帶著命運的無情與恐怖，擊破這燦爛卻脆若琉璃夢境般的現實。

    看著安夫人匆匆離去離去的背影，安靜音漠然一笑，似是透過眼前這被稱為母親的人，看到了過往命運的森涼，看到了未來命運的殘酷。

    “小姐……”許是她臉上的蒼涼太過於沉重，白露有些不忍的別開眼，輕喚她的名字，“無妨。”看著小丫頭臉上的不忍，安靜音笑笑，“今日我拋繡球帶回的那兩個人，如何了？”

    “已安置在安園了。”白露收斂了臉上不忍，“隻是那位公子……”“哦？”安靜音挑了挑眉，“那位公子怎麽了？”“那位公子說什麽非得跟那位姑娘一處，是她的人。”看著安靜音的眸子，白露咬了咬唇，“小姐的身份，天賦，容顏都是頂尖尖的，依奴婢來看……著實無需勉強自己。”

    清風徐來送來窗外百花香味，安靜音偏頭看著窗外一枝海棠，良久，笑了笑。

    天光薄涼，女子素衣單薄繾綣，似一柄磨礪許久的利劍，本是難得的傾城佳麗佳人，卻早被這世間的命運寫定了結局，於是她便看盡世間繁華，不再抗拒這命運強加於她的重重束縛。

    與其說看透，不過是認命。

    “不過，贖罪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