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盛京的消息傳到柳京的時候，盡皆默然。

    石昌茂率領第一師已經趕往黃州去增援；石文秀的第二師仍然駐防陽德到新坪一線，防止日軍走海路偷襲；石文遠的第三師和方承業的第五師拱衛柳京；反正的朝鮮第三軍正在中和附近整編，仍舊是由樸金生和金垣敬率領；阿爾斯楞率領騎兵師返回本溪湖，繼續守衛柳京的未來。

    處在在外征戰的將領，石雲開手下的大小頭腦都在總督府，醫療係統的金奉恩、金明山；財政係統的盛星懷、劉順；政務係統的閔丙奭、曲章安、程元春；軍工係統的劉義守、程子晉、竇和風、魏文昌、左永望；以及駐柳京的石文遠和方承業。

    現在電報網已經遍布整個遼東，盛京發生的一切，當天情報就能擺在石雲開麵前。

    石耀川攻擊盛京並且一鼓而下這種驚天之舉自然在匯報之列。

    石耀川和石雲開是父子關係，雖然前一陣子關係不睦，但畢竟是血親，血脈裏有斬不斷的東西藕斷絲連，在這個“**至上”的社會中，石雲開必須要以石耀川為主。

    但石耀川手中的實力又怎麽能比得上石雲開，無論是從軍事到經濟甚至是到政務，石雲開手中的實力都比石耀川要高出一個基數。

    雖然限於名分大義，石雲開不能去跟石耀川爭什麽，但終究是不甘心。

    就是不甘心。

    不僅是石雲開手下的這些幹將們，就連石雲開都隱隱感覺不甘心。

    可是不甘心又能如何，且不說石雲開正和日本人激戰正酣。石耀川攻下了盛京，接下來很可能會揮軍入關，難道這時候，石雲開還能放棄了黃州的戰局不管不顧，命令戰力最強的第一師乘坐渡輪兵發天津不成？

    就算是派出去，如果石雲開想和石耀川爭天下，石昌茂會幫誰還說不定。

    石昌茂也石耀川也是父子關係。

    當初石耀川和石雲開關係不睦，石雲開遠走柳京，石昌茂過來幫忙這是兄弟情深。一旦石雲開和石耀川開始爭天下，石昌茂幫助石耀川這是順應天理人倫。

    正是因為關係如此錯綜複雜，會議室裏的眾人才不言不語，不肯插手石雲開的家事。

    沒錯，往大了說，這是國事；往小了說，這就是石雲開的家事。

    在座的都是人精，人情世故都是通透的，在這件事情上，誰都不會多說。石雲開怎麽吩咐就怎麽做就是了，一旦發表意見，後果難料。

    茲事體大，就連和石雲開關係最好的盛星懷和劉義守都不發表意見。

    會議已經冷場了半個小時，看這架勢，再冷場半個小時也有可能。

    門開，石文俊急匆匆走過來，麵帶憂色把三封電報放在石雲開麵前。

    石雲開打開觀看，臉上的神色漸漸平靜下來，然後把電報遞給盛星懷。

    “呃，夫春秋大九世之仇，小雅重宗邦之義，況以神明華胄，匍匐犬羊之下，盜憎主人，橫逆交逼，此誠不可一朝居也……”盛星懷麵帶驚愕，下意識的念出聲。

    “別扯那蛋了，直接用白話說。”石雲開不耐煩。

    兩千多字呢，這要是一字不漏的念完，真成了新一代大水怪。

    “嘖嘖，意思就是你爹反了。”盛星懷嘖嘖感歎，言簡意賅。

    “這一個，哦，這一封電報更有意思，這是袁項城的，大意就是順應天道民意，保持中立。嘖嘖，光緒爺編練四支新軍，這一下子反了三，依克唐阿前幾天又全軍覆沒，倒黴啊倒黴。”盛星懷幸災樂禍。

    “這一封，這是聶功亭的，這位更利害，人已經加入勝軍，受封前將軍。國朝有這個職位？哦哦，想起來了，這是漢製，那估計還有驃騎、車騎，就是不知道哪個是給你準備的。”盛星懷語帶嘲諷。

    三封電報念完，與會眾人麵麵相覷表情精彩。

    現在可不是1911年，“民主”這個詞還沒影呢，同盟會要等到10年後才會成立，如果石耀川真的推翻清朝，取而代之簡直是天經地義的事。

    話說石耀川的軍隊現在號稱“勝軍”，那意思是不是就是說，以後新朝就叫“勝朝”？

    難聽，難聽，“勝王朝”還差不多，總比“石王朝”強，或者是“旅王朝”強，這倆都有歧義。

    這一旦石耀川坐了皇帝，石雲開可就成了皇子，他們這些人可就都是開國老臣，嗯嗯，大事可期，大事可期！

    “都說說吧！”石雲開講民主。

    “值此新朝初立之際，應該以國內為主，黃州的戰事可以告一段落，設法找西洋諸國從中調和，若能暫時平息戰事，就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在國內，先把這個天下拿下來再說，至於這些日本人，可以慢慢收拾。”曲章安最主動。

    曲章安在石耀川手底下幹過，和石耀川是老交情，曲章安現在恨不得肋生雙翼飛到盛京，混一個從龍之功。

    這也隻是想想，隻要曲章安一想起在旅順是的冷遇，曲章安火熱的心就涼了大半，從龍之功確實是不錯，但他已經主動離開旅順投奔柳京，現在如果再回去那就真成了兩麵三刀，更何況回去了也不一定受重用，還不如呆在石雲開手下慢慢熬資曆，好歹現在曲章安也是石雲開手下的政界三巨頭之一。

    “不妥不妥，打蛇不死必受其害，咱們應該把日本人全部趕出朝鮮，然後把朝鮮改土歸流，這可是開疆拓土之功，到時候誰也不會忘記咱們。”石文遠不讚成。

    石文遠的部隊剛剛滿員，正抓緊一切時間訓練，就等著能有機會一展身手，現在說停戰，這等於要了石文遠的命。果然石文遠剛剛說完，方承業就連連點頭，這家夥顯然也是這麽想的。

    “支持肯定應該支持，但是方式值得考究，如果咱麽因為支持老大人奪這個天下，而忽視了咱們現在手中掌握的東西，恐怕會得不償失。”閔丙奭和石耀川沒打過交道，死心塌地跟著石雲開，完全站在石雲開的角度。

    “咱們可以通電，表示對老大人的支持就行，我甚至能說服家兄，和咱們保持同一立場。”盛星懷有想法。

    如果石雲開通電支持石耀川，再加上南方的盛宣懷也通電支持，這“我大清”的江山就算是沒了一半。

    沒了一大半。

    恐怕到時候，光緒和他的“親爸爸”隻能騎著騾子去陝西。

    也不對，天津的左寶貴還沒有表態，北洋水師還掌握在朝廷手裏，光緒還能出海建立流亡政府。隻可惜現在清帝國的最後一個附屬國已經被石雲開和睦仁瓜分，光緒就算是跑都沒地方跑。

    這擁有權力的人，一旦失去了手中的權利，比殺了他還難受。

    看看另一個時空中的那些個大老虎、小蒼蠅，在台上的時候個個衣冠楚楚，油頭粉麵，看著就跟嘴上沒毛的小年輕似的，為人民服務能服務到天荒地老。

    隻要犯了事，馬上就變成普普通通的小老頭，精氣神還不如那些整天跳廣場舞的老大爺。

    “如非必要，不要和令兄聯係，令兄久居宦海，自然知道如何自處。”程元春難得的說了句話，卻是正中要害。

    程元春不愧是清政府培養出來的官僚，人情世故甚是達練。

    如果盛星懷和盛宣懷通了氣，那石雲開就有功高震主的嫌疑。

    想想吧，石雲開現在手裏的軍事實力本來就深不可測，可以以一己之力硬抗日本人傾國之力不落下風，如果再有了江南的財力支持，就算是旁人不說，石耀川心裏也難免嘀咕。

    或許現在石耀川心裏就有小算盤，別人或許不知道石雲開手中的實力，石耀川是知道的。就算是沒有旁人幫忙，石耀川想要坐天下也要有石雲開的同意，否則的話，這個天下石耀川是坐不穩的。

    盛星懷聽完程元春這話之後，一瞬間也反應過來，對程元春點頭示意表示感謝。

    盛星懷也明白這些道理，隻是沒經曆過風雨曆練，難免還是稚嫩了點。

    “既然如此，那大夥就說說，咱們能幫上些什麽忙，能幫點是點。”石雲開作總結。

    還是那句話，誰當皇帝無所謂，石雲開並不在乎，隻要能維護國家利益，維護民族利益就行。石耀川相當這個皇帝就去當，石雲開並沒有意見，隻要石耀川能維護國家利益不受損，石雲開就能安心做個守衛邊疆方麵大員，如果石耀川不能維護國家利益……

    到時候再說，反正石雲開不會袖手旁觀不是。

    “給錢，給糧食。”盛星懷幹脆。

    想要奪天下，錢糧充足是保證，石耀川手中或許現在有些浮財，但糧食估計沒多少，盛星懷還是扮演錢袋子本色。

    “咱們現在能批量生產b1製式步槍，每天的產量能有個一兩百支，如果過上一段時間，咱們能支援旅順一批武器，現在庫存還有幾百支s1左輪手槍，如果需要的話，現在就能裝船。”劉義守也注重本職工作。

    西奧多·羅斯福帶來了一批機器，其中就有1888委員會式步槍的生產線，這種步槍就是柳京第一款製式步槍b1式，b就是“步”的意思，而s1，就是製式“手槍”編號。

    柳京部隊的製度化推進越來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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