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我隻識得是草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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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大的場地布置得十分華麗,我踏步在光芒閃爍的殿內,仿若行走在夢裏一般,我果然是沒見過什麽世麵的,看到這麽壯觀的地方,我確確實實傻了,走了幾步竟不知覺地停下來,比查走在後頭看我傻住,便揮手狠狠拍了一下我的腦袋,“愣著幹什麽,還不快走!”

    被比查這麽一拍,我不僅不惱,還十分激動地回頭對他比劃,“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大,這麽漂亮的地方!”

    此刻我的心情激動得無以複加,什麽不好的情緒一掃而光,就在我激動之時,一名穿著製服的男子走近,恭敬地對著我們彎下腰,“兩位大人請入座,宴會很快就開始了。”

    “是你!”我驚訝地看著這男子。

    “你認識?”比查挑眉道。

    “認識,他就是當初來給我送邀請函的那個人。”我看著這名男子,道,“那日你走得快,本來還想讓你幫我收一收那個怪物呢。”

    男子汗顏,“大人莫要開在下的玩笑了,請快些入座。”

    “哦。”我見男子並不想與我敘舊,隻得罷聲。

    “你方才說的什麽怪物?”比查領著我邊走邊問。

    “就是那天我房間裏忽然出現了好多枯屍,像詐屍一樣,把我嚇得不敢下床,剛好剛才那個人來送邀請函,我看他不是普通人,就想請他幫忙收了這些怪物,誰知他竟那般膽小,我收了函他就跑沒影了。”

    比查笑道,“難怪後來這些人看到我戰戰兢兢的,敢情是被你下了馬威。”

    “什麽下馬威,我什麽都沒幹。”

    我被比查趕上了階梯,走幾層階梯,再往前走個幾米,又是幾層階梯,其實這些位置都是按照地位逐層往上的,我抬頭看向最高處,最高處的位置最大,一把椅子就跟幾張軟榻拚在一起那般長,更不用說左右兩邊的桌子有多麽奢華,我回頭問比查,“這楚漆莫不是一代昏君?”

    書上寫的,生活過於奢靡的帝王,多半是昏君,如今這大場麵,恐怕已經遠遠超過奢侈的界限了吧。

    “昏君?陛下怎會是昏君?”

    我看向身旁走過的女子,這女子雖長得十分驚豔,但此刻鎮住我的竟是她的氣場,我噤聲不語,那女子隻是瞧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往上走。

    “這樣就慫了?”比查戲謔地看著我。

    “她是誰啊?”

    “阡翎國最大主將之女,翎顧杉。”

    翎顧杉,我定定地看著她,不愧是大家門戶出來的,這氣質著實好。

    我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從上往下看,眼前風景不甚美好,隻是我們的位置似乎過於矚目,剛坐下就收到各種眼神,我心裏歎了口氣,這一邊是比查,一邊是比奴,我坐在這裏想躲到他處也是躲不得。

    既然躲不得,我隻能選擇忽視這萬眾矚目的不自在感,與比查攀談起來,“比查,我發現這裏的人都好奇怪。”

    “哪裏奇怪?”比查半靠著,邊飲酒邊看我。

    “就拿楚漆來說吧,剛才翎顧杉喚楚漆喚的是陛下,可是我之前聽別人喚他喚的是王,這東西竟能改來改去的嗎,還是因人而異?”

    “倒不是因人而異,是因地而異。”

    “為何?”

    “為何?”比查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濠芩山是個特殊的地方,你初入這個圈子,很多事情還不懂,等以後你混久了,很多東西你自然會領悟,現在你隻需記得,所有的東西都以下了山為準,小至稱謂,大至人情。”

    我想想也罷,雖不是很能理解比查的話,但自己到底對這個世界了解不多,深究也是無用。

    “我初來濠芩山之時,聽到獨珈一直自稱本座,可後來換成本殿,這難道也是因地而異?”

    “你一天到晚追究這些小事做什麽?”

    “我就問問嘛。”

    “他置於一尊之位,按理自稱本座,但不久前有人在古城二樓設下埋伏,奪了獨珈的尊印,獨珈沒了尊印,暫時失去尊印可號召的將近一半的勢力,若濠芩山大宴三月之期一到,獨珈拿不出尊印,他便也不是尊王的身份,既非尊王,再喚本座自然不妥。”

    “啊?”我聽得一頭霧水,“這裏什麽時候發生這樣的事?”

    “這裏發生的事可多了,你以為大夥來這幹什麽,吃喝玩樂嗎?”

    “那,那獨珈的尊印如何能奪回來?”

    “能奪回來早奪回來了。”

    “什麽意思,獨珈那麽厲害,怎會奪不回來?”

    “那些人一拿到尊印,便立刻給毀了,哪裏有機會去爭奪。”

    我下意識看向下麵剛進來的獨珈,“他怎麽沒跟我提及此事?”

    “跟你提?你想如何,我醜話可是說在前頭,獨珈的事你少管,不然亂了海的計劃有你好受!”

    我沒理比查話裏的警告,繼續問,“這個尊印是什麽東西,既是獨珈的勢力,怎會受製於這個尊印?”

    “有些東西,是可以換的,就算是忠心的傀儡,也可以用來做交易。”比查搖著杯中的美酒,輕聲說。

    我思索道,“傀儡?比查,我身上是不是有傀儡?”

    “你說的是暗兵跟死士吧,那不是傀儡,是忠心的奴仆。”

    我看了看自己的身體,“為何我身上有這些暗兵死士,是不是【三十六將】裏所有人都有?”

    “自然不是,前二十將才擁有召喚暗兵的資格,而同時擁有暗兵死士的隻有前四將。”比查抬眼,不悅地看著我,“你那本冊子到底看了沒有?”

    我故作淡定地飲了杯茶,然後期待地看向比查,“既然什麽都可以用作交易,那我身體裏的那些暗兵死士可不可以拿去賣啊?”

    “你敢賣,有人敢買嗎?”

    “為何不敢?”

    “你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賣出一兩個,若能賣出,記得叫我去看看那人的下場。”

    我狐疑地看著比查,“真不能賣?”

    “賣什麽?”海和比旭忽然出現在身後,直直驚出了我一身冷汗。

    “她想賣了暗兵跟死士。”比查戲謔地替我回道。

    我頂著頭頂上那一股沉重的壓力,縮了縮腦袋,好在海隻是看了我一眼,沒有深究,我心裏才鬆了口氣。

    海入座,楚漆入場,一切皆靜,人聲斷,樂聲停,整個場麵一下子靜肅起來,我驚訝而好奇地瞧了瞧下麵的人,他們的視野無一不是放在楚漆身上,讓我也不由自主地跟著看向楚漆。

    “今年大宴,恰逢本尊千年大壽,今特請在場諸位,同本尊一道,舉世同慶!”

    楚漆話音一落,場外忽然一聲巨響,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外麵繽紛的景象所驚豔,這裏是楚漆宴席的主場,也是濠芩山最頂層,在這最頂層上是沒有屋頂所蓋,隻有一層透明的結界,隻要稍一抬眼,便可看到古城之外的景象,因此此時場外的繽紛場內看得甚是清晰。

    “楚尊今日大壽,老夫無所相贈,但許諾楚尊陰陽之輝,楚尊日後可隨意出入我陰陽之地,取我地界任意光輝。”

    “夫老此禮重大,本尊在此謝過。”

    我瞧著大夥神色十分微妙,心中便升起好奇之心,於是偷偷扯了扯比查的袖子,小聲問道,“這陰陽之輝是什麽東西,為什麽大家的臉上變得這麽嚴肅?”

    “陰陽之輝是個幌子,夫老的意思是他願意跟隨楚漆,成為阡翎國的一部分。”比查低聲道。

    “哦……”我看向對麵那個白發蒼蒼之人,不曾想之前托昧兒拉線想見我的那個夫老竟長這般。

    “阡翎國內奇寶諸多,我等早已歸山,送不出什麽精美絕倫之物,今日便獻醜贈上我兄弟幾人多年培育的魚兒,望楚尊莫要嫌棄。”

    我拉著比查的袖子問,“那與夫老同在一排的說話之人是誰?”

    “他叫九瞳,旁邊坐著的其他人,除了夫老,皆是他的兄弟,他們多年前就淡出這個世界,隱居深山,不再參與外界的任何紛爭。”

    “很厲害嗎,跟我們有沒有關係啊?”

    “他們的實力與我們旗鼓相當,不可小覷,未隱居時,是我們的敵人。”

    “哦。”我轉頭看下人呈上來的一個幾巴掌大的魚缸,那魚缸裏遊著幾條活潑的小魚,並無太大的特色,而且這魚……

    “這魚我認識,是不是草魚啊?”因為覺得自己認得此物,我的聲音不免激動了些,也因此而大了些,但正在飲酒的比查卻忽然嗆咳一聲。

    “草魚?第三將這玩笑開得甚是幽默啊。”戴瞳緩聲道。

    我看向說話之人,那人站起身,其氣場也是大得很,我扯了扯嘴角,心中感覺有些窘迫,“不是草魚,那是何物?”

    “何物,這是何物你們不該最是清楚嗎?”戴瞳沉聲道。

    “大哥。”九瞳拉了拉戴瞳的袖子。

    戴瞳看我的目光如炬,我見身邊連最喜歡找事的比查都不出麵,隻得硬著頭皮站起身,“我隻識得是草魚。”

    “你!”戴瞳看了海一眼,繼續將目光轉到我身上,“好大的底氣,這麽多年了,你們還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

    我一臉無害地對著戴瞳充滿敵意的眼神,心裏歎了千萬遍,剛剛不過小聲同比查嘀咕一句,竟讓他們聽見了,真是禍從口出啊。

    “既是要挑事侮辱,區區一個第三將還不夠資格。”戴瞳甩袖,冷聲道。

    “既然不夠資格……”我抿了抿唇,“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你!”

    戴瞳氣息驟然一凜,正要發怒,夫老嗬嗬一笑,起身麵向戴瞳,“珞瑜尾不好生養,但幾位座下的這幾條珞瑜尾甚是靈動,想必費了不少心思吧。”

    戴瞳眼神轉向夫老,卻見夫老眼神示意,回頭一看,楚漆麵色果然變了幾分,當下收了淩厲的氣息,我見他有意收斂,也知道這些人鬥不得,便坐回位上,喝口茶壓壓驚。

    “珞瑜尾能誕下世上最鋒利的暗器,幾位出手闊綽,對這等瀕臨絕跡之物一贈便是幾條,本尊甚是欣喜,隻是……”楚漆深深看著戴瞳。

    “楚尊有什麽意見,但說無妨。”

    “戴座的脾氣若是能再改進改進,本尊心上便更是歡愉了。”

    戴瞳看了我一眼,應聲道,“本座脾氣如此,說改就改談何容易,但是楚尊放心,我等知道分寸。”

    “如此甚好。”楚漆一眼掃下去,在場都是聰明人,心中都是明了,楚漆這一眼,意在警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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