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年近古稀了，折騰不起。這是火螢子，能找到我這‘老齋’，有空就來喝喝茶。”

    馬車轎子行得飛快，王符腦子裏一直反複著淩塵說的最後一句話，斟酌了一會兒，不禁笑出了聲：“師傅啊，你究竟要我做什麽？徐丞相，林尚書，現在又來了這位淩塵老前輩，或許還有那位顧西延老前輩，以後或許還有別的……我究竟要怎麽去做？”

    手裏把玩著淩塵給予的火螢子，這麽小小的一個東西就能夠聽聲辨位，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馬車還在路途中行駛，雖是被遮上了眼罩，但兩耳未遮住，外麵似乎下起了些小雨來，嘀嗒嘀嗒地打在轎子上麵，這打在上麵的雨聲像是帶上了一些節拍感，“嘀嘀……嘀……嘀嗒……”

    也許是因為被蒙上了雙眼，兩隻耳朵的聽力比以往要好得多，雨聲滴滴答答地落入了耳朵，心神之中卻是突感一陣平靜，柔緩的節拍使得自己心中的煩惱順暢了許多，也沒了太多的雜念，心中悵然道：“既然來了，那便走一遭吧……不過現在還是得把明天的比試給準備妥當了。”

    老齋頂層，淩塵身形淩空站在空中，右手的五根手指緩緩地上下擺浮，像極了打著拍子的樣子。遠處，那座精致的轎子如螞蟻搬出現在了他的眼眸中，靜靜看著轎子遠去。

    淩塵放下了右手那時，靈雨漸漸散去，仿佛滴落的雨水開始蒸發……

    ……

    遠處的東聖鍾被敲了兩響，石階都已經開啟，待得又是一聲鍾鳴，山腳下的門陸續被打開，在門扉打開的瞬間，紅門之外，皆是聚集了滿山人海，王符和林湘二人即使是早早地出了府邸，卻也是被擠到了人群裏的中間位置，身邊皆是差不多年紀的人。

    紅門是由一位小童子打開，而在小童子身後便是石道，然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竟是直接讓眾人鴉雀無聲起來—

    眼前的石道此時竟是幻化成了三條，化成的三條石道皆是一樣大小。

    似是被驚奇到，眾人皆是寂寂無聲，童子見之，後道：“此道有三路，各自上望首，靈虛，司命，不過，諸位能上何座山峰頂，皆看各位的造化。”童子話音剛落，議論聲頓時此起彼伏，不少人都是抱怨道：

    “這算什麽？”

    “本公子天賦這麽高，若是沒上這首峰，豈不是埋沒了我這天賦？”

    “什麽造化？本公子就是要上這望首峰！另外兩座本公子不稀罕上！”

    不過，一些人並非很是讚同這些人的話，反駁道：“望首峰雖是中央峰頂，但另外兩座靈虛，司命皆是有大能坐鎮，與望首中的道玄仙子差不了一二。”

    “的確，因這望首峰有著道玄仙子，才是最出名，眾人才趨之若鶩，我想，另兩座決然不會差很多。”

    “哼，都屬天書樓，三座山峰的教授能力肯定不會差多少！”

    “哈哈，有趣的考驗，那便隨意選一條！”

    ……

    林湘和王符聽得身邊的人的雜話，都是有些無語，王符不禁淡笑道：“妹妹，要走哪一條？”

    林湘自己沒有主見，笑答道：“妹妹沒有主見，爹爹出來時就告訴自己讓湘兒跟著哥哥走便是。”

    “恰好，我也沒主見啊。”王符一聽，打趣道。

    兩人一時相視而笑，而正當這下子兩人都打不定主意的時候，一悅耳的聲音從二人的背後傳來：“那就由我來幫我們三人挑一挑走哪一條石道了？”

    兩人轉身，披著藍白色簡素衣裳的徐聿兒從密集的人群裏先探出了一個腦袋，月牙似的微笑看著王符兩人，“子聿姐姐！”林湘一看到，就直接用右手攬住了徐子聿，王符被林湘這個極其男性化的動作給驚住了，且不僅僅是王符，徐子聿自己也是被嚇了一跳，直接甩了一記白眼給林湘，裝作嗔怒道：“你這丫頭，被你這麽一抱，脖子都快斷了！”

    林湘訕訕一笑，鬆開了手後，後轉念剛才徐子聿說的話，疑惑道：“姐姐，你剛才說你要跟我們一起？”

    徐子聿頷首點頭，柔聲道：“怎麽，不打算要我嗎？”

    “哪有，歡迎還來不及呢，這麽美的妞在旁邊，不得羨慕死那些人呢！”林湘忍不住打趣道。

    “說的什麽渾子話，看我不教訓教訓你！”徐子聿一聽，不禁兩頰紅了起來，假裝抬起了手，“生氣”道。不過，在王符看來，林湘此言很真，下意識地看了看身邊的人，都是傳來一陣陣豔羨的目光，近處的聲音也是一個個傳到了自己的耳朵裏：“這小子是誰？身邊竟然有這兩個小美女。”

    “那可是林湘和徐子聿，這小子什麽來曆？”

    “……”王符實在不好意思抬頭，低頭咳嗽不止。這些看著自己的眼神，估計能殺死自己幾千遍了。

    一番閑鬧後，站在徐子聿身邊的王符問道：“子聿妹妹，是東山伯父說的一道是嗎？”

    “王符哥哥，這很重要嗎？”徐子聿不禁回問道。

    “我隻知道我來這裏是參加這天書樓，將來可能是為了治好我的病，我不知道我師父到底要我做什麽，而且我也不知道……”

    “哥哥是在懷疑？”徐子聿沒等到王符說完疑惑，就知道他想說什麽。

    王符不置可否地一笑，後聽得徐子聿回答道：“父親出門時，交托給哥哥一句話。”

    “什麽話？”

    “日久見人心，何況已經很久了。”

    王符瞳眸滯了一滯，後無奈笑道：“是我多疑了。畢竟我們才認識這麽些時間。”

    “哥哥才十二的年紀，心眼得少一些。”

    王符一聽，笑著反駁道：“妹妹的心眼可也少不了多少。”

    “噗嗤……”徐子聿忍不住捂嘴輕笑，“有哥哥這麽說妹妹的嗎？哥哥尚且放心，父親永遠是站你這邊的。”

    “抱歉，抱歉。”王符隻得賠罪，搭著笑臉。在那時，師傅曾說過，給信的這位主人你可信任，也就是林德，可以完全信任，而其他人卻是沒多說，隻是告誡自己他那些官居高位的老友，可信也可不信，也不知道這徐東山可不可信，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在二人說完話的同時，三人也是站在了三條石道外，身邊的人都惆悵地討論著到底該走哪一條石道？

    看著眼前三條一模一樣的石道，皆是看不見盡頭，沒有人能從中看出到底哪一條是前往望首，靈虛還是司命。

    “我們走哪一條？”林湘率先問道，“我倆都沒主見，就看姐姐選的了。”

    徐子聿神情緊繃，顯然對於如何選擇也是有些躊躇不已，大呼一口氣後，伸出了纖長的食指，指向了其中一條石道，林湘直接問：“姐姐，我們走這條嗎？”

    “不，我還沒選好。”徐子聿急忙搖頭，後卻是—“小公雞點到誰，我就選誰……”聲音被壓得很輕，但還是被王符和林湘聽進了耳朵裏，兩人瞳眸頓時張開，同時一臉懵地看向了徐子聿……

    “姐姐，這就是你有主見的表現？”這句話是從王符口中說出的，此時此刻不禁有些“佩服”起了這位姑娘。

    徐子聿露出了兩枚可愛的酒窩來，笑道：“你們得相信我。”

    雖然眼神裏充滿了疑惑，但兩人一同看向了徐子聿，訕訕道：“相信，一直相信。”兩人對視了一下，不知道還能說什麽。

    小公雞遊戲最後點到了左邊的石道，三人也是跟上了大部隊上了石道。

    王符三人之前都是走過石道，但此時的石道卻與之前的頗有不同，但但在哪裏不一樣，王符尚且還不知道，隻是感覺著這石道已不簡單。

    ……

    “喂，臭乞丐，你這長得也忒醜了，出來丟人現眼就是你的不對了！”正當王符幾人寧靜地走在石道上時，身後不遠處卻是傳來了幾聲嘲笑，“這天書樓可不要你這樣的！”

    王符停住了腳步，轉頭看向了聲音來源的地方，僅僅距離他們三人隻有十米遠，第一眼入了眼睛的就是那石凳上少年的長相，滿臉的疤痕，一些地方還長著膿包，實在是有些醜陋，可能更可以說是惡心。起爭執的原因似乎是那長相醜陋的少年想在石凳上歇息一下，但是卻被身旁幾個坐著的似是富家公子少爺給排擠著，應該是想讓一個長相頗為可愛的女孩坐石凳上，但不料卻被他搶先了。

    看似人畜無害的女孩雖然沒說什麽，但卻是鄙夷道：“行了，這家夥坐過了我也不想坐。”看向那醜陋男子的眼神裏也是充滿了惡心與厭惡。

    少年雖是被嘲諷著，但依舊默默坐在石凳上吃著幹糧，似乎沒有聽到他們在講自己。可旁邊的公子少爺卻是不怎麽樂意，先是朝著那女孩獻媚道：“阿玲，我這給你坐！”女孩嫌棄地看了一眼他，後不情願地又是坐了下去，而後那站起來的少爺轉過身，神色急轉，一臉霸道地對那醜陋男子，嘴角還很是嫌棄：“喂，你怎麽還好意思坐著，信不信老子打你啊？”

    少年沉默不語，依舊淡淡地吃著幹糧，像是沒聽見。

    蠻橫的少爺一下子來了氣：“你啞巴是嗎？啊！”

    身邊同行的幾人都是站了起來，掄起了袖子，一步步地靠近著少年。

    步步緊逼的同時，少年咽下了幹糧後，出聲道：“我先來的，我為什麽要讓座？”

    “本少爺讓你起開，怎麽樣？”

    王符不禁皺眉道：“這洛陽的紈絝子弟這麽多嗎？”

    “那不是禦書監的女兒，劉憐兒嗎？”林湘也是被那邊的動靜給吸引過去，看到那女孩的模樣後，回答道。

    “劉大人可是清高自廉之人，這女兒倒是有些自恃清高。”徐子聿唇間執起了一眸冷笑來。

    許是因為不想被招惹麻煩，陸陸續續走上來的人都是遠遠地避開，或許也是看見了這些人的著裝華麗，身份決然不低，心中雖是有些為那少年悶悶不平，但也不想招惹麻煩，尚且此人實在是長得太醜，心中竟很難生出一股同情來。（人醜又如何？心靈美也是極美。）

    “哥哥，你去幹嘛？”林湘看著王符慢慢走過去，問道。

    王符轉頭淡笑道：“去坐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