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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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著濃濃的哭腔叫了幾聲,不得回應。風輕在一棵參天大樹之下坐下來歇腳,垂頭喪氣,喃喃自語:“爸爸媽媽,你們在哪裏啊?吳世勳你在哪裏啊?”
歇息一陣子,還是隻能咬咬牙起身尋路下山。不然就這樣坐著餓死?好不容易走下長長的山坡,來到山腳下,迎麵又是一座山嶺擋路。看前山大約百米上下,不算高大,他想了想,還是繞著山穀慢慢走去。良久良久,好不容易繞過這山,又有一山攔住去路。迷路了?走不出去了?風輕滿心惶急,雙眼蓄淚,又要哭了。
驀然間一陣風拂過,隱隱約約有鞭炮炸響聲,風輕猛然起身,扭頭側耳傾聽。一會兒,果然又是一陣鞭炮聲傳來,就在前方!
風輕循聲急追,捷若狡兔,一時間仿佛忘記了饑渴疲憊。耳畔喜慶的鑼鼓聲、鞭炮聲時時回響,指引著他的方向。堪堪跑下山,眼前一條寬闊的黃土路,兩邊白霧彌漫。路上影影綽綽有幾條人影,還有一頂老式的迎親花轎。
風輕喜出望外,大聲叫喊:“喂……嗯,鄉親們,有吃的沒有?給我一些。我付錢!”喂字出口,忽然醒起太沒有禮貌,慌忙改口喊鄉親。同時左手伸入褲袋,摸出錢包,想買吃食。
嘿……耳邊一聲輕嘿,路邊濃重的大霧不知何時彌漫天地,連腳下的黃土路都讓大霧淹沒。除了前方三五米外的一頂紅豔豔喜氣洋洋的花轎,眼睛再也看不到別的。
風輕茫然瞪大眼睛。什麽情況?山區的霧這麽濃?花轎內一聲驚奇的輕咦,一個清脆的女子聲音問:“杜郎,這小子是他的人?”
一個清朗的男子聲音從花轎後麵傳出:“我想……應該不是。”
花轎簾門被裏麵伸出的一隻白嫩纖手掀開,滿頭珠翠鳳冠霞帔的新娘子起身出轎,一雙靈動之極的黑眼睛盯了風輕一眼,長長的翠眉一蹙,轉頭四顧。看到滿盈天地的濃霧,她不驚反喜。忽然裙下出腿,把愣住的風輕踢倒在地。
她與風輕本來隔著三四米的距離,按說出腿也踢不著他,然而不知如何,她明明就在花轎門前並未挪步,風輕卻中腿倒地,好在也不是很疼,隻是來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好不容易見到人卻被莫名踢倒,自然心慌。哎呦倒地,驚慌失措地叫:“喂,怎麽了?幹嘛踢人?我不是壞人啊!”疲憊饑乏之下,索性倒在地上不起來,大有訛人一筆的打算。
一個瘦瘦高高的緋袍小師哥從轎子後麵轉了過來,頭上金花帽已經沒有了,一頭長及耳下的黑發無拘無束地披散著,襯托著一張俊朗的臉,滿身的風流倜儻瀟灑不群。自然是新郞了。他好笑地看看風輕的胞包樣,轉頭看著新娘子說話:“他還沒靠近我就留意著了,不可能是他。這人身軟體乏,腳下虛飄,不足掛齒。”
新娘子輕輕地哦了一聲,不再理會風輕,轉頭四顧,不無擔心:“你這個奇門遁甲術法,能撐多久?”
新郞沉吟片刻,答:“兩個時辰應該沒事。不巧今天豔陽高照,對我招來的白霧大為妨礙,如今又是巳午陽盛之時……”
新娘子安慰他:“兩個時辰,足夠大哥趕過來了。剛才我已經發出去了求救的訊息。安心等著吧。”新郞點點頭,見她嬌麗如畫,忍不住伸手去牽她白嫩小手。新娘子臉一紅,向呆眼看著的風輕呶呶嘴,示意有外人在,讓他略略一沾手,便掙脫開去,暈著臉扭頭它顧。
新郞會意,目光閃動,輕咳一聲,說:“這個……要不,豔兒回轎坐著,免得累了腿?放心,我就守著轎子,寸步不離。”新娘子略略躊躇,還是點頭同意,低聲叮囑:“杜郞小心。”彎腰進入花轎。今天是她的大喜日子,不宜拋頭露麵。
新郞熱切地盯著她的細腰豐臀,直到簾門放下隔絕視線,他才咽口口水,轉身蹲下,精精亮的一雙眼睛上下打量風輕,薄薄的雙唇微微帶笑:“告訴我,你是什麽人?”
風輕艱難地咽口唾沫,問:“有吃的嗎?我餓。”
新郞皺眉,低聲問:“你怎麽回事?”
風輕孱弱地說:“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迷路了,餓死了。給點吃的好嗎?我拿錢跟你換。咦,我的錢包呢?我的錢包!我的錢包!”驚急之下滿地亂摸,瞪大眼睛尋找,白霧濃濃,三五米外便是迷離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新郞收起笑容,看他滿頭大汗,四下亂摸,忽然微微皺眉,若有所思。
風輕回想剛才,他從褲袋裏摸出錢包拿在手裏,然後……然後讓新娘子一招黃飛鴻一般的佛山無影腳踢沒了!沒錢,難道一路乞討回家?
恨恨地瞪了花轎一眼,竭力回憶剛才新娘子的來勢和錢包可能的去勢,風輕埋頭繼續尋找錢包。天大地大,錢包最大。
新郞目光閃動,緩步過來。探手入懷,摸出了一包扁扁的紙包遞過來:“喏,小兄弟,吃吧,豬肉幹。挺香的。”
他還沒說完,風輕已經嗅到肉脯香味抬頭出手來奪。搶到手撕掉紙包便往嘴裏塞,未及嚼爛便努力吞咽,一邊含含糊糊地道謝,一邊問:“有水沒?”
新郞嗬嗬笑著:“慢慢吃,別噎著了。抱歉,匆匆忙忙出門,沒帶水。”一邊回答一邊抹擦額頭汗水,解下身上九品緋袍,露出月白中衣,同時滿臉警惕地
注意四周動靜。
風輕三口兩口吞下紙包內兩塊小兒巴掌大的幹肉脯,意猶未盡,問:“還有嗎?我還餓。“新郞搖頭。
風輕幹咽口水:”我的錢包剛才讓你老婆一腳踢飛了,應該就在這裏,你幫我找找。”
新郞微微一笑,搖頭欲語,忽然發覺不對,臉色驟變,大吼一聲:“豔兒快逃!”雙手急振,緋袍飛出,如網兜魚,準準罩住蹲在地上摸索錢包的風輕,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一聲短促的慘叫出口,新郞向前跌出,跌入濃霧之中,不見蹤影。
轟!莫名的巨力擊中花轎,刹那間把花轎擊得支離破碎,布片木屑亂飛。得新郎示警,先一瞬出轎的新娘子遭餘波所及,慘叫著滾身倒地。啾啾啾——幾聲尖利怪異的銳響驟然響起,其聲恐怖催魂。看到花轎爆炸粉碎,風輕雙腿一軟,撲倒在地,根本不敢去看發生了什麽事情,隻是本能地向外爬行逃開。忽然右手被人一把抓住,扯起便走。足尖一點,貼地飛掠三四丈遠。
大霧未散,天地間一片白茫茫。但近在咫尺,風輕還是能夠看清抓著他飛步逃開的人就是鳳冠霞帔的新娘子。他又驚又喜,萬萬沒想到新娘子如此古道熱腸急公好義助人為樂,於是悶聲不響,讓她帶著飛掠逃人山林。
這新娘子別看嬌怯怯的樣子,卻是力氣不小,抓著百斤不到的風輕渾若無事,登山躍澗捷若岩羊。風輕讓她帶著在山林間縱躍如飛,從所未有的感受讓他昏昏淘淘。既覺驚慌惶恐又覺興奮刺激,整個人傻了一半多。
進入山林片刻,遮天蔽日的白霧消失,豔陽高照。新娘子腳步稍緩,忽然怒哼了一聲,裙下腿出,左腿疾如飛電,踢中前方直立如同圍線杆一樣全無分枝更無樹冠的“一棵樹”。那“樹”刹那間扭動如活蛇,下半身被踢起,上半身先一瞬狠狠地張口咬住新娘子左邊小腿,扯下一口肉來,然後才飛了出去。那一口肉的拉扯力,大半就是新娘子的一踢之力!
新娘子慘叫一聲,立身不住,帶著風輕滾倒在地。兩人飛奔之勢本就極猛,這時一倒,頓時互相摟抱著一路滾出。滾出四五米,勢頭未止,前方又是一個斜斜向下的山坡,於是再次沿著斜坡骨碌碌滾下去。
翻翻滾滾幾十米,終於在山穀下停住。風輕眩暈欲吐,掙紮許久才坐起身,看看四周,一片山深林老,依稀就是清晨拚命想要走出去的山林,驚訝失望之下,幾乎要哭。
扭頭看新娘子就在二三米外,同樣掙紮著坐起上身,風輕急忙把盈眶的熱淚逼回肚子裏麵去。在漂亮的女孩子麵前流淚,那可丟人到了姥姥家!那不應該是愛麵子的風輕應該幹的事。
“哎呦!”新娘子支起鮮血淋漓的左腿,低聲慘叫。風輕慌忙爬起來過去幫忙:“你受傷……啊!”她左小腿外側生生少了一塊肉,血流如注,極其可怖。風輕強忍惡心,急忙脫下上衣讓她褢傷。盛夏酷暑,他隻有這件上衣,脫了隻有打赤膊了。
新娘子臉色蒼白,轉頭四顧,叫道:“杜郞?杜郞?”老實不客氣地接過他的單衣扯開來裹護自己的傷勢,並不以他的光身為異。等了片刻不得新郞回應,心下奇怪,回頭問風輕,“你……你怎麽會在這裏?”風輕喉嚨幹澀,困難地清清嗓子咽口口水,說:“是你一路拉我跑到這裏來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