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27-大湖
字數:4427 加入書籤
皓華輕拍他腦袋一下:“胡說八道什麽?想想卻是忍不住笑了。
風輕鬱悶:“喂,你幹嘛?男人頭,女人腰,不能亂動的。”
皓華臉一熱,不服氣:“你也知道啊?那你剛才還拿繩子摟人家的腰?”
風輕憤然:“你講不講道理?你剛才嚇得魂都沒了,我不綁,你自己爬得下來?早讓瘋牛踏成一灘爛泥!”
皓華無話可說,索性又衝他腦袋一下,耍賴:“總之剛才沒有經過我的同意來碰我,就是你不對,懂不懂小秀才?如今咱倆扯平了。對了你二哥已經是解元公了,你好歹,也是個秀才了吧?”
鄉試(全省統考)中者是舉人,頭名稱“解元”,已經有了做官的資格。府試(縣、地區)中者是秀才,沒資格做官,卻是讀書人考取功名的第一步,不是秀才不能參加鄉試,不是舉人不能參加全國會試。
風輕慚愧之下,顧不上與她爭什麽男人頭女人腰,含含糊糊回答:“還沒,沒有,我不是秀才。”皓華詫異:“為什麽?你很笨?不至於吧?我看你很聰明啊。”
風輕說:“當然不至於!我有那麽笨嗎?隻不過,隻不過……唉。”住口不語,急想借口。皓華問:“隻不過什麽?”風輕支支吾吾:“隻不過……唉,你以為一個家庭,要培養三個大學生……三個讀書人容易嗎?我們……從小父母雙亡,三個人一起讀書,坐吃山空……大哥隻好學做生意,我隻好種田插秧。二哥讀書成績最好,就讓他安心讀書。因此,所以……”
一幅兄友弟恭,櫛風沐雨,挑粟糶米,篳路藍縷的圖畫油然浮現在皓華腦海中。一瞬間,她感動得鼻頭發酸,幾乎淚下。兩眼淚汪汪地承諾:“鍾……風輕,想不到你這麽好,你們這麽不容易。回去之後,我讓人送些銀子過來。以後你們一家子的開銷,我來承擔。你就好好讀書吧,不用那麽辛苦了,好嗎?”
風輕心裏暗想:讀個屁書啊,老子最恨讀書了。寧可種田插秧,也不遭讀書殃!他不回答好不好,問:“你承擔得起?我們可是一大家子!”不知鍾馗鍾老大半個月還陽吃不吃飯?應該是吃的吧?然後跟來的小鬼吃不吃飯?鬼王嘛,侍候的人……鬼肯定不能少。它們應該不用吃飯,但是要上香敬供雞鴨魚肉啥啥的,花銷比普通人的三餐恐怕隻多不少……
皓華微笑:“你家有多少人?哥仨再加一個姐姐……姐姐出嫁了不算,也就你們哥仨嘛。放心吧,我爹還是很有錢的,就算你們哥仨以後都成親生了十個八個孩子,我也供得起。”
風輕問:“你爹是什麽人?廣州的大土豪?大財主?”
皓華笑:“嗯,差不多吧。對了,是不是招惹了什麽仇家,有人要害你們?實在不行的話,跟我去南方吧,讓我爹保護你們。”
風輕敷衍著:“再說吧,這我也做不了主。”兩人扯了半天,一個口風嚴緊,一個真假難辨,貌似言語融洽,實際上雙方並沒有加深多少了解。大約一個小時之後,下到一處不那麽陡峭的地方。風輕在一塊特別凸突的短短石梁停歇下來。
皓華經過一二小時的適應,有些習慣了,看他也開始累了,歉疚著提議:“累了?讓我也爬爬看吧?好像不那麽怕了。”
風輕求之不得。半趴半坐在石梁上,解下腰間繩子,一頭綁在自己左腕上,一頭綁住她右腕,中間還有兩米多的距離。萬一她失手,他還可以拉住她。一邊教她注意事項:“眼睛隻看山壁,心思隻在手上腳上。踏實抓緊了才能移動身子。你皮膚薄嫩,鞋子就不要脫了,手還得包起來。先吃東西,吃飽了再爬。”
這時霧變薄了,崖壁也不再那麽濕滑,抓握起來容易多了,卻是變得粗糙甚至鋒利,容易磨破皮肉。周圍不再霧氣蒙蒙,眼角餘光看到的全是湛湛青空,比剛才的白霧更讓人絕望,兩人根本不敢往下看看還有多高。皓華甚至於不敢看了,貼在山壁上微微哆嗦著,半點食欲都沒有。還好老天爺保佑,一直沒有風。
風輕大口進食,還要逗她:“你剛才可享福了,一點力氣都沒出,難怪現在不餓。怎麽樣?小壁虎的滋味不錯吧?你不餓,那就爬啊。”
皓華剛才在他背上的時候覺得他爬起來很穩健,很輕鬆,沒什麽難的,就不那麽怕了。這時四肢撐壁,懼意再生,手心泌出大量的汗水,根本不敢動彈,驚懼情急,索性哭了起來:“媽啊嚇死人了,我不敢爬啊,救命啊……”
風輕既驚且怒又擔心:“你說什麽?你……你怎麽關健時刻專門給我掉鏈子?“匆匆忙忙扯下外衣的兩個袖套幫她包裹雙掌,哄慰著:”那啥,沒事的,剛才沒看到我爬得好好的?不用怕,把真氣運到手上腳上,很容易的。你練了幾年的真氣?就算你馬馬虎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地練功,怎麽著也比我強。你看我爬得這麽輕鬆……”用沒有袖子的外衣包好沒吃完的饅頭綁在肩後,教她爬行。
皓華心知不爬不行,咬咬牙壯壯膽騰手抓石,挪身下移,出足下探,踏實了再放開最上麵的手……
風輕大聲鼓勵:“對嘛,就是這樣。你跟著我,看我抓那兒蹬那兒你一會兒就抓那兒蹬那兒……對,爬吧爬吧,我們是兩隻爬石頭的小烏龜。”
皓華淚水未幹,又讓他逗笑:“混蛋,你胡說些什麽?才不是呢。”
風輕十分不滿:“剛才是誰說的爬石頭?”皓華邊爬邊回答:“我……說爬石頭,沒說烏龜吧?壁虎……也可以爬石頭,猴子也可以。”
風輕沒有她這個負擔,爬起來分外輕鬆,為了分散她心思緩解恐高,於是唱起歌來:“兩隻壁虎兩隻壁虎爬得快,爬得快。一隻沒有鞋子一隻沒有膽子真奇怪,真奇怪……”
他隻會這兩句,翻來覆去唱了好幾遍,皓華終於聽明白,嬌嗔著:“鍾小三,你這樣消遣我很好玩嗎?回頭我收回銀子,你還是撅著屁股插秧去吧。”
風輕自覺無趣,當即收聲。皓華等一陣子不得他回答,心生恐慌:“喂,風輕,你說話啊。你不說話,我害怕。”風輕欣然出聲:“哼哼,這當兒不嫌我話多了?”
“不嫌,不嫌,你說話吧,隨便說什麽都行。”
“我給你講個笑話吧。從小有個小屁孩——就是兩三歲剛會說話剛會走路的孩子,跟他媽媽去走親戚。正熱鬧吃飯呢,孩子尿急了,大聲嚷嚷:媽媽我要撒尿!媽媽我要撒尿!”
皓華眉頭一皺,忍耐著不說話,聽他繼續:“小孩媽媽隻好帶他出去小便。但是覺得很丟臉,回家就教訓小孩:以後尿急了,不許說要撒尿!難聽死了。要說唱歌!”
皓華一笑,依稀記得他以前說過唱歌,原來典故在此。風輕說:“小孩記住了,從此以後都這麽說。有一次回姥姥家,姥姥疼他,晚上就跟姥爺姥姥睡了。半夜尿急啊,憋醒了就叫:爺爺我要唱歌!他姥爺很不高興。三更半夜你個小壞蛋要唱歌?吵死人了有沒有?就不同意,讓孫子明天再唱。小孩憋不住啊:爺爺不行,我忍不住了,要唱了,要唱出來了。姥爺沒辦法,隻好說:好吧好吧那就唱吧,但是你不要大聲唱,你就在我耳朵邊小聲唱。”
皓華撲嗤一聲笑出來,問:“是你瞎編的吧?”
風輕得意洋洋,又講了三個笑話,逗得皓華笑聲不斷。忽然她變聲變調地說:“風輕,那啥,那個,我……我也想……唱歌。”
風輕笑:“好啊,唱啊,還沒聽過你唱歌呢,肯定很好聽!你是通俗的,民族的,還是美聲的?搖滾的還是抒情的?”
皓華氣急敗壞:“都不是!我是,是剛才你說的那一種!都怪你,剛才一直說那個來著,害我……害我……也要憋不住了。”
風輕恍然大悟,忍不住哈哈大笑。皓華惱羞成怒:“閉嘴!你還笑!還笑!信不信回去,我讓你一輩子種田插秧?”
風輕收住笑聲:“你忍一忍,讓我找個歇腳的地方。慘了慘了,讓你一提,我好像也要唱歌了。”
懸崖峭壁之上,哪裏找得到堪供騰手解衣蹲身方便的地方?良久都找不到。最後沒奈何,隻能含羞忍辱一拉了事。山壁濕潤,兩人本就蹭得一身肮髒狼藉,再者兩人一起“唱歌”,誰也不用笑話誰。
正爬著,忽然一陣悶雷滾過,山壁震栗,嗡嗡嗡之聲不絕於耳。風輕駭極大叫:“地震!天要塌……”隻見堅實的山壁在震栗中裂開一縫,然後以極快的速度裂成很大的一條縫。不是天要塌,而是山要崩!老天爺!上方皓華尖叫著掉下來,扯著本已經有些抓不穩的他離開震動開裂的山體。風輕反手摟著她,兩人四肢緊抱,雙眼緊閉,落石一般直墜下去,迷離青空中,隻有兩人的尖叫聲搖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