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爬上蓮葉，滾倒在一處，正要行事，忽一眼瞥得丈餘外一片大蓮葉上三人一字排開，六隻奇異的眼睛死死盯著他們。

    黑皮男子的眼睛似乎隻能看到眼白。白晰女子的眼睛與其說是眼睛，毋寧說是兩口深水井。再一個是個瘦瘦矮矮的小男人，乍一看就像七八歲的小孩，卻有一張成熟男人的臉。兩道濃眉如同兩把刷子，三角眼，塌鼻梁，嘴闊如鱷，幾乎不見下巴。一張臉醜陋得不能再醜陋。

    “有窮羿”和姮娥愕然驚住。白龍刹那在風輕腦海中現身，撞開驚愕失神的有窮羿，占據中樞腦神經：“咦！好熟悉的三個家夥……他們……他們居然是八兄弟的精魄合化的三個水精靈！男子是八龍正陽，女子是八龍真陰，另外還有不夠純正的陽餘陰燼混化這麽一個不陰不陽的東西……不管了，我先吃了她！”張口要咬姮娥。

    虎視眈眈在一旁的風輕哪能讓它如意？猛撞上來把它遠遠撞開，急爬起身，提衣著褲，猶不忘幫姮娥遮擋對麵三人的目光，口中低喝：“快起來！穿好衣服！有人看著呢。”姮娥聽出他聲音不對，又羞又急，又怨又悲，急急著衣。

    黑皮男子呆呆地盯著姮娥衣零裳亂的軀體，喃喃自語：“好美，好美……”猛吞一口饞涎。女子注意力卻放在風輕身上：“咦，這家夥……有沒有覺得奇怪啊三弟？……大哥？”

    矮小男人小鼻頭一聳：“我是二哥！他身上有咱們一樣的氣息。”

    女子遠山眉微微一蹙：“你也覺得他是同類？他比大哥還早一步？他才是真正的大哥？那你就是四弟了！嗬嗬。”

    小男人翻白眼：“我比你大！”

    女子微微一笑，轉問黑皮男子：“大哥你看，他是我們同類嗎？”見他呆呆地，於是輕扯他一下。

    黑皮男子矍然微驚：“什麽？”女子也不生氣，重新再說一遍。

    風輕心念電轉，捋一捋**的頭發，竭盡全力裝出高高在上一切了然的樣子：“我是白龍王獨一無二的化身，當然是老大了。你們哥仨是八龍精魄化身，他是正陽化氣的水怪，你是真陰化氣的……水仙，至於你，是雜氣化身，是最後的老幺水鬼。”目光炯炯對上看來最好騙的美女說話，眼角餘光才瞥一眼其餘兩個男人。忽然發現三人身後倒地不起的皓華，驚叫：“皓華！皓華你怎麽了？”腳尖一點，急躍過來。

    龍魄所化三人急忙讓開。黑皮男子水怪低聲幸災樂禍：“三弟你闖禍了。”

    矮個子男子水鬼低頭鬱悶：“我不知道啊！咱們真要認他做大哥嗎？”

    水怪猶豫不答，眼望白嫩女子水仙。水仙好看的遠山眉緊緊蹙起，妙眼轉動，沒有說話。風輕探皓華呼吸猶在，剛剛鬆口氣想把她翻過來施救，一翻之下便看到皓華腿股扭曲怪異，就像沒了骨頭一般，不禁嚇一跳：“這個……怎麽了？“

    皓華呻吟著醒過來：“風輕……我……我怎麽起不來？我骨頭斷了！我骨頭斷了！我要死了！”身子一掙，忽然又疼昏過去。

    ”骨頭斷了？”風輕霎那間目眥欲裂，回頭瞪視水鬼：“是你打斷她骨頭？”

    水鬼一臉驚慌：“不是打斷的，是……這個，坐下來壓斷的。我也不知道她這麽不經壓。”風輕瞪眼欲罵，水仙上前一步：“剛才我們不知道她是你的人。現在先看看能不能救她再說別的吧，好不好？”

    風輕不懂半點接骨之技，連聲問：“你們誰會正骨接骨？快來啊！傻站著幹什麽？隻要治好了她，我就原諒你們。”兩男一女立刻過來，四人小心翼翼，把皓華翻過身子，排成人樣。翻動之時斷骨相軋，皓華痛醒過來，大聲號淘：“疼疼疼……我要死了！疼死……”再次昏迷過去。

    風輕心如刀割：“你們誰會接骨？快動手啊！”兩男一女麵麵相覷，齊聲說不會。

    姮娥叫：“我這還有藥！羿……風輕你過來拿，我跳不過去。”蓮葉距離頗遠，她根本跳不過，入洞之後她一直是邊遊邊潛，尋找丈夫屍體良久不得，找到大弓才泄氣爬上蓮葉。風輕急躍而至：“快快快，還有多少？都給我。”姮娥上下打量他，神色極其複雜：“知道藥丸叫什麽名字，哪裏來的嗎？”

    風輕不耐煩地回答：“小人國送來的破天丸嘛。快點給我！”姮娥輕輕籲口氣，問：“你是羿還是風輕？”風輕瞪眼：“我是風輕！藥丸呢？快拿來。”姮娥搖頭：“風輕怎麽會知道藥丸叫什麽名字？”

    風輕摸頭發怔。是啊，自己是怎麽知道藥丸名字的？不及細思，怒聲說：“不是你告訴我的嗎？快點拿來！”

    姮娥嗬了一聲：“你現在會跟我發火了？看來你不是我的羿。”風輕頓足：“怎麽那麽多的廢話？我是風輕！你的羿死了！”

    姮娥眼睛裏麵閃過一絲心痛的凝光，輕喝一聲：“張嘴！”抬手掩向他嘴巴。風輕一怔之間，一顆藥丸入口，滿口清香。這藥丸大補元氣，兼止疼痛，他先前已經服食過兩顆。正想吐出來，姮娥手一抬，手中還拈著一顆藥丸。她深情款款地看著他，幽幽地說：“你快吃下去。這顆給她就好。你傷口又開始出血了，要懂得愛惜自己。”

    風輕不由自主地咽下藥丸，點點頭，急躍過去，把藥丸納入皓華口中，大聲命令龍魄三人：“快點，送她去醫院……送她出去找人醫治！”

    轉看姮娥：“這裏哪有醫生大夫……郎中？總之就是會治病救人的人。”

    姮娥搖頭：“沒有。這裏從來隻有我們夫妻……你不知道？”責備地看著他。風輕腦中馬上閃現出有窮羿與姮娥幾乎踏遍此地，未遇一人的畫麵。除開那些小人。那是千萬丈下的地下世界，怎麽帶皓華下去求醫？腦海中閃現界河，他決然說：“那就出去找醫生。離開這個鬼地方。走！”

    攬起姮娥，縱躍在前。龍魄三人扯斷蓮葉下的長莖，托送蓮葉跟隨他出來。水怪和水仙浮空飛行，飄然如仙，不愧龍魄陰陽兩氣所化。小男人水鬼卻是雜氣所化無法飛行，隻見他半身入水，雙手托葉，雙腿踢水，矯健如大魚，托送承有皓華的大蓮葉以他出力最多。

    風輕藥丸入口，精神奮作。加上心懸皓華傷勢，恨不得背生雙翅，因此縱躍如飛。不一會兒來到洞口，先推姮娥出去，回身正要交代龍魄三人小心，水仙先一步看出他擔心，微微一笑，說：“放心吧。”左手一揮，洞口出泉忽然一挫。右手一托，蓮葉卷住皓華身子，飛臨洞口，讓重新衝湧的泉水衝頂著飛了出去。風輕讚一聲：“好本事。”急忙衝出去。龍魄三人互相看了看，倏爾無蹤。

    風輕出水張目，夕陽下白茫茫一片大水，除了一些高大的鬆柏還有大半個樹身之外，所有的一切全部淹沒在水下。大蓮葉消失不見，昏迷不醒的皓華飄浮在波光粼粼水麵上，就像一具死屍。慌忙遊過去，想抱又不敢，隻有輕輕托住她肩膀。

    “羿，咱們的家沒了。”姮娥就在三丈開外，半身出水，抱著一棵鬆樹，對著他慘然微笑。風輕張口安慰：“外麵的世界大得很，哪裏不能安家？難道還能真的成了未來水世界？嗯，你過來，幫我護著皓華。我弄個木排，咱們三個就坐著大木排看風景好了。看看能夠讓大水衝到那兒去。如果能夠這樣衝過界河也好。”

    姮娥輕輕點頭，歎了口氣，放開鬆樹遊過來，風輕回頭不見龍魄三人，大聲叫了幾聲，不得回應，隻得作罷：“三個混蛋怕我怪罪，幹脆躲起來了！靠！下回別讓我碰到！”手無寸鐵，隻得運真氣使蠻力，揀被洪水泡得歪斜要倒的樹拔了三棵，除下全身衣服當繩索，隻餘一條鼻犢褲，勉勉強強紮個木排。

    在姮娥幫托下把皓華抱上木排，她一下子醒過來，掙紮欲起，風輕慌忙按住：“別動別動，你還沒好，不能動。”皓華一下子明白過來，熱淚奪眶而出：“我……我不能動了，我要死了！爹啊娘啊，你們快來啊，皓華要死了！你們快來救我啊……”

    風輕按住她肩，柔聲安慰：“不會的你不會死的。誰說你不能動？隻是腳不能動而已，手不是好好的嗎？姮娥給你吃了藥，不再那麽疼了對吧？再出去找個醫生，頂多過幾個月你就好了。”抓住她手輕輕晃動。小人國破天丸的藥效十分神奇，皓華隻是覺得腰隱隱作痛，不聽指揮，並沒有像剛才那樣痛不欲生，心下略定，重燃求生希望，側頭驚訝：“這是哪？就是姮娥姐姐說的界河？”

    姮娥正在風輕的幫助下扯下外衣兩隻袖子，幫他包紮右肩和左腿的重新滲血傷口，聞言微微苦笑，點頭嗯了一聲。

    三人飄出幾十丈，迎麵一片杉林，同樣隻露半個樹身。水流在這裏趨於靜止狀態，不再前進。風輕正要下水推動木排，姮娥先一步下水了：“你有傷，先歇歇。等我實在不行了你再來。”風輕看她奮力使勁，一張狐狸臉兒憋得紅紅的，瞧來又可憐又可愛，情不自禁柔情滿腔，伸手摸摸她推托木排的手：“姮娥，我的妻，讓你受累了。”不經意間又變成有窮羿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