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龍潭已經是晚上，布帛眼力甚強，不以為意。站在一片大蓮葉上麵大聲招呼：“喂，水怪，水仙，水鬼！別躲著，出來幫個忙！”

    颯然微風吹過，黑皮水怪，白膚水仙，不黑不白小水鬼並肩現身於大蓮葉上，拱手施禮。

    水怪不卑不亢，無喜無怒地說：“以後不要水怪水鬼地叫了，忒難聽。我們哥仨給自己找到了好名字。我叫無支祁。二妹叫流波慧。三弟叫海猴子。”

    風輕微覺驚訝。先前三人有點渾渾噩噩智慧不足，這回再見可不大一樣。看看他們三人，尤其在美麗動人的水仙身上多停留片刻眼光，點點頭：“無支祁、流波慧。好名字。好吧我叫風輕，你們就叫我風大哥好了。”

    無支祁搖搖頭：“你不是我們的老大，你與我們三個不盡相同。”風輕發愣：“你啥意思？想打架？”海猴子皺眉：“我的名字不好麽？”

    流波慧微微一笑，出聲清脆：“倒不是這個意思。大家不是兄弟，還是可以做個朋友的。畢竟都是龍族所化。”

    風輕點點頭，一臉老氣橫秋：“我不做大哥好多年了，你以為當老大很爽啊？不認就不認，誰稀罕？不過你們傷了我朋友，我還沒找你們算帳。幫我一個忙，大家前帳一筆勾銷。”不待三人反應，他放下姮娥，說：“她不想活了，你們誰能幫我勸她打消死心，我記誰一功。”

    無支祁欣然色動：“我來！”飄飛過來就要摟抱。他一見姮娥，就動了心思。

    風輕急忙阻攔：“喂喂喂，你想怎麽樣？別碰她！我讓你勸她，沒讓你碰她。”

    無支祁皺眉：“空口說白話有啥用？讓她做我女人，生幾個孩子，她就不會想死了。”

    風輕愣了一下。我靠，這種好事我不會自己做？搖頭：“她都不想活了，你想怎樣？覇王硬上弓？拿她當什麽了？要尊重女性知道嗎？強扭的瓜不甜！女人是用來疼愛的，不是用來折磨的。硬來可以的話，我不會自己做，還要找你們？”

    流波慧點點頭：“說得好。那我來吧。”風輕此來，其實就是把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剛才的話也是說給她聽的。欣然同意：“好的你來試試。嗯，咱們出去吧。你們為什麽一直縮在這裏不出門？”

    流波慧抱起姮娥，讚一聲：“她好美啊，難怪你也喜歡，大哥也喜歡。”姮娥身落人手，眼睛都不睜開。無支祁掃興退開：“這裏才是我們的家。出去幹嘛？”

    風輕回答流波慧：“你比她更漂亮！就像天上神仙。”流波慧十分歡喜：“是嗎？”不覺隨他飄飛。無支祁和海猴子猶猶豫豫地跟在後麵。

    風輕在前引路，說：“以後你就知道了。出去碰到了人，大夥兒驚喜讚歎，你就知道自己有多美了。”轉頭看無支祁，“出去看世界啊。花草樹木，山川河流，各種各樣的東西。人啊狗啊雞鴨牛羊什麽的。你們既然來到了人間，大千世界不去走一走豈不是笑話？這世界有多少人類你們知道嗎？其中有多少帥哥美女知道嗎？一輩子守在這裏不是白活了？還有你，海猴子，你見過真正的大海嗎？這個龍潭隻是一口大池塘……不是，一潭死水！沒見過大海，叫什麽海猴子？”

    不料海猴子悻悻然說：“怎麽沒有？我們早看過很多人了，就是一些無聊小人罷了。沒看到海，我怎麽知道要取名海猴子？”

    風輕一怔。隨即大喜：“你們出去過了？怎麽走出去的？有秘道？快快快，帶我出去！”

    海猴子指指腳底：“遊著遊著就下去了嘛。你想去？”風輕喜出望外，停下腳步，連連點頭：“當然想出去了。一直呆在這有啥意思？人活一世，不都得到處走走看看？世界那麽大……就這樣一直潛下去，就能出去？”

    他一停，龍魄三人組隨之而停。海猴子搖搖頭：“想去你自己去，我們是不去的了。沒意思。”流波慧也說不去，把姮娥交給風輕。風輕皺眉：“怎麽搞的？難道外麵花花世界不比這裏有意思？無支祁、海猴子你們不想看美女嗎？外麵美女一抓一大把！還有你流波慧，不想開眼界看帥哥？”

    流波慧搖頭：“我們看到許多許多男人女人。看來看去，我大哥說還是你手上這個女人最漂亮，他很喜歡，你能把她讓給大哥嗎？”風輕堅決搖頭。流波慧繼續說：“而我看來看去，覺得你最帥！可惜你已經有她了，我對你也沒感覺。所以……好無聊啊……”

    什麽什麽？流波慧你怎麽那麽慧眼識英雄？天下男人我最帥？不好了今晚肯定一夜無眠！帥得睡不著……風輕心花怒放，一瞬間愛死了這個白皮膚黑眼珠的美女。定定心神之後，終究殘留幾分自知之明，微笑說：“流波慧你真會說話，我聽了心裏真高興。但是其實，你誇我最帥，本人實在是愧不敢當啊。至少我認識一個叫萬裏風的，外號錦毛虎。那才真的是帥得天怒人怨，帥得無法無天，帥得令人發指！個頭比我高！身胚比我壯！皮膚比我白！氣勢比我足！我跟他比，真的差遠了。咳咳咳，當然，本人肯定也是帥哥一枚，一枚帥哥。哈哈。”

    流波慧雙眼發亮：“真的？你是說我還沒有遇到真正的大帥哥？又高又壯又帥的人物？你沒騙我？”

    風輕誠摯點頭：“騙你是小狗！你們帶我出去，我帶你們去找帥哥，比如那個錦毛虎。”這丫頭片子審美觀沒出問題吧？老子帥甲天下？哈哈，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流波慧更不遲疑，興高采烈：“走！我帶路。大哥三弟一起去吧？”不待回答，翻身入水。風輕急忙隨之。無支祁和海猴子互相看了看，無奈相隨。他們三個同胞共源，習慣共同進退。

    四人在水中如履平地，頃刻之間十丈八丈。風輕一入水便摟緊姮娥，吻住她嘴巴，送過續命氣息。呼吸是解決了，但是隨著下潛深度增加，身上水壓增大，壓迫得胸口憋悶難受的姮娥終於不由自主，推著扯著風輕想要往上浮。

    她終於活動起來，讓風輕十分高興。但是出口既然在水下，又怎麽能夠忌憚水壓力？他催運真氣流轉到姮娥身上，幫她抵抗強大的水壓力，片刻之後覺得已經深潛幾百米了，還是潛不到頭。他不是當事人，水中壓力之大無法想象，卻清晰看到姮娥五官在強大水壓之下雖經他真氣護持，還是漸漸的有些變形，眼窩深陷，隱約見血，再次痛苦地掙紮起來。而這時自己體內的真氣漸見衰竭。慌忙扯了流波慧一下，示意幫忙。

    流波慧在水中如處空中，白紗飄飛，姿態如仙。回頭看姮娥危急，遠山眉微微蹙起，說：“三弟，幫她一把。她是凡人，不比咱們。”海猴子悻悻然：“為什麽總是我？”

    流波慧還沒回答，無支祁瞪眼：“誰讓你是老幺？快點！你一會兒不會飛，還得我們帶攜呢。左右是個麻煩。”海猴子即刻變化不見。風輕和姮娥陡覺周圍水流一個勁地旋轉起來，仿佛身邊有個偌大的旋轉不休的風火輪，兩人就像處身輪中，壓力都讓風火輪承受了，周圍水壓馬上消減大半。姮娥不再覺得難受，驚魂稍定。張眼看周圍一片漆黑，她不知不覺間死誌消減，無邊的漆黑讓人惶恐不安，情不自禁摟緊風輕。

    風輕覺察到她手臂上的力量，喜不自勝。激動之下，本隻是哺氣的嘴巴便滲雜了微許情望的味兒……

    波地一聲輕響，強光刺眼。兩人下意識閉上眼睛。身上水壓完全消失，隻覺涼風習習，身軀下落的速度加快。詫異睜眼，隻見流波慧微笑著，用右手托住他摟抱姮娥的手臂。無支祁卻是一臉嫌棄，右手抓住海猴子，伸左手托住姮娥摟抱他腰的手臂，合力帶著三人在空中飄飛。抬頭看，藍天白雲，陽光刺眼。不禁又驚又喜：“這……這就出來了？”

    流波慧微笑點頭：“一會兒就到。奇怪的人啊，你為什麽不會飛？我們龍族都是會飛的啊？”

    無支祁十分不滿：“是啊，你為什麽不會飛？連飛都不會，還敢充大哥？還不早說！剛才差點兒讓我和二妹忙不過來。”

    風輕滿懷鬱悶。我是人類好不好？強辨說：“咳，海猴子不是也不會飛麽？本王……轉世投胎這副模樣的時候就失去了騰雲駕霧的本事，我有什麽辦法？老天怎麽安排，咱們就得怎麽接受不是嗎？不過我相信這個是暫時現象，以後會好起來的。”

    海猴子大喜接話：“對對對，應該是這樣的。我以後也能夠飛的！可是要那個以後啊？老天爺真不公平！”

    無支祁喝斥：“閉嘴！誰讓你說話了？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海猴子驚叫：“信信信，大哥你別啊，我不說話了還不信嗎？別欺負我，我有恐高症啊！”不但閉上嘴巴，連眼睛也閉得緊緊的。

    風輕想不到他比自己還膽小，心下好笑。本是他也有恐高症，多番曆險，如今倒是好多了。其實是藝高人膽大，堅信憑自己的本事，就是高空墜落也能平安，也就不怕了。人們恐怖某事物，其實是害怕未來不可知，有無法掌控的危險。轉眼見姮娥依然臉色蒼白，卻沒有閉上眼睛，正仰望藍天白雲，頗有陶醉之意，乃好心提醒：“姮娥你還好吧？別往下看。”

    姮娥略略放開摟抱他腰的手，幽幽地回答：“你看那月亮！這麽大這麽好看！不知道裏麵有什麽？真想飛進去看看。”

    正是日麗中天，東方卻有一輪籮大的圓月高懸。月亮極大，因而顯得特別特別的近，風輕平生從來沒有看到這麽大這麽近的月亮，同樣一見之下，為之顛倒陶醉，恨不得插翅飛過去看看。

    無支祁微微一哂：“看著很近是吧？其實還遠得要命！我和二妹曾經也想飛過去看看。飛了三天三夜累得吐血，它還遠在天邊！”

    說話間五人降落在一座高山之上，但見近處青山綠水，平疇道路，遠方炊煙嫋嫋，人居隱隱，非複幻境中絕無人煙的荒涼。

    微風吹過，風輕急俯身抓起一把泥土衝風去處灑去，回頭告訴流波慧：“我是在南京寧國府遇到錦毛虎萬裏風的，不知咱們降落在哪裏？我找人問問。”簡單解釋了江南七怪，又喚一聲：“疾兒病兒，出來看風景了！”恨不得七親八黨全部拉出來，免得龍魄三人組看輕了他。

    二豎倏然現身。病兒笑嘻嘻地招呼一聲：“傻大個，咱們逃出來了？哈，確實風景不錯。”疾兒雙手負後，略微注目龍魄三人便罷，轉頭看風景。

    海猴子哈哈一笑，指著二豎問風輕：“他們是誰？怎麽比我看到的人更小？奇了怪了，還有這麽小的人兒！真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疾兒一翻白眼：“我很小，可是我很厲害！”病兒雙手叉腰，歪頭打量海猴子：“你是不小，但是很醜！”

    海猴子難得心情大好，嘻嘻笑：“好吧，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

    病兒詫異：“溫柔？怎麽溫柔法？有多溫柔？”

    海猴子笑問：“厲害？怎麽厲害法？有多厲害？”

    忽然二豎消失不見，海猴子撲通倒地，抱頭驚叫：“哎喲喂疼死人了，誰拿刀子割我？疼死我了。”無支祁眼白變黑，微微躬身，作勢待敵，以為三弟受了暗算。流波慧揪起倒地打滾的海猴子退開一旁。

    “哈哈，哈哈。”二豎大笑現身，睥睨著龍魄三人：“怎麽樣？頭疼好不好受？要不要再嚐嚐高燒燒壞腦子？全身發癢想不想？心絞痛要不要？胃窮孔可以嗎？半身不遂見過沒有？”

    流波慧變色再退一步：“你們是病魔？二豎？”二豎離體，海猴子馬上恢複正常，駭然相望。疾兒病兒得意洋洋，一個說：“然也，如假包換！”一個說：“正是。童叟無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