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輕在旁打圓場：“好了好了，都是自己人，開個玩笑就好，不傷和氣。大夥兒慢慢下山，邊走邊聊。”

    一眾慢慢下山，瀏覽風景。正是春風駘蕩的時節，陽光明媚，處處花香鳥語，草長鶯飛，蜂逐蝶舞。

    下得山來，便見一條羊腸小道筆直向前，一隊由上百個“小娃兒”組成的儀仗隊敲著小銅鑼，打著小皮鼓迎上前來，帶頭的二尺男子大聲說話：“歡迎上天大神駕到。在下是國王護衛隊長王伯當，奉我王與及聖女之命來迎。”他身如嬰兒高矮，卻是個相貌堂堂的好男兒，在部曲眼中十分英偉威嚴，在風輕等人眼中，當然談不上什麽。

    風輕張著嘴巴合不攏來。這……這這這，小人國？不由自主地看向姮娥。姮娥同樣吃驚不小，卻很快就反應過來，低聲問：“原來我們下到了小人國。你還聽得到他們的話對吧？”

    風輕愣愣的：“你聽不到？奇了怪了，我怎麽聽得到？記得以前我也聽不到啊。”

    姮娥眼睛裏麵同時出現思慕、憐愛、傷痛、慚愧、後悔等等神色，看呆了風輕。從來不知道一個人的眼睛可以同時表現出來這麽多的情感。她輕輕地說：“有窮羿聽得到。”

    風輕恍然大悟，原來自己吸收了有窮羿的本事。忽然他靈機一動，握住姮娥的手：“好吧現在我是風輕，也是有窮羿。不管我是誰，我要你一輩子陪在我身邊。好不好？”有窮羿明明就在自己的腦海中，時不時還會出來搗亂，何必強調他死了？老子就是風輕又是有窮羿，還是白龍、牛魔王，怎麽著？反正要定這女人了！

    姮娥眼睛閃過一絲傷痛，微微搖頭：“你現在是風輕。我是有窮羿的女人。”

    風輕明白她的意思，十分鬱悶。這女人真是死心眼！我靠，這麽倔強？實在不行，老子就讓疾兒病兒給你種下相思病……

    流波慧發現不對：“怎麽了風輕？哪裏不對了？”

    風輕頓足：“這裏是小人國啊！你們以前就是來這？難怪了……我說的是另外一個世界，是地球……總之那裏到處都是像我們這樣高大的人，那才是我想回去的世界。懂？”

    龍魄三人聽懂了，好不掃興。無支祁問：“你說的那個世界在哪裏？怎麽過去？”

    風輕苦笑：“龍潭外麵你們出去過沒有？有？那就好了。往南三百裏有一條……熊熊燃燒著的火河。鑽……對啊瑪德你們能飛，飛出去就是外麵的世界了！草！怎麽就想不到這個？走走走，咱們回頭，飛上去然後再飛出去！快快！”

    疾兒病兒相顧搖頭：“既然來了，就逛逛吧。嗯，那啥，王伯當，前頭帶路！”二豎異口同聲，人小聲音大，對他們來說，任何禽言鳥語都不是障礙，王伯當欣然應了，吆喝眾小人兵丁轉向帶路。

    風輕搖頭不幹。他才沒有那份閑心思理會什麽國王聖女。姮娥卻說：“來都來了，就看看吧。他們的藥丸很不錯的。本來……本來我以為就是殺幾條龍，不會有什麽危險，再說拿了人家許多東西……沒想到我的羿就這樣沒了。早知道……”眼淚再次在眼眶內打轉。

    風輕腦海中閃現許多有窮羿與小人國打交道的往事。不忍見姮娥落淚，急忙輕推她走：“好好好，那就去逛逛王宮，會會聖女，討點藥丸。”記得小人國曾經敬獻兩種藥丸，一種叫破天丸大補氣血，一種叫如意丸滋陰養顏，一向為姮娥最愛。

    其實不僅有窮羿，龍族也聽得到小人國言語。龍魄三人聽聞王宮還有百裏路，以王伯當等人小短腿兒要走到幾時？不耐煩起來，無支祁和流波慧分別帶著不會飛的三人飛向王宮。

    不久之後，一座繁華熱鬧的都市出現在前。因為是小人國，包括房屋器具道路等一切人為的事物就小了許多，其它的與外麵的世界並沒有太大的差別。隻不過小人國沒有牛馬之類大牲口，對他們來說，牛馬太龐大太可怕了。他們馴服用來拉車的是羊和狗。王公貴人除了羊車狗車之外還有鹿車。

    眾人剛剛落身南門外，熙熙攘攘的人們跪了一地，人人高呼：“恭迎聖女……”

    就有一輛小鹿拉著油壁香車款款迎上來，車帷拋開，一個錦袍小女人端端正正坐在廂中。見到眾人，她站起來肅然躬身行禮，發出甜甜的聲音：“巫兆恭候眾神大駕。”

    海猴子第一個心癢難耐：“咦，這小女人很好看啊，咱們以前真的沒見過呢。可惜啊可惜！這麽小，嘖嘖。”和無支祁相顧搖頭，滿臉惋惜。這女子小孩巴掌大的一張小臉雪白粉嫩，光滑細膩，就像那剛剛剝了殼的煮熟雞蛋一般，脖子上手上顯露出來的皮膚同樣膩潤無比。正所謂一白遮百醜，更何況她五官精致，眼如點漆？總之這女子若是放大如常人，論美貌比姮娥有過之而無不及。風輕看清她玉顏，同樣怦然心動，一臉惋惜。

    疾兒和病兒看得心頭大動，病兒童言無忌：“疾兒，這女子極品！比玉臉公主也不差啊。咱們拿她當備胎吧？”疾兒點頭同意：“備胎是備胎，但是先別輕舉妄動。”不約而同，雙雙飛上小鹿背上，盯著小美女，異口同聲：“你叫巫兆？我們是疾兒病兒，交個朋友吧？別看我們小，我們很厲害的！”

    小女人巫兆微笑躬身行禮，連稱不敢。駕鹿的中年女馭手跳下車，喝斥驅走圍觀恭拜的人們。

    風輕驚訝：“你就是小人國的聖女？你怎麽知道我們來了？”

    巫兆纖細的小食指指指天空：“眾神下凡，天象有變，巫兆身為一國天師，怎能不知？”

    風輕驚訝：“一國天師？哦，國師啊？敢情你整天沒事幹就是吃飽了看天？等等，那啥，你預先看到我們要落在那什麽山，派了王伯當去迎接我們，然後，你自己等在這裏……啥意思？你會未卜先知？”

    巫兆微微一笑：“嗯，因為天神下凡人間，出於冥冥之力，隻會降臨不周與昆侖二山。巫兆三天前心血來潮，掐指一算，這回來的是有緣之神，應在東南方不周山，於是就讓我王派人過去迎接，表示敬意。又算得天神會先一步過來，是故恭迎於此。先前也有一次天神下凡於西北昆侖山，巫兆算得那三位龍族之神與我等無涉，便不敢派人去打擾了。”

    流波慧驚訝：“不會是說我們三個吧？先前我們是來過一趟。”巫兆目光閃動：“原來三位就是龍族之神？是的那應該就是你們。”

    風輕驚訝：“你是專業卜卦的？這也算得那也算得。準不準？我正想找個人，你幫我算算？”先前撒沙召風邪，此世界不是彼世界，十之**這家夥收不到他信息了。隻不知這巫兆這麽會算，能不能算出彼世界鍾無豔的安危存亡？

    巫兆舉手邀請：“請到聖湖坐坐，俟我王拜見眾神。但有差遣，自當效命。請。”

    無支祁說：“等等，風輕你們去吧，我們才不想見什麽國王。沒意思！我們還是到處逛逛吧。先前還是太匆忙了……走。”立刻消失不見。風輕驚叫：“等等，要回去的時候，記得來帶我們啊！”擔心三人徑自回去，他和姮娥怎麽辦？聽到空中流波慧脆聲應了一聲，他方才放心。

    聖湖當然是一口湖。不過這口大湖是在一座幾百米高的山嶺之上，大概是火山噴發殘留的火山口積水成淵。高山之上人跡罕至，加上周圍巨木參天，自然顯得特別的聖潔。一國之師巫兆居於此，不管人傑地靈還是地靈人傑，總是相得益彰。

    聖湖之畔有座高大巍峨——對小人來說——的神廟，敬奉的是創世神盤古。巫兆的專業可不是卜卦，而是為小人國子民敬奉上天，祈求庇佑和福報。

    小人國國王鳳在天是個精明能幹的瘦子，五十來歲，雙鬢微蒼，相貌堂堂，成熟俊男的風采流露無遺。身後跟著大相安高生，就是曾經帶人拜訪過有窮羿夫婦，還幫忙燒過柴火的那個人。大相近似於********，國王的管家。

    風輕一見，欣然點頭：“好嘛安高生，我幫你殺……呃呃，我們幫你殺了八龍，果然你們的天上隻剩下一個太陽了對不對？你們要怎麽感謝我？”

    安高生倒還記得他，驚訝：“你也聽得到我們的話了？是剩下一個太陽了，可是不是羿神射龍的嗎？關你什麽事？”眼睛看向靜靜坐在風輕身邊的姮娥。可惜姮娥聽不到他們的話。

    風輕滿心冒名頂替似的無奈：“老子就是……呃，風輕就是有窮羿，有窮羿就是風輕。明白嗎？我們是聯體兄弟……不是，一心兩用，也不是。嗯，一體兩用，身外有身……總之有時候是兩個人，有時候是一個人。聽懂了嗎？”

    安高生聽不懂，但是想想還是明白過來，便說與鳳在天聽。一番感謝不在話下。風輕馬上索要破天丸和如意丸。鳳在天自無不應。邀請風輕等人住到王宮去，一直表示王宮建築寬大，住得下大神。風輕搖頭。小人國居處對他們來說太狹窄壓抑了，住著不舒服。問姮娥，她也搖頭。

    鳳在天無奈，便在聖湖山下搭起帳篷，大擺筵席，宴請上天大神。席間水陸珍奇，花樣繁多。風輕大快朵頤，不在話下。姮娥每樣淺嚐輒止，吃得不多，先一步離席。疾兒病兒不食人間煙火，就在聖湖山上纏在不參與宴席的巫兆身邊，與他們心目中的備胎套近乎。

    風輕吃得腹脹肚圓，螃蟹似的爬上一段山路，回到安高生命人為他們兩位大神搭的帳篷。姮娥斜倚在一張花團錦簇的大床上，神情恍惚，臉無血色。風輕驚呼：“你怎麽了？”

    姮娥蹙眉忍痛，楚楚可憐：“風輕，你能夠讓有窮羿出來嗎？讓他送我走。“風輕既驚且怒：“不行！他是個混蛋，我以後不會再讓他出現。還有，你想去哪裏？不許離開我！”

    姮娥低下頭，似欲落淚，卻又忍住。幽幽地輕歎一聲：”好吧，他不來也好。我……對不起風輕，我要離開你了。不管你是誰，我都要走了。”

    風輕訝然張目，腦袋轟轟作響，急抓她手，又驚又怒：“為什麽？不管我是誰，你都不能離開我！”

    姮娥眉頭再皺，眼湧淚花，整張狐狸臉兒神色變幻，似怨似喜，似憐似悔，說不出的惹人憐愛，指指床邊案頭一個錦盒，低聲說：“他們送來了二十粒破天丸，你好生收著，以後應該會有大用。另外二十粒如意丸，我吃了。對不起，你不要怪我。”

    風輕不假思索：“吃了就吃了，藥丸搞出來不就是要給人吃的？等等，二十粒如意丸？你不要命了！快吐出來！快點吐出來！”

    姮娥慘然微笑，抓住他想要揉按她腹部的手：“已經來不及了，我已經吃下很久了，你就別折騰我了。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我是有窮羿的人。對不起。如果有下輩子，我再做你……啊。”陡然就像全身骨頭被人抽走似的癱軟在地。風輕大驚去抱，姮娥驚呼一聲，倏然消失不見。

    風輕驚極吼叫：“姮娥！姮娥！姮娥你在哪裏？喂，來人啊，幫我找找……”大喊大叫，驚動外麵派來服侍的侍女和護衛。

    護衛問明姮娥神仙失蹤，同樣吃驚不小，立即分派人手滿山搜尋，又讓人去報安重生。

    風輕帳篷內外團團轉，狀如困獸。兩個小侍女隻覺他龐然大軀橫衝直撞，看了害怕，躲得遠遠的。風輕怒火無處發泄，便衝她們而去：“你們兩個笨蛋，看到姮娥在吃如意丸也不懂得去阻止？如意丸吃多了會死人的啊！”

    記得安重生先前第一次獻藥時交代過，不管是破天丸還是如意丸，都是熱性猛藥所煉製。適量服食大補氣血，吃多了卻是等同毒藥。並且毒性猛烈，能在頃刻之間要人命。難道姮娥一心求死，所以故意索要藥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