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77-鼠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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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春哀聲歎氣:“死風輕!剛才是你射的小箭吧?你不帶眼睛啊?射傷我了。”
風輕驚問:“真的假的?誰讓你一身青羅衣,黑漆黑的夜裏我看不清楚啊……傷口在哪裏?我看看……”
黑暗中的離春雙眼閃爍著,如同“草魚眼中那道詭異的光芒”,沒有好聲氣地哼一聲:“滾!”
啾,一物飛到,插在兩人附近,正是鍾無豔的短闊怪劍。風輕驚呼:“姐!”顧不上離春,飛身趕去,同時以心念召喚蝦兵蟹將等水族過來幫忙。
三個起落之後便見前方江邊一片莊稼地上三條人影走馬燈似的廝殺,一個是鍾無豔,一個是藍衣青年,兩人並肩對付一個矮矮小小的褐衣中年漢子。三人都是空手。漢子進退趨避快捷無倫不說,拳腳之間蘊藏巨大的力量,隨便一掌就能逼得鍾無豔踉蹌後退,是故以一敵二穩占上風。
風輕飛身衝到,喝一聲:“姐,你退開!”眼見矮漢子貌不驚人,隻是鼻子特別碩大挺聳,明白必是昱嶺六賊之首大鼻頭賊老鼠精,張口就是三支短箭攢射,同時和身撲上!
鍾無豔大驚失色:“你……停下!不要命了?”
矮漢子右手急速側拍,拍飛兩箭,側身讓過一箭,左手立掌拍向風輕胸口。
風輕右手握拳,搗向對方左掌。砰然一聲響,拳掌對上,對方紋絲不動,風輕讓對方的掌力震退一步,瞪眼怒喝一聲,揉身再上,左手握拳,猛擊對方脅下。反正打定主意,就是與對方硬碰硬!雖然感知對方掌力強猛,他也不怕。原來就在剛才恢複正常時,一種強悍蠻橫的激流衝上心頭,讓他忽然明白過來,白龍給了他水技,有窮羿給了他箭藝,而牛魔王給了他強橫的軀體和力道!他現在不敢說有九牛二虎之力,但力氣大增是肯定的。至於牛魔王的七十二變法身過於高端大氣上檔次,他大概還無福消受。
矮漢右手下垂擋住,左掌再次拍來。風輕同樣出右拳擋他左掌,微微躬身,一個頭錘猛撞過去,宛若西班牙鬥牛。恰好對方比他矮小,大占居高臨下之便宜,以己之腦袋,擊敵之頭顱,不亦君子乎?
砰砰巨響聲中,矮漢子額頭吃了一下猛撞,一時雙眼呆滯,宛若醉酒,踉蹌一步,雙手抱頭眩暈倒地。風輕更慘,讓對方蘊含絕大力量的一掌擊中右拳,力不能勝,拳頭彎回來砸在自己的右胸口,一時氣為之閉,向後倒飛三四丈,摔落在莊稼地上抱頭撫胸哀叫。正所謂殺敵三千自損八百,縱然有牛魔王加持,終究沒有長出牛角,他的腦袋也不是鐵打的。
藍衣青年反應最快,見矮漢子倒地,大喜撲上,飛腿踹向他腦袋。忽然矮漢子消失當場,變成一頭野狗一般大的灰毛巨鼠,扭身閃避過他一踢,順勢後腿側踹,踢中藍衣青年左邊小腿,一股狂猛巨力撞到,喀喇一聲,藍衣青年小腿骨折斷,慘叫著被踹飛七八丈,落身處正是錢塘江!
“三弟!”一聲撕心裂肺的尖叫,離春跌跌撞撞衝過來,立腳不穩,滾身倒地,她左大腿讓風輕水箭誤射,傷勢不輕。一人把她扶住:“我……我去救他!”正是躲在蘆葦叢中的杜十娘。她武技全無,若非鍾無豔和離春、加上及時趕到的藍衣青年帶攜保護,哪裏能夠逃命到這裏?雖然水性平平,但見友人遇險,自覺應該挺身而出。放下離春,衝出幾步,一躍入水,奮力向已經讓滾滾江流帶出好幾丈遠的藍衣青年遊去。
鍾無豔反應稍差,等她撲到矮漢身邊時矮漢變巨鼠,嚇了她一大跳。藍衣青年被踹飛,她怒喝一聲,更不猶豫,飛踢巨鼠腦袋。巨鼠側身讓過,屁股扭轉,左後腿急踹,還是剛才踹飛藍衣青年那一招。
鍾無豔慌忙閃避。巨鼠速度比她還快,縱然腦袋兀自昏眩難受,還是轉身出腿,右後腿踹向她左小腿。鍾無豔不及還擊,對方踹踢又到,隻是再退,變成隻能挨打不能回手。正驚怒,風輕一聲不響猛衝過來,居然還是一招和身撲上,目標地上巨鼠!一副與對方滾床單的節奏,隻差沒脫衣服……
巨鼠急速收回踹向鍾無豔的左後腿,右後腿即出,踹向風輕。風輕雙臂急抱,抱住巨鼠肥嫩豐滿的美腿兒,腦袋撞擊在巨鼠尾脊和後肛上。“吱!”巨鼠慘叫一聲,吃疼之下四肢力道陡增,向前竄出。
風輕抱不住鼠腿,眼睜睜地看著巨鼠鼠竄而去,眨眼之間消失在江邊茂密連片的蘆葦叢中。他爬起來撫著疼痛的額頭追趕不及,怒喝:“哪裏逃?兒郞們,給我追!抓住這老鼠把它先奸後殺,分屍八塊!”這句兒郎們學自蒼蠅精。江岸上、淺水中無數蛙兵蟹將烏龜水鱉追索而去。
鍾無豔著急說:“小弟,那個離秋……剛才那個朋友是離春的三弟離秋。他掉落江裏去了,快去救人!”已經知道他有龍王的諸般本事。
風輕哦一聲,急忙發令給江中魚蝦。問:“姐姐你受傷了嗎?”
鍾無豔說:“我沒事,你快去救人!”急步過來看離春如何。風輕解釋說已經讓江中水族去救,他去不去都一樣。老鼠精受傷不重,難保不再來,黑暗中也不知還有沒有別的敵人,鍾無豔想想便罷了,走到離春身邊,一時隻覺四肢發軟,當即坐倒在地,乃是久戰脫力了。
風輕跟著過來,坐在地上支著雙腿的離春瞪眼怒罵:“快去救人啊,過來幹嘛?瞧你幹的好事!”
看她手捂左大腿根部,那地方血跡斑斑。本想過來幫她救治包紮的風輕急忙退開:“好好好,我去救人。你們小心點。”奔過去拾回鍾無豔的短劍,飛步趕向錢塘江。
他入水如履平地,況且又是順流而下。眨眼之間奔出三五裏,居然找不到藍衣青年離秋和杜十娘。驚訝之下又奔出三五裏,還是一無所獲。擔心鍾無豔和離春的安危,隻得轉身回返。江中沒有成精作怪可以口吐人言的水族,無法與它們交流情報。風輕無奈地趕回到兩女身邊。
離春不見人,頓時氣壞了:“不是說你是混江龍大小通吃麽?怎麽回事會找不到人?你就是個吹牛皮的笨蛋!”
風輕回來的時候已經想到關於是否笨蛋的問題:“你先別罵,我絕對不是吹牛皮的笨蛋。隻有一種可能,杜十娘找到了你弟弟,然後兩個人一起讓人救走了。否則我的兒郎們絕對絕對會把他們帶回來的,生見人死見屍!絕對!”
離春一瞪眼,正要斥罵,貌似想到了什麽,明媚的一雙眼睛轉了轉,臉色稍緩,輕輕地呸了一聲:“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鍾無豔安慰離春幾句,說她也相信風輕的推斷。又讚離秋相貌堂堂,決非短命橫死之人。離春點頭讚同:“這我相信。嗯,有人說……確實有相士說過三弟頭角崢嶸,必有後福。好吧風輕,你找不回我三弟不能將功補過,今晚射我一箭的帳暫且記下!”
風輕鬱悶退開一旁。忽然想到蓮兒,逐退強敵的得意勁兒登時沒了,鼻頭一發酸眼圈一紅,幾乎流下眼淚。鍾無豔又開解離春幾句,最後問何以離秋能夠及時趕到?離春笑一笑說:“我們就是在這一帶失散的嘛,他當然是看到我的記號才找過來的,剛好碰巧趕上。對了,敵人是什麽人?”
鍾無豔歎氣,略過馬文財,隻說誤殺了一個采色賊,那賊就是昱嶺賊首的兒子,因此,所以……
風輕一旁恨恨插嘴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老鼠精的兒子能是什麽好東西?姐姐殺得好!下回再讓我碰到老鼠精,一定要扒下他的皮為蓮兒報仇!”
三人回到鍾家,賊人已經全部退走,村人聞聲過來,聚了一大堆。在村人幫助安葬了蓮兒,三人灑了幾滴眼淚。鍾無豔留下一筆錢請村人幫她修繕房子,第二天一早坐著風輕的船隻離開黃橋村,沿江直下杭州,折上運河。鍾無豔打算送離春回家,然後在京城租房攻讀經書,準備應赴明春恩科會考,反正如今不差錢。她本來想帶風輕去無腸國,如今另外有了想法……
風輕皺起眉頭,擔心到了京城閑下來,鍾無豔會逼他認真讀書,什麽頭懸梁股刺錐……卻不敢說什麽。忽然想到一個主意,眉毛即舒。閑下來?那就別閑下來!大爺別的不會,尋畔鬧事還不會?嗯,尋畔鬧事當然不行。但是坐吃山空嘛,風大員外要做生意養家,沒空讀書……
做什麽生意?販賣情報?風邪這個豬隊友一點也不可靠。懸壼濟世?什麽時候疾兒病兒來了,讓他們把皇後娘娘放倒,然後群醫束手,然後貼皇榜懸賞天下名醫,然後風大神醫粉墨登場……嘿嘿!想到火熱處,忍不住望空吆喝一嗓子:“疾兒病兒,你們死哪去了?這麽久還不回來?”
鍾無豔在艙中讀書。離春臉帶憂色,斜倚窗邊看風景。不知看到了什麽,她雙眼驟然一亮,心情愉悅起來。扭頭正要找鍾無豔說話,讓風輕陡然發出的吆喝聲嚇一跳,氣惱之下,挪身來到後麵的艙口,拋開帷幕怒斥裝模作樣搖著櫓的風輕:“鬼哭狼嚎什麽?嚇死人了!以後沒事別這樣一驚一乍的行嗎?”
風輕點頭說抱歉,答應不再沒事瞎嚷嚷。離春看鍾無豔全神貫注地看著書,覺得不宜打擾,索性坐在艙口與風輕低聲說話:“你剛才嚷嚷什麽?疾兒病兒,是誰?”
風輕回答:“我的兩個小兄弟,小跟班。不知死哪兒去了。大概流落番邦,讓番邦公主招為駙馬,都不知道回來了。”忽然想到巫兆,這小妮子也不知哪裏去了,怎麽一直不露麵?回小人國了?
離春嗤笑:“就會胡說八道瞎吹牛皮。你自己都不咋樣,兩個小跟班還能好哪裏去?人家公主非得要招為駙馬?番邦男人都死光了?”
風輕皺眉:“你那兩顆是眼睛還是黑豆?什麽眼神?沒看出本少爺玉樹臨風英俊瀟灑風流倜儻帥甲一方?論帥,這輩子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離春愕然,掩嘴大笑。連船艙內的鍾無豔都忍不住撲嗤一笑,白了風輕一眼,起身出艙,到前頭去讀聖賢書,免得讓他的胡說八道把思路帶到溝坎裏,比如“鬱鬱乎文哉”看做”都都平丈我”;“我皇多有之,昧昧我思之”看成“我要多有之,妹妹我思之”……
今天密雲不雨,無風無晴,倒是適宜坐在船頭讀書。
風輕正色說:“別笑,我是認真的。錦毛虎聽說過嗎?那家夥是比我帥,但是是個繡花枕頭草包虎,怎麽能跟我比?除了他,我還認識一個叫有窮羿的家夥,我承認他比我帥,可是,但是,他死了。所以嘛……你懂的。”
離春掩嘴嘻笑:“我不懂。我隻知道馬不知臉長,牛不知皮黃,有些人就是這樣。”風輕內心比他的身體還強悍,不以為意搖著頭:“嫉妒,赤果果的嫉妒……”
離春嘻笑不絕,大加鄙薄,搞得風輕漸漸的鬱悶起來,貌似有了抑鬱症初級階段的症狀,閉嘴不再說話。離春偏偏放他不過:“怎麽了?啞巴了?再說說你是怎生一副玉樹臨風的嘛,從小到大,惡心死多少雞鴨?田間地頭,嚇壞了多少桑麻?風裏雨裏,勾搭了多少蛤蟆?”
“肚子餓了,靠岸吃飯吧。”不差錢的風輕自然而然懶得做飯。運河兩岸酒肆飯館所在多有,從現在開始,他打算天天下館子,燒雞烤鴨一次買兩隻,吃一隻,扔一隻……非如此,何以培養出身懷萬金的土豪氣質?
“喂,船家大哥,能不能搭小生一程?船家!我出雙倍船錢,到揚州!”風輕上岸買來飯菜,提著食盒施施然上船,岸上一個清朗的書生一邊叫著一邊沿著河岸跑過來,連連拱手作揖。“大哥你這船比別人寬大許多,地方寬敞,小生實在喜歡。”
烏篷船有大小兩種,小的隻有四五米長,一米多寬,篷頂低矮,入艙隻能蹲著,一人獨撐就行。風輕這條算是比較大的,有十來米長,兩米多寬,艙室高過人頭,一般需要兩個船夫。
這時兩女已經退坐回艙,風輕看對方斯斯文文,瘦瘦高高,背著一口書箱,半點威脅也沒有,猶豫著說:“我……問一下。”
鍾無豔探頭一看,說:“無妨,讓他上來吧。”那人為她的容色所驚,微微一震,倒自猶豫:“船上是女眷?失禮失禮,小生孟浪了。”
風輕搖頭:“沒什麽,上來吧。”把食盒送進艙。
書生邁步上船,放下頗為沉重的書箱,籲口大氣。聽艙中女子叫風輕為兄弟,方知他不是尋常船夫,忙忙對出艙的風輕拱手:“小生許仙。允許的許,仙人的仙。不敢動問兄台尊姓大名?”
草魚眼中那一道詭異的光芒……哈哈,這是今年高考的經典考題,答案隻有出題老師知道,連作者都不知道!地球人已經阻止不了了,這句話要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