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封蜀候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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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南北戰爭之後,天下格局初定。曹操退回北方,一堆的內憂外患等著他去處理,三五年都別想恢複元氣。
兩次大規模戰爭之後消耗掉的人口,金錢和大量的物資原來就是問士族老爺們借的,本打算打下了江南之後用江南的利益還債。
沒想到兩次下江南卻連一根毛都沒撈著。然後就導致了一個很嚴重的後果,有臉借錢沒貨還債了。
要說曹操的臉皮那是大丞相外加國丈的臉皮,不是一般的好用。天下人都知道曹丞相養著獻帝一家子呢!
有這麽好用的臉皮,他問人家借資源,人家肯定是積極響應的,他簽給債主的空頭支票如今成了北方各種動蕩不安的導火索。
於是就有人向他獻言,讓他給自己晉封,稱王。
曹操一開始是拒絕的。因為荀彧強烈反對。作為曹操最倚仗的文臣,荀彧是曹操身邊定海神針一般的人物,每次曹操出征或出訪,隻要他長時間不在許都坐鎮,那麽代替他運籌帷幄的就是荀彧。
荀彧是漢室死忠,他之所以奉曹操為主,是因為他覺得曹操是梟雄,有克定禍亂,一統天下的能力和魄力,他能幫助漢獻帝恢複漢武帝時期的榮光。
就算最近曹操吃的敗仗有點多,損失有點大,荀彧卻沒當回事,勝敗乃兵家常事,丞相順風仗打慣了,是該有個屹立不倒的敵人給他提提醒,督促他精益求精。
可是,荀彧的這種想法隻能代表他個人,並不能代表大多數氏族官員的想法。而他們卻是上書勸進的主體。
天下二分格局已定,北方公孫氏,西北羌族,鮮卑,匈奴等雖然還有些勢力,對中原大局構不成任何影響。
在這種情形下,北方各大貴族分蛋糕的心思便從蠢蠢欲動轉化為了昭然若揭。當南下分贓變成夢幻泡影,劃分眼前的既得利益就變得尤為急切了。
為了還債,也為了穩定本地區形勢,曹操終於動了稱王的心並且付諸實施了。
這個時候,最尷尬的要屬荀彧。這位老大人為漢朝江山嘔心瀝血,以為曹操能為漢室守江,是伊尹式的好人,結果大失所望,苦勸無果之後,想想自己一大把年紀,再也看不到漢室中興了,越想越灰心。
灰心的結果就是他向曹操辭官要求回家養老。
曹操深知荀彧的心思,因此並沒有按照他用慣的卸磨殺驢的做法來處置荀彧,而是安排他到壽春去養老了。
明為養老實為軟禁,不過這也比當年楊修的結局好太多了。畢竟壽春挨著江東,張遼,李典就在那裏,他們對荀彧老大人是十分尊敬和推崇的。荀彧在那裏,生活質量有保障,沒準還能發揮餘熱為壽春穩固出謀劃策。
曹操存著放荀彧一碼的心思,卻漏算了現在守襄陽的是諸葛亮,也是漢室死忠,得知荀彧在壽春,先是心存惶恐,繼而卻蠢蠢欲動了。
眼下,打發了荀彧,曹操從他的領導班子裏再也聽不到反對他晉封的聲音,他晉封魏王的事情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曹操稱魏王,定都鄴城。消息一出,天下震動。北方公孫康指爹罵娘一番之後竟然也動了稱王稱霸的心思。
他們兩位想要稱王也到罷了,畢竟還都算是中原正統,最可怕的是搶了蔡文姬去的匈奴單於這個時候居然又來搶劫了
匈奴首領一直自稱單於,下轄左右賢王。曹操一直和他們不對付,一心想著驅除韃虜,收複五原城,可惜他兩次南下傷筋動骨,已經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故而兩邊一直都是你進我退,我進你退打遊擊的狀態。
然而曹操封王的消息傳到大漠,匈奴單於哈哈一樂,再次糾結騎兵進犯,要給曹操一個“驚喜”。
驚是有了,喜卻半點全無。因為曹操盤點了一下手上能打仗的將領,結果發現號稱將星雲集的北方,第一時間站出來領這個差事的人竟然沒有。
看看左右,姓夏侯的,隻剩下夏侯惇。夏侯淵傷了胳膊,不能再上戰場,夏侯英不夠單獨領兵的資格。
姓曹的更是一個都沒有,曹仁在曹操封王之後就被封侯,派往青州半修養半搞後勤去了。其他曹休曹彰之流都還在幽州,摁著公孫康。
看來看去,他看中了五子良將中僅存的於禁。
於禁和五子良將中的其他四人相比待遇要差一些。同科的徐晃和樂進早就單獨領兵鎮守一方,可他卻一直跟著許褚守在曹操身邊,沒有外派建功的機會。不過,能因此保住性命,大概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就好比現在,抗擊匈奴這麽有成就感的功勞放在於禁麵前,砸得他喜出望外,領了差事之後整個人飄飄然。
不過很快,他的老板曹操就給他潑了一瓢冰水。曹操告訴於禁,他能調用的騎兵隻有三千,初始糧草隻有十天。也就是說,十天以後,於禁和他的部下隻能自給自足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曹操,一來他窮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沒什麽臉紅的。二來騎兵補給在這個時代本身就是世紀大難題。強勢如漢武帝都因為後繼無力而被迫放棄對匈奴的清剿。
就這麽著,於禁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帶兵出發了。沒曾想就是這樣苛刻的條件為他創造神跡提供了條件。
他不僅將匈奴人趕出河套更是直搗黃龍打到了他們的老巢,給曹操帶回了之前被匈奴人擄走的蔡文姬和一眾漢人百姓。匈奴因此徹底衰弱下去再度西遷,遠離了他們的故土,對中原地區再也夠不成任何威脅。這一係列的變故是曹操怎麽都想不到的。不過,這麽大的光環照在他的頭頂上他自然喜聞樂見的。
於禁把握住了機會,在抗擊匈奴的過程中大放異彩另他的老板和同事們刮目相看,同時也為他的老板贏得了邊境地區百姓的一致讚頌。
曹操做夢都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好事落到他的他的頭上。然而,好心情還沒過夜,第二天就聽到了讓他頭風發作的壞消息。那就是大漢宜陽長公主在成都自立為侯了!
女子封王沒有先例,劉妍也沒有一步登天的想法。法正,殷觀,劉巴等都勸她和曹操一樣自封蜀王。可是她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想了幾天,最終還是寫了一封手書,送到了老實人蔣琬手中。
蔣琬,徐庶,龐統三個人都沒有在這件事上勸過劉妍。因為他們知道,劉妍如果真的想更進一步,根本就不需要屬下們給她搭什麽台階,她想上去自己就上去了。而且他們三個都曾親耳聽見劉妍說過她要以女子身份封侯。
因此他們不著急,也不去湊同僚的熱鬧。要知道,為了這件事,他們各自府邸門前的磚都被訪客磨平了。
現如今,蔣琬第一個收到老板的手諭,一看內容不由得滿麵紅光。老板宣布要自封為侯了,她終於要實現當年的宣言了!
在蔣琬看來,劉妍封侯和封王是一樣價錢的。都是自己封的自己,曹操張嘴給自己封了個王爵,那是他頭上壓力大,沒有這麽大的帽子不行。畢竟他手下有那麽多嗷嗷待哺的功臣舊臣外加士族老爺們呢!
劉妍卻沒有這種煩惱,雖說她手下也有一大批的功臣,但這些功臣背後的依靠卻大多隻是他們自己。大家族什麽的,會想向劉妍開口索要利益的,早已被她鏟除幹淨,能被她剩下的,都是她的心腹。對於劉妍封侯,他們想的是距離複興漢室更進了一步,早就該這麽做。他們覺得封王最好,封侯也能接受。
與曹操的異性封王相比,劉妍封侯的做法穩當多了。劉妍是皇室宗親,天子禦妹,女子封侯早有先例。劉邦呂雉分別封他們的女眷為侯,老祖宗做過的事情,後輩效仿一下沒什麽不妥。
公主府例會上,蔣琬宣讀了劉妍的手書,得到了與會者的熱烈響應封侯儀式的準備工作隨即鋪開。
這天,劉妍請徐庶到公主府來商議征調他手下軍隊重修金牛古道的事情。正逢織造司送來禮服的樣板畫給劉妍過目
說是樣板畫,其實不是隻畫了一件衣服,而是衣服以及配套的禮冠,首飾,鞋子等物件全都畫齊了,好幾十張的畫稿。
劉妍本無心看這些東西,她已經穿慣了黑色,而黑色本就是最隆重的顏色,也就等於她一年四季都穿著禮服,隻是日常的黑衣上沒有繡花罷了。
然而,當聽見外麵,瑤琴匯報說軍師徐大人到了的時候她推開麵前看了一半的公文,抓起這疊紙,裝作很認真地看了起來。
徐庶拖鞋登堂過來見禮,劉妍頭也不抬:“老師來了,坐吧!”說完接著看圖紙,不再搭理徐庶。
定居成都已經有些日子了,師徒二人的關係一直是這麽不鹹不淡的。劉妍嘴上一口一個老師地叫著,行動上怎麽卻是冷淡怎麽來。
就好比現在,徐庶站到她眼前,對她行禮,換做是以前,人還沒到門檻兒跟前自己恨不能就迎了出去。
徐庶當然感覺到了劉妍的態度,起先倒是鬆了一口氣,覺得這樣才好,徒兒終於放棄執著了,但願她能一直保持下去才好。
然而,時間一久,他卻嚐到了被刻意冷落,酸溜溜的味道。
徒兒表現得太明顯,有眼睛的人都看到感覺到了。隻要聽見他的名字,或者看見他出現,原本高興或者發怒的有表情的臉就會變得像刷過漿糊一樣。
一天兩天還好,隻當她發發小孩子脾氣。可這都多久了?人家曹操都當上魏王了,人家於禁出發打匈奴都好幾個月了,人家鄧艾都抱上兒子了!這也太久了點兒吧!
沒錯,鄧艾和寇容也就是劉妍的親妹妹劉蕎結婚了,劉妍給兩人的第一個孩子起名鄧鋒。鄧艾以征江東立下的功勞封了將軍,成了劉妍帳下年紀最小的將軍。
妹妹出嫁,劉妍實現了最重要的心願,對自己更加無所謂了。現在她對徐庶的態度是:別急,徒兒陪著您,咱們慢慢耗著,走到哪裏算哪裏!
於是,徐庶漸漸又開始憂慮了。論排兵布陣,他有無數計謀策略,任何一條都能讓敵人有來無回。
但劉妍不是敵人,感情問題也不是行軍打仗,他胸中的那些溝壑對上劉妍就好像潮汐撞上礁石。對方大有任你驚濤拍岸,我自巋然不動的架勢。
徐庶歎氣,見一回劉妍歎一回氣。奈何他是她的右軍師將軍,抬頭不見低頭見,還不能辭職不幹了。他賭一枚小錢,他要辭職,劉妍肯定眼都不眨就批了,可他不忍心。不忍心她再經曆一次破而後立。
他相信她如同鳳凰一般,浴火後能重生,但他舍不得讓她去浴火。是的,他舍不得。
這並不是同情弱者,劉妍不是弱者。誰敢說與曹操平分天下的她是弱者?
這也不是憐香惜玉,畢竟在他心裏,劉妍無論長多大都是孩子,還是當年拜師時那個孩子。
但真的要把這種舍不得稱之為長輩對晚輩的愛惜又有些牽強。畢竟劉妍早已向他求婚,兩人的關係早已不能自欺欺人地說隻是師徒。
所以,徐庶都分不清他對劉妍的這種“舍不得”是什麽樣的感情。就是因為有這種舍不得,讓他現在還留在這裏。
劉妍不知道老師有這些煩惱,她假裝很認真地翻閱手中的樣稿,把徐庶晾在一邊。侍女進來送茶之後又退了出去,隻留下他們兩個人。
徐庶低眉斂衽坐在劉妍右手邊下手的位置裏,好半天都不見上麵的人開口,他輕輕蹙眉,想要開口打破沉默。劉妍像是心有靈犀一般地開口了:“老師你看,他們把封侯儀式那天的禮服圖樣送來了,我瞧著還不如我那套公主禮服來得有威勢。”
徐庶恍然,原來徒兒正在看禮服的圖樣,隨即應和了一句:“織造司從未設計過女性侯服,不如就讓他們依照公主禮服的樣式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