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道歉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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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陸的三位劍聖:法斯特帝國孫平海,羅德王國莫艾·布拉德,以及現在投向天術帝國的銀月,這三人所選擇的是與魔劍士完全不同的道路。魔劍士通過與魔劍建立聯係從而駕馭魔劍召喚魔偶進行戰鬥,可以說一切力量都不是來源自身,劍聖則是固守本心,發掘自身力量的強者,如果沒有魔神的存在三劍聖就是能夠左右大陸格局的絕強存在。但現在,劍聖銀月使用魔劍將魔偶召喚出來,這尊非常規魔偶沒有受到型號的約束,隻是渾身披上了鎧甲,武器也僅僅是一把劍而已。
然而這就是問題的所在,裝備如此簡陋的魔偶卻把劍聖和魔劍士的力量近乎完美地結合在一起,在防禦層麵不但多了魔偶的保護,還能夠節省駕馭者的體力精力,至於進攻層麵更不用說,魔偶對駕馭者的各項身體機能進行全麵提升的同時,這種特殊的魔偶徹底貼合銀月的攻擊特性,對攻擊力算得上是一種質的提升。
想到這裏,就算是路白也有些頭疼,能對毫無還手之力的四人做出如此暴行,銀月絕對會在廝殺中利用這四人來限製自己的實力,他不禁有些憂心地看了看昏迷在沙發上的四人。銀月似乎注意到了這點,一陣桀桀怪笑從鎧甲魔偶中傳出,得意道:“你居然還有空擔心他們?軍師說的果然沒錯,他們是能夠限製你的鎖鏈,但你不會以為在我們眼中你就這點分量吧?!哈哈哈!”銀月邊笑著邊直起身子大喊:“現身吧老頭兒!”
路白的頭皮有些發麻,隱藏在巷尾的某個人他早就注意到了,隻見這人從巷尾走來,由遠及近,片刻後路白終於看清他的麵孔:穿著帝國傳統的長服,花色並非十分華麗卻特別精美,頭上紮著一絲不苟的發髻,長發披肩鬢角齊頸,麵龐蒼老卻孔武有力,左手還抓著一把古樸的帶有紅色劍穗的長劍。這次路白徹底皺起了眉頭,這個老頭兒他雖然不認識,但現在聽從銀月的指令出現在這裏又能起到作用的隻有一人:孫平海。
“看來你們那個軍師,有點本事。”路白的聲音很平穩,聽不出一絲一毫的慌亂,這讓銀月稍顯詫異。不等銀月反駁,路白看向在不遠處停下的孫平海道:“孫老,你是因為什麽要背叛帝國?”
孫平海的身體挺得筆直,雙腳如同生根般站在原地道:“背叛?老夫隻是來看看情況,又何來背叛一說?”
隻是來看情況!
路白再也壓製不住內心的怒火,他隻是想生活下去而已,當初在胡林他就覺得挺舒心的,沒什麽太大的追求,結果戰爭爆發將父母和自己的家都淹沒在火海內;一路上走走停停,做的最多的是和野獸搏鬥,為了一隻死兔子不得不和豺狼生死相搏,最開始總是遍體鱗傷,漸漸地他變得敏銳起來,從拾荒者變成狩獵者;撿到黑色長劍後,路白在一個邊境小鎮被黑市商人看上,承諾包吃包住,隻需要自己為他殺人,而且是正大光明的殺,他同意了,一路上人都吃過,殺個把人還是做得到的,於是他進入了黑市,開始了漫長的生死格鬥的生活。在這種至少能吃頓正常飯的生活中,路白漸漸治好了因為食用過多人肉和腐肉而造成的雙手顫抖,“純淨人”並非沒有殺過人,相反成名前他殺人如麻,第一場死鬥中他甚至險些沒有控製住食人的**!所以在搏殺中他盡量讓對手失去抵抗能力,贏了就走不做停留,他甚至有了自己喜歡的人,那是一位黑市女郎,負責在自己老板地盤的黑市舉牌子,很漂亮,路白因為自卑,一直把這份感情放在心裏。
在當時的路白看來,適者生存,地下黑市和地上世界隻不過是路邊小攤和燭光晚餐的區別,不論你裝不裝這個逼終究是要吃飯的,這種認識一直到五年前他遇見了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羅德人,莫艾·布拉德。
三劍聖之一的莫艾·布拉德被自己老板的對手雇傭來終結自己,對於想要殺死自己的人路白會選擇殺死對方,這次也不例外,他上場前,那位女孩一如既往為他送上一杯清涼的水,他也一如既往一飲而盡。莫艾很強,是路白見到過最強的對手,甚至比很多駕馭魔偶的魔劍士都要強很多,唯一的不足就是莫艾對和人以命相搏的戰鬥經驗和技巧都非常稚嫩,但這個中年人學習的很快,在戰鬥中成長,其出招往往能讓自己猝不及防,於是路白加快了進攻節奏,想在短時間內分出勝負。
意外就這麽來了,就在決定性的一招時路白的腹部突然一陣絞痛,冷汗瞬間布滿了他的額頭,他甚至能感覺到這種漸漸蔓延到自己五髒六腑的劇痛開始讓內髒痙攣起來,不停地抽動。但對路白打擊更大的是內心的絕望,自己的身體狀況十分特殊,經曆過荒野求生他的內髒是非常強勁的,那麽隻剩下一個問題,就是那杯水!
但所有人都低估了路白應對突發狀況的能力,當他開始荒野之旅的時候什麽沒吃過,弱小的他連自衛都是一大難題,衣不遮體食不果腹,把泥窪裏的水燒開了簡單過濾一下煮樹皮和草根吃是家常便飯,他甚至能從大型動物的糞便中找到沒有消化的食物一口吃下!相比之下劇痛雖然突然但並非難以忍受,路白的最後一招終究是在莫艾的喉嚨開了個巨大的血口,血液當時噴了有三米之高,幾乎將整個擂台染紅。
然後的事情就是老生常談,那個女郎為了跟老板在一起不惜暗害他,莫艾身邊那個銀發小子衝了上來被他打飛,然後他衝出擂台殺掉兩邊的老板和那個他一直很喜歡的女郎,帶著他能帶上的所有財產藏了起來,在躲藏的時期他先後救下的賽蘭迪雅和柯東,有了自己的一個小班底,也有了歐陽菲以外的朋友。
直到鏟除所有敵對勢力,被歐陽菲發現拉進第一士官學院當教員,路白都很享受,他覺得一直渴望的平靜生活終於來臨了,每天吃吃早餐或者睡個懶覺,吃吃午飯教教學生,偶爾和別的班的教員過兩手,晚上和歐陽菲出去逛逛街喝兩杯,多麽美好的生活,沒有爭鬥沒有夢想沒有追求,平庸而幸福,找個湊合的女的生個湊合的孩子,什麽都有了。但是麻煩接踵而至,根本不給路白一絲喘息的機會,他甚至因此而失去了一條手臂。
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
“到此為止吧。”
鎧甲魔偶動作一頓,孫平海挑起了眉頭,左手一緊,他的本領讓他感覺到了危機的存在。隻見路白將手中的白色長劍挽了個劍花輕輕點了點依然躺在背後的黑色長劍,這把銀月勢在必得的長劍竟然緩緩融化成擁有純正黑色的顆粒狀濃霧,二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深沉的黑,仿佛要把所有顏色和光芒都吸進無底黑洞的黑。隨著路白用劍尖一引,原本在地上緩緩湧動的黑色散華如同被賦予了生命般化作漫天黑霧,纏繞上了鎧甲魔偶。
銀月心裏的不安感越來越盛,為了不節外生枝,他決定立刻斬殺路白,於是鎧甲魔偶在瞬間激起巨大的氣流,發出和其體型完全不符的速度揮舞著長劍向路白砍去。當銀月踏出第一步時,路白擰了一下手中的白色長劍,第二步整個魔偶就向一側倒去,毫無征兆!
旁邊的孫平海看的清楚,被黑色散華纏繞的魔偶的左腿在邁出第二步的時候,隻有腿遞了出去,腳卻留在了原地!銀月也被突如其來的變化驚呆了,不過身為劍聖的他應變能力也不低,恩嵐的左手拍在地上穩住身形,同時右腿一蹬右手揮動長劍繼續襲向路白,然而在將將穩住身形繼續進攻的時候左臂也悄無聲息地被斬斷了!銀月現在根本不管不顧,借著右腿最後一次蹬地呼嘯的長劍就要將路白劈成兩半!
然而就在這樣的瞬間,恩嵐所剩無幾的身軀連同那把長劍一起切成了碎片!被包裹在魔偶裏的銀月怔怔地看著斷成幾節的長劍碎片被路白側側身體就躲了過去,心裏充滿了無限的恨意,自己冥思苦想出來的方案,用魔偶增幅劍聖的實力,為什麽會是這樣一個結果?!自己已經做到這個地步了,放下身為劍聖的所有尊嚴對那個來曆不明的軍師言聽計從,為什麽會這樣!!!
為什麽,如此輕易地就敗了!這和五年前有什麽區別!
黑色散華縈繞在身邊,路白輕輕垂頭看著趴在地上帶有恨意瞪著自己的銀月,這個天才少年憎恨他,卻更加憎恨無能的自己,他很想給這個少年一次機會,和自己堂堂正正對決的機會,但他傷害了自己所在乎的人,不能再節外生枝了,銀月,孫平海,鄭家,還有天術帝國和銀月說的那個軍師,這些人路白一個都不打算放過!他再也不能接受被動的等待麻煩找上門來破壞他的平靜生活,他決定去爭取能夠每天什麽也不做混吃等死還沒人來打擾的日子,就算爭取的過程充滿坎坷,無論是誰擋在道路中間,他都會毫不留情地將其斬殺!如果是國家擋住道路,就毀滅這個國家,如果是全世界,那就統治全世界!
黑色散華在路白身後的沙發上方迅速形成一麵罩子罩住四人,一把帶著紅色劍穗的長劍被擋在外麵,黑色散華在擋住長劍的同時如跗骨之蛆纏繞上劍身將寶劍勒的錚錚悲鳴,孫平海趕緊抽劍後退,發現寶劍劍身多了幾道白痕,一側的劍刃還缺了個口子。路白向前兩步一腳踩在銀月的背上,同時轉頭手中白色長劍遙指孫平海,黑色散華便如饕餮猛獸撲了過去!孫平海知道不能硬接連忙暴退數米,同時手中寶劍上下翻飛如一條銀蛇般把身前護的密不透風,黑色散華似無盡流沙被擋在銀蛇之外,開始尋求從側麵突入進去,孫平海一邊撤退一邊講銀蛇化成銀色瀑布,寶劍揮舞仿佛九天銀河傾瀉而下衝散了黑色散華,成功拖慢了進攻節奏。
老頭兒和銀月都是劍聖,用劍的風格卻迥然不同,相對於銀月無節製地提升力量,孫平海更注重自身力量的提升。若說銀月和路白的劍用的是招式,孫平海的劍用的卻是意境,否則也不可能擋得住這鋒利無匹的黑色散華。路白驚訝之餘長劍下垂,黑色散華不再衝擊孫平海的防禦而是砸在地上像浪花一樣散落在周邊將孫平海圍了起來想要困住他,孫平海見此情況竟縱身一躍,其速度之快令人乍舌,路白連忙驅使黑色散華跟上,在就要捆住孫平海的瞬間隻見老頭兒在半空中用寶劍做支點千鈞一發之際蹦出了包圍圈,迅速落回地麵然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路白召回了黑色散華,感覺腳下有異動,隻見銀月正在奮力起身,便加了力再次將他踩得趴在地上,動彈不得。
……………………
第一士官學院,院長室。
渾身是血的鄭卞被兩名教員用電棍壓著跪在大廳中央,歐陽菲臉色鐵青道:“鄭老,您打算怎麽處理您的乖孫子?”
鄭老臉色依舊十分淡然,但眼中那份憂愁卻是無法掩飾的,對於歐陽菲的質問他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殿下既然是一院之長,這種學生鬥毆的事情老夫就不好插手了,一切還請歐陽院長定奪。”說完還頓了頓手中的蛇頭杖,走到座椅旁顫顫巍巍地坐下。
歐陽菲恨得牙根直癢,這老不死說得好聽是讓自己全權處理實際上先給這次學校內的事件定性為“學生鬥毆”,簡直老奸巨猾,為此她正要好好和這老不死打一場口水仗的時候,一名身穿騎士團製服有一頭杏色長發的年輕騎士破門而入道:“公主殿下,團長讓我請您馬上去城東一趟,立刻!”
“什麽事情?”歐陽菲眉頭大皺,旁邊的鄭老也豎起耳朵。
陳錦迅速地喘息兩口道:“是路白!”
一直沉著一張臉的歐陽菲瞬間破功,顧不上理會依舊跪著的鄭卞和微微詫異的鄭老拽著陳錦衝出院長室,那細幼卻強有力的手腕以及迅捷的行動速度讓陳錦都有點跟不上節奏。到了樓下陳錦打了個口哨,馬車直接從學院大門衝進來,二人跳上馬車後車夫十分粗暴地調轉了馬頭出了學院大門,向著城東呼嘯而去。
張敢的臉再次被甩中,這次不是文件而是馬鞭,古蘭氣的渾身發抖指著旁邊跪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城東治安隊的胖子隊長咆哮道:“一個治安隊長就把你這個騎士團副團長攔住了?!!你真他娘的有出息啊張敢!!!虧你名字裏還有個敢字你是真特麽的慫啊,一個治安隊長殺了就殺了有什麽大不了的!”話音還沒落古蘭便一把抽出地火將治安隊長肥頭大耳的腦袋和充滿脂肪的身軀分了家,脖子上的肉擠在一起都沒讓血液噴出多少。古蘭指著屍體道:“看見沒,簡單嗎?會引起騷亂嗎?!說話!!!”
“報告團長,不會。”
“一句不會就了事了?!給我滾回你的第一大隊重新當普通騎士去!”古蘭一腳將張敢踹翻在地,吼道。“副團長由陳錦接任!滾!!!”
張敢一句話都不敢說連滾帶爬就跑了,古蘭罵完之後捏著鼻梁正頭疼呢,斜眼看見那堆肉已經胖到倒在地上都躺不下去的地步,胃裏一陣翻騰惡心的差點沒吐出來,趕緊讓人把這肥豬抬走。馬車的隆隆聲傳入古蘭耳內,這讓團長終於好受了一些,一架馬車從西邊的箱子裏拐出以極快的速度飛馳著,後麵煙塵彌漫。等到馬車在跟前停下就見車門砰地一聲炸飛開來,一個美麗而倉皇的身影向著東邊的廢墟衝去,手中竟然提著雪亮的長刀!古蘭連忙趕在普通騎士團成員攔截前擋在路上,魔劍地火哐啷一聲架住了正麵劈來的長刀。
“讓我進去!!!”
歐陽菲披頭散發狀似瘋魔,她已經看見了,她看見她的心上人站在廢墟前的街上,四周黑色散華好似瘟疫之兆不停地上下翻飛,那人右手提著熟悉的白色長劍,做工精美,由黑色散華組成的左手提著一顆人頭,銀色頭發,雙目空洞,而他的身前則到插著一把帶有紅色劍穗的長劍,光如秋水凝似皎月,不正是孫平海的塗山寶劍!
看到歐陽菲的到來,感受到她無比關切的眼神,路白知道自己不能再給這個女人添麻煩了,至少在殺死此事當事人之前不能,所以他將人頭甩出了散華陣外,頭顱咕嚕嚕地滾到了古蘭和歐陽菲的腳邊。
“三劍聖之一的銀月?”古蘭架開歐陽菲的蠻力,低頭將頭顱撿起,歐陽菲也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銀月是天術帝國的首席劍術大師,不論因為什麽原因在阿爾貢死亡都會發展成激烈的國際矛盾,她忽然明白了,轉頭看向路白,隻見路白正在對自己笑,這笑容多麽熟悉,就像寒冬裏的陽光,一次又一次溫暖著歐陽菲的心房。
路白看了看廢墟中的四人。
“替我照顧好他們。”
路白又看了看歐陽菲。
“照顧好自己。”
最後,路白將塗山劍丟了過來,鋒利的寶劍在地上像切豆腐一樣開了個口子倒插著。
“相信我。”
黑色散華呼嘯而過,厚重的城牆被切開一道整整齊齊的門,路白回頭最後看了一眼帝都,看了一眼那個愛著他的姑娘,然後用黑色散華包裹住了自己,跟著這純正的黑色,一同消失在了城牆邊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