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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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地下水牢,唯一的光亮是通過石壁縫透進。男童細白的雙手被鐵索鏈高高吊起,背後則是巨大的十字架,無形中似乎在審判什麽。黑水漫延至男童赤luo的腰身,他的頭部則是下垂耷拉著的。
“咕咚咕咚——”的黑水冒著泡,水麵上的波動非常不平穩,好像是水中有什麽東西在翻騰蕩漾。期間一直毫無動靜似死人的男童首次做出了行為,他抬頭的動作僵硬而緩慢。
紀艾爾死了,紀艾爾活了。
水牢內的男童是艾爾家族現存的唯一嫡係血脈,就在一分鍾以前他死了。他沒能熬過蛻變期。但他又活了,代替他重新蘇醒的是另外一個人,他不曾叫紀艾爾,但從他蘇醒的那一刻起,他隻叫紀艾爾。
他的瞳孔漆黑無比,猶如身下這片黑水。伴隨而來的是手上鐐銬的飛碎,湮滅於空中。那一瞬間他並不曾向水中下沉,因為腰部以下的蛇尾支撐起他並且如魚得水般飛快劃動起來,偶爾甩出的蛇尾在空中濺出星星點點。
他一路沿著水牢而出,直至水牢盡頭,蛇尾化成雙足,立於石階之上。依舊是赤luo慘白的上身,至於雙腿則是從腳腕處開始覆蓋上黑色鱗片一直蔓延至腰部的位置。台階很長,好似永無盡頭。他依舊沿著台階一步步向上,紀艾爾的步伐顯然是緩慢的,但同時他也越來越接近大門。
高大厚重的石門在他輕輕一推之下轟然而倒,一直守在門外的森梅爾管家向著紀艾爾微微鞠躬,用此表達紀艾爾的尊貴身份以及他對他無盡尊崇之意。“尊貴的艾爾少爺,奴仆在此靜候您許久,您如今安然無恙歸來,奴仆甚慰。”同時森梅爾獻上了他一直捧於手掌之上的精美服飾。
紀艾爾接過並穿戴完畢之後,隨森梅爾來到了古堡的大廳。古堡很空蕩,除了原本的建築物以外,什麽裝飾都沒有。大廳中央擺放著一張可容納百人的長桌,紀艾爾邁步於上座落坐。在他身後兩側則分別挺立著兩個足有兩米高的青花瓷瓶。
森梅爾端上食物置於他餐桌前,紀艾爾拿起刀叉開始進食。“查一查中國s市姓名葉希的七歲女孩。”他拿起手帕微微擦了擦嘴角,起身離開位子邁步上二樓進入到房間。“森梅爾願為您獻上一切,尊貴的紀艾爾少爺。”森梅爾對著空氣向他所在方向的位置彎腰說道。
紀艾爾漆黑的眼眸裏所倒影的東西沒人能看懂,他繼承了這具身體全部的記憶,紀艾爾是他,但他不是紀艾爾。如果世界沒變,時代還是這個時代,那麽她也一定還存在。世界上總算是有一個令他心髒跳動的東西存在!
葉——
希——
紀艾爾唇形微張,無聲地吐露出這個名字。他的眼裏似濃具了一團黑氣,周身彌漫著不詳氣息。不消說,便知這是一個可怕的人。
森梅爾的辦事效率很快,不過暮色已過月夜臨至的時間,紀艾爾所要的資料便盡數出現在他書桌之上。葉希這個名字非常少見,但並不是沒有。然而在中國s市取名葉希,並且她還得是一個七歲且性別為女的孩童的話,那麽便是鳳毛麟角。
紀艾爾手上有三份資料,前兩份他隻看了一眼便扔進垃圾桶內。翻開第三份資料顯示:
【姓名:葉希
性別:女
出生年月:一九九三年xx月xx日
父親:葉xx
母親:江xx
哥哥:葉xx
就讀:xx小學
……】
紀艾爾收起資料,走出書房。
三天後,中國s市,xx小學校門口斜對麵。
紀艾爾靜坐在豪華林肯裏,拉長的車身,極致的奢黑,無一不惹人眼目。車窗慢慢下滑,首先露出的是紀艾爾柔順的黑長直發,接著是那雙波瀾不驚的黑眸。至於他的容貌並不偏向精致,而是屬於清秀無雜質的一類型。但那蒼白得不正常的膚色,總會透露些許陰鬱。
紀艾爾所注視的方向,此時正有一個蹦蹦跳跳的雙馬尾女孩,她穿著水藍色校服,讓人一眼就注意到的是她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以及瘦弱到營養不良的身材。紀艾爾搖上車窗:“走吧。”奢華的林肯在人群中絕塵而去。
“把她帶到我身邊,你知道該怎麽做。”森梅爾坐在副駕駛上,然後恭敬回答:“奴仆謹遵您的意願,從此以後她身邊隻有您。”紀艾爾閉眼假寐。
夜色深沉,在無人知曉的地方,原本祥和的一家四口隻剩下妹妹一人。年輕幼小的葉希不會知道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從此她的生命隻有紀艾爾,就像紀艾爾永遠隻會關注她一人如此。
當葉希在陌生的地方醒來之時,她不哭不鬧,隻是爬下床光著腳丫子踩在地板上,跑出了房間,她在長廊裏好奇地亂晃著。此時紀艾爾於長廊的盡頭走出,目光停留在小姑娘的身上,而他身上通體全黑的發色、眸色、衣著色,使得他整個人似要與黑暗融為一體。
偏偏又有暈暗的燈光打在人身上,顯現了一點綽約朦朧的身姿。“葉、希。”咬字清晰卻有些生硬不和諧,但當他真正喊出這個名字時,紀艾爾那顆曾經被人批判冷血無情的心跳得有些快了,熱度攀岩著它在上升。
七歲的小姑娘瞪著他,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厭惡感:“你是誰?”於是脫口而出的語氣便有些衝衝的,帶著一股子敵意兒。紀艾爾向她走近,葉希瞪著他就是不肯移動腳步,她才不會先認輸低頭!
小姑娘確實是從小被寵壞了又驕傲慣了,自尊心比一般人都強上不知多少倍。這一點紀艾爾是深有了解的。紀艾爾伸出的手懸在了半空,眼瞼下垂,他有些不自在地收回手,垂於褲邊。
葉希眨眨眼,疑惑這個才與自己一般高的沉鬱小男孩想幹些什麽。良久,紀艾爾還是把手摸向了葉希的雙眼、鼻子、嘴唇……“喂你幹什麽啊!”葉希反應過來並氣急得大叫,同時還直跺起嫩白的小腳來。
紀艾爾不具備情緒的能力,這並不是先天造成,而是經由後天所處的環境、人與事物所形成的。不管如何,這都已經意味著他不會再擁有普通人的害怕、恐懼、興奮、難過、高興……等各種情緒感官。
簡而言之的說,也就是他在人格上具有嚴重的缺陷。再通俗一點,他就是影視內常見的冷血無情、殘酷不仁的反派類角色性格。
但葉希是不一樣的,她是鮮活的、新生的葉希,同他不一樣。二十七歲的葉希是時代著名人物,事業有成,在社會上讚譽有加。但她內裏**,人格殘缺,典型的冷血人物。
覺得世界無趣了生命無趣了,便可以犯下連環殺人案件,這樣主動送上門想讓人抓住她然後再槍斃她。但誰知那群孬蛋連案件都破不了,最後要不是她主動暴露……不過算了,後來還不是得她親自動手把自己送上天。
而七歲紀艾爾的殼子內裏是二十七歲的葉希。而七歲的葉希是天真的會活蹦亂跳,會生氣也會笑,與紀艾爾不一樣。“從今以後,你隻能在我身邊。”他看著她,就好像隻是通知她一般的模樣,便決定了她今後的生活與命運。
年幼的葉希大概是不能理解的,隻能懵懵懂懂的知道她再也見不到爸爸媽媽。“我要爸爸!我要媽媽!”小葉希朝他大聲喊叫。“隻有我。”紀艾爾回她:“牢牢記住——紀艾爾!”
葉希委屈得想哭,小姑娘長這麽大從來沒有離開過父母的身邊,首次離開卻被人殘忍告知再也見不到他們,即永別。盡管小小的她還並不太能理解這意味著什麽。但淚水不自覺在眼眶中打轉,不過就算再艱難,小姑娘的驕傲也不會允許她現在掉落眼淚。
“我討厭你——!”說完這句話,她“嗒嗒地——”便跑回到醒來時的那個房間裏。撲到大床上,一頭蒙進被窩裏,開始劈裏啪啦地掉“金鑽子”,放聲嚎啕大哭。紀艾爾站在原地半晌,然後漠然轉身。
露水滴落,天色將明,中古世紀裝飾的房間裏,昨晚哭著睡著的葉希揉著眼睛醒來。她赤luo腳丫走過長廊來到樓梯口處,此時的森梅爾正在準備早餐。紀艾爾在餐桌旁落座後,他麵色冷淡:“下來,吃飯。”
葉希“踏踏踏——”地跑下樓,她瞪圓眼睛,凶巴巴地回絕:“我才不吃你的飯!”紀艾爾臉上並無不悅,他陳訴事實:“不要任性。”葉希不屑地“切”了一聲,衝他做了一個鬼臉惡作劇,得意洋洋的樣子與尾巴翹到了頭頂上的貓並無二致。
再然後,她轉身就跑掉了。紀艾爾拿著刀叉的手一頓,隨後他沒什麽情緒的喚來森梅爾:“找到她,關一天禁閉。”他慢條斯理地拿起帕子擦完嘴角後,“食物一同放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