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逃跑的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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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的日光清明,而位於二樓長廊西角處的某個塵封已久的房間裏,情況卻與之相反。紀艾爾佇立門前,隔著一扇門的距離從裏麵傳出了屬於孩子特有的尖銳地叫喊聲:“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女孩緊緊地挨著門拍打它,細皮嫩肉的手掌心很快就緋紅起來。
“我才不會屈服的!你這個大壞蛋,紀艾爾大渾蛋!”
整個房間一點兒裝飾物也沒有,四周的牆壁是黑灰色的,找不到任何一點其他的色彩,別說窗戶就連一抹細縫都找不出,除了女孩與眼前的門,它宛如密室。如果硬要說有些什麽,女孩的走動聲響與清脆嗓音算嗎?
別墅中高高懸掛的古老時鍾,滴答滴答地走著。正午時分,女孩再喊出同樣的話語時嗓音已經變得聲嘶力竭,再沒有力氣了。她直接坐在冰涼的地上,背靠在門邊,而在她右手旁放著的是早上她被關進來時,森梅爾所給的麵包和礦泉水,份量滿足了人體一天所需求能量及食物熱量。
葉希忍不住把饑渴地目光轉向右手邊,但是卻怎麽也沒有勇氣把“魔爪”伸向它。她咽咽唾沫,困難而又堅決地使自己轉移目光。心裏暗暗發誓:絕對不能先認輸低頭,就算餓肚子我也不要吃!我是有骨氣的人。
然而信誓旦旦的模樣在一轉頭她便雙手抱腿,呈拱背彎腰姿態,使得整個人都蜷縮成了一團。她麵部朝下,這才開始允許自己掉起了眼淚來。從早上起葉希便緊繃地神經終於崩潰了,無論她再怎麽堅強再怎麽驕傲,也隻不過是一個七歲的孩子,而況她本就不是多堅強的人。
如今模樣,是早有預料的。她先前的堅持都僅僅是靠著她那顆敏感要強且自尊心第一的心髒在支撐著罷了。脆弱不堪一擊,奔潰是遲早的事。
森梅爾走上二樓,來到紀艾爾身側:“少爺,午飯時間到了。”紀艾爾一直注視著棕色的門,他就好像能透過它注視到葉希。她在裏麵待了多久,紀艾爾就在外麵站了多久。“不用。”
暮色昏黃漸漸遠去,迎來華燈初上的晚夜。二〇〇〇年的夜空上滿是星星眨眼,在它之下則是高高堆砌而成的圍牆,白色圍牆內矗立著龐然大物的建築,昆蟲圍繞它發出了動聽的樂章。晚風時不時吹拂這寂靜的一方天地,昆蟲在它們的所屬領土上肆虐舞蹈。
別墅之外自由的知了,房間以內倔強的孩子。眼淚已經流盡,葉希木然地拆開麵包,慢吞吞地咀嚼著,另一隻手握住礦泉水瓶時不時地喝上一小口。她討厭麵包!捏著麵包的手指開始發緊,最終她憤怒地把沒吃幾口的麵包朝牆上狠狠甩去。
她頹然地垂敗下一直高昂的頭顱,終於不再是昂揚在上的模樣。心髒抽搐抽搐地發疼,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任人宰割的滋味兒。她從沒有這麽無力過,整個人是憤怒且無可奈何的。
從出生伊始,她在家中便備受寵愛,以至於養成了如今驕縱蠻橫唯我獨尊的個性。倔強驕傲地不肯退一步,低一次頭。但是紀艾爾卻毫不留情地要粉碎她的骨頭,折損她的驕傲。他希望她能聽話。
天微微亮了,他打開門,抱起蜷縮在地上的葉希。觸碰到她的那一刹那,紀艾爾的手臂有一恍然地僵硬。他極為厭惡與他人的肢體接觸,但葉希是不一樣的。
如果假設這世界上他能接受誰,那必定就隻有葉希也隻能是葉希。因為她就是他。他們的靈魂一致,這世上再沒有誰了,隻有葉希。紀艾爾把她放到床上,坐在床頭靜靜地看她。
日光從敞開的窗台上射進,模糊地打在了沉睡的女孩臉龐上。那張明明熟悉無比卻又透露著些許陌生的麵容,使得他有一瞬的恍惚。她是不一樣的葉希,從她被他帶回來的那刻起,她的人生軌跡就發生了變化。她永遠不會成為未來的葉希,她隻會成為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葉希”。
一個新生的、從沒有出現過的葉希。
這就像一個靈魂,卻分裂出了兩種性格。一類是他:自私自利、冷酷殘忍。另一類是未知的她。他突然開始好奇起了未來的葉希會是怎樣的性格。總歸不是他這樣的。
沉睡的女孩睫毛顫抖了一下,似要睜開眼睛的預兆。葉希看著熟悉的天花板,這是她之前居住的房間。還說不上心裏是什麽感受,她便看到了坐在旁邊無時無刻不透露著陰鬱的男童,即使他容顏美麗,但在她心中他簡直是不亞於惡魔程度的存在。
她睜大眼睛,千百句想罵出口的話語,隻因他眉頭輕微一皺,她便下意識吞咽回了肚裏。紀艾爾拿起手邊的粥喂向她,他蒼白的手臂使她能看清楚那一根根青色血管:“青菜瘦肉粥,你的身體還在發育期,以後不要任性。”
葉家小公主是很驕傲,但不代表沒有腦子,她也會審時度勢,隻是鮮少用。經過昨天那麽一遭,她知道誰是可以招惹的人,誰是不能招惹的人。而她麵前之人,恰是最不可以招惹之人。但這次吃的虧,總有一天,她會加倍報複回來,葉希恨恨地想到。
抬頭時卻是一臉的賣乖,紀艾爾喂得很滿意,葉希也吃得很歡。有句俗話說得好,報仇十年不晚,她不能先把自己餓死了不是。至於紀艾爾也根本不在乎她到底是不是真心的,隻要她在他麵前乖乖的,一切都會很好。
等到他走出房門,葉希衝著他的後背比了比中指,撇了撇嘴,口型在無聲地張罵著:“大—變—態—!”接下來的日子,葉希除了一日三餐可以見到紀艾爾,其他時間鮮少看見他。
她也樂得如此。時間一日又一日地過去,葉希的“逃跑計劃”也準備完善。她觀察過,整個別墅就隻有森梅爾、大變態還有她三個人。
紀艾爾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都在經曆**重組,人蛇的血統使得他**強悍無比,而蛻變期過後的重組是必經過程。他的足部直至腰腹部位都長滿了鱗片,下半身恐怖得根本不是人類模樣。
但**重組之後,他身上的每個部位都會宛如新生兒的肌膚一般光潔白皙。因而才會有了對葉希的疏忽。實際上,在艾爾家族史上,所有經曆了**重組的人蛇,在那一個月的期間別說是行動,他們甚至就連站立都極為艱難。
**重組是粉碎全身的骨頭再重新生長,痛苦程度不言而喻。因此所有的人蛇在此期間都是封閉在房間內整整一個月,他們不需要吃喝。人蛇的生命力極為頑強,大部分就算一年不吃不喝也無礙。而紀艾爾卻在此期間,不僅自由行動且一日三餐照常。簡直非人蛇!
一個月後的某一天。
天公不作美,萬裏晴空在瞬息之間便布滿漫天陰霾,甚至還打起轟轟雷聲,好似狂風暴雨即將來臨的征兆。紀艾爾走出房間,**重組已經完成。他站在樓梯口微不可見地掃視一圈,然後不悅地皺眉:“她呢?”
森梅爾從廚房出來,把剛解開的圍裙拿在手中,低頭彎腰鞠躬,:“小姐這幾日都待在房間,除了餐點,鮮少下樓。”紀艾爾轉身走到葉希的房門,他轉動手柄——反鎖了?陣陣冷氣從紀艾爾身上散發出來,他並未敲門,而是再次轉動手柄,房間門開的同時還伴隨了“嘭——”地一聲掉落在地上的手柄。
他極快地掃視了整個房間——根本沒人!整個別墅就隻有一扇能出去的大門,那是由森梅爾守著的,以他的感官身手,她絕對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消失。隻有……他走到房間內唯一的窗戶旁,麵無表情地看著電閃雷鳴的天空,勾起一抹滲人的笑容。
“人不見了。”他走到大廳,用陳述的語氣道出。“奴仆無能!”紀艾爾坐在沙發上,並未看他一眼:“去把她帶回來。”“奴仆定當完成使命!”再自刎謝罪。
時鍾一分一秒地走動。
十分鍾……二十分鍾……半小時……五十分鍾……
時間剛好停留在一個小時,森梅爾回來了,與之同行的是一身泥濘烏黑髒亂的女孩。葉希緊緊地拉著森梅爾的手掌站在大廳中央,與紀艾爾麵對麵。他麵色冷漠地看她,現在是夏天,她穿得白裙已經混雜了雨水,全身都**的。至於那隻放於旁邊人手掌內的白嫩小手在他看來礙眼得很。她的兩條小腿也不知何原因顫抖得厲害,麵容沒有一點兒血色,蒼白得很。
毫無疑問,她在害怕!
她後悔了!因為別墅是建立在半山腰,周圍人跡罕至,別說逃跑成功,葉希根本就連求救的機會都沒有。因此走了才一點兒路,她便被抓回來了。葉希現在就像一片在風雨中簌簌不停搖搖欲墜的葉子,而紀艾爾就是那個主宰她生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