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史朦朧1宗廟謎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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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廟謎題
我從何處來,要到哪裏去?這好像是個哲學命題,也好像是個生理問題,答不出來,也不好答。
有的時候,真想“半夜擤鼻汁——亂搭(答)”,敷衍了事。如果真要有個所謂的答案,估計也是在七老八十入土蓋棺人生定論的時候。那個時候,有一個人,莊嚴而肅穆,一本而正經,讀著手中的“墓誌銘”。“墓誌銘”就回答了一個人的全部,功過是非全囊括。是否這樣,我沒經曆,姑妄信之。
近期,和十歲小兒,爭論辯短長,答題論英雄。
一道題目,頗有意思。問:百家姓,按什麽標準來編排?
有些問題,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是很多人的通病,年齡越大,可能病得越重,哲學家還會煞有介事地說這是犯經驗主義“錯誤”。
小兒答曰:源自宋朝,趙姓第一。吳越國國王錢氏,當然第二;吳越國國王錢淑正妃孫氏,順延第三;南唐國主姓李,勉為其難第四……至於其他的,則四言八句,句句押韻,無須順序。
不是誇讚,而是感慨。遙想當年,尚無文史,何知天下。
馮姓,是父母所賜,是祖輩遺傳。那,祖輩又在哪裏,祖輩的祖輩更在何方?
馮,有兩個讀音,一個是féng,用作姓氏;一個是píng,古代的時候作憑借、依靠的通假字,後來也做馬奔行速度的描寫。用作成語“暴虎馮河”,指的是過河不憑借工具,徒步涉水過河!那不是有勇無謀,瓜眉瓜眼?
馮姓的來曆,年代久遠,是一個多民族、多源流的古老姓氏。在宋版《百家姓》中列第9位,在以人口為序的中國姓氏中排名第27位,占全國人口的0.64%。
1%都不到,真不算大姓。但而今再以人口論大小,豈不淺薄,既為祖宗傳承,則需認真對待。
對於馮姓出處,有三種說法:
一種是:出自姬姓,為周文王昌之後。據《元和姓纂》、《後漢書》等所載,周文王第15子畢公高後裔畢萬,西周時,在晉為大夫,當時晉獻公陸續功滅了許多小國,其中包括畢萬的一支孫被封於馮城,其後子孫以邑為姓氏,稱馮姓。史稱馮氏正宗。是為河南馮氏。
一種是:出自歸姓,為馮簡子之後。據《世本》所載,春秋時鄭國有大夫馮簡子,因封邑在馮而得氏。後馮邑被晉國所奪,成為魏氏子弟長卿的封邑,長卿的後裔也稱馮氏。是為河南馮氏。
還有出自其他方麵的馮姓,如:出穎川者,為漢征西大將軍馮異之後;出上黨者,為左將軍馮奉世之後;出長樂者,為宜都侯馮參之後;出京兆者,為燕王馮宏之後;出宏農者,為西魏寧州刺史馮寧之後;出河間者,為唐監察禦史馮師之後。
查詢典籍,有相對可靠的說法是,馮氏最初發祥於河南省滎陽地區,族人遷移較早,先秦時期就已開始遷移。至於馮姓家族名人,最早則上溯至秦代,馮家有男馮去疾,是秦始皇的丞相,因其發展,馮氏一門是秦王朝後期的重要柱石。但因進諫揭露趙高等奸臣的罪行失敗而雙雙被下獄,後銷聲匿跡於曆史長河中。漢代,馮姓姓氏的基本材料才得到最初步的整理,現今人們所接觸的有關馮姓早期發展的資料,基本上是在這一時期成文、定性,並載入史冊的。而三國以前,馮氏還有遷至今四川及湖北者。
我的家,就在巴蜀之地的下川東。”下川東“的概念,來自於巴蜀沒有分家的時候,那個時候是大四川,大四川的東邊也就是自然自然如此稱呼。所以,要說清楚馮家的曆史,也得道清說明大四川的曆史,特別是張獻忠殺四川人的曆史。張獻忠這個混世魔王,居然把一城殺得一個不剩,因此也有了今天該城沒有一個本地人的說法。我的家,就在長江邊上,屬於下川東,在三峽大壩以前,有湍急的長江,還有巍峨的群山。從這山到那山,彼此喊聲相應,但開車卻要大半天。
至於馮姓名人,網上一搜,不足二十。
戰國的食客馮驩、西漢的官吏馮唐、東漢的將軍馮異、十六國的北燕國太祖皇帝馮跋、五代的官吏馮道、五代十國的詞人馮延巳、北宋的官吏馮京、明朝的將軍馮國用、明朝的文學家馮夢龍、清代的將軍馮子材、太平天國的將軍馮雲山、民國初年的總統馮國璋,到了近現代,還有民國時期著名將領馮玉祥、著名哲學家馮友蘭、中國的第一個飛行家和飛機設計師馮如、作家馮驥才、導演馮小剛,以及馮國璋的曾孫馮鞏……
對於家譜,更為詳盡而準確的說法,應該叫族譜。馮姓家族是有的。
族譜的修訂,發生在我小學四五年級那年,具體說不上來了。那是在馮家壩,一家族成員過大生,於是周圍很遠很遠地方的馮姓都來了,殺豬宰羊,鑼鼓喧天,甚是熱鬧。而且下川東有個規矩,那就是無論哪家,有事請客,總得三天三夜流水席.。譬如結婚:第一天,是女方為主要酒席時間,第二天為男方主要酒席時間,第三天則是送客時間,誰家的主要酒席時間有個正式的說法叫”正酒“,”正酒“當然是最隆重而熱烈的時刻,所有的賓朋要到場,就連十裏八鄉耍得好的鄉黨也要出席,夜晚招待客人,那就是放電影、唱大戲,總是要多熱鬧就努力去整多熱鬧。馮家老輩子的這個大生,是輩分老、年齡大的生日,那自然是家族的大事,務必大辦特辦,極盡所能熱鬧一番。在喝酒聊天之餘,總得談天說地拉家常,在我的父親這個”文人“帶動下,又自然會聊到族譜的修訂上,他的理由很簡單:因為祖上傳下來的輩分快用完了,本著子子孫孫無窮盡也的態度,要給子孫們立個規矩排個輩分。
族譜的修訂是個大事,我作為父親的“秘書”做了些篩邊打網的小事,拿個小本,做個記錄,用杆鉛筆,打個草稿,族譜這樣鄭重而重大的事情,最後斷然是家族裏最重要的人來提筆的。對我而言,我知曉了家族的過去,在群山之中,有一族人姓馮,無論多遠,皆有血緣。父親字好,做了謄寫,每家一本,算是留存。丁酉年春節,回到老家,還掛念起此事,多方打聽,還算找到一本,因為那是他們家的,我隻能期望於複印。但終因時間不湊巧,未能如願,隻給下一年取閱留下念想。
族譜之下,還有很多分支,就像一棵參天大樹,總得枝繁葉茂、華蓋齊天。
雖然暫時沒有拿到正規的族譜,但在父親留下的故紙堆裏,還是有隻言片語的記載。
父親已離開人世,留下一個小木匣子,差不多一張A4紙那麽大,豎著網上抽開一個閘門,再橫著抽開蓋麵,橫豎兩道凹槽下的木盒子雖然不太精致,但也足見當時木工的手藝。盒子裏麵,有家裏解放前的地契房契,解放後這些東西一文不名,估計父親留下這些隻當是個念想。盒子裏麵還有解放開始上交公糧的記錄,每年一張,不知是否齊全,但很有一摞。還有一張大紅紙包裹的東西,麵上的大紅紙經久顏色不褪,但折痕密密麻麻,有些地方就快折斷撕裂。小心翼翼地翻開覆蓋在上麵的大紅紙,顯露出傳統粗紙的冊子,醒目的父親的筆跡,細細一看,才是祖母去世時送葬上山前念讀的”祭文“,還有周年祭祀清明祭祀等場合的”飛紙“……總之,都是活著的人給死去的人的”天人對話“,既有獨特體裁文章的固有格式,也有情牽夢繞的思念話語。今日一讀,備感真切。
從父親留下的”天人對話“中,可以窺見,發展到我祖父這一支,膝下三子。一子光明,一子光德,還有一子光國,泛黃的老紙“馮光明——馮丁氏,馮光德——馮胡氏,馮光國——馮聶氏”。翻越父親留下的“祭文”、”飛紙“才發現,原來光明與光晶之後,還有一子光國,這完全偏離了我們從小建立起來的家族成員概念,因為從小就隻有爺爺和幺爺爺兩個,何處再來一個比幺爺爺還小的小幺爺爺。從隻言片語中,隱約感覺到,那是在解放前,從家中出走,離開了長江以北的這個縣,走到了長江以南的那個縣。至於為什麽要走,走了多久,為什麽走了不回來,也都從父親留下的記錄中沒有了文字。
這一點,引起了我的強烈好奇,原來故紙堆裏還有一個爺爺,他走到了哪裏?時間推移到現在,估計也已作古,但他有後人沒?
江南和江北,是一江之隔的兩個縣,雖然同飲一江水,直接距離很短,但差異還是很大的。江北漢族居多,而江南則是土家族自治。在沒有一橋飛架南北的那個年代,跨過來或走過去,那是相當難的。馮家本姓的那個小幺爺爺,他又是怎樣跨江而去的?他去幹什麽?在父親留下的信息中,隻有兩點信息是有用的,一是我有一個小幺爺爺,另一個是他去了江南。更為重要的是,他離家出走的時候,已經不是青勾子娃兒,是成了家的,否則不會顯示“馮光國——馮聶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