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各懷鬼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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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風和胡鐵山都在為這道劍光而震撼,隻因它的速度太快,快得肉眼無法捕捉,如果說流星一閃而逝,但終究會在人的眼中留下殘影,然而江小樓瞬間便出現在了陸淩霄身前,仿佛他從一開始本就在這裏一樣,即便是楚風,也必須動用神識才能勉強跟上他的身影。
單憑這劍勢而言,江小樓已然不愧於劍神二字,他能憑著這一劍縱橫江湖,得到他所擁有的一切,看來都是理所應當的。
江小樓的劍已刺到陸淩霄的咽喉處,陸淩霄卻還站著不動,嘴角咧開,還在笑著。
也就在劍抵喉嚨的一瞬間,陸淩霄手中的青淵劍忽然揮砍出去,哐當的擊打聲音震耳爆響,江小樓的劍勢被強力擊潰。
陸淩霄開始狂笑起來,也開始狂砍起來,每砍出一劍,他的笑聲就更爽快更響亮,青淵劍在他手中,發出青色的光芒,但見青芒亂舞,他揮砍著青淵劍,就像是在揮砍大刀一樣。
楚風駭然動容,他從未見過這般狂野的用劍方式,青淵劍本是一把玄器,威力在神器之上,僅次於靈器,不但威猛,而且具有靈性,然而陸淩霄卻將它當作死物一般使用,甚至沒把它當作劍來使用,少刺多劈,倒像是在用刀,又像是在用斧頭砍柴,隻顧一個勁粗魯的揮砍,毫無技巧可言。
卻正是這樣看起來十分粗魯的揮砍,將江小樓逼得連連後退,不停的舉劍格擋,毫無還手之機。
江小樓好歹也是江湖老手,他在陸淩霄的攻勢下不斷退讓,雖是驚於對方的威猛蠻橫,不過很快就穩定心緒,也不再試圖反擊,完全的進入了防禦勢態,隻等陸淩霄氣力用盡。
兩劍相擊,光芒閃爍,鳴聲刺耳,隻見兩道劍光飛來飛去,忽然一道青光飛出,恰好將遠處角落裏偷看的幾個人斬殺,那幾人瞬間便化為了青色血沫,屍骨無存,楚風和胡鐵山兩人皆是一愣,暗自警戒,以防被誤傷。
雪花還在飛舞,並且雪愈大,落得也愈急,劍尖挑起地裏的雪花,雪花狂亂飛舞,然後就像煙花般散落,那是紅色的雪,血色的雪。
地上的屍體估計已經涼了,漸漸的已被大雪埋葬。
楚風靜靜站在,看著這一切的發生,遠處寒風吹過來,撩動長發,衣袂飄飄。
忽然,一旁的胡鐵山開口道,“楚公子覺得他二人誰能獲勝?”
楚風神色凝重,緩緩道,“依我看……”
他的話尚未說下去,陸淩霄已在狂笑道,“那還用問,哈!”
隻聽陸淩霄一聲呼喝在荒野中回蕩起來,他的攻勢變得更加猛烈,斬出的劍光也更加可怕,江小樓一直招架,漸漸顯得有些吃力,時間很快已過去小半個時辰。
見陸淩霄不斷進攻,氣力仿佛源源不斷,江小樓也不甘一直被動防禦下去,忽的一聲清喝,馭劍而起,化作一道犀利劍光向陸淩霄刺去。
陸淩霄笑得更狂,不僅不退,反而揚起長劍迎了上去。
楚風緊緊盯著雪地中拚殺的兩人,看到這一幕,心神一凜,心想勝負多半便要在這一霎那見到分曉了。
隻見神劍猛然刺到了陸淩霄的大腿上,但他沒有退步,硬是受了這一劍,同時手中青淵劍向上一挑,在江小樓身上刺出了一道從胸口至肩頭的長長傷口。
兩人都在流血,陸淩霄卻毫無知覺般繼續迎了上去,高高躍起,奮力一擊,砍出一道無比可怖的青光,江小樓大驚之下亦是立馬刺出一劍,這一次,陸淩霄的腳上又中了一劍,而江小樓的身上也多了一道傷口,從臉到脖子再到腰的傷口。
江小樓的目光死死的定住,長劍脫手而落,插進了雪地中,他的人也緩緩倒了下去,血在雪中流淌,鮮紅和潔白融為一體,畫麵奇麗而詭異。
在這頃刻之間,兩大高手的較量,勝負已定!
楚風看在眼裏,隻覺得勝負就在雙方微妙的心理差異間決定,比起江小樓,陸淩霄顯然更加年輕,更加凶狠和無畏,他不怕死,所以才能施展出拋卻防禦的瘋狂進攻,所以才能在受傷時刻不顧傷勢,立馬斬出這決定勝負的一劍。
陸淩霄提起青淵劍扛在自己的肩上,拖動著受傷的腿轉身離去,劍上猶在滴血,落在了他的紅袍上,看起來妖豔,奔放,他一麵走,一麵笑,笑得狂妄又痛快,他的腿斷藕般連在他的腰上,已流滿了血,在雪地裏拖出一條紅霞般的彩帶。
楚風聽著他的笑聲,看著他漸遠的背影,忽然覺得他簡直就是個瘋子,玩命的瘋子!
胡鐵山率先跑了過去,蹲在江小樓身前探了探,驚道,“還有一息尚存!”
楚風點了點頭,神色深沉。
兩人將江小樓的身體扶起,找來一架馬車,帶上江小樓的妻子和兩個小孩子,朝著狂神府疾奔。
孩子們一路都在哭泣,江小樓的妻子亦在低泣,到了府中,下人們也都被這情形嚇壞了。
抬著江小樓進了大廳中,楚風和胡鐵山將其放在長椅上,兩人渾身已沾滿了血跡。
江小樓努力睜大眼睛,望著身前的幾人,幾人也正望著他。
胡鐵山目光痛苦的道,“江府主,你……”
江小樓輕輕搖頭,道,“我知道的,沒有人能在這樣的劍氣下活命。”
江小樓的妻子站在一旁,忽然泣不成聲,抱著兩個孩子跑開了。
胡鐵山無言,重重歎了口氣,然後側過頭去,仿佛不忍再看江小樓的模樣,其實他也不想讓江小樓看到他自己臉上的神情,他一轉過頭,痛苦之色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楚風心中冷笑,麵色卻未改,他皺眉看著即將殞命的江小樓,有些慚愧的道,“江府主,其實我……”
江小樓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勉強從無力的麵容上擠出笑容,道,“我能理解,年紀輕輕,闖蕩江湖,屬實不易啊,我像你這麽大的時候,浪跡江湖,處處受人欺負,後來一位恩公可憐我,贈我神劍,傳我劍術,自此我每天刻苦練習,才終於再也沒有受過任何欺負,也從未再流過一滴淚。”
說到這裏,他的目中忽有熱淚盈眶,接著道,“人在江湖,生死由命,我不怕死,隻不過我不甘心,我舍不得……舍不得我擁有的這一切……這些都是我用鮮血換回來的!”
他望著頭頂的天花板,天花板上的圖案都是用金玉鑲成的,他看了最後一眼,又艱難的轉頭,望向了他的妻子,對著那嬌媚窈窕的背影流露出無限的眷戀。
楚風的眉頭皺得更緊,胡鐵山側著身子站在一旁,低著腦袋,仿佛也正悲傷,其實卻在緊張的算計著。
江小樓回頭看著楚風道,“我……我的妻子年紀尚輕,她一定會擇人再嫁,但我的女兒和我的徒弟……”
楚風握起他的手道,“放心吧,我明白!”
江小樓再未說話,他的眼神終於永遠的定格。
氣氛沉靜了半晌,胡鐵山轉身道,“江府主死了?”
楚風淡淡道,“嗯。”
胡鐵山歎了口氣,道,“看起來江府主他很相信你,你不應該辜負他的,就勞煩你跑一趟,將江府主的屍身安葬了吧。”
楚風道,“這些事自有府上的下人去做,胡大哥又何必如此操心呢?”
胡鐵山愣了愣,沒有再說話,兩人都明白彼此心中的想法,兩人都沒有離開的意思。
忽然,胡鐵山冷哼一聲走了出去,走到了庭院中,此時,江小樓的妻子還在槐樹下抽泣。
胡鐵山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嫂夫人,府主他已經離世了……”
他又伸手去摸她的手,她卻迅速的將手抽開了,道,“我已經知道了,此事麻煩你了,你先走吧,臨走前讓下人帶你去庫房裏領些金幣,餘下的事我自會打理。”
胡鐵山麵色有些尷尬,道,“我之所以對江府主相助,並非是為了錢財。”
他的聲音又溫柔下去,道,“其實我早就聽說嫂夫人美貌如花,風神如月,已仰慕許久,眼下孩子還小,不能沒有父親,不如……就讓我代替江府主來照顧你們母女吧!”
楚風本以為胡鐵山隻是為了奪命荊花,卻沒料到他還有這一層心思,不禁心生怒氣,於是跟著走進了院中,朗聲笑道,“胡大哥的心腸真是好得很啊,江府主的屍身尚未涼透,你卻已將他的身後事考慮得如此周到!”
胡鐵山冷聲道,“楚公子,這裏已經沒你什麽事了,你自便吧!”
楚風沉吟半晌,冷冷道,“告辭!”
正當他走出兩步,樹下美婦忽然跑了過來,攔在他的身前,楚楚可憐的道,“楚公子,奪命荊花還在我手上,你怎能就這樣走了呢?”
楚風沉聲道,“江夫人既然喜歡,我又豈能奪人所愛,再說,奪命荊花是江府主拚命換回來的,我更不敢有賊心。”
胡鐵山站在一旁,正好奇兩人之間的曖昧關係,聽楚風這麽說,臉上竟然紅了紅,因為他覺得賊心兩個字,似乎是在罵他的。
美婦道,“你不用再叫我江夫人,就叫我的名字好了,我叫李婉柔,如今奪命荊花是我的了,怎麽處置那都是我的事情。”
楚風道,“婉柔姐說的不錯。”
李婉柔頷首道,“我願將它送給楚公子……”
楚風道,“那怎麽好意思?”
李婉柔道,“我其實對這妖花沒什麽興趣,隻是為了公子,所以才……”
胡鐵山冷笑道,“嫂夫人,原來你喜歡的是小白臉啊,你這麽做如何對得起江府主?”
李婉柔眉眼淡瞥,冷冷的道,“這是我的事,還輪不到你來管,你自己心裏打的什麽算盤,恐怕不用我說出來了吧?”
胡鐵山大笑道,“好,既然如此,咱們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奪命荊花,我非要不可,我非但要你懷中的花,還要你的人!”
李婉柔聞言一驚,忍不住退出了幾步,站到楚風身後,有些畏懼。
楚風上前兩步,擋在李婉柔身前,笑著道,“雖然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鐵手索魂這號人物,不過我想你應該也是個很有名的人。”
胡鐵山大笑道,“我鐵手索魂混跡江湖多年,名聲在外,你年少無知,我不怪你,不過你若要和我搶的話,那你恐怕隻有當個短命鬼了!”
楚風道,“短命鬼我不想當,鐵手是怎麽索魂的,我倒很想開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