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曹洪畏罪陷張郃

字數:7181   加入書籤

A+A-


    曹操民屯之令抵達洛陽城,曹仁接令,遂聚眾議事,並親自宣讀魏公政令。京兆尹司馬防首先出列,拱手附議。眾官吏見之,隻得相從。

    曹仁大喜!下令驍將牛金統軍五千,遍巡各縣,但有私藏瞞報,及欲遷出者,立斬不赦!

    卻說函穀守將曹洪性吝,且極好錢貨,因其鎮守函穀關,故弘農各地豪族皆陰賄之,以便暗昧田產不報。

    張郃為其副將,聞知,勸諫道:“民屯之政乃魏公嚴令!將軍萬不可恣意妄為!”

    其言切直,曹洪心下大怒!卻故作懵懂道:“本將軍依令而行,雋乂何出此言?”

    張郃憤然道:“各縣官紳擁地千頃者比比皆是,然還耕於民者十不足一,此皆依令而行者乎?!將軍何其不公也!”

    曹洪聞言,陰聲反問道:“各大世家族人眾多,本將軍論丁口分田,何來不公?!”

    張郃大怒!抗聲道:“但凡行賄將軍者,皆分毫不動,反之,則刮地三尺!弘農諸地民怨四起!將軍獨無耳聞乎?長此以往,恐魏公大業難竟!望將軍思之!”

    曹洪暴怒,強自按捺,佯笑道:“些許流言,雋乂萬勿當真。”

    張郃見其仍極力遮掩,暗歎一聲,道:“郃言盡於此,將軍自行斟酌。”言畢拱手辭出。

    待其走遠,曹洪咬牙切齒,大發雷霆!

    身邊一將進言道:“主公息怒,張郃懷恨而去,恐見告前將軍,若見責,主公如何應對?”

    曹洪猛省,驚道:“前將軍法度森嚴,若聞知,定難逃杖責!你等可有良策?”

    忽又一人道:“主公失於計較矣,前將軍即便知曉,量無大礙,退還財物便了。隻恐張郃將此事告知魏公!屆時。。。主公定難逃死罪!”

    曹洪聞言大駭!一時六神無主,頹然跌坐。

    那人忙上前扶起,陰聲道:“主公勿慮,某有一計,定保主公無恙!”

    曹洪聞言,忙問何計。那人道:“主公作速召集涉及此事之大族,令其等假作契書,將瞞報之田產盡歸張郃名下,再偽屬其名,然後上稟前將軍。如此主公非但無罪,反而有功!”

    曹洪聞計大喜!從之,並重賞此人。

    話說張郃回府後,自思道:“魏公偉略,世所罕及,昔日相投,本欲一展胸臆,奈何其宗族竟如此不堪!先是不容於夏侯惇,現又惡了曹洪,日後恐無容身之地矣!”一時憂憤難平,嗟歎不已。

    數日後,曹洪入見曹仁,呈上偽作契書,俱言張郃陰占田產,論罪當斬!

    曹仁大怒!使人擒張郃至,將契書擲於堂下,斥道:“你可知罪?!”

    張郃慌忙撿起,看畢,恍然大悟,揚聲道:“將軍!郃無罪!此間契書皆係偽作!”

    曹洪佯作驚怒,出列道:“人證物證俱在,豈容你抵賴?!”

    張郃大怒!戟指曹洪,謂曹仁道:“將軍容稟,曹洪收受賄賂,隱瞞各族田產,末將聞知,便入府勸說,不想其非但不知悔改,反而串通一幹人等,陰害末將!請將軍詳查!”

    曹洪聞言,暗自心慌,怒道:“一派胡言!本將軍乃魏公族親,豈能為此下作之事?!”

    曹仁聞言起疑,稍作思忖,便心下恍然,遂沉聲道:“此事暫且擱置,待本將軍查明原委,再行定奪!”

    曹洪哪裏肯依?急出言道:“兄長不可!此事重大,且鐵證如山!若不斬張郃,恐難服眾心!”

    曹仁怒視曹洪,喝道:“本將軍令已下!何多言也?!”

    曹洪無奈,悻悻而退。

    曹仁暗歎一聲,扶起張郃,道:“雋乂勿惱,此事本將自有公斷。”

    張郃拜謝,默然辭出。

    回府後,張郃瞋目切齒,大罵曹洪不止!親軍奉上飯食,亦揮手打翻!

    身邊親將不忿,出言道:“主公驍勇有智,多立功勳。竟被曹洪欺辱至此!前將軍雖未見責,但主公名節盡毀矣!”

    張郃言道:“本將軍無愧於心,又有何懼?”

    親將道:“主公差矣!那曹洪懷恨在心,必上書魏公!其乃魏公族弟,親疏有別,屆時主公如何自辯?”

    張郃聞言暗驚!道:“魏公睿智,豈能見枉?”

    親將急聲道:“隻恐積毀銷骨,且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主公宜早作打算!若待禍事驟至,悔之晚矣!”

    張郃不語,沉思許久後,吩咐親軍詳加打探,若曹洪果真上書魏公,即刻來報!

    次日,曹仁親至,謂張郃道:“昨日之事本將已探知原委,本欲立斬曹洪,但念其數次救魏公於危難,故恕之。今日本將代其前來賠罪,望雋乂見諒。”言畢,長揖一禮。

    張郃大驚!急上前扶起,隻聽曹仁接著道:“本將已上書魏公,將曹洪調往他處,函穀關便有勞雋乂代為守之。”

    張郃聞言,心下稍安,拱手拜道:“多謝將軍為末將正名!若郃不死,函穀定安!”

    曹仁大喜,扶起張郃,寒暄幾句後,引親軍返回洛陽。

    數日後,親軍來報張郃,言道曹洪領數百親軍並十餘輛大車,取道河陰,經河內,直奔鄴城,臨行前曾召弘農諸地豪族密議。

    張郃聞報大驚!聚集親信將士商議道:“曹洪此去鄴城定然麵見魏公,誣告本將!諸位可有計應之?”

    一人道:“主公雖得魏公青眼,但為其宗族所惡,恐難得善果,依末將之見,不如轉投他處!”

    又一人道:“此言有理!即便魏公不予采信,日後亦難有出頭之日!主公不可自誤!”

    另一人道:“昔日於本初公帳下,主公嚐自獨當一麵,自事魏公,並不得重用,臨戰輒為副將,何其不公也?”

    張郃聞說,沉思不語,半晌後,憤然道:“本將自至河洛,先受辱於夏侯惇,現又蒙冤於曹洪!非是本將不助曹公,實乃其宗族不容耳!諸位皆本將腹心之人,今日便實言相告,本將意欲往投大將軍,諸位可願相隨?”

    眾人互視一眼,齊聲道:“我等願隨主公!”

    張郃大喜!即遣一人扮作山民,趕赴長安麵見馬超。

    一將急止之,出言道:“不可!曹仁治軍嚴謹,一旦被其探知,死無地矣!不如佯作巡城,棄關而去!”

    張郃然之,吩咐眾人密作安排,明日便尋機出關!

    忽又一將出列,憂道:“如此一來,恐主公家小不保。。。”

    張郃聞言一窒,歎道:“本將自身難保,何談家小?”

    眾人聞言,複轉憂悶,一人道:“主公無需過於憂慮,魏公多智,豈能不明就裏?定知主公乃不得已為之,未必戕害主公家小。”

    張郃見說,沉思片刻後,奮然道:“本將自隨魏公,多立勳勞,自忖無愧於心!今既與諸位定計,豈能相負?家小之事,自在魏公一念!”

    眾人聞之,感佩不已,皆言誓死相隨!

    次日,張郃升帳,一親信搶先出列,稟告道:“將軍,盧氏縣周邊有豪紳聚眾生事,拒不施行魏公新政,且圍攻縣衙,縣令遣人告急!請將軍往救!”

    張郃佯作大怒!喝令親軍備馬!

    一將出列道:“將軍不可,量此等亂民,何足道哉?末將願代將軍前往!”

    張郃視其人,乃曹仁部將晏明也,遂怒道:“本將初鎮函穀,便有暴民作亂!蔑視本將甚矣!若不親往斬之,難消我恨!”

    晏明道:“函穀重地,將軍豈能擅離?當遣人飛報前將軍定奪。”

    張郃見說,心下一緊,喝道:“盧氏緊鄰潼關,若遲,恐其等竄入雍州!故而本將決意親統本部騎兵前往!函穀重地,便拜托晏將軍留守!但有疏虞,本將回軍之時,定斬不饒!”言畢,即下令大軍集結。

    晏明不敢再言,待張郃領兵出關後,急遣人飛報曹仁。

    及至天晚,仍不見張郃回軍,晏明大驚!急領兵趕至其府邸,破門而入,但見闔府隻餘仆從。大怒之下,將張郃府內人等盡皆斬首!然後遣快馬疾奔洛陽告變!

    比及曹仁接報,已是數日之後。

    潼關,俞山靜立城頭,關牆之上,弓手密布。

    關外百餘步,張郃按搶立馬,使人奔至關前請降。言道曹仁不容,故引眾軍來投大將軍!

    俞山大疑,恐為曹軍之計,正思忖間,旁邊一將道:“將軍,何不令張郃單騎前來?若其不敢,便為詐也!”

    俞山從之,遂令城外軍士傳話。

    張郃見說,毫不遲疑,棄槍於地,打馬直奔關門。揚聲道:“某乃張郃是也!敢問關上哪位將軍當麵?”

    俞山見此,忙令軍士大開城門,親下城樓迎之,拱手道:“張將軍威震河北,本將早有耳聞,今日得見真容,實乃幸事!”

    張郃拱手道:“郃不才,曾於魏公帳下數次受辱,今又被曹洪設計陷害,性命尚且不保,何談威震河北?今誠心來投,望將軍勿疑!”

    俞山聞說,忙遣人出關,令張郃所部入關歇息,又吩咐設宴相待。並親領數百鐵騎,立於城門相候。

    張郃見之,暗思道:“素聞俞山謹慎,今日見之,果不其然!”

    比及眾人奔至眼前,俞山見其部不足千人,方始寬心,欣然邀張郃入席。同時遣人往報馬超。

    次日,俞山遣軍兩千,護送張郃等前往長安。

    張郃自入潼關,一路緩行,但見沿路村寨林立,百姓遙見大軍,並不驚懼,隻遙遙施禮而已,不時有半大孩童趕來,立於道旁,目含豔羨之色。

    數日後,行至鄭縣地界,張郃更覺震驚,暗忖道:“區區縣治,繁華竟不下中州!”正感歎間,忽見一眇目大漢引數人疾奔而來,大喝道:“來者莫非李將軍乎?”

    張郃聞言愕然,但見身前一將早已滾鞍下馬,下拜道:“末將見過孫什長!”

    原來,眇目大漢乃孫起也!因得遇徐庶、趙雲等之故,加為鄭縣縣尉。

    孫起本來滿臉得意之色,見其下拜,忙不迭上前扶起,惶恐道:“二順如今已領曲長之職,萬不可行此大禮!若被軍法司知曉,某定遭杖責!”

    李二順道:“若無什長,末將早已戰死!莫說軍法司,便當大將軍之麵,末將亦需叩拜什長!”

    孫起感慨幾句,便出言邀其前往路邊酒肆飲酒。

    李二順推辭道:“末將尚有公務在身,什長自便。”

    孫起聞言凜然,肅容道:“如此便罷,待日後閑暇,聚飲不遲!”

    李二順再施一禮,轉身上馬起行。

    張郃心下大奇,遂出言問道:“敢問李將軍,方才所遇什長,健碩異常,不過眇一目而已,為何屈居縣尉之職?”

    李二順見問,暗歎一聲,答道:“大將軍有令,但凡年滿三十六,隊率以下之將士,皆需退伍,轉為役吏。”

    張郃歎道:“如此壯士,不能爭鋒疆場,惜哉!”

    李二順麵現哀色,回憶道:“昔日青泥隘大戰,若非什長相救,某早已喪命,然卻損其一目,故錯失立功良機。待擊退曹軍後,什長無有戰功,但年齒已滿,依大將軍之令,不得不轉為役吏,此皆某之過也!”

    張郃嗟歎不已,道:“為何不上稟大將軍?或可留於軍中。”

    李二順肅然道:“軍令如山!豈能遷就?”

    張郃聞言,心下振奮,慨然道:“大將軍文治武功皆不下魏公!郃得遇明主矣!”

    李二順聞言,嗤笑道:“曹操任人唯親,所部皆大族子弟,看似勢大,實不過土雞瓦犬耳!且張將軍如此良將,隻屈居副將之職!大將軍則唯才是舉!愛民如子!再者,曹操不過閹宦之後,豈能與大將軍相提並論?!”

    張郃見說,默然無語。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