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父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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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文華飛羽之上,燕珂懷抱著昏昏欲睡的小沙彌,不滿的問道:“剛剛為什麽不殺了李玄都?”林錚驚詫的挑了挑眉,問道:“怎麽你覺得有必要?不如折返回去,反正殺了他也耗費不了你多少功夫。”

    “我不是那個意思!”女子繃著一張臉孔,她下意識的看著半睡半醒之間的小和尚,心疼的開口道:“真的很難想象這小家夥是怎麽熬過來的。。。朝夕相處的師兄弟們慘死在自己身邊,卻隻能默默地忍受,連一聲放肆的呐喊都不能做。。。”

    林錚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她,唯有沉默以對,難道要他親口告訴女孩不久之前的那個猜測嗎?那個將一切罪責歸咎到林錚自己身上的那個猜測?未免太過殘忍了些。

    低下頭,殿下想到了之前和小沙彌之間的對話:

    “你叫什麽名字?”

    皇子問道。

    小和尚說:“我沒有名字,就連法號師父都還沒來得及給我取。”

    “那以後該怎樣稱呼?”

    皇子又問了句。“以後?”小沙彌的神情錯愕,他沒明白殿下到底是什麽意思。

    “恰逢亂世,孤總不能放任你一個小孩子孤身一人。”

    林錚偏過頭,沒有看小沙彌的眼睛。

    當林錚殿下做出承諾的那一刻,燕珂的一雙美眸閃爍出了熠熠的色彩。是的,較之小沙彌的錯愕,她更加身有體會。作為曾經的唯一的太子妃候選人,她被迫了解了林錚這個人很多很多,後來,又因一句“還爾自由”,女孩開始覺得男孩不在那麽令人討厭,再後來林錚多次出手相救。。。但無論如何,他都隻對女孩一個人好,那份真摯的情感就像密封在鐵匣子裏蜂蜜,不容得半點外溢。

    這個世上真正了解林錚的人不多,燕珂卻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殿下自始至終都是個剛愎自用,薄情寡恩的男人。出生在隆慶皇帝的深宮之中,自幼得不到母後的關愛,養成了少年冷漠,無情以及喜怒無常的性格。當他對你好時,你會感覺到整個世界都圍繞著你轉的;可一旦殿下對你的興趣稍稍減退,那邊是永久寒夜的開始。譬如曾經被男孩捧在手心裏的林雪吉。

    一方麵,燕珂欣賞這個殺伐果斷而又頗具英雄氣概的少年,但另一方麵她又顧慮重重,女孩生怕會有那麽一天,喜怒無常的男孩會將她束之高閣,那麽等待她的就會是另一個林雪吉的結局。。。

    所以,林錚注定不會是一個充滿愛心的男人。

    這時女孩在林錚說出那句話之前對他做出的注腳。原本,燕珂已經做好打算,要竭盡所能勸說殿下收留小沙彌,但現在看來,這個十六歲的大男孩,到底還是有些惻隱之心的。

    “施主要我跟著你?可我為什麽要跟你走呢?”

    小和尚雙手合十,問道。

    “哦?孤還以為你會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因為孤覺得你別無選擇。“

    ”不,施主謝謝你救了我,也謝謝你憐憫我,但我並不值得你這樣。我是個不祥的人,隻會給身邊的人帶去災難和不幸。“

    ”隨你如何去想,總之,假若下輩子不想繼續做個碌碌無為,連自己的身邊人都保護不了的窩囊廢,你就大可將孤的善意棄之不顧好了。“

    ”你是說。。。可以教我變強大的技能嗎?”

    “任何技能都不能使你真正變得無所畏懼,能夠把你變得強大起來的,從來就隻有你的內心,明白嗎?小家夥?”

    。。。。。。

    。。。。。。

    “以後,你就叫李靈裕吧,靈裕是用來紀念這座生你養你的寺廟,至於為什麽姓李。。。因為剛剛那個神氣的將軍就姓李,所以這個姓氏就權當作是用來時刻提醒你,這段不堪回首的記憶吧~”

    文華飛羽之上,林錚殿下伸手摸了摸小沙彌的腦袋,眼眸之中閃爍著一股難以言狀的神情,那是一種燕珂永遠也讀不懂的隱晦的情感。

    到底是因為動了惻隱之心,還是由於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呢?

    到底是憐憫還是心存愧疚?

    大該連殿下自己也說不清楚吧!

    定北城,督帥府,地牢:

    麵對守備森嚴的邊防軍大牢,林錚沒有任何猶豫,直接帶著燕珂闖了進去。他身上有傷,就一直坐在馬背上,任由燕珂一個人抵抗由數百精銳守軍。小沙彌瞪大了眼睛,他大概覺得不可思議吧,一個貌似孱弱的少女,隻用了一柄劍鞘,便能在層層鐵甲林中穿梭自由。

    正當李靈裕看的起勁兒的時候,林錚卻抬起手掌,捂住了他的眼睛。殿下趴在小家夥的耳畔,輕聲說道:“小孩子的話,還是少看這些暴力的畫麵為好。”

    文華飛羽碩大的馬蹄不住的擊打在地牢的青石板地麵上,這一聲聲沉悶的馬蹄聲,逐漸蓋過了守衛士卒們的慘叫聲,這意味著,燕珂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而林錚要見的人也該是遇見的時候啦。

    穿過飄散著惡臭的走廊,燕珂彎腰撿起一名傷兵腰間的鑰匙,打開了一間密室的木門。

    殿下胯下馬背,緩步走進這間環境還算潔淨的密室。和外麵不同,這裏沒有火把和燈盞,漆黑一片。但這難不倒文華飛羽,在林錚的示意下,這頭妖獸展開羽翼,散發出微亮的光芒。然後,殿下便看到了他想見的那個人。

    密室盡頭,曾經的禦林軍統領,超一流高手宇文奕****著血淋林的上身,被鐵蒺藜般的鎖鏈捆綁在一座木樁上,看樣子已是奄奄一息。他的胸口有被烙鐵燙傷的痕跡,並且琵琶骨也被特製的審訊器具鎖住了——一雙青銅製成的鷹爪狀武器。

    小沙彌雙手合十,吟唱道:“阿彌陀佛。”

    林錚不置可否的撇撇唇角,一步步逼近宇文奕。

    “將軍,別來無恙吧?”

    聽到林錚的聲音之後,看似奄奄一息的宇文奕竟然猛地瞪大了眼睛,喝道:“殿下?你怎麽到這來了?快走!逃到大梁去,逃到陛下那裏去!雷海宗反了,李玄都,梁嗣業,劉乾坤統統都變節了,北地。。。我大楚的北地。。。已成龍潭虎穴!殿下快走!”

    殿下一臉平靜的看著神情激動的宇文奕,他歎了口氣,說道:“不,將軍。還從來沒人能夠做到那一點。”頓了頓,林錚解釋道:“沒人能逼迫的孤狼狽逃竄,即便那人手握千軍萬馬,老謀深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