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若成佛,天下無魔【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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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佛穀,枯井。
神情落寞的林錚忽然感到一陣空虛,他無力的彎下腰,走到井沿上,坐了下去。
大蛇龐大的身體盤繞在薊山山脈的崇山峻嶺中,昂著一顆碩大、猙獰的蛇頭,凝視著臉色顯得有些蒼白的林錚。“喂?你怎麽了?”大蛇問道。
“沒什麽。想發會兒呆,僅此而已,別來打擾我。”
林錚雙眼空洞無神,緊盯著腳尖上的一抹泥土。
“。。。。”大蛇野獸一麵的直覺告訴它,現在的林錚很不穩定,就像一座搖搖欲墜的佛塔。它感覺自己有必要做些什麽來挽留,否則,很有可能永久的失去林錚這個唯一的知己。
“你一定是感到有些累了吧?”
大蛇自言自語般的講道:“可是即便是身心俱疲,心力交瘁也不能半途而廢啊。一定不能低頭,因為一旦低下了不屈的頭顱。。。王冠就會掉落。”
林錚自嘲的笑了笑,顯得格外有氣無力,“孤的王冠本就早已掉落。”“我的國度已經傾覆。。。”
“但你完全可以選擇用手中的利劍把王冠再撿起來!”
大蛇信誓旦旦的口氣。“將自己武裝起來!錚!連同那顆容易被人觸動,容易露出破綻的心一同武裝起來,讓自己顯得密不透風,張牙舞爪。所有路過的人都不介意朝把頭埋進沙子裏的鴕鳥踹上兩腳,但沒人敢對渾身炸刺兒的刺蝟毛手毛腳!隻有做個壞蛋,才不會被壞蛋所傷,隻有成為壞蛋之王,曾經的傷疤才能逐漸愈合。這就是你累的原因!這就是你自始而終的軟肋所在!”大蛇苦口婆心。但林錚不為所動,僅存的理智告訴他,像大蛇這種洪荒時代僥幸存活下來的怪物,是不會擁有太多智慧的。是有人假借大蛇之口在勸他!
這個人會是誰?
林錚不敢確定,但隱約中已經猜出了dá àn。
“武裝到牙齒便是你心目中強大的象征嗎?”
不知不覺,白衣和尚又一次出現了,他陪著林錚坐在井沿上,肩並著肩。
“滾粗!這個客戶是我的!”
大蛇看到和尚,憤怒的呲牙咧嘴。
和尚淡淡的瞥了它一眼,傲嬌的說道:“別給自己加戲啊,小僧又沒問你。”
看到大蛇同和尚發生口角,林錚猶豫著站到了大蛇的一邊,“對啊,隻有武裝到牙齒,才有持無恐,不懼八麵來風。”
“原來是這樣。”
和尚點點頭,然後目光空洞的仰望天空,“你看,有什麽東西是足以傷害到頭頂的蒼穹的嗎?”
林錚搖搖頭。
和尚又遙指遠方的大地,“你看,這片廣袤的大地縱使千瘡百孔,縱使遍體鱗傷,可大地不嗔不怒,到最後,這些傷痛都化作了大地胸中的溝壑萬千。”
“你覺得天空和大地有對這世間抱有警惕之意嗎?它們從來不會身披甲胄,揮舞著拳頭,向人間誇耀武力。所有張牙舞爪的生命都隻不過是在做著困獸猶鬥的驚弓之鳥。越是膽怯,就越是渴望強有力的靠山,越是虛弱,也就越加瘋狂。”“林錚殿下,請準允小僧這麽稱呼您。曾經的你是那樣的胸有成竹,談笑自若。可現如今呢?剩下的是無盡的恐懼和自卑。你覺得自己背負著血海深仇,你覺得自己是亡國之君,大楚毀於你手!所以你自卑,所以你自甘墮落,所以你無所不用其極!你口口聲聲複國,fù chóu!其實,當這些東西還存在的時候,當你還是那個名副其實的皇儲的時候,你也並不覺得國家,皇室有多麽重要。你之所以秉持著這種執念,大概是隻有這樣你才能找到一塊兒足夠分量的遮羞布,你應該重拾的不是掉落的王冠,而是曾經的那份兒自信,曾經的那種平淡和寧靜。”
就連和尚自己也覺得自己很肉麻,很有做神棍的天賦。
他瞪著一雙充滿希冀色彩的清澈眼眸,希望林錚回頭是岸。
可林錚隻是把腦袋垂的更低。
大蛇怒道:“再嗶嗶,信不信我讓你提前領盒飯?”
和尚乖巧的眨眨眼睛,”好啊,記的盒飯多加肉,人家正長身體。“
”長你妹啊,你不會在發育了啦。“
大蛇惱怒道。
和尚褪下褲子,看了看,”不會啊,長的那麽精致的小東西,怎麽會說不發育就不發育了呢?“
”停!停!本大蛇暈車!“
大蛇扯著嗓子怒吼,”你他媽什麽鬼?盒飯裏加肉?這不犯渾戒?你他媽還張口閉口黃段子,這不犯妄語之戒?你本身就六根未淨,塵緣未了,又憑什麽屁顛屁顛趕過來勸錚?“
和尚沒有正麵回答,卻是生悶氣一般岔開話題道:”開口閉口,錚,錚,錚的,我就想問!你是男蛇還是女蛇?“
”草泥馬~~“
大蛇翻了翻白眼,”老子是雄蛇!雌雄的雄!雄赳赳地雄!“
”娘炮!“
和尚不屑一顧的譏諷道。
”你大爺。“大蛇淚奔,他轉向林錚道:”錚!你看他,你也不管管,他欺負倫家。。。“
林錚:”。。。“
”都安靜點吧,我想做什麽還輪不到旁人指手畫腳。“林錚口氣陰森的嗬斥道。
和尚笑了笑:”是啊,你生來倔強,父皇曾經想要馴服你,便關了你長達五年的禁閉,一千八百多個日日夜夜,你和一道幽靈待在聖山之巔,眺望著山腳下錦繡繁華的大梁城。。。父皇想用孤獨使你屈服,但那時候你還年輕,根本不知孤獨為何物。。。可是那並不代表對你沒有任何影響。五年的與世隔絕,把你鍛造成了一柄冷血的絕世寶劍,你成了最名副其實的孤家寡人。。。孤家寡人的真實含義便是。。。為了自己可以犧牲所有身旁的一切,無論是美的還是醜的。。。你是孤家寡人,隻會在夜深人靜,無人訴衷腸的某個刹那想要美人在側,想要有人陪伴。。。你是孤家寡人,所以你任何的冷血都可以用孤獨這兩個字眼來搪塞。。。就連犧牲從小伴隨左右的那個女孩時,也會冷酷的連眉頭都不皺一下。。。“
和尚的話深深刺痛了林錚,這種痛徹心扉的感覺,讓他不禁有些瘋狂。
”混賬,住口!“
林錚大喝,話音未落,大蛇也隨即張開血盆大口,”你不是認為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傷害的了天空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你是錯的!“大蛇張牙舞爪,它實在是太過龐大了,僅僅伸長脖子,嘴巴便已經觸及雲端。它大口一吸,頓時天昏地暗,日薄西山。
這頭狂妄的巨獸啊,它竟然將尖牙利齒對準了無邊無際的天空!
這條來自於神話中的大蛇啊,它竟然無知的向天空發動了襲擊!
毒牙遮蔽了太陽的光芒,猩紅的蛇信子蔓延出去,從大海延展進十萬大山,又從綿延的群山伸展到廣袤的草原上,最後包裹住一望無垠的荒漠,最後是森林,草原,湖泊,然後又回到海洋。
它是”纏繞世界之蛇“,僅僅一根舌頭,便將整個大陸捆縛!
日月星辰早已隱匿多時,它們興許躲在某個角落,冷眼旁觀,看著這頭肆虐的大蛇大施淫威,發泄著心中的憤怒和仇恨。
九州的天空忽然黯淡無光,芸芸眾生因此惶惶不可終日。
東海龍宮:
一頭沉睡了不知幾多歲月的老龍張開了睡眼惺忪的雙眸,歎息道:”燭九陰。。。一條寄生在魔鬼心頭上的魔鬼,一頭夢魘妖獸。。。“
南海天罡北鬥神像群:
一位垂垂老矣的鮫人憂心忡忡的眺望九州的方向,喃喃低語道:”那些野心勃勃的人類強者終於為燭九陰找到了一具適合的宿主,愚蠢的人們自以為是的覺得可以控製住它的力量,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傑機關算盡太聰明,反誤了卿卿性命?“
西昆侖湯穀:
終年再次嬉戲,不知人間歲月和疾苦的三足金烏們紛紛抬眸望天,下意識的收回了身上熾熱的光亮,似乎是在畏懼,生恐被那條暴戾的大蛇發現他們身上的光,然後他們就將趕赴天空的覆轍,被一口吞噬。
”真是瘋了!“
”是燭九陰瘋了嗎?“
”是人類瘋了!他們以為這樣就可以終結宿命?統一九州,而後功德成聖?借助魔鬼的力量統一九州,帶來的不是繁榮和功德,而是波及九州萬族的災禍。“
幽州菩提寺。
膠著中的了因禪師發覺了天地異象,不禁得意的哈哈大笑:“看到了嗎?燭九陰的力量複蘇了!這就是我選擇林錚的原因!因為隻有太宗一脈的人足以被燭九陰寄宿!看吧!看吧!當我擁有了燭九陰的力量,當我支配了這種空前的實力,還有誰膽敢質疑我統一九州的偉業?”
虎衣明王臉色陰晴不定:“你真的決心一定?同南方那人一條道走到黑?你們聯合起來,你們就算擁有了燭九陰的力量,用來抗衡妖族和稷下學宮的反統一勢力,可是然後呢?燭九陰是吞噬世界之蛇!是纏腰世界之蛇!是**,是貪婪,是心魔!我絲毫不質疑它擁有吞噬妖族和稷下學宮的力量,但吞噬之後呢?它隻會胃口大增!妖族的反抗隻是開胃小菜!它最終吞噬的還有你們這些愚蠢的野心家,以及整個九州世界!”
“不會的!絕不會讓事態發展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九州一統,靈感上蒼,降下功德祥雲,到時候我已經具有羽化飛升的實力,還會懼怕區區一條妖蛇嗎?”
眺望著遠方飛速降下的猙獰蛇頭,了因臉上閃爍著妖異的興奮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