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大因果術

字數:6941   加入書籤

A+A-




    堂  這首曲子名叫《一念天堂》,是最為古老的鮫人族樂曲之一,在南海鮫人族裏,這首曲子類似於人族《詩經》中的”周頌“,都是用來祭祀用的“宗廟之音”。

    聽到這首曲子,大多數人也許覺得作曲者無病呻吟,可當第二次聆聽時,當聆聽者大都曆經滄桑,背負著一個又一個故事時,卻又是另一番意境。

    正所謂“初聽不識曲中意,再聽已是曲中人”,講的就是這層道理。

    磯姬唱出了這首曲子,將某個靈魂注入到了玄之又玄的“華胥”之中,那是個夢幻泡影的世界,那是個鮫人用來珍藏自己最美好,最珍貴記憶的虛無之國。

    +

    一千兩百多年前,這時候大梁城還隻是個籍籍無名的中小城市。

    林錚漫無目的的走在雨過初晴的街道上,鬼使神差的,他拐進了一座從未來過的酒樓。他找了一處角落坐下,冥冥中,某種秩序告訴林錚,他似乎要等待某個人到來。

    喝了兩碗粗糙的茶水,天空又下起了細雨。

    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冒雨跑進酒樓,他捧著幾本聖賢書,一副儒者氣質。

    看到這個豐神俊朗男子的瞬間,林錚醒悟了過來,他就是自己等待的那個人!

    可他是誰?

    林錚從未見過這人。

    待文王而興者,凡民也。若夫豪傑之士,雖無文王猶興。”

    書生拍了拍桌幾上的醒木,原來他是名說書人。

    他講述的是幾千年前,漢王同項王的那場爭霸之戰,不過,一如普天之下擁劉貶曹的士風,書生十名項羽的腦殘粉,他推崇西楚霸王的蓋世武力,希冀著有一天自己也會像書裏頭的項籍那樣,遇到一個虞姬一樣美麗溫婉的女子。

    血淋林的戰爭史詩被書生講成了淒美的愛情故事,內容很俗套,但頗受歡迎。這個禮崩樂壞的年代,養在深閨人未識的黃花大閨女們並不吝嗇於拋頭露麵,其中的貴婦們時常來此聽書生講段子,講故事。

    書生很落魄,但的確博學多才,他似乎讀過很多書,當然沒幾本正兒八經的聖賢書,多是些雜談野史,低俗粗鄙。同窗們認為書生有辱斯文,便逐漸疏遠了他。兩年來,書生孤獨的一個人過活,沒有朋友,沒有知己,更加沒有紅顏。唯有青燈古卷和一副美人畫卷。

    畫上的美人的確傾國傾城,但那不過是沒影的事兒。

    這世間怎麽可能有這種天仙般的女子?”某黃金單身漢盯著畫像流哈喇子道。

    畫的不錯,可惜不接地氣。無論是秦淮河畔的清倌人,還是諸國的金枝玉葉,都難有這份姿容和氣質。”這是某個閱女無數,經驗豐富的公子哥的評價。

    的確畫的不錯,不過幹嘛非要連衣服也畫上呢?豈不畫蛇添足?”這是某無良寫手的竊竊私語。

    男人們都在吐槽,但暗地裏摩拳擦掌的小動作卻是暴露了他們最真實的想法。

    兄台!一百兩!賣不賣!”

    黃金單身漢盯著畫像中的美人嗷嗷叫。

    公子哥輕蔑的撇撇嘴,“一千兩!”

    沒人認為眼前這個落魄的書生會拒絕,可結果就是這麽的令人大跌眼鏡。書生婉言相拒。黃金單身漢很傷心,因為這扼殺了他今天晚上對著畫中人打炮的想法,公子哥很生氣,罵咧咧的喝道:“腐儒!”

    女人們就完全沒有男人們那麽膚淺了,她們三五成群,竊竊私語。忽然,一個青衣服的小姐問道:“這畫是誰畫的?這世上真的沒有畫中女子的原型嗎?”

    聞言,黃金單身漢默默豎直了耳朵,公子哥合上了折扇,屏氣凝神。

    當然。”

    書生收起卷軸,目露思戀之色,也隻有談及這畫中女子的時候,這個食不果腹的書生才會變的神采奕奕。“當然,當年她就坐在我家院落裏,雙眸望著海洋的方向,也就是那時候,我記下了這一幕。再後來。。。她離開了。。。我憑借著記憶,將她的一顰一笑留在這副圖中,聊以慰藉。”

    嘶~”

    黃金單身漢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竟然真有這麽美麗的女子?

    ”她去了哪兒?你為什麽不去把她尋回來?“

    一個女性聽眾問道。

    書生口吻惆悵,“她回家了,她家距離禹州很遠很遠,我在湊盤纏,好為這場遠行最準備。”

    很遠是多遠?”

    小姑娘追問道。

    有天涯海角那麽遠。”

    書生的確很會煽情,雖然在一旁的林錚眼裏,他的表演很拙劣。

    她是你妻子嗎?”

    女性觀眾們紛紛哭紅了眼,書生在她們期待的眼神下,沉重的點了點頭,“她說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沒有追問,當目送她離開,我感到天旋地轉,仿佛整個世界都變的黯淡無光。直到現在我才明白,那一天我到底是去了什麽,我想把那個女子尋回來,她膽子小,我怕她一個人孤單。。。”

    觀眾們紛紛表達了自己的同情之意,然後在書生的暗示下,在某個托的起哄中,觀眾們紛紛砸錢,“去把她找回來吧!”“好感人啊。”“這是今年我打算買蘋果手機的錢,現在都給你了。”

    黃金單身漢也很感動,他掏了掏荷包,道:“算了,充氣娃娃等下個月工資發了再換新的吧,舊的那個先將就著用,來兄台,把錢揣好,把自己媳婦趕快找回來吧。”

    書生很感動,然後在雨尚未停下的時候,便匆匆離開。

    沒人懷疑他,因為書生在酒樓工作了兩年了,大家彼此都很熟絡。

    林錚悄無聲息地跟在他身後,見他賊頭鼠惱的鑽進一座破廟,,廟後頭有個暗室,這裏便是書生的藏身之地。

    回來了?”

    嗯。”

    累了的話,就別出門了。外麵雨下的緊兒。”

    知道了,婆婆媽媽的。”

    風雨中,林錚的視野中出現了第二個人,他衣衫襤褸,長相卻是和書生有幾分相像。

    忽然,那第二個人驚叫道:“怎麽會這樣?你哪兒來這麽多錢?”

    書生沉默了。

    然後那人似乎想起了什麽,便怒不可遏的嗬斥道:“你瘋了嗎?南海距離禹州何止百萬裏?你會死在半道上,被財狼虎豹生吞活剝!”

    書生依舊沉默著,一言不發。

    一個妞罷了!天下妹子何其多?是,那個妹子的確不一樣,她很美,有著網紅臉,大長腿,胸大屁股大聲音發嗲,性格好,懂得廚藝,而且織布的本領高超,並且武功高強,眼睛還很大,勾魂的那種。是!我承認那個妞學富五車,而且很會調情,唱歌好聽也就算了,他瑪德竟然還會跳鋼管舞,啊~現在想來都一陣鼻頭發燙。她還會琴棋書畫,還能相夫教子,而且從來不嫌棄你我兄弟沒車沒房沒工作!不僅如此,還賣布匹補貼家用,十分賢惠,是!大哥承認!這種妞打著燈籠你也找不著第二個,可是這正是你我的悲哀所在啊!長空!醒醒吧!那種女人,又豈是你我這種小人物可以動什麽非分之想的?”說著說著,那個自稱哥哥的人已是屈辱的淚流滿麵。

    這時候林錚終於明白,原來這兩個大齡失業男青年,窮屌絲,落魄書生就是後來大楚帝國的建立者——林長風和林長空。

    林錚的祖祖祖祖祖祖爺爺!

    書生聞言,目含淚光,“哥,在遇見她之前,我的人生一敗塗地;在遇見她之後,我發現,原來我的人生真的真的很失敗!我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窮酸秀才,我沒錢沒權沒地位,誰都可以踩我倆腳,而我呢?隻能忍氣吞聲。其實,若是忍辱負重到也擺了,可我自始自終都是個膽怯懦弱的,自欺欺人的軟蛋。她的出現讓我有了想要守護的勇氣!我變的勇敢,因為我想要養活她,想要她幸福。。。”

    她離開了,這些年我猶如行屍走肉般活著,我受夠了!我現在有了這些錢,以及這些年說書攢下的積蓄,我便可以買到最好的船票,然後前往南海,我們一定會再次邂逅,而那一次,我們將不再分開。”書生堅定的咬牙切齒道。

    林長風驚愕的張了張嘴巴,“怪不得。。。怪不得這些年就算你兼職打三份工,我們還是風餐露宿,食不果腹。。。原來是你他媽的藏私房錢!”

    書生撇撇唇角:“還不都怪你自己好吃懶做?”

    你懂個屁!大丈夫誌在天下,氣概猶如氣吞萬裏的打老虎!像你哥這種王候將相之才,怎麽會為了每天的柴米油鹽斤斤計較?”林長風大言不慚。

    一戶不掃何以掃天下?”

    書生強嘴。

    遠出矗立在斜風細雨中的林錚若有所悟。原來是這樣。。。。

    書生到底還是走了,他心裏家才是最重要的。

    林長風留了下來,依舊好吃懶做,遊手好閑,隻有在旁人都察覺不到的傍晚,林長風才會連夜爬上破廟的屋頂,抬頭仰望星空。他的心中,國才是至高無上的。小情小愛不值得他傷神廢腦,因為他懂得占星術,是極為罕見的【天官】。

    林長風不懂得燒火做飯應該澆幾瓢水,但卻熟知每一座星圖的位置;林長風不懂得風花雪月,但他時常同滿天星空傾訴衷腸;林長風邋裏邋遢,不修邊幅,卻對繁星點點一絲不苟。他計算著,隱忍著,臥薪嚐膽。他的足跡走遍了大梁城的每一戶人家,挨家挨戶的上門乞討,他翻遍了大梁城中的每一個垃圾箱,搜集著殘羹冷炙。

    你覺得弟弟不遠百萬裏趕往南海,是不切實際,是癡人說夢,是好高騖遠。可你不也一樣?對心中的執念念念不忘?”林錚一直站在林長風身後,林長風乞討不成,被頑童毆打嘲諷時,他在;林長風翻箱倒櫃,餓的頭昏眼花時,他在;林長風仰望天空,眼眸中閃爍著某種不可思議的智慧光芒時,他還在!

    林錚不言不語,陪伴著林長風度過了春秋冬夏。

    也做這些夢幻泡影般的事了,安安心心找份工作,討個老婆,生幾窩小崽子,平平安安的度過餘生,起步比朝不保夕,受人奚落,來的有尊嚴?”林錚勸導道。

    平平安安度過一生的人,往往意味著平庸。”

    每當星空當頭,林長風便會一掃白天萎縮苟且的模樣,變的神采奕奕,神色凝重,可那不是憂心忡忡的眉頭緊皺,而是信心滿滿地眉角上揚!

    我正在坐著古往今來最偉大的事業,就連大禹,秦皇漢武都難以企及,難以想象的恢弘事業!”

    就你?一個連肚皮都管不飽的鄉下小子?”

    林錚不屑一顧。

    老子是占星師!是懷揣著’封禪之術‘的【天官】!不是什麽鄉下小子!”

    林長風咬牙切齒,目露駭人的凶光。

    看吧!我目前已經有眉目了!”林長風臉色猙獰,“我將開創一個嶄新的時代,從我以後,所有人都會按照我開創的秩序生存和發展,活著和死去!我將成為獨一無二的那一個,我將成為至高無上的那一個!”

    林長風眼裏燃燒著熊熊烈焰,若是換個人在一旁,肯定會認為林長風瘋了,癡了,傻了,他一定是得了妄想症!

    可林錚清楚,眼前這個人說的是事實,在未來,他的確開創了一個嶄新的道!前所未有的道!

    功德成聖,造化肉身的道!

    一統九州,煉化信仰之力,天降功德祥雲,助九五至尊羽化飛升!

    這便是林長風占卜出的道!

    一條和大禹,秦皇漢武,項羽,等等一切先輩們都不同的道路。

    正是由於這種發現,他統一了禹州,然後天降功德,九州大地出現了一頭【開明獸】。。。

    林錚閉上眼睛,從容地離開華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