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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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秦萱和秦蕊兩個也沒有多少行李,她從秦家帶出來的除了一些換洗衣服和積攢下來的積蓄之外,最值錢的就是那一匹被秦蕊取名黑黑的馬。
那馬是好馬,不是駑馬,拿出去賣的話,也能賣個好價錢。但是秦萱是絕對不會賣的。
將那些收拾了的行李放在馬背上,秦萱過去就和丘林氏道別,丘林氏站在那裏還有些反應不過來。秦萱幾個在這裏已經住了好一段時間了,丘林氏想著等到熟了晚上下手,到時候生米成熟飯就行了。誰知道人家的外祖找上門,這到手了的鵝都跑了。
“娘子,多謝娘子這段時間來的照拂。”秦萱對著丘林氏還是有一點愧疚,一開始她不過是為了秦蕊有個人可以稍微照看一下。結果丘林氏對秦蕊是真好,至少秦蕊在丘林氏這裏過得十分開心。
“阿幹倒是知道。”丘林氏心中含怨,但也明白這個也怪不上秦萱,鮮卑人重母係,有時候母族都還能管自家外孫部落裏頭的事。外祖母都發話了,做外孫的難不成還要梗著脖子和外祖母對抗不成?
丘林氏也知道自己沒有那個魅力,“阿幹在這裏住了許久,總得給我一些東西做個念想吧?”
這話說的半點掩飾都沒有,她還一邊說一邊看著秦萱,等著秦萱有所表示。秦萱硬著頭皮,想要裝作看不懂吧,好歹人家還給她照顧了那麽久的妹妹。於是秦萱隻好拿出一把匕首交給丘林氏。
“這把匕首贈予娘子。”秦萱道。
其實這把匕首也沒有任何特別之處。隻不過是她平常為了方便在東市買的一把匕首而已,不過她身上也實在是找不出其他的有什麽特別的東西。
“好。”丘林氏見到那把匕首,笑的花枝亂顫,伸手接過來。
虎齒在一旁看見,眼睛忍不住在丘林氏的臉上溜達了一圈,男人一開始總是喜歡看女人的臉和身材看。
鮮卑人男多女少,又有崇女的習俗,所以虎齒打量的有些小心翼翼,生怕丘林氏發現了,操起鞭子把他打個滿頭包。
鮮卑女子的脾氣很少有溫順的,大多數是惹火了她,就一頓鞭子打過來。和男人不分上下。
丘林氏收了秦萱的東西,心裏好受點了,臉色也好了起來。安達木在一旁看著,鼻子裏哼了一聲,結果丘林氏一記眼刀當空劈來,差點把安達木嚇得一個激靈跳起來。
安達木自然是不可能和秦萱一起去蓋樓家的,賀拔氏要秦萱去蓋樓家,那是因為秦萱是蓋樓家的外孫,是賀拔氏的親人,他和賀拔氏還有蓋樓家又不是一個部落的,自然不可能前去。
不過待會他可以跟著秦萱道蓋樓家認個路,以後找秦萱也好去找人。
想到這個安達木心情頓時就愉快了。
東西不一會兒就收拾好了,秦蕊站在那裏瞅著那個高高大大的男人走近,立刻嚇得躲到秦萱身後,死活不肯出來。
秦萱對虎齒不好意思的笑笑,抱起妹妹讓她騎在馬上,自己翻身上馬。
“哎,等等我。”安達木見狀,連忙跑上去跟上。
安達木出來,自然也從家裏牽了一匹馬出來,上馬就跟著走了。
出門之後,虎齒盯著秦萱隻瞧,其實他盯了秦萱有好幾日了。當年姑母出嫁的時候,他還記得一點姑母的樣子,所以祖母就讓他出來看看。結果一見之下,大失所望,他還記得姑父雖然是漢人,但是也是身材高大,相貌偉岸,怎麽到了這個表弟身上,就成了娘們唧唧的!
要不是他麵目裏的的確確和姑母有相似,不然虎齒才不認為這個娘們唧唧的男人和自家有個甚麽區別。
秦萱察覺到虎齒那有些不帶好意的目光,回過頭來,沒有半點退縮。按道理,寄人籬下總是應當隱忍的,可惜她覺得比起隱忍二字,不如告訴旁人自己也是有力量。到了以後,就算有個什麽心思,也有所顧慮。
至於什麽忍讓,說句難聽的,那樣的的確確是少了許多事,但是也會讓人得寸進尺。
虎齒瞧見眼前少年秀麗的眉目中含著一股戾氣,甚至那雙眼睛裏還有那麽一抹挑釁。
小小年紀,膽子可不小!虎齒原本還覺得這個表弟娘們唧唧的,結果看上去也不和他那個長相一樣,像個娘們。
有種!
虎齒頓時心情好了起來,不單是好了,還咧嘴對這個那個有種的表弟一笑。
結果秦萱瞧見那一口黃牙,頓時扭過頭去。
她抱緊了懷裏的妹妹,秦蕊抓住她的手,有些忐忑。秦蕊才出了火坑沒有多久,隻覺得外麵有多好,才不想到甚麽阿婆家裏去。
察覺到妹妹的抵觸,秦萱安撫了一下她。
蓋樓家人口不多,賀拔氏年輕的時候也有許多兒女,但是這些年中原不安寧,鮮卑人之間也不太平,蓋樓家在慕容部下生活,自然是要給慕容部服役,家裏幾個兒子陸陸續續的進了慕容部的大軍,這些年來,被朝廷冊封的那個鮮卑都督也沒閑著,不是打親兄弟就是和宇文部還有段氏鮮卑打仗,蓋樓家幾個兒子都折在裏頭了。
這人丁算起來,挺薄弱了。
到了一處看起來很平常的院門前,賀拔氏勒住了馬,“到了。”
秦萱和秦蕊兩個聞言,忍不住去看了看那個看起來平常的小院子,這院子和平常漢人居住的院子沒有太大的不同。
虎齒首先下馬,去拍門,裏頭傳來幾句嘰嘰咋咋的“來啦來啦”,門從裏頭打開,一個少年探出頭來。
“阿婆,阿兄,你們回來啦。”
那個少年一雙湛藍的眼眸看著麵前的人。
“嗯。”蓋樓虎齒拿出兄長應當有的氣勢,把自個親弟弟從門裏頭提出來,拎到眾人麵前。
“這個是蓋樓犬齒,算來也是你的阿兄了。”虎齒道,說著還大力的在親弟弟的肩膀上拍了拍。
蓋樓犬齒看起來還有些瘦弱,被自家兄長拍的差點立刻撲倒。
“阿兄,你是我親阿兄!”蓋樓犬齒瞧見那邊馬上還坐著一個小少女,雖然年歲小,但眉目生的卻是極好的。結果自己阿兄一拍差點拍的他摔個狗啃屎。
“我當然是你這小子的親阿兄!”蓋樓虎齒一把將弟弟給拉起來,讓他站好了給新來的兩個人看。
“看看,這個就是阿姑的兒女。”蓋樓虎齒給弟弟介紹,指引他去看正在下馬的秦萱。
“年長的那個便是秦萱。”蓋樓虎齒說起秦萱的名字的時候,總是覺得有些拗口,鮮卑語中可沒有萱這個詞兒,隻能用漢話的諧音,說出口都覺得怪怪的,“那個小的就是秦蕊,是阿姑的小女兒。”
“哦。”蓋樓虎齒對哪個唇紅齒白的少年看了一眼,就去看那個被兄長抱下來的小少女。
說是小少女,其實還是個小女孩,不過年紀小,勝在已經有美人胚子的模樣了。兄長的模樣比妹妹還好,不過那個是少年,長得再好看頂個屁用。男人看的不是臉,是力量!
秦萱瞧見那個少年盯著自己的妹妹看,心下不悅,打算找個時間給這個小子一點顏色瞧瞧。
秦蕊怕人的很,察覺到少年的目光,立刻縮到秦萱的懷裏不動了。
秦萱將秦蕊抱到屋內,然後將屋內打掃收拾幹淨,讓秦蕊睡下。今天秦蕊又哭又鬧費了很多力氣,這會困的眼皮都要粘在一塊了。
安達木和她告別,言語間很是舍不得,“以後有事,隻管來找我,不管怎麽樣,我總是站在你這邊的。”
說完,臉紅著騎馬跑掉了。
“哎,小子,你是個男的,說話也好,做事也好,別娘們唧唧的。”蓋樓虎齒瞧著安達木和春心萌動的小娘子一樣跑的飛快,他不由得教訓秦萱。
“……”秦萱回過頭來,對蓋樓虎齒一笑,白森森的牙露出來,顯得格外不懷好意。黑漆漆的眼裏露出的光芒,“那麽可以告訴我怎麽才算是一個男人?”
蓋樓虎齒被她笑的背後發冷,但他怎麽會在秦萱麵前示弱。
“你和我過來。”
“從命。”秦萱知道蓋樓虎齒叫她去,自然不是為了和她談論人生,說起來她自從來了大棘城之後,就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蓋樓犬齒忙著收拾屋子,收拾家裏都是兄弟兩個來,賀拔氏年紀老大了,辛辛苦苦把他們倆帶大,怎麽可能讓老人家做這些。
他才把手裏的東西收拾好,聽到身後的門吱呀一聲,“阿兄,你回來啦?”他一回頭,看到進來的人,頓時愣住。
蓋樓虎齒高大依舊,隻不過他臉上霍然多出兩隻烏黑的眼圈,左右正好登對。
“阿……這……怎麽了?”蓋樓犬齒瞧見兄長這樣,嘴張得足足塞下兩個雞蛋。
這、這是幹啥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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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慕容奎議事,依然是叫上兩個年長的兒子,還將喜愛的小兒子慕容明叫去旁聽,唯獨三子慕容泫留在自己的院中讀書。
慕容泫從母親高氏那裏出來,高氏不受慕容奎的喜愛,性情也清冷,哪怕是唯一的兒子,一月到頭恐怕說過的話一雙手都能數的過來。
兒子不受父親重用,換了平常的母親,早就急的團團轉,偏偏高氏沒有半點表示,自己關起門來讀三清,外頭的事完全不管。
慕容泫來探望高氏,說了才不到兩句話,高氏便閉上雙眼不再搭理人。慕容泫知道母親性情便是這樣,告辭退了出來。
才出院子,馮封便迎了上來。
他附身在慕容泫耳邊說了幾句話,話語才落,慕容泫茶色的眼眸裏邊湧出濃厚的笑意。
“這才像她。”
馮封不知他這話裏到底是甚麽意思,不過也不敢亂猜測。
隻是跟在慕容泫的身後。
“三郎君,郎主那裏……”馮封也聽說了其他幾個郎君受到郎主重用的事,唯獨三郎君卻還沒有半點消息,這讓他們很是心焦。
他們這些人的前途如何,和三郎君也是息息相關。
“不急。”慕容泫道,“眼下……時機未到。”
要等,也要等到高句麗那些人坐不住的時候。
馮封聞言,連道唯唯。
慕容泫徑自向慕容家的族學走去,那裏有許多慕容家的小孩子在讀書,還有一些年歲比他稍小的少年和師傅在討論經典裏頭的錯對。
慕容泫坐在席上,拿過一卷書,可是半個字卻也看不下去。
那張臉代替了書卷上的字浮現在他眼前,那張臉很年輕,比印象中的麵龐要年輕的多。他想見她,卻也怕見她。
他……沒臉再去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