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的未來沒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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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洛楓和慕馮櫻一起回了出租房,他們已經有近半個月沒一同回來住了,家具和地板上蒙了淺淺的一層灰,因為門窗緊閉,屋裏的空氣也很不新鮮。

    慕馮櫻知道許洛楓不喜歡這樣灰塵滿布的環境,第一時間就開窗通風,又挽起衣袖準備做一下大掃除。

    沒想到,慕馮櫻還沒來得及去陽台拿拖把,許洛楓已經從身後抱住了她,慕馮櫻嚇了一跳,許洛楓趁機將她抱到了床上。

    他傾身壓上,牢牢地將她禁錮在身下,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的唇。慕馮櫻腦子裏本就混亂,這時候更加集中不了注意力,說出來的話便有些煞風景了。

    床單……被套很……髒。”被吻得七葷八素的間隙,她還不忘提醒他,“很久沒換了。”

    沒關係。”他說。

    窗、窗簾沒拉嚴……”

    天快黑了,外麵看不見我們。”他繼續吻她。

    慕馮櫻怯怯地說:“我們還沒洗澡。”

    許洛楓終於如她所願般地停下了動作,他抬起那雙狹長雙眼,眼神魅惑地看著她,手指輕輕掠過她頰邊的發,柔聲說:“偶爾一次,沒關係的。”

    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直直地盯著許洛楓,說:“不行,一定要洗澡。”

    許洛楓有些疑惑,這段時間因為課業的關係,他的精神一直高度緊繃,還經常熬夜。好不容易空下來,又因為杜玲佳的事而影響了心情,他承認,他很想念慕馮櫻,想念她甜美的笑,想念她單純執著的眼神,還想念她美好的身體。

    他總是能從她的身體上得到最大的快樂,似乎能以此慰藉他空虛的心靈。許洛楓很有些急切,甚至可以放棄先洗澡的慣例,卻沒料到在這樣關鍵的時刻,慕馮櫻卻提出了要洗澡的要求。

    不行!”慕馮櫻的眼神幾乎可以用大義凜然來形容,她甚至還拉過上衣蓋住了自己的身體,並誇張地抹了抹自己的嘴。

    她這樣的動作令許洛楓極度不快,眼睛微眯,眼神也變得危險起來。

    他撐起上身,不再那麽緊地壓迫她,冷冷地說:“你到底怎麽了,給我一個理由。”

    慕馮櫻披頭散發地躺在他身下,兩個人身體間拉開的距離讓她覺得鬆了一口氣。她仰著下巴看著許洛楓的臉,腦子裏突然浮起一個清晰的念頭。

    原來,她根本就做不到,當做不知道有那個女生的存在。

    慕馮櫻聽到了自己的聲音,語氣竟然那麽冷靜。她說:“我隻是不希望,你用親吻過別人的嘴來吻我,用牽過別人的手來撫摸我,我也不確定你和她現在究竟到了哪一步,許洛楓,我隻希望你洗個澡,至少,讓我心裏覺得,你是幹淨的。”

    許洛楓就像是被兜頭澆了一盆水,一下子就翻身坐了起來,眼神淩厲地幾乎可以刺透慕馮櫻的心。

    慕馮櫻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說出這樣的話,這真的不是她的本意,但卻是她潛意識裏的念頭。她也攏著外套坐起來,低著頭不敢看許洛楓,聲音小得像蚊子哼哼:“我昨天晚上看到那個女生去課室找你了。”

    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她,冷冷地說:“我和她沒有關係。”

    話音剛落,許洛楓丟在床上的手機響了起來,他低頭看了一眼,是一個校園網虛擬號,慕馮櫻也看到了,見手機響了許久,她說:“你幹嗎不接電話?”

    許洛楓突然覺得十分可笑,他接起電話,幹脆還開了免提。

    喂。”

    許洛楓!”少女清脆的聲音在房中響起,“你在哪?我在你寢室樓下,你下來一下好嗎?”

    兩個衣衫不整的人坐在床上看著對方,慕馮櫻看著許洛楓,他對著手機說:“什麽事?”

    我上次和你說的,我為你設計了一件衣服,今天完工啦,是我親手做的哦!我想拿給你試一下。”她笑得很開心,“是白色的,你最喜歡的顏色。你趕緊下來啊。”

    不得不說,在某個程度上,杜玲佳和慕馮櫻還真有點兒異曲同工,可是很奇怪的是,當初慕馮櫻對許洛楓“死纏爛打”時,他從未有過反感,甚至還覺得有趣。可是現在,隻被杜玲佳“追求”了半個月,他就已經厭惡至極。

    許洛楓根本就懶得和杜玲佳說話,直接就掛了手機,一揚手,就把這台春節時才買的新機丟了出去。

    劈裏啪啦,手機被摔得支離破碎,許洛楓突然傾身而上掐住了慕馮櫻的下巴,眼裏寒意森森:“你知道我最討厭我母親哪一點麽?慕馮櫻。”

    慕馮櫻咬著牙看著他,眼神逐漸變得倔強。

    許洛楓繼續說:“就是毫無理由的疑神疑鬼,懷疑每一個與我父親有過接觸的女人,簡直不可理喻。”

    慕馮櫻用沉默回應他,許洛楓等了一會兒後,終於鬆開了手,說:“今天的事就算了,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慕馮櫻,不要挑戰我的底線。”

    他準備下床去洗澡,還未走到房間門口,就聽到身後傳來她淺淡的聲音:“這也是我想對你說的話,許洛楓。”

    慕馮櫻側著身子睡在床上,睜著眼睛迷惘地看著窗簾,她已經數了許久的羊,最終還是睡不著。

    許洛楓就在她身後,背對著她,氣息均勻。

    慕馮櫻用同一個姿勢躺了許久,身體已經僵硬。她終於忍不住轉了過來,盡可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響。幽暗的房間中,她看著那男人模糊的身體輪廓,心中浮現起她與他在這幾個月中發生的點點滴滴。

    其實,現在的一切已經很美好了不是嗎?

    前年秋天一場突如其來的雨,讓她與他邂逅。淅淅瀝瀝的雨絲中,她心慌意亂地站在這個一身白衣的男人身邊,就如一個朝聖者突然看到了自己虔誠向往的神明。

    她許下心願,想要走到他身邊,卻總是不能如願。他偶爾對她的一個笑、一句溫柔的話輕易地就能攪亂她的心湖。她對他朝思暮想,魂牽夢縈,最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牽起別人的手。

    曾經,她是多麽地羨慕那些女孩,羨慕她們能陪伴在他身邊,與他朝夕相對。偶爾,她會傻傻地幻想,他們是如何約會。在別人麵前,許洛楓冷冽清傲,但私底下他會是怎樣的人呢?他會不會擁著女友的肩,在她耳邊說著動人的情話;他會不會偶爾也開開玩笑,不那麽嚴肅老成;他會不會敞開自己的心門,讓那些女孩走進他的心裏?

    當時的慕馮櫻與許洛楓接觸並不多,但是,從他那雙好看卻冷漠的眼睛裏,她能看出他心底深處有隱藏的秘密。

    幾個月前的慕馮櫻絕對不會想到,有一天,她真的可以得到她夢寐以求的一切。隻是,這一切,是不是會有一個保質期,就像一盒牛奶、一個蛋糕,當新鮮的滋味變得腥臭腐朽,誰還會再攥著這過期的舊物,念念不忘?

    她在黑暗中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觸到了他的背脊,隻是碰了一下,她便縮回手來。他的身體看起來明明是那麽真實,慕馮櫻心底卻覺得這一切模糊又虛幻,仿佛是鏡中花水中月,她手指一碰,便會變成一堆碎片。

    她心裏升起一股難以名狀的酸楚,眼淚悄悄地流了下來,她非常清醒地認識到,不管許洛楓與佳人似我有沒有發生什麽,這都隻是一個開始。他從來都是吸引眼球的人,冷酷的性子又容易引起少女們的征服欲,慕馮櫻明白,自己能無可救藥地愛上他,別人也可以,她可以成為他的女朋友,別人也可以!佳人似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

    簡而言之,想要做許洛楓的女朋友,就要時刻做好被撬牆角的準備。

    慕馮櫻沒有信心,真的,一點都沒有。她太愛他了,甚至想過,如果許洛楓對她說,他已經對她厭倦,愛上了其他女孩,慕馮櫻大概會毫不猶豫地放手吧。

    隻是,離開他以後的酸澀與痛苦,估計會跟著她好久好久。慕馮櫻甚至害怕自己會一輩子都走不出來。

    正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許洛楓突然翻了個身,慕馮櫻嚇了一跳,身子定在那裏動也不敢動,她閉著眼睛裝睡,恍惚間隻覺得身前的男人向她這裏靠了過來,接著,她便被攬進了他的懷裏。

    許洛楓輕輕地攏著她,甚至還抬手抹了抹她的眼角,感受到她的眼淚後,他輕歎一口氣,並沒有安慰她,隻是說:“很晚了,睡吧。”

    起先,慕馮櫻大氣都不敢出,漸漸地,在他熟悉又溫暖的懷抱裏,她的心平靜了下來。

    他不是還在她身邊麽,她這樣想著,心裏竟有了一絲慶幸的感覺。

    五一長假,許洛楓帶著慕馮櫻出去轉了一圈。他們並沒有走遠,逛了附近的一個水鄉古鎮,又去上海玩了一天,最後遊過普陀山後回到J市。

    他們在古鎮過夜,晚上,許洛楓牽著慕馮櫻的手在鎮上閑逛,長假期間,遊人如織,古鎮少了它該有的一份悠閑寧靜,變得喧鬧繁華。慕馮櫻像是很喜歡這樣的一種氛圍,好奇地東張西望,看到有趣的店便進去轉一圈,試著各種新奇的小玩意兒,還拉著許洛楓品嚐各種小吃。

    小河潺潺,河麵上飄來盞盞蓮花樣的河燈,紅黃橙粉,顏色各異,燈中燭火搖曳,光影映在河麵上,美如仙境。慕馮櫻站在河邊看得興起,便纏著許洛楓說要放河燈。

    這些天來,她似乎忘了前些日子發生的不愉快,每天都是樂嗬嗬的。此刻她抱著他的手臂不住地晃悠,央求著要放燈,眼神純真得就像一個孩子。

    許洛楓低頭看著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彎了起來,他去買來一個河燈,點燃蠟燭,慕馮櫻蹲在台階邊,閉眼合掌許願。然後,她和許洛楓一起輕推小船,粉色的燈便隨著水波蕩了開去。

    慕馮櫻開心地直笑,拉著許洛楓沿著河水不停地走,她的眼睛一直盯著屬於他們的那盞河燈,仿佛燈火不滅,願望就能成真。

    可是,二十多分鍾後,那蠟燭還是滅了。

    慕馮櫻站在岸邊看著那暗了的河燈發呆,許洛楓拉起她的手,帶她離開。

    第二天,他們離開古鎮時,恰巧看到有新人在石拱橋上拍婚紗照。美麗的新娘穿一身紅色秀禾裝,撐著一把綢傘在橋上與新郎脈脈對望。

    慕馮櫻的腳步就邁不動了。她站在橋下,抬著頭入神地看他們拍攝,許洛楓順著她的視線看去,心裏就頓了一下。

    櫻櫻。”他拉拉她的手,“走了。”

    慕馮櫻轉過頭來看他,突然問:“洛楓,畢業後你有什麽打算?”

    慕馮櫻了解許洛楓,他人生中的許多事都是由自己做主,他的父母都幹涉不了,又何況是她。她從沒有問過他對未來的打算,沒必要問,不願意問,也不敢問。

    她害怕,他對未來的計劃裏,也許根本就沒有她。

    這是頭一次,慕馮櫻很認真地向許洛楓問出關於他未來的問題,她目光灼灼地盯著他,那眼神分明寫著,你必須要回答。

    許洛楓並沒有逃避問題,說:“明年大四,會出國讀研,不出意外的話會去美國,我已經在做準備了。”

    這是他和路雲帆的計劃,他從沒有和慕馮櫻說起過。

    慕馮櫻有些無措地看著他,又抬頭看向石拱橋上拍照的新人,他們甜蜜的笑臉刺痛了她的眼,她呐呐地說:“你為什麽不早點和我說呢。”

    許洛楓聲音平靜至極:“還有一年多的時間,還早。”

    這話,慕馮櫻的理解是這樣的:慕馮櫻,到我走的時候,我們也許已經不在一起了。我又何必要和你說呢?

    慕馮櫻腦子突然清醒起來,很快就說:“我將來也會出國的。我爸爸早就說了,他要送我出去念書。所以洛楓,不管你去哪裏,我都可以一起去的,隻是、隻是需要晚一年,就晚一年而已!”

    她的眼裏滿是期冀,還帶著一絲哀求,慕馮櫻是在告訴許洛楓,出國念書並不是會讓他們分開的理由,因此,她求他,求他繼續維係這段感情,不要放棄。

    許洛楓自然懂得她的心理,但他並沒有表態,隻是將慕馮櫻拉到懷裏,在她額頭吻了一下,說:“你才大二,別那麽急。”

    長假過後,許洛楓換了新手機,新號碼,他以為可以阻止杜玲佳的騷擾,沒想到那個女孩很是神通廣大,很快就弄到了他的新號碼。她的短信和電話又變得如影隨形,許洛楓煩不勝煩,從不理她,驕傲的杜玲佳簡直要氣炸了,她從小到大都是人群裏的焦點,何曾受過這樣的怠慢和侮辱。

    她開始想辦法,和室友們商量怎麽才能把許洛楓搶到手,最後,她決定把攻堅方向對準慕馮櫻。

    杜玲佳早就從各路八卦中探到了許洛楓的過往,那樣一張豐富多彩的感情履曆表叫她對他更感興趣。這家夥不是情種啊,他談戀愛明明就很隨便嘛,一個談掰了就換另一個,再掰了就再換一個,他也沒有特別喜歡的女孩類型啊,清純型、妖豔型、可愛型……他都有所涉獵,這分明就是一個特別容易撬的牆角才對!

    可是為什麽,她杜玲佳花了一個月的時間都還沒有撬到手呢?

    她決定去找慕馮櫻。

    許洛楓和路雲帆打完球後一起往寢室走,路雲帆一路上都在向許洛楓抱怨,他的女朋友安宏不願意與他一起出國念書,他簡直要愁得掉頭發了。

    最後,他問許洛楓:“你有沒有和你家慕馮櫻討論過這個問題?”

    許洛楓想起幾天前在古鎮,他和慕馮櫻的對話,心裏略有起伏,麵上卻沒有表情,回答:“沒有。”

    那明年你出去了,你和她怎麽辦?”路雲帆解決不了自己的問題,開始替許洛楓擔心,“至少要三年啊,你打算和她分手嗎?”

    許洛楓覺得很奇怪,明明還有一年時間,為什麽他們每個人都會往分手這個話題上帶。一年時間那麽長,能發生的事實在太多了,現在就考慮這個是不是太早了點。他冷哼一聲,不以為意地說:“分手又怎麽了?”

    路雲帆的腳步一下子就停住了,思索了一下,認真地說:“洛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們幾個兄弟來過問你感情上的事,但是,有些話我一直想和你說,就是……這都好些年了,你差不多也得了,我們都看得出來你挺喜歡慕馮櫻的,她是本地人,年紀比你小,家境又不錯,各方麵都挺好的。你是不是應該認真考慮一下,我也不是叫你一定要和她結婚,我就是覺得吧,你將來不一定能再遇見一個喜歡的女孩子了,要是錯過她我怕你會後悔……”

    許洛楓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靜靜地站在路雲帆麵前,聽著他嘰裏咕嚕地說著,路雲帆沒有再說下去,因為被許洛楓的視線盯得發毛了:“不是我一個人這麽覺得啊,阿旭,章暉,大家都這麽看的。”

    怎麽看?”許洛楓語調冰冷,“都覺得我喜歡慕馮櫻?”

    難道不是嗎?”路雲帆拍拍許洛楓的肩,“你以前,對哪個女孩這麽上心過了。連我們一起出去吃飯點菜,都記得叫她不要吃辣,怕她胃疼……”

    聽到這裏,許洛楓一把揮開路雲帆的手,路雲帆一愣,許洛楓知道自己反應過激了,冷靜了一下後,說:“你們想多了。”

    路雲帆:“……”

    許洛楓開車回出租屋時,突然記起許平川曾經對他說過的話,他說,找女人結婚,一定不要找自己喜歡的女人,其次,也不要找喜歡你的女人。

    那時候許洛楓才念初中,有一天,許平川和洛玉群當著他的麵狠狠地打了一架,把家裏砸得一塌糊塗。許洛楓從頭到尾都沒有勸架,隻是站在客廳角落裏冷眼旁觀。最後,洛玉群被打得奪門而逃,許平川則喝多了酒,醉醺醺地對兒子說出了這番話。

    許洛楓自然不理解,不找自己喜歡的女人,也不找喜歡自己的女人,那要找誰?

    許平川噴著酒氣賴在沙發上,幫他解了惑:“你喜歡的女人,她心裏可能會有其他男人,女人很犯賤的,你對她好,她不會感恩!她心裏有人,你就算上天幫她摘月亮她都當你是空氣!對方哪怕給她一個耳巴子,她也能腆著臉湊上去!他媽的她說這才是愛!”

    愛,愛,愛個屁!”許平川解鬆了自己的領帶,又對呆立在那裏的許洛楓說,“為什麽不要找喜歡你的女人呢?因為……甩不掉啊!你要是喜歡她也就算了,但是男人嘛,哪個沒點花花腸子,萬一哪一天厭倦了,要和她分,她能給你鬧自殺!”

    十四歲的許洛楓皺著眉頭思考起來。

    許洛楓回到出租屋,發現慕馮櫻已經回來了,在陽台收衣服,許洛楓走過去,問:“你剛才怎麽沒接我電話?”

    回來前,他想叫慕馮櫻一起走,打了她兩個電話都沒人接。

    慕馮櫻抬著頭用晾衣叉叉下衣架,取下衣服後挽在臂上,又抬頭去叉另一個衣架。許洛楓忍不住叫她:“櫻櫻。”

    慕馮櫻叉下衣架捏在手裏,背對著許洛楓繼續不吭聲。

    許洛楓拉過她的手臂,慕馮櫻不得已回了頭,許洛楓一眼就看到她哭腫了的眼睛。他心中一陣煩躁,皺起眉頭問:“你又怎麽了?”

    他的語氣很生硬,慕馮櫻不明白他為何會這樣生氣。回來之前,她和杜玲佳見了麵,那個女生顯然是有備而來,打扮得清純又可愛,還化了淡淡的妝,看起來就像一個真人版洋娃娃。她在慕馮櫻麵前掉了眼淚,說自己是多麽地愛許洛楓,求慕馮櫻退出,叫慕馮櫻覺得匪夷所思。

    她難以置信地說:“你認識他還不到一個月。”

    杜玲佳舉手發誓:“時間不代表什麽,我看他第一眼,我就喜歡他了!”

    慕馮櫻心怦怦亂跳,幾乎難以反駁,半晌,她才說:“可是,洛楓又不喜歡你……”

    她的聲音很低,因為她底氣不足,在這個外在條件高下立見的擂台上,她實在缺乏自信。

    她相信自己要比杜玲佳更愛許洛楓,但是她真的無法確定許洛楓的心意。

    果然,杜玲佳隻一句話就擊潰了她:“他也不見得喜歡你啊,你真的以為你是他女朋友,他就會喜歡你嗎?”

    是啊,一個人哪裏會有那麽多的感情啊,許洛楓交往過那麽多的女朋友,他難道每一個都會喜歡嗎?顯然不是。所以,他真的是那種就算不喜歡,也能與你和平交往的男人。

    仔細想想,他真的從來沒對她說過表白的話呢。

    慕馮櫻心裏疼得要死,以前,她對這些是毫不在意的,可現在,她真的忽略不了了。站在許洛楓麵前,她很迷惘,很無助,她回答不出他的問題,因為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麽了。

    丁露說,人的安全感是自己給的,可是,慕馮櫻想,就算是要自己給自己安全感,那也得要對方有所表示啊。如果他所有的言行都不能給你安全感,自己怎麽可能會變出安全感來啊!

    她又不是魔術師,又不是精神病妄想狂,她愛得卑微,不代表她真的一點底線都沒有啊!

    見慕馮櫻一副渾渾噩噩的樣子,許洛楓更加不耐煩,轉身就往屋裏走。慕馮櫻丟下衣叉去追她,她拉住了許洛楓的手,張了張嘴,問:“洛楓,你究竟喜不喜歡我?”

    許洛楓之前剛被路雲帆問過這問題,覺得自己簡直是見鬼了,回頭看慕馮櫻,她眼含淚光,淒淒楚楚地看著他,就像一隻害怕被拋棄的小狗。

    許洛楓心裏有一閃而過的心疼,但真的隻是一閃而過,他很快就冷下了臉,問:“你希望得到什麽答案?慕馮櫻。”

    我……”慕馮櫻低下頭,說,“我希望聽到你說真心話。”

    喜歡,如何?不喜歡,又如何?”許洛楓冷笑一聲,說,“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你喜歡我什麽?”

    慕馮櫻一時間答不出來,許洛楓說:“我知道你不在乎我的錢,但是,你能說你不在乎我的臉嗎?”

    不……”慕馮櫻徒勞地反駁著,抬起眼睛,對上他白淨俊美的臉龐,他的眼神已經變得冷酷無情,笑容甚至有一些殘忍。

    你所謂的喜歡,不過就是建立在一些膚淺的基礎之上,就像在沙土上造的房子,根本就沒有地基,平時風平浪靜,氣候惡劣的話瞬間都會坍塌。”許洛楓直視著慕馮櫻的眼睛,“就像我對你的喜歡,也是一樣,我喜歡你的聽話,喜歡你的乖巧,我還喜歡和你做愛,因為你的身材很好,我這樣子回答,你滿意嗎?”

    慕馮櫻氣得渾身都顫抖起來,一個沒忍住就抬手扇了他一個耳光。

    啪!”

    聲音響起來的一瞬間,她就後悔了。真的,她後悔了,悔得一塌糊塗。

    許洛楓站在那裏沒有動,記憶裏,還沒有人打過他耳光,連他那奇葩的爸媽都沒有過。雖然他甩過很多女朋友,但她們之中沒有一個在分手後打過他,甚至連說壞話的都沒有。

    也許,她們都有一些怕他。

    被慕馮櫻打了一個耳光,他突然清醒了一些,反倒不生氣了,唔,他本來就不該生氣的,那他為什麽會那麽生氣呢?

    許洛楓突然覺得,這場戀愛,他似乎談得太投入、太用心了。

    這是一件不好的事情。

    所以,他的大腦很快就分析出了此時此刻此景下,自己該說怎樣的話,才符合他的習性。他氣定神閑、居高臨下地對慕馮櫻說:“答案不滿意?OK,既然如此,慕馮櫻,我們分手吧。”

    慕馮櫻頭腦發懵,突然間想到了一些事。

    在許洛楓的感情史中,是從來沒有過與前女友複合的經曆的,一次都沒有過。分了,就是分了,此後形同路人,永不聯係。

    這個認知讓她感到了巨大的恐懼,慕馮櫻慌得不知所措,許洛楓已經掉頭走了,她大步追了上去,攔在他麵前,語無倫次地說:“洛、洛楓,對不起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說錯了話,我不該打你的,我知道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你不會和我分手的,我以後再也不會了,真的真的,再也不會了!”

    她把自己所有的錯歸到了那個耳光上,恨不得時間可以倒轉,她抱著許洛楓的胳膊,渾身抖得像個篩子,“我求求你,求求你洛楓,我們不要分手好不好,我、我以後會聽你話的,我什麽都聽你的,我再也不無理取鬧再也不疑神疑鬼了!我求求你洛楓……”

    她就像是台灣八點檔連續劇的苦情女主角那樣,一路和許洛楓拉拉扯扯地到了門口,她已經哭了,哭得十分傷心,甚至忘了什麽叫尊嚴,什麽叫骨氣。她隻曉得這時候不是講那些的時候,硬氣隻能爽一時,卻會叫她丟了這個男人,她是把他當寶貝的,她怎麽可能失去他!

    慕馮櫻差點要給許洛楓跪下了,幸好許洛楓眼疾手快拉住了她,他狠狠地說:“你幹什麽?!”

    慕馮櫻胡亂地抹著眼淚,哭得難以自持:“洛楓你不要走,我求求你不要走,我不要分手,我不要!洛楓我錯了……”

    許洛楓站住了腳步,低頭看著這個撲在他懷裏的年輕女孩,她明明是花一樣的年紀,有著青春靚麗的容顏,這時候卻狼狽得不像話,她修長白淨的手指死死地揪著他的衣領,手背上青筋都暴起了,關節繃得發白,好像抓著最後一棵救命稻草。

    許洛楓的心突然就軟了下來,但立刻,他就知道,他的確不能和她在一起了。

    他扣住了慕馮櫻的手腕,逼迫她的手指鬆開他的衣領,慕馮櫻大聲地哭了起來,雙手都鬆開以後,她整個人都發軟了,無力地靠在了牆壁上,捧著臉頰淒涼地哭。許洛楓退後了一步,看著她,說:“慕馮櫻,冷靜一點,我不值得你變成這樣。”

    許洛楓和慕馮櫻分手了。

    這份戀情僅維係了四個月零二十一天。

    他們分手的消息並沒有引起別人太多的關注,這消息甚至不及當初許洛楓和慕馮櫻在一起的新聞熱門。

    絕大多數人聽到這個消息時,都是這樣一個反應:哦,終於分了呀,遲早會分的嘛。慕馮櫻這下子總該清醒了吧,許洛楓那樣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能駕馭的。

    還有人八卦兮兮地猜,許洛楓接下來的女朋友,該是服裝學院的新校花杜玲佳了吧。

    是的,幾乎所有的人都這樣想,許洛楓和慕馮櫻分手是理所應當、自然而然的,從頭開始就沒人看好這段感情。

    他們曾經驚訝於許洛楓接受慕馮櫻,最終則釋懷於這二人分手。

    幾年來,這樣的戲碼一直在上演,鐵打的男主角,流水的女配角,在許洛楓的故事裏,女主角永遠是空缺的。

    學校裏一切照舊,根本沒有任何的不同,學生們朝氣蓬勃地行走在校園裏,圖書館、晚自習教室安安靜靜,籃球場、大食堂熱熱鬧鬧,小樹林、女生寢室樓的樓底則是一片親親我我。

    每個人的人生都在奔騰著往前,別人的喜怒哀樂聽過也就算了,那誰誰誰和誰誰誰的感情故事,隻是大家茶餘飯後的談資,遠遠不及即將到來的期末考重要。

    春末夏初,天氣還特別好,每天都有湛藍無雲的天空,清新怡人的空氣。老天爺甚至都吝嗇降下一點雨水,來配合慕馮櫻已經絕望幹涸了的一顆心。

    沒有人可以感同身受她的心情,慕馮櫻的這場失戀,幾乎摧垮了她所有的自信和驕傲,有那麽一段時間,她覺得自己已經死了。

    她曠了許多天的課,每天都待在寢室裏睡覺,連飯都不吃。

    鄧柔幫她把飯買回來,她不肯吃,錢語珊大罵了她一頓,爬到她床上硬拽著她下了床,慕馮櫻眼神呆滯,蓬頭垢麵,錢語珊還要罵,被丁露勸住了。

    丁露把筷子拿到慕馮櫻手裏,溫言軟語地給她講道理,勸她吃飯,慕馮櫻隻是機械地挑起米飯往嘴裏送,才吃了兩口,眼淚就像斷線珠子一般掉了下來。

    室友們一直在課堂上替慕馮櫻找借口請假,說她生病了,但是她沒有請假條,終於有老師起疑。

    郭彥來找慕馮櫻談心,寢室裏隻有她們兩個人,郭彥坐在慕馮櫻對麵,看著這個女孩傷心地哭泣著,都不知該怎麽勸她。

    對於現在的情況,郭彥是有預料的,但之前看許洛楓和慕馮櫻的交往,又給了她一種錯覺,覺得他們倆會一直交往下去,甚至有可能會結成正果。

    郭彥實在沒想到,這糟糕的結果會來得那麽快,許洛楓又一次利索地提了分手,最叫人難以理解的是,他居然真的和那個叫杜玲佳的女孩交往了。

    在聽到章暉說出這個驚人的消息時,郭彥甚至覺得,許洛楓這個人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他的思維方式和大眾思維似乎都不在一條譜上,他的所作所為就根本不能以常理來理解。

    慕馮櫻自然也從室友這裏得知了許洛楓和杜玲佳交往的事實,據說,有人在食堂看到他們一起吃飯,俊男美女,就跟拍MV一樣美麗。

    不知為何,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慕馮櫻心裏反倒釋然了一些。原本,她是怎麽也想不通他為什麽會突然向她提分手的。她不就是問了他一個問題而已麽,問他究竟喜不喜歡她,就這麽一個簡單的問題,卻讓他有了巨大的反應,最後竟然提出了分手。

    現在,慕馮櫻終於明白,許洛楓就是移情別戀了。

    這更讓她肯定,她在他的心裏,一點都不特別。

    可是,就算想明白了這個問題,慕馮櫻還是難以抑製地傷心。許洛楓隻是換了一個女友而已,而她,卻是失去了一切。

    她根本就不敢在校園裏走,不是怕受到非議,而是,這個校園的角角落落,似乎總能找到屬於她與他的點滴回憶。

    在分手的初期,她也給許洛楓打過電話,發過短信,她就是翻來覆去地道歉,說自己錯了,以後再也不會了,求他原諒她。

    可憐她自己都沒搞清她究竟錯在哪裏,許洛楓不接她的電話,也不回她的短信。慕馮櫻去他寢室樓下等過他,也去他的出租屋找他,她還留著他房子的鑰匙,卻不敢開門進去,隻在他的門口等。

    她見到過他,他從學校回來,看到她後,隻是冷冰冰地望著她。

    慕馮櫻忍住眼淚,平和地對他說話,許洛楓卻一言不發,從鑰匙上摘下那個桃花鑰匙扣,當著慕馮櫻的麵丟在了垃圾桶裏。

    把你的東西都收走,鑰匙留下。”許洛楓麵無表情地看著她,那眼神真的不帶一絲感情,擊碎了慕馮櫻心裏僅存的一絲希望,他說,“慕馮櫻,我們結束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以後,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吧。”

    那一天,外麵陽光很好,慕馮櫻的世界卻像是末日來臨。她拎著自己的行李從許洛楓的出租屋裏出來時,淚如雨下。

    她的手心緊緊地攥著那枚桃花鑰匙扣,那是她趁許洛楓不注意時,從垃圾桶裏撿起來的。她固執地要留下一切與他相關的回憶,就算他已經不稀罕了,在她眼裏,這些東西都是無價之寶。

    郭彥足足和慕馮櫻聊了一個下午,真是用盡了所有的說辭,才勉強讓慕馮櫻意識到一個事實,如果她再不去上課,這個學期的期末考就會掛科。

    對一個從小就學習優異的學生來說,期末考掛科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慕馮櫻終於鬆動了心緒,答應不再曠課。

    這之後,表麵上,慕馮櫻回歸到了正常的生活。她會和室友們一起起床,梳妝打扮,穿得美美地出門上課,中午在食堂排隊打飯,晚上去自習教室複習迎考,回到寢室後刷一集偶像劇看。

    但是幾個室友還是能發現她與往常的區別,她不那麽愛笑了,偶爾附和著說笑,眼神裏的心不在焉也一目了然。她還有些害怕在大路上走,總是挑一些教學樓後綠化帶裏的石板小徑走,走路時也都是低著頭,像是害怕被人發現似的。

    她不再去西門美食街吃飯,室友們都知道,許洛楓那一撥人經常在那裏吃飯,慕馮櫻東躲西藏,顯然,是不想碰到他。

    但是學校也就是這麽大一塊地方,慕馮櫻還是見到了許洛楓。

    四通八達的教學樓裏,中午下課時分,學生們洶湧地擠在下樓的樓梯上,慕馮櫻抱著書低頭走路,心中突然閃過一絲悸動,她忍不住抬起了頭,便看到了十幾米外、對向樓梯上那個男人的身影。

    他穿一身白襯衫,神情淡漠地走在路雲帆身邊,路雲帆正在興奮地說著什麽,許洛楓則默默地聽著。

    他的背脊挺得很直,走路的樣子矜持又高貴,頭發像是剛剛修剪過,打理得一絲不苟。在慕馮櫻眼裏,他就像是單反相機鏡頭裏的對焦點,邊上擁擠的人群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隻有他是清晰的、醒目的,吸引著她所有的注意力,卻又讓她覺得慌張,想要快速地隱匿起來。

    許洛楓突然之間也抬起了頭,向她這裏望了過來,兩個人的目光毫無預兆地匯聚在一起,隔著喧鬧的人群,他深邃的眼神仿佛要吸了她的魂。慕馮櫻覺得自己都快要呼吸不過來,可是漸漸的,他的眼神就冷了下去,最後,他看著她,就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慕馮櫻懷裏的書簡直變成了她的氧氣瓶,她死死地抱著這些書,腳步虛浮地下了樓,許洛楓也下了樓,兩道樓梯交錯著往下,擦身而過之後,他們就越來越遠,慕馮櫻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大步地向著前方走。

    郭彥對慕馮櫻說,失戀這事兒啊,剛發生的時候,一定是最最痛苦的。但是過個一年半載的,再回過頭去想,也許就完全不覺得有什麽啦。

    慕馮櫻也知道,時間是療傷的最好解藥。盡管她現在痛不欲生,但她相信,終有一天,她是可以從這場刻骨銘心的戀愛中走出來的。

    隻是,將來,她再也不會這樣挖心挖肺地喜歡一個男人了。

    這一年五月的最後一天,深夜,J市市區發生了一場嚴重的車禍,一輛超速行駛的小轎車撞到了對向駛來的工程車,最終造成一人死亡、一人重傷的嚴重後果。

    車禍發生的瞬間,許洛楓獨自待在出租屋裏,慕馮櫻則在寢室睡覺。

    她從鄧柔這裏聽說這個新聞時,已是車禍後的第三天。

    被撞的好像是我們學校的學生,一男一女。”鄧柔說,“真可怕啊,有人死了呢,也不知道是哪個專業的。”

    慕馮櫻心不在焉地聽著,她不會想到,這場與她完全無關的慘烈車禍,卻間接地導致了一些事情的發生,最終,徹底改變了她與那個男人的人生。

    在車禍中身受重傷的,是路雲帆。

    知道這個消息後,慕馮櫻去過醫院。

    在許洛楓的一堆朋友裏,路雲帆是唯一一個和慕馮櫻同年的,他甚至還比她小幾個月,為人又開朗大方,一直以來對慕馮櫻照顧有加。有時候許洛楓對慕馮櫻態度不太好,路雲帆還會幫著慕馮櫻說他幾句,因此,慕馮櫻一直都覺得路雲帆是個好人。

    她還發現,許洛楓從來都不會對路雲帆置氣,他似乎把路雲帆當成一個弟弟,對他很是縱容,這份縱容都要讓慕馮櫻吃醋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慕馮櫻很擔心路雲帆,也知道因為路雲帆受傷,許洛楓心裏必定是十分擔心的。

    慕馮櫻去醫院時,路雲帆一直在ICU搶救,她自然探望不到他,但是她見到了許洛楓,他和路雲帆的家人在一起,低聲地說著什麽。

    他看起來很憔悴,連發型衣著都不講究了,看著甚至有些邋遢。那真是慕馮櫻從來沒有見過的許洛楓。路雲帆的家人被醫生叫走後,許洛楓疲憊地靠在牆壁上,突然抬手抓了抓自己的頭發,神情懊惱煩躁,轉身重重一拳砸在了牆上。隔著幾米遠,慕馮櫻都聽到了他指骨撞牆的聲音。

    躲在走廊拐角的慕馮櫻被許洛楓的行為嚇了一大跳,忍不住想要衝出去安慰他,腳步剛動,就看到程旭從另一邊跑過來,拍拍許洛楓的肩,似乎在安慰他。

    慕馮櫻又退到了角落裏。

    她拿出手機,給他發了一條短信:【別擔心,路雲帆一定不會有事的。】

    不遠處,那個男人從褲袋裏掏出了手機,低頭看了一眼屏幕,慕馮櫻緊張地注視著他,一會兒後,他不再那麽焦躁,麵色恢複如常,又把手機塞回了口袋裏。

    這以後,慕馮櫻一直在打聽路雲帆的傷情,他始終昏迷,一直到期末考試開始,他都沒有醒過來。

    許洛楓似乎天天都去醫院,慕馮櫻沒有再給他發安慰短信,這種時候,說什麽都沒意義了,大家最期盼的,隻有路雲帆的蘇醒。

    期末考試還未完,大四學生的畢業典禮已經舉行,就在那一天,郭彥告訴慕馮櫻,路雲帆醒了,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

    慕馮櫻知道許洛楓一定也是如釋重負,心中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她開始專心地進行期末考試,這個學期的後半階段,因為失戀,她的成績退步很厲害,有幾門課差點不及格,這讓她膽戰心驚,學期結束後還被慕洋狠狠地訓了一頓。

    暑假開始,因為慕馮櫻成績大退步,慕洋取消了暑期旅行,勒令慕馮櫻好好反省。慕馮櫻本來心情也不好,對出去旅遊也是無所謂。

    她依舊和郭彥聯係著,從章暉那裏打聽著路雲帆的消息,知道了在七月初,路雲帆去了美國洛杉磯治病,而許洛楓在七月下旬也跟了過去,目的不明。

    有一次,慕馮櫻沒有忍住,問了郭彥一個問題:“郭老師,許洛楓現在……還在和杜玲佳交往嗎?”

    郭彥說:“我不知道啊,應該沒有吧,好久都沒見到那女孩了,說不定他倆已經分了。哎!等等!慕馮櫻,你答應我不再惦記他的,你還管他和誰交往呀!”

    慕馮櫻撅著嘴說:“我就是問問……”

    許洛楓去美國後,慕馮櫻也不知道該怎麽聯係他,試著給他發了一條短信,他沒回,在QQ上給他留言,他也沒反應。

    她記起許洛楓說過的話,他說:我們結束了,你不要再來找我了。

    也許,他是真的已經忘了她了,再加上路雲帆的事叫他揪心,他更加不會再記起她來。就算他能收到她的越洋短信,他也許也是像在醫院那樣,看過就算了。

    就是在這樣的心境下,慕馮櫻平靜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一直到八月中旬的一天晚上。

    那段時間,J市有台風登陸,氣象預報說夜裏起會有暴雨,要地勢低窪處的市民做好防汛抗災的準備。

    慕洋的建材店開在建材市場裏,市場地勢低,每逢暴雨就容易淹水,那麽多的貨品堆在倉庫裏,淹了水可不得了,所以慕洋帶著馮雲秀和幾個員工連夜守在倉庫做防汛準備。

    慕馮櫻一個人留在家裏,晚飯後,屋外開始電閃雷鳴,傾盆大雨落了下來,她關緊了所有的門窗,窩在沙發上看電影。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慕馮櫻撈過手機看一眼屏幕,嚇得差點把手機丟出去。屏幕上閃爍著兩個字:洛楓。

    她心髒都快跳出嗓子眼,抖著手接起電話:“洛楓?”

    櫻櫻。”他的聲音夾在風聲雨聲中,有些沙啞,還有些飄渺,他說,“你在家嗎?”

    在、在啊。”慕馮櫻緊張地拿著電話原地轉圈,“你怎麽了?”

    我在你家樓下。”他的聲音很低,低得慕馮櫻都要聽不清,她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因為許洛楓說,“你能下來嗎?我想見你。”

    慕馮櫻匆匆忙忙地下了樓,打開樓道單元門,強勁的風就撲麵而來,斜打的雨水也淋到了她的身上,她抹了一把臉,四下一看,就看到了那個黑暗中倚在牆上的白色人影。

    他渾身濕透,正在那裏低頭點煙,打火機和香煙都浸了水,他試了好多次都沒能點起火來,突然就揚手把打火機丟了出去。

    呼嘯的風雨聲吞沒了打火機落地的聲音,慕馮櫻衝過去將許洛楓往屋簷下拉,嘴裏喊著:“今天台風哎!你怎麽在外麵呀!”

    她拉著許洛楓進了單元門,見他渾身淋得就像落湯雞一樣,神情還有些恍惚,又擔心又心疼:“洛楓,你怎麽了呀!你冷不……”

    話未說完,她已經跌進了他的懷抱,許洛楓就像是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了一塊浮板,幾乎是用盡全力地將慕馮櫻抱在懷裏。他身上冰冷潮濕,還透著一股濃濃的酒氣,她身上卻非常溫暖,甚至帶著沐浴露的清香。

    許洛楓近乎貪婪地嗅著她身上的氣息,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她了,等在路雲帆病房外的時候,許洛楓無數次想給慕馮櫻打個電話,希望她能陪在他身邊,陪他一起熬過那忐忑的日日夜夜。

    但最終,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路雲帆是許洛楓最好的兄弟,他們認識七年,路雲帆一直是一個臭屁驕傲又快樂的小孩兒,很聰明,卻總是做蠢事,有時候能蠢到叫許洛楓氣得牙癢癢,卻還是舍不得放下他。

    而現在,他一直護在身後的這個兄弟,卻支離破碎地躺在大洋彼岸的醫院裏,身心俱傷,幾乎脫了人樣。

    這天下午,許洛楓剛剛結束了十幾個小時的飛行從洛杉磯回到J市,他的身體極度疲勞,卻因為有時差而一點也睡不著。

    回到家,偌大的房子,冷冷清清,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許洛楓心中煩悶暴躁,實在不想獨自一人待在家裏,就一個人去了酒吧喝酒。喝得酩酊大醉後,他出來打了一輛出租車,風大雨急,司機問他去哪裏,他脫口而出:“嘉蘭名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