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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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子是租來的,就他和一個隨從住著。所以,無論是齊周還是朱廣,都對這次晚宴不抱太大期望。可當這兩位從事看到矮桌上那一碗飯,幾張餅,還有一罐清水時,仍舊不免皺眉。

    你就,讓我們吃這個?”齊周牙疼似的咂著嘴。

    朱廣一路勞頓,本想著田疇跟自己交情也算不錯,既然是接風洗塵,免不了好酒好肉招待。因此,忙完之後,在家中連口水都沒喝就急急趕來了……

    田疇也有些尷尬,賠笑道:“實在沒奈何,這個時辰也沒處買去,湊合。”

    不是。”齊周搖了搖頭。“飯菜我能湊合,你這罐子裏裝的可是水,水啊!”

    朱廣苦笑一聲,他是真餓了,坐定之後,抓起餅來就咬,差點沒崩掉牙去!

    好一陣牢騷之後,齊周才喝了口清水,見朱廣那狼吞虎咽的模樣,不滿道:“你別光顧著吃,到底怎麽回事?”

    朱三公子讓那硬餅噎得真翻白眼,灌了一氣水後,才長舒一口氣,歎道:“並州大亂了。”

    齊周田疇都吃一驚!並州?大亂?

    我回了雲中之後,便南下往太原去,哪知還沒到,匈奴就反了,據說並州刺史張懿也被殺。等我到了太原,白波賊又進攻河東太原等地,走脫不得。就這麽地,一直拖到現在才回來。”

    他話說完,齊田二人都默不作聲。在經曆黃巾並起,西涼暴亂,全國各地起義不斷的“洗禮”之後,他們已經足夠淡定,或者說,麻木了。

    一陣詭異的沉默之後,齊周長歎一聲:“看來,是天意如此啊。”

    他雖未明說,但兩個同僚都知道他此話何意。不是麽?這難道不是天意麽?大漢江山已然爛到了如此地步!

    田疇倒是從容,沉吟道:“黃巾、西羌、鮮卑、烏丸,還有南方各地接連不斷的起事,這都亂成一鍋粥了。唉,難,難,難。”

    說話間,朱廣又吞下半碗飯去,精神頭足了,才道:“士安兄,子泰兄,黃巾作亂時,雖然八州並起,但一年之內就被撲滅;西涼韓遂盡管動輒威脅關中,但他還沒有攻入洛陽的本事;鮮卑烏丸,雖然逞凶鬥狠,但你我三人都清楚,他們也就幹點擾邊暴動的勾當,成不了大事;至於南方的民變,那隻是小打小鬧,難成燎原之勢。”

    田疇點頭,確實如此。

    齊士安接過話頭:“真正的凶險,恐怕在洛陽。子泰,從前在範陽時,我就與朱從事討論過。真正動搖大漢根基的,隻有一件事情。”

    田疇琢磨他這話,片刻之後,眉頭一皺!

    朱廣看得分明,試探著問道:“子泰兄權且一猜?”

    田疇並不說話,隻拿手指頭頂,卻見朱廣齊周同時點頭。壞了,光武中興以來,從和帝到先帝桓帝,連續七位天子,活得最長的,就是先帝,壽三十六。最短的,便是殤帝,隻兩歲。七位皇帝裏,十歲以下的就有三個!當今天子,今年已經……

    正當他暗自心驚時,齊周已道:“一旦天變,皇子皆年幼,勢必由太後聽政。如此一來,外戚的勢力定然膨脹!而宦官不甘於失敗,也必定反撲!到時四方紛亂之際,朝廷再生巨變,大漢……”

    唉。”田疇終究不免一聲長歎。

    朱廣笑意吟吟地看著他:“子泰兄與其長歎,莫如想想,倘若天下大亂,幽州如何應對?你我等輩如何自處?”

    這回輪到田疇苦笑:“倘若真的天下大亂,幽州難道會是一方淨土?”

    齊周聽他話中有落寞頹廢之意,昂然道:“我們這種人,有三種選擇。要麽,隨波逐流,該怎樣怎樣;要麽,歸隱山林,不問世事;要麽,就是奮起於這亂世之中,一展平生所學!”田子泰聞言,思索片刻後道:“我既不願隨波逐流,也不願歸隱山林,至於奮起於亂世,自問沒有這個本事。還是做好自己的事。”齊周本來還有一股子熱血,讓他這話一澆,心涼了半截,見朱廣笑而不語,忍不住道:“你就不說兩句?不宣揚宣揚你那知行合一?不宣揚宣揚你那三不朽?”

    八十六幽州牧

    朱三公子未及回答,田疇已道:“三不朽?莫非叔孫豹所稱立德、立言、立功?據我所知,自古以來,能做到的,隻孔子一人而已。”

    其實,到在朱廣前一世時,做到“三不朽”的,據說有兩個半。分別是孔子,王陽明,還有半個是曾國藩。

    兩位兄長,自問德行可以為世人楷模?與郭林宗比肩麽?”朱廣笑問道。

    兩人根本不回答,你這不是廢話麽?我們怎麽可能跟郭林宗比肩?人家那是“八顧”之首!

    那兩位兄長自問,可以著書立說,流傳後世麽?”

    兩人還是不吱聲,著書立說,流傳後世,那得是盧植這樣的大儒,與我們何幹?老老實實讀書,還著書呢。

    這就是了,以兩位兄長之才學,尚且不敢稱立德立言,那我們這種人也就隻剩下立功了。亂世已至,我不說什麽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也不說什麽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我隻問,二兄習練武,難道隻是為了陶冶情操,強身健體?”

    田疇捫心自問,良久,輕笑一聲,卻不表態。

    齊周卻審視著自己這位準妹夫,撇嘴道:“你這廝極善鼓動,讓你這麽一說,我這種既不能立德,又不能立言的人,若不在這亂世中幹出點名堂來,倒成了混吃等死,不如了。”

    朱廣佯怒道:“兄長說這話,考慮過子泰兄的感受麽?”

    哈哈!”田子泰大笑。“與人相交,貴在誠實。兩位與在下雖然相識不久,但都是磊落坦蕩之人,我就說句實話。我既然受使君征辟,入幕為從事,那自然還是盼著能建功立業的。罷了,朱武猛……”

    那個啥,子泰兄,我這次回雲中,已行了冠禮。”

    當下,朱廣將事情大略一說,田疇急忙祝賀。齊周卻是知道朱廣家中一些情況的,心下不禁感慨,父母之愛子,普天下皆是同理啊。

    那,子昂,我知道你非俗人。依你之見,我們這種人應該如何自處?”田子泰問道。

    正如田兄所說,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盡忠職守。輔助劉使君,保幽州周全。”

    齊周冷眼旁觀,你真是這麽想的?我記得當初在範陽,我家中,你說異日時過境遷,所境大不一樣,便能守護更廣的鄉民,保護更多的百姓。難道你忘了?

    恰好,朱廣的目光也投向他。兩人相視一眼,朱廣笑而不語。

    又討論了一陣,田疇突然道:“險些忘了一件好事,子昂,我是真不知道應該祝賀你,還是……”

    朱廣一聽話頭不對,忙道:“何事?”

    去年你出使塞外,及至引軍回來助戰,樁樁件件劉使君已經表奏朝廷。不久前,朝廷批複下來,都有升賞。”

    朱廣琢磨著他先前那段話,眼一眯:“子泰兄,關於我的部分是……”

    見他這副表情,田疇已經明白其心意,一時不知如何回答。齊周倒是幹脆:“恭喜你,朝廷為了嘉獎你的功勞,再度召你為議郎。”

    朱廣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好一陣不說話。

    現在,他隻想知道,朝廷裏那幫人腦子是不是都不太正常?範陽之圍,你召我作議郎,老子已然是辭了一回,挑明了就不想去洛陽。這回你還……

    半晌之後,田子泰試探著問道:“子昂,你作何打算?”

    朱廣氣得說不出話來。

    齊周見狀,倒有些幸災樂禍:“我替他答,辭而不就!”

    兩辭議郎?別的不敢說,單憑這一件,朱廣就得出名。

    朱三公子雖然氣得發瘋,可這事還真就怪不著朝廷。議郎是光祿勳的下屬,而這個機構在東漢基本就等於候補官員訓練營。從這裏出來的官員,很多都擔任要職。朝廷是看他功大,有意栽培。

    當然,前提是,他能付得起“買官”的錢。

    次日,他便往刺史幕府見了劉虞,稟報了前因後果。同時表明自己再度辭任議郎的態度。劉伯安雖然早料到他會如此,但仍舊暗自欣喜。

    他幕下的從事們,如程緒,魏攸,都算得知謀之士。鮮於兄弟,公孫紀等,也稱得上勇武善戰。但朱廣屬於坐下能出主意,上馬能打硬仗的,或許都不拔尖,但用朱廣前一世的話來說,這叫綜合實力。

    人家兩辭議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