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茶裏被人下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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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模樣逗得青衫輕笑不已。跟著錦寶進去,便看見教書先生,一身黑色繡花的錦衣,站在那裏,很大的年紀,看著一幅博才多學的模樣,甚是有趣。

    更讓青衫沒想的是東辰逸也來了,坐在一側,喝著茶。見到青衫的時候,也是微愣一下,隨即露出淡然的笑容。

    先生早,爹爹早!”錦寶稚嫩的聲音響起。這幾日,小家夥生病,有些日子沒來讀書了,今日是第一天,東辰逸便也過來,看看小家夥的功課。

    錦寶倒是沒想到東辰逸也來了,小臉淨是糾結。

    先生有些蒼老的聲音開口,十分緩慢:“小世子請坐!”

    錦寶挪回桌子邊坐下。青衫也走到東辰逸一旁坐下,隨即為自己斟了杯茶,甚是好奇地看著錦寶。

    前些日子,世子生病,有些日子沒來上課了,今日,我們不學新的功課,隻回顧一下功課,下麵請世子背背老夫曾經教過的功課。”

    有東辰逸在場,老先生也比往日裏多了幾分正模正樣,要知道,王府這份兒差事也是不好尋的。就教一個四歲奶娃讀書,不累,俸祿也高得很,教好了隨時都有賞錢,他可不想輕易丟了這份兒美差。

    錦寶看著教書先生,有些為難,錦寶生病了,很多功課都忘記了怎麽辦。他大大的眼睛,斜著瞟了東辰逸一眼,東辰逸依舊是那副姿態,目光裏帶著幾分嚴肅。

    嗚嗚,爹爹好可怕,這樣看著錦寶,要背不出來了,錦寶好可憐。

    怎麽不背?”東辰逸放下手裏的青瓷茶杯,冷然地看著錦寶。這小東西不會是過分貪玩,將這些日子學的東西,全忘記了吧?

    青衫一臉地幸災樂禍,悠然地看著錦寶,雖然知道這樣太傷孩子心了,可還是沒忍住。

    會,錦寶會背。”錦寶連忙應聲,爹爹太可怕了,不背的話,錦寶就要關暗房了吧?

    深吸一口氣,小家夥閉上眼睛,開始搖頭晃腦地背了起來:“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苟不教,性乃遷。教之道,貴以專。昔孟母,擇鄰處。子不學,斷機杼。竇燕山,有義方。教五子,名俱揚。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

    還沒背完,就聽見砰的一聲,東辰逸伸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一旁的青衫也嚇了一跳,轉過頭,就看見東辰逸冷沉的目光,厲聲開口:“子不學,非所宜。幼不學,老何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學,不知義。”頓了頓,繼續喝道:“你倒也知道,四歲了,才隻會背《三字經》嗎?宮裏的小皇子,四歲便能作詩作對,會些基本的拳腳功夫,你倒好,本王沒管,就隻會些《三字經》嗎?”

    一旁的夫子一聽,“砰”的一聲,跪在地上,顫顫巍巍地開口:“王爺息怒,王爺息怒,老夫教了《詩經》,教了《孟子》的,不隻是《三字經》。”小世子這不是想害死他這把老骨頭嗎?平日裏,學得挺認真的,學起來也快,怎麽今日就隻背了《三字經》,作孽呀!

    青衫訝然地看著東辰逸,湘兒這個年紀也就隻會《三字經》而已,皇家的孩子,當真是可憐,想要說什麽,但終究是忍住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教法,孩子這事兒,她還是不要多事才好。

    爹爹不要生氣,錦寶,錦寶再背《詩經》便是。”這下死定了,死定了,小家夥滿臉的痛苦,看了夫子一眼,閉上眼再次背了起來,“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參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一旁的夫子,心都跟著顫抖,這小祖宗可千萬別求之不出來了,不然,他可真就掉腦袋了。

    青衫看著小家夥,也是著急得很,擠了擠眼,對了口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錦寶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青衫。雖然很想知道青衫說什麽,可光看口型,實在為難,嘟著小嘴,鼓足勇氣大喊了句:“錦寶還小啦,窈窕淑女,求之不得,長大了再求嘛!”

    噗……”青衫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捂著肚子,徹底不顧形象地笑了起來,東辰逸穩重這麽多年,頭一次失了分寸,也笑了出來。

    這都是誰教的?這小東西,求之不得,長大再求,準是要氣活這原著吧?

    錦寶看著笑得不輕的青衫,一臉不高興。錦寶都要死定了,娘親還笑得那麽開心,轉而,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東辰逸,祈求東辰逸能心軟一回,跪在地上的夫子,更是笑得不輕。

    怎的,怎的連《詩經》都背不好,還學這些混賬話?”想板著臉教訓錦寶,卻已經笑得不輕。錦寶低著頭,揪著自己的小衣服,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哪裏混賬話了?錦寶說得很有道理啊,錦寶太小了,窈窕淑女是求不到的。

    他,他沒說錯,說得挺有道理了。”青衫勉強能正常說話了,看著東辰逸,還是時不時能笑出聲,“小東西,學是一定要好好學的。”

    青衫起身走到錦寶跟前,輕靈的眼睛看著錦寶,靜靜地背了首《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於歸,宜其家室。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於歸,宜其家人。”

    錦寶瞪著大大的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青衫,忍不住拍手歡呼:“娘親,你好厲害,像唱歌一樣,錦寶好喜歡,錦寶要跟著娘親學功課。”

    跟著先生學功課總是想睡覺,先生聲音慢得很,娘親的聲音好好聽,宛若銀雀,輕靈不已。教個書也是不容易的。

    倒是跪在地上的老先生差點哭了,這姑娘分明是跟他搶生意呀?他都這把年紀了。

    東辰逸也讚賞地看著青衫,“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說得甚美,這女子娶回家,確實能宜其家室。

    胡鬧,娘親可教不了你什麽,好好跟著先生學功課吧。”青衫拿起書卷,敲了小錦寶額頭一下,便轉身離開書房。這小東西當真是有趣,不過有趣歸有趣,生在皇家,總是不能荒廢了課業才是。

    見青衫離開,東辰逸也跟著起身了,冷眼看了錦寶一眼:“後天便要回宮裏,太後若是問你功課,還是連《詩經》都背不會,本王便留你在宮裏,與皇子們一起到上書房讀書。”

    錦寶萬分委屈地看著東辰逸,弱弱的聲音問道:“那錦寶會跟娘親分開嗎?”

    若是在宮裏,有娘親陪著,不回王府也好。爹爹太可怕了,娘親都會很好的。

    會一輩子都見不到你娘親。”東辰逸一甩衣袖,大步離開,你娘親自然是跟本王一起回王府,難道還陪著你在宮裏讀書不成?這小子未免也太天真了。

    錦寶看著東辰逸遠去的背影,小手揮舞著,爹爹太壞了,錦寶不喜歡。

    東辰逸大步出了書房,沒走幾步,遠遠地就見青衫坐在亭中的扶欄上,一隻手裏拿著簫。這簫是大師兄送的,一直帶在身邊,平日裏也就是當把短劍用著,實則是一支簫。

    東辰逸走了過去,耳邊響著輕靈的旋律,和著鳥雀兒的叫聲,甚是好聽。

    東辰逸看著青衫,兀自吹著簫,絲毫不因他的到來而受影響。湖邊的柳枝隨風搖曳,東辰逸走到亭子的石桌邊,擺了擺衣袖,坐了下來。

    一曲罷,青衫收起簫,看著東辰逸,便聽見東辰逸輕聲開口:“也會吹簫?這世上當真是有這麽奇特的姑娘嗎?”

    有什麽奇特的?江湖上奇特的姑娘才多了去。”青衫一個躍身,從扶欄上下來,兀自拿起東辰逸倒的茶,一口飲盡。要說江湖上,那麽多有門派的、無門派的,什麽樣才華、漂亮的女子,比比皆是,她也覺得自己算不得什麽。

    東辰逸點點頭:“若是我沒猜錯的話,你是鬼穀子先生的徒弟。”

    你怎的知道?”青衫對東辰逸頓時來了興趣,她無名無姓的,隻有青衫二字,東辰逸就是想派人查她,也根本無從下手。

    居然能猜出她的師父是鬼穀子,有些本事。

    東辰逸目光落在那支短簫上:“上好的玲瓏翠,這世上隻有一把,也就是鬼穀子先生珍愛的短劍。”

    玲瓏翠,是上好的寒玉製成的一把短簫。後來鬼穀子先生得了,便將其改成短劍,一簫一劍,合二為一,即使有類似的劍,也巧合不成這樣。

    若不是鬼穀子心愛的徒弟,誰又能得了這支簫?原本以為這丫頭的來曆再厲害也不過是哪個門派的,沒想到居然是鬼穀子的徒弟,那也就難怪了。

    不錯,鬼穀子是我師父,我自幼被他養大的。”青衫點點頭,這簫是師父送給大師兄的,她實在喜歡,就和大師兄打了賭,大師兄故意輸給她了。

    東辰逸還未開口,雲之晃著折扇便走了過來,一派的悠然愜意:“鬼穀之人,難怪姑娘如此與眾不同了。”

    鬼穀子,這世上怕是沒幾個人不知道這名諱了,鬼穀子原本的名姓,很多人不記得了,因其住在鬼穀,江湖人便稱之為鬼穀子。

    鬼穀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音律,善於醫術,但是早已隱退多年,如今,隻有幾個徒弟活躍在江湖上,也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幾位。青衫懂得這麽多,如今看來也就不奇怪了。

    有什麽不同的,老家夥的徒弟就不同了嗎?”青衫隻覺得好笑。老家夥也不過是名氣大點,也是凡人,不明白他有什麽不同的,唯一的不同就是為老不尊,越發不講道理了。

    雲之點點頭,不同便是不同,各人的看法不一樣,青衫見得多了才會覺得不是那麽遙遠罷了。

    東辰逸看著青衫,嘴角隱隱的笑意:“那是你師父,怎的這樣說話?”這丫頭,這話叫旁人聽了,還以為怎樣的沒有德行呢?其實也是隨性之人罷了。

    我又沒有說錯,要不是他逼著我們出來找醫書,這會兒我還能瀟灑地四處巡遊去。”青衫嘟著嘴,別人怎樣崇拜師父,那是旁人的事兒,反正她是不高興老家夥蠻不講理的德行。

    東辰逸搖搖頭,沒有再多說什麽,看著雲之:“有事嗎?”

    回主子,回宮的事宜已經全部安排妥了,咱們後日出發嗎?”雲之覺得,越快出發越好,他們在封地,宮裏到底什麽情況,也隻能靠影衛傳回來的消息。而且,有些事兒,影衛不一定能全部打探得到,主子還是親自回宮一趟比較好。

    東辰逸看著前麵的柳枝,微眯著眼:“不,咱們明日就出發,傳令下去,從卞城出發。”

    回宮的事兒,怕是宮裏已經傳開了,這一路長途跋涉的,他不敢保證順風無阻地回去,但也該保證錦寶的安全才是。既然安排妥當了,那及早出發更好。

    雲之遵命。”雲之恭敬回了句,轉身離開了。

    看著雲之離開,青衫這才抬起頭看著東辰逸,猛地伸出手抓住東辰逸握著杯子的手,特別誠摯的目光:“東辰逸,我不知道你們皇家會發生什麽,我也不想知道,但是我知道你是個好王爺。”青衫抿了抿唇。迎上東辰逸訝然的目光,繼續道:“請你,請你保護好這天下的百姓,不隻是封地的子民,他們要一個好皇帝,不要戰爭。”

    她小的時候,跟著師父在邊城開過義診。那些百姓大多是老弱病殘,邊城常年被外族滋擾生事,民不聊生,家裏的男人都被抓了壯丁,十分可憐。這幾年才平定了下來,她不想再看到那些。沒有別的本事,眼下,她隻能求著東辰逸了。

    東辰逸就這麽靜靜地看著青衫,沒有開口接話,青衫亦是沒有鬆開手,咬著唇:“我會幫你護錦寶周全的,成嗎?”

    依舊沒有說話,東辰逸伸手將青衫散下來的頭發撩到耳後,這才輕聲開了口:“你不用求我,我是皇家人,那些都是本王該做的,這天下百姓的安危,亦是本王的責任。”看著眼前美得不像話的女人,東辰逸帶著幾分癡迷,會護錦寶周全,可願護錦寶一世周全?

    我信你!”青衫笑了起來,眼波裏滿是開心,連眼角都微微彎下。

    這才放開東辰逸的手,沒有絲毫的矯揉造作,她自幼便是被師父和師兄同等對待,心目中男人可以做的事,女人亦是可以做到。

    可有喜歡的人嗎?”東辰逸忽然開了口。青衫微微一愣,難得露出幾分窘迫,這才輕聲開口:“不告訴你。”

    有沒有喜歡的人,與這王爺何幹,再說了,江湖上的女子,哪裏會講那麽多,遇到喜歡的,早就跟著去了。

    東辰逸笑了笑,沒有再多問,姑娘家說到底還是害羞的,問多了,也有失禮節。

    成了,你在這兒坐吧,本王去辦事了,明日咱們就出發,有什麽需要的,隻管跟奶娘和成左吩咐就成。”東辰逸對著青衫囑咐道,沒帶過女人出遠門,也不知道該備些什麽東西。

    青衫點點頭:“你去吧,我不需要準備什麽,江湖女子輕簡慣了。”也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裏用得上什麽東西,帶起來也是麻煩的。

    也好,本王走了。”沒有再停留,東辰逸便起身離開了。

    青衫一直坐在亭子裏,複又拿起手上的簫,吹了起來,聲音宛轉悠揚,連不遠處的鳥雀也忍不住在欄杆上駐足下來,靜靜地聆聽著。

    等到錦寶下了學,青衫才又和錦寶一起離開。錦寶沒想到青衫在這裏等自己,很開心,更高興的是,娘親說話算話,說好了陪著錦寶一起讀書,就真的在這裏等著錦寶。

    娘親啊,錦寶今天會背《桃夭》了。”娘親背得很好聽,今天老先生便教了錦寶,錦寶學得很快呢。

    青衫“噢”了一聲,淺笑道:“那你背給娘親聽聽。”

    好!”稚嫩的聲音,錦寶搖頭晃腦地背了起來。背過之後,青衫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捏了捏錦寶的臉:“背得不錯,錦寶很聰明呢。”

    是呀,是呀,錦寶是很聰明。”小家夥一點謙虛的意思都沒有,繼續喊道,“隻是老先生太無趣了,爹爹又太凶了,所以,錦寶才沒有認真學呢。”

    青衫一時沒忍住輕笑了起來,一把抱起錦寶,陪著小家夥閑聊著,這一日,就這麽跟小東西在一起,東辰逸也一直未曾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