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布下天羅地網(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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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天色尚早,王府裏已經熱鬧得不行,上上下下都在忙碌著,今兒是王爺帶著小世子回宮的日子,所有人都在忙著打理行裝。青衫坐在欄杆上,看著這勁兒,隻覺得富貴人家出門當真是麻煩。
不像他們,去再遠的地方,也就一人一包袱,哪裏有那麽多的事情。
別的不說,單單小錦寶的東西,就已經不少了。什麽吃的用的穿的,足足裝了十幾箱子,實在讓青衫嚇得不輕。
湘兒的衣服已經夠多了,也就一兩箱子,這小東西,一個男孩兒,居然有這麽多東西。
好不容易全部打點妥當之後,東辰逸和青衫帶著錦寶,出了王府。
王府門口,侍衛侍婢和馬車已經在等候了。一排排整整齊齊地站在那裏,穿著盔甲的侍衛手裏舉著平王的旗子,迎風輕舞,很是氣派!
這一次,東辰逸是光明正大地回宮,也就沒有藏掖,直接帶著部下出行,說招搖過市也不假,倒是青衫,不大喜歡這樣出門。
明明知道,長途跋涉不大安全,還弄這麽大動靜,這明擺著是告訴那些暗地的人,他們在這兒,來殺他們。
東辰逸站在青衫旁邊,似是看出青衫的心思:“本王這次回宮,朝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若是不體麵些,會丟了本王的臉,讓人看了笑話。”
皇家自有皇家的活法,有時候自己也覺得麻煩,可生在皇家,身不由己。
不礙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她不喜歡,但不能阻攔別人的事。東辰逸說得對,他若是不體麵了,丟的也是皇家的臉麵,讓百姓和那些大臣看了笑話。
東辰逸看著一行人馬,繼續道:“這次回宮,路途遙遠,奶娘就不跟著了,錦寶就交給你照顧了。”
成。”青衫寵溺地看著懷裏的錦寶,早上起得太早,這會兒小家夥趴在青衫懷裏,睡得很香。
隨即,一旁的侍婢和奴才,便將青衫和錦寶安頓進馬車裏,順手放下馬車簾子。
一旁的雲之揮著手裏的折扇,雖然不熱,但顯然已經成了習慣,嘴角掛著淡淡的笑意:“主子,咱們可以動身了嗎?”
想到終於要等到這一天了,雲之顯得很激動。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他飽讀詩書,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為這天下百姓做些什麽,如今終於來了。
再檢查一下,便出發吧。”東辰逸沉聲道,冷沉的目光看著遠方。這一次回宮,會發生什麽他不知道,隻是既然已經開了棋局,那這盤棋,他必須贏。否則,便會害了太多人,也會牽連更多的百姓,包括他封地的子民。
片刻檢查之後,成右走到東辰逸的跟前,恭敬回稟:“主子,全部檢查過了,可以動身了。”
出發!”沒有多餘的話,東辰逸冷聲下了命令,轉身,也上了馬車。
一行隊伍立刻開始動身,畢竟不全部都是精兵侍衛,也有隨行的侍婢和奴才,整個隊伍不緊不慢地趕著。青衫坐在馬車裏,打開車簾,靜靜地看著外麵的風景。
走的是官道,四處的風景也算漂亮,封地很富饒,光是這大片的田園,便看得出東辰逸將這裏治理得很好。以前她沒在意過,如今,倒是覺得這王爺很了不起。
東辰逸抱著熟睡的錦寶,抬眼看著青衫,狀似閑聊地問道:“青衫,可去過都城?”
青衫轉過頭,笑著點點頭:“跟二師兄去過,很熱鬧呢。”
那是元宵節去的,當時,二師兄去都城做些買賣,她非要纏著去了,那熱鬧的景象,到現在都忘不掉。隻是再後來,義診多了,也就沒什麽機會去了。
本王十一歲便來了封地,也是極少回去。”祖製規定,新帝一登基,他就必須前往封地。那時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跟著舅舅去的封地,學著治理,每每都被逼著讀書,聽那些大臣們講解。再剩下的時間,便是跟著師父學武功,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其他兄弟,在他還在太後身邊的時候,便是瘋的瘋,死的死,如今也就隻剩下他和皇兄了。沒有母妃陪著,那時候他比錦寶更可憐。
舅舅很嚴厲,若是不學好,便會到母妃牌位前跪著,直到自己知錯改了為止。
青衫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自己雖然是孤兒,可好歹還有師父疼著愛著,有幾個師兄寵著,有師姑嬌慣著,也不比誰家孩子可憐。前些日子,還總覺得東辰逸出生在皇家,住著氣派的王府,整日裏享受度日,想不到權貴主兒也有這麽心酸的日子。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青衫似是對東辰逸說的,也似是對自己說的,東辰逸剛要說話,懷裏的小錦寶揉了揉眼睛,睜開眼看著青衫,低低地喚了聲:“娘親,抱抱。”
逗得青衫不由得笑了起來,伸手接過錦寶,抱進懷裏,一個四歲的孩子,本就是喜歡撒嬌的年紀。
東辰逸難得沒有說些嚴厲的話,任由著青衫慣著這孩子,他太小了,總歸是膩著娘親的。小家夥一醒,就開始活蹦亂跳起來,總覺得回宮的日子特別開心,起碼不用跟著老先生讀書了。又有娘親一路伴著,也就沒有別的要求,如此便是最幸福的事兒了。
就在馬車緩緩前行的時候,一道人影閃了進來,一襲黑衣,恭敬地跪在東辰逸跟前:
成影起身,從懷裏取出一封信,遞到東辰逸跟前:“主子,消息探到了,請主子過目!”
東辰逸看了一眼成影,順手接過信,翻了開來,原本陰沉著的臉,瞬間緩和了許多,嘴角勾起笑:“做得好!到時候,本王也可以和他們痛痛快快喝一杯了。”
成影看了一眼青衫,眼裏帶著些防備,東辰逸平靜開口:“青衫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是,主子!”成影恭敬回道,走到東辰逸身邊,說了都城的情況,蕭將軍如今掌管的人馬,又多了一旗,如此下去,不多久,也不亞於逝去的平南王了。尤其是蕭將軍特殊的帶兵方式,讓邊城外族不敢再輕易挑釁南幽國。
東辰逸聽了這話,不由得微微皺眉,功高震主,終究不是好事。當初,大哥之所以能受皇兄重用,不被懷疑,也不過是每次回宮,第一件事,便是交了兵權。
可即使如此,也不能讓皇兄完全放心,畢竟,平南王親自帶的兵,這些人隻有對他臣服,即使沒有兵符,也照樣能調動三軍。若是平南王不被刺殺,眼下也會被皇兄分了兵權,皇家就是這樣,皇位更是如此,高處不勝寒,也是這個道理。
蕭將軍到底是輕浮了些,皇兄留他在邊城,想必也是這個意思,若是不知收斂,怕是會壞了大事。不過,眼下宮裏還需要他,也顧不上許多了。
皇兄可有準許他回宮?”東辰逸沉聲問道。
成影恭敬回稟:“準了,快馬加鞭去的,當日皇上就準奏了,太後也說叫他回來看看。”他和成潛一樣,是東辰逸的影衛。前些日子,主子下了命令,要他去邊城會見蕭將軍,也順便有意地對蕭將軍透露了小世子也會回宮的消息。
蕭將軍二話沒說,親自上書給皇上,希望能回都城,親自匯報邊城的情況,其私心也是希望能再次拜見一下小世子,畢竟他們是平南王曾經的部下。曾經都鞍前馬後跟在平南王身邊,受了平南王不少恩惠,如今平南王唯一的世子還活著,他們欠平南王的恩情,也該回報給這孩子。
這也在主子預料之中,此次回宮,不知道會發生什麽,若是宮變,那麽有蕭將軍在的話,他們就贏了一半,更何況,宮裏還有平南王的另一個部下,手中掌管都城三十萬人馬。
主子向來不打沒把握的仗,每一步都算得精準,走得精細,成影不免多了幾分佩服。主子自幼便是能忍之人,他們跟著主子的時候,老尚書便說了,主子日後能成大事,你們要做的是保護他,一切聽從他的安排。
他知道小世子要回宮,可說了什麽?”東辰逸再次開口問道,聲音很低,馬車外的人,根本無法聽到。
蕭將軍說,請王爺務必守護好小世子,他三軍人馬,以及韓將軍的人,一定會感激王爺的。”成影如實匯報道,隻是沒想到,蕭將軍跟駐守南邊的韓將軍也有聯係。
韓將軍曾經也是平南王的部下,隻是跟隨的時間不久便被派去駐守南邊,一直留在邊城,未曾回過宮,隻平南王去世的時候回去參拜過一次。
東辰逸微眯著眼,眼裏閃過一絲冷然:“本王知道了。”
給成影遞了個眼色,成影立刻至東辰逸身邊,隻聽見東辰逸壓低聲音:“告訴蕭將軍,花開極致,荼糜有時!蕭家軍世代忠良,都是不易,要他務必保住蕭家軍!”
東辰逸知道,蕭將軍世代忠於東辰皇族,從未出過叛心。可朝裏上上下下那些老狐狸不一定會這麽認為,若是有心人嘴碎幾句,難免皇兄會受了蒙蔽。倒不是皇兄愚蠢,歸根到底,還是功高震主,如這花開是一個道理,你若是散漫,倒也不會惹人注意,你若開得極致,便是凋謝的前兆。花開極致,荼糜有時,不是沒有道理的。
成影遵命!”話音落下的時候,成影一個閃身離開馬車,東辰逸也恢複之前的姿態,教人摸不清情緒。
青衫抱著錦寶,抱得很緊,她不知道以後會發生什麽,對於自己莫名卷入皇家鬥爭,也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
沒有多餘的話,青衫逗弄著錦寶,東辰逸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錦寶看著青衫,甜甜地露出笑:“娘親啊,錦寶很喜歡坐馬車呢。錦寶好喜歡出遠門啊,一出門就是好多天,可以不用學功課了。”
青衫隻覺得好笑,忍不住問道:“舟車勞頓的,吃不好,還特別累,有什麽好喜歡的?”孩子說到底還是小,一切隻覺得有趣罷了,湘兒也是,穀裏的藍書出去采購,不管多遠,湘兒都要跟著一塊兒去。
唉,這個中滋味,娘親是不會懂的。”錦寶歎了口氣,雖然累,但是很開心啊。
東辰逸看著錦寶人小鬼大的模樣,沉聲開了口:“幾日後,便要入宮了,錦寶,你的課業可不要疏忽了,閑了就背背功課。若是比宮裏的小皇子、小世子差,給本王丟臉了,便不會輕饒了你。”
這小東西心底打的什麽算盤,他哪裏會不知道?那幾日病了,不能讀書便罷了,這好端端的,絕不能慣著這小東西才是,尤其是青衫在,這小東西仗著青衫疼著,越來越渾了。
爹爹,錦寶不會忘記啦。”錦寶嘟著嘴,委屈地看著東辰逸。爹爹好沒趣兒啊,太後問錦寶功課,錦寶就可以背三字經啊,錦寶以前不會背,現在全部都會了,太後一定會很高興的。再說了,背不出來,要是爹爹罰錦寶的話,錦寶就和娘親一起離家出走。
東辰逸冷沉地笑了笑:“那就好!”到時候,小東西若是背不出來,就算青衫護著他也沒用。
青衫伸手摸著錦寶的頭,對著東辰逸開口:“孩子還小,不要逼得太緊,會適得其反的。”
一個四歲的孩子,本就是貪玩的時候,哪裏能學得了那麽多東西,大一點,懂事了,不用教,便會主動去學,這和強扭的瓜不甜是一個道理。
錦寶有些崇拜地看著青衫,重重地點點頭:“娘親好厲害啊,會適得其反的,逼著錦寶讀書,錦寶會生病的,會生不喜歡讀書的病,那種病是治不好的。”
你不要護著這小東西,他會被寵壞的。”人小鬼大著呢,他雖然隻帶了錦寶兩年,也知道這小子不是個省油的燈。
青衫笑了笑,摟著錦寶:“我是他娘親啊,偶爾寵一下,也沒事的,再說了,錦寶很乖巧。”湘兒也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可比錦寶難管多了,常常氣得老家夥吹胡子瞪眼的。
一句話,讓東辰逸怔了怔,隨即嘴角勾起淡淡的笑:“言之有理!”
高深莫測的勁兒,讓青衫有些摸不著頭腦,也懶得再想,繼續逗弄著錦寶,聽著小家夥唱歌。
一行人趕著路,也不過一日左右的工夫,便進入了卞城境內。卞城也是東辰逸的封地,是來往商人必經之路,也算是富饒。
馬車在官道上繼續行駛著。天色漸漸黑了,一天的趕路,行進的速度也緩了下來。
外頭傳來成右恭敬的聲音:“啟稟主子,已經進入卞城境內,再往前麵,便是驛站了。”
天色不早了,今晚就在驛站休息。”東辰逸微微打開簾子,之前便算了下時間,一日的工夫,正好可以趕上卞城的驛站。
成右恭敬回道:“是,主子。”
還有,讓成左傳話給卞城官員,本王趕路累了,讓他們不必過來請安了。”東辰逸再次開口囑咐。本就是路過卞城,這些官員得了消息,一個個都過來奉承。
這一次是回宮辦事,他倒是沒有時間與這些人周旋,更沒心思去吃宴席。
成右再次應聲:“屬下遵命!”
說完,便駕馬離開,東辰逸也隨即放下簾子。
成右駕馬在成左耳邊低語幾句,成左加快馬速率先離開了。雲之看著成左遠去的背影,手裏晃著折扇,嘴角掛著玩味兒的笑:“如何,主子又是不見那幫大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