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皇帝老謀深算(2)
字數:7621 加入書籤
,最快更新何以青衫薄最新章節!
說完,雲之晃著手裏的折扇,大步離開淩閣。東辰逸起身,整了整衣服,太慣著雲之他們了,男人嘛,得有個人管管才能收斂許多。
這次賞花節一過,他就做主,將雲之那個表妹給雲之娶進門,有了女人管,雲之也不會嘴碎了。
當然,若是雲之知道,這句玩笑話毀了自己下半輩子,打死也不會去招惹自個兒主子的。
離開淩閣,東辰逸就往青衫和錦寶的雲水閣走了過去。
晌午的陽光遍灑整個王府,說不出的愜意,本該是有些微熱的天氣,對四季如春的盛京來說,倒是舒爽得很。
雲水閣的院落裏,青衫亦是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著書卷。
錦寶坐在石桌邊,小手背在身後,嘟著嘴,桌子上攤著書卷。這種天氣最適合睡覺,娘親卻偏要錦寶讀書,這樣不好,真的不好,小家夥眼睛微閉,長長的睫毛搭在下眼瞼上。
啪,”錦寶猛地驚醒,抬眼看著青衫,就聽見青衫輕聲問道:“剛才娘親說到哪裏了?”
說到,說到……”小家夥在書卷上尋找著。錦寶哪裏知道娘親說到哪裏啊,剛剛夢到栗子糕了,眼看就要吃到嘴邊,忽然就沒有了。
青衫無奈地看著錦寶,板著臉佯裝生氣:“怎的就不能好好學習呢?”
娘親啊,光讀書好沒意思啊,錦寶想學點別的,一直讀書,我又不用考狀元。爹爹說錦寶以後要世襲爹爹的爵位,爹爹不光讀書好,又會武功,琴棋書畫樣樣都行,錦寶不要隻讀書。”
青衫微微蹙眉,倒沒想到,小家夥是這麽個心思,跟著笑了起來:“那你要學什麽?”
學下棋,學書法,學畫畫啊。”錦寶一時激動,直接站在石凳上,高興地喊著。
東辰逸一過來,便看到這麽個情形,他就知道,讓青衫教這小東西讀書,肯定是行不通的,瞧瞧這能學什麽?
《詩經》都背不好,還想學什麽?”走了過去,東辰逸冷聲問道。
青衫一見東辰逸來了,尷尬地吐了吐舌頭。這下可好,小東西又要倒黴了,剛剛學得挺好的,就是打了會兒瞌睡,對孩子來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剛想開口幫錦寶解圍,錦寶卻率先開口喊道:“我不要當狀元,我要帶兵打仗,我要像爹爹一樣,穿著戰甲。”
一句話,不光青衫呆住了,就連東辰逸也是吃驚不已。他一直覺得大哥就這麽一個孩子了,隻想讓錦寶平安無事地做個世襲王爺就好。所以,也不讓錦寶練武,隻是成右閑來無事的時候,教這小東西些拳腳功夫而已。
你再說一遍?”東辰逸微眯著眼,蹲下身子與錦寶平視。
青衫見此,大驚不已,東辰逸隻有盛怒的時候,才會渾身冰冷。她連忙上前一步,摟著錦寶,柔聲哄道:“錦寶,小孩子家休得胡說,快跟爹爹說,咱們當個富貴王爺就好,哪裏要帶兵打仗的?”
逸,別生氣,錦寶這麽小,什麽都不懂的。”青衫一手拉著東辰逸,勸阻著。
一個四歲的孩子,懂些什麽呢?隻覺得穿戰甲好看罷了,東辰逸也不該這麽生氣的。
錦寶倒是也沒害怕,大大的眼睛裏頭多了不似這個年紀該有的穩重:“爹爹,錦寶要穿戰甲,要保護我南幽王朝!”
青衫大驚,這小祖宗是真不怕死。還想再說什麽,就聽見東辰逸朗聲笑了起來:“說得好,是本王的好兒子!”
他本不打算逼著錦寶從政參軍,隻是沒想到小東西已經有了自己的誌向。當將軍,馳騁沙場,大哥一生戎馬,錦寶有此誌向,也是大哥所希望的吧?那麽,大哥在天之靈也得以欣慰了。
爹爹,你在誇錦寶嗎?”小東西眼中難掩喜悅,東辰逸從未誇過小東西,一如他小時候一樣。過分的褒獎會讓一個人變得輕浮桀驁,所以舅舅從來不誇他。對錦寶東辰逸亦是如此的。
東辰逸滿眼喜悅:“從今日起,晨起跟著成左習武,下午跟著先生學功課,不要辜負了爹爹對你的期望才是。”
是,爹爹,錦寶一定不會讓爹爹失望的。”錦寶稚嫩的聲音高聲保證著,他沒想到自己喜歡習武,爹爹居然同意了,好開心啊。
東辰逸滿眼欣慰,點點頭,手不由得摸上腰間的軟劍,那是大哥的遺物。若有朝一日,錦寶終有成就,他會親自把這把劍交給錦寶,告訴小東西,他姓蕭。他是平南王的世子,這一生,注定跟他親生爹爹一樣,戎馬一生,捍衛我南幽王朝。
小錦寶見東辰逸也高興,自個兒手舞足蹈,撲進青衫懷裏,稚嫩未脫的聲音喊著:“娘親,你開不開心啊,以後錦寶可以穿戰甲了,可以保護娘親了。”
開心,娘親也開心。”青衫一把接過小東西摟著,心裏也是鬆了一口氣。本以為東辰逸會盛怒的,沒想到,如此滿意錦寶的誌向,或許這男人就是這般。
哈哈,好一幅隻羨鴛鴦不羨仙的畫麵!”一道爽朗的笑聲隨之傳了過來。
青衫和東辰逸收起笑,轉過頭看了過去。就見一穿著墨紫色蟒袍的男子,眉眼間與東辰逸有幾分相像,一頭烏發被玉簪子束著,最紮眼的莫過於腰間掛著一塊麒麟佩玉,一手背在身後,大步往這邊走了過來。
男子旁邊還跟著一穿著藏青色繡著花紋錦服的中年人,看麵相也還算和善。
三哥哥!”錦寶率先開口喊道。青衫也認出那年輕男子就是上午在皇上宮裏見到的男子之一,錦寶喚他三哥哥,想必就是東辰逸說過的三皇子——東辰月了。
隻是旁邊中年人,未曾見過。
東辰逸高深莫測地看著東辰月和老丞相範奕。他就猜到,東辰月和丞相熬不過今天,定會來他府裏,所以才讓雲之告訴門房,有人拜訪隻管放人進來便是。
見過平王。”兩人微微頷首行禮。本就位高權重,對東辰逸自然不必行大禮,如此便也算尊敬的。
東辰逸淡然一笑,就著一旁的石凳坐下:“免了,老丞相今兒怎麽有空到本王府上來?”轉而,對著旁邊喊道:“來人啊,賜坐看茶!”
沒一會兒的工夫,幾個侍衛搬來了雕花木椅,東辰月和老丞相謝過之後,便坐了下來。
平王有些年沒回盛京了,昨日回來,老臣理當前來拜訪,沒承想,公事過於繁忙,實在抽不開身,還望平王見諒!”老丞相兀自說著客套話。
東辰逸聞言,朗聲笑了起來:“老丞相客氣了,皇兄龍體欠安,這些日子,一直仰仗著老丞相處理朝政,實在辛苦,本王自是理解的。”
哪裏哪裏,平王折殺老臣了,這都是為人臣子理當做的才是。”範奕跟著笑了起來,“再者說,臣從先帝在位之時,便跟在先帝身邊,如今又輔佐當今聖上,小妹又是皇後,老臣做這些又何來的辛苦呢?”
說這話的時候,範奕若有似無地看了一眼東辰逸旁邊的青衫。青衫一如在外人跟前一樣,不言不語,靜靜給錦寶剝著橘子。
範奕暗自道,這姑娘就是得了皇上禦賜金牌的女子,平王就算是說話,也未避開她,果然待這女子與眾不同。東辰月也是從頭至尾,眼光未離開青衫身上。上午初見這女子的時候,他就覺得驚豔,此刻在這陽光下,更覺得青衫美得超凡脫俗,雖不及宮裏的女子美豔,卻頗有股說不出的靈氣,尤其是那雙似蹙非蹙的含情目著實讓人移不開眼。
兩人的目光,均未逃開東辰逸的眼睛。尤其是東辰月這麽肆無忌憚打量青衫的眼神,讓東辰逸十分不舒坦,是麵上卻無任何異樣:“老丞相這番話,若是皇兄知道了,隻當是欣慰不已的。”
這可不敢,老臣說的是肺腑之言,若是旁人聽了,隻當老臣是作秀顯擺,可就說不過去了。”老丞相連連擺手,轉而再次開口,“隻是,臣一直憂心皇儲之事。”
東辰逸“噢”了一聲,拿起手裏的茶,飲了一口:“皇儲一事,又如何?”老家夥果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但也未免太藏不住事兒了,他還以為老東西還得再端一陣子。
不等老丞相開口,一旁的三皇子東辰月率先說了話:“小皇叔,事兒呢,是這麽回事兒,父皇身子骨好的時候,朝中的大臣們就提了立皇儲一事。父皇一直說在考慮,可如今父皇都病了,這事兒就不能再耽擱了……”
三皇子休得胡言!”範奕見東辰月口無遮攔,連忙出聲製止,東辰逸是什麽人?就算隻是個不參與朝政的封地王爺,可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要不然,他們也不用費盡心思想除掉他了。月兒怎麽這般憋不住事兒,口無遮攔地在平王麵前說這些話?
東辰月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在誰麵前犯了渾。有舅舅撐腰,又是正宮之子,平日裏渾慣了,忘了眼前不是別人,是東辰逸,連父皇都沒轍的人。
月兒沒有胡言啊。”東辰逸不由得笑了起來,“月兒關心朝政,替皇兄分心,這是皇家的福氣。”
對,對,我就是這麽個意思,父皇對小皇叔的寵愛,超過我們幾個兄弟,此次月兒和舅舅到訪,也是希望小皇叔多跟父皇商量一下。”東辰月連忙附和著,對著東辰逸賠笑。
還好小皇叔沒有多想。老丞相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瞪了一眼東辰月,這孩子當真是太浮躁了。
東辰逸嘴角的笑意未減,把玩著手裏的青瓷杯子:“這事兒,老丞相怕是找錯人了,本王隻是個王爺,祖製規定,封地王爺不得幹政,本王若是多言,到時候怕是要滿城風雨。”
老賊慫恿東辰月派人殺他,如今還想來拉攏他,實在可笑。不過如此看來,東辰月和範奕並沒有察覺出來自己已經知道他們做的好事,成影這次辦事幹淨,得賞。
東辰月還想再說什麽,範奕搶先一步開口:“王爺多慮了。老臣與三皇子的意思,隻是讓您有機會說說而已,不過王爺說得在理,是老臣想得不夠周到,讓平王難做了。”
原本想刺殺東辰逸的事失敗了,可所有的證據都是指向東辰錦的,東辰逸自是會將怨恨轉到東辰錦那裏,所以,這次過來,若能拉攏了平王一起對付東辰錦,豈不是對他們更有利?隻是沒想到,還是失策了,平王要比他們想象中難應付得多。
哪裏,老丞相能懂得本王苦衷便好。”東辰逸淡淡回了句。青衫隻靜靜地聽著,她不會去幹預東辰逸的事兒,隻替東辰逸照顧好錦寶,這就足夠了。
東辰月不甚高興,向來被寵慣了,哪裏被人直言拒絕過?老丞相見此,也不好再多停留,隻跟東辰逸客氣幾句,便和東辰月離開了。
兩人一走,東辰逸手裏的杯子“啪”的一聲,應聲而裂,青衫一驚,放下錦寶上前從東辰逸的手上拿掉碎渣子:“生氣歸生氣,何苦拿自己撒氣?”
她不傻,剛才幾人的談話中,青衫已經猜得出,皇上裝病,想必便是因為範奕和這三皇子動了不少關係逼著皇上立皇儲。東辰月身份特殊,又有丞相撐腰,在朝中必是一呼百應的,隻是想來皇上是看不中這個兒子,所以想出生病、概不上朝,來推緩立皇儲一事。
東辰逸沒想到青衫已經懂了,這丫頭向來聰慧,一點即通的。
歎了口氣,東辰逸這才開口:“皇兄那裏,還要你多上心才是。”
你放心吧,我會謹慎的。”青衫拿著帕子替東辰逸擦著手,東辰逸眼裏滿是感激,還好有這丫頭在,不然事態發展成什麽樣,實在不得而知。
跟青衫細說之後,東辰逸就開始聊起別的話題,錦寶也是在一旁兀自玩著自己的。
日子倒也還算平靜,東辰逸安排了東辰錦多注意宮裏的動向。東辰錦沒想到,小皇叔是支持自己的,得了東辰逸的書信,自是大膽地開始跟著東辰逸一起布局,等待著賞花節的日子。
青衫則是替皇上看病的時候借著醫書,或者方子,再或者打些啞謎,替東辰逸傳信。讓她驚訝的是,皇上是極聰明的人,她說的,他都能懂,也會說些啞謎似的詩句,要她轉給東辰逸。本是些打油詩,卻讓東辰逸知道如何布兵,哪些人可以信任,讓青衫實在佩服不已。這些日子和皇上聊得多了,一時間,宮裏上上下下都開始說起這個江湖女子。
青衫成了聖上跟前的紅人,醫術也甚是了得,皇上的身子明顯比以前好上許多了。
原本還在棘手賞花節的布置,東辰逸沒想到太後卻下了懿旨,說東辰逸成日裏閑著,自個兒皇兄病了,這賞花節的事兒,他自然得放在心上,不能讓外族看輕了去。如此也就方便東辰逸在宮裏自由走動,與各大臣來往。
皇上,你自個兒玩吧,我要回去照顧錦寶了。”青衫實在受不了,這皇帝如此兒戲,下個棋,都能不斷地悔棋,非得贏了她不可,不是說君無戲言嗎?
皇上放下手裏的棋子,瞪眼看著青衫:“王府裏那麽多侍婢,還照顧不了一個孩子嗎?要你管那許多,現在,你隻管陪朕下棋就好。”
皇上聖體欠安,需要多休息。”她就知道老皇帝又是這樣,這般年紀了,實在是為老不尊。
皇上一聽,橫眉一豎:“這是聖旨!”
青衫遵旨,隻是明日的藥劑要苦上許多了,皇上以為……”敢下旨,她就敢把補藥給調得更苦,自從知道老皇帝跟東辰逸一樣怕苦藥之後,青衫算是拿到比聖旨更有說服力的王牌了。
聽了青衫的威脅,皇上瞪眼看了半晌,這才開口:“那明日早些過來,給朕帶些城西的小吃,最近又饞了。”
知道了。”青衫無奈地搖搖頭,這皇上怎麽就知道擺架子。
見了青衫應允,皇上這才笑了起來。這些日子,青衫說了她看病不許外人打擾,所以他也不用管自個兒是不是皇上,不用顧慮身份,這丫頭看似冷漠,相處幾次也才知道甚是有趣,懂的也多。
青衫離開皇上寢宮,便徑自去找東辰逸。來的時候,碰上習公公,說今日東辰逸也進宮了,所以懶得再陪老皇帝多待。
順著回廊,青衫便徑自往西宮走過去,在不遠處一處湖邊的時候,遠遠地就看見東辰逸的身影,青衫不由得加快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