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男人的災難(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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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旁邊聽著,心裏說在她的信箱裏還有另外的三個呢。行政部的這位高級經理是個女的,叫萬文,是這次公司裏幾個備選中比較適合的人選,三十出頭了也沒結婚,賣力起來是真賣力,就見她時時刻刻都在忙,可做來做去都是重複勞動,花了許多工夫,做出來也不過如此,還白白浪費許多時間。
但是人無完人,她不覺得這算是致命傷,萬文雖然做事效率不高,但非常謹慎,否則也不會一份報告改上五六遍,行政部的工作原本就是公司裏最瑣碎的,走程序的在多數,不需要太多的勇往直前或者兵貴神速,相對於花大價錢從外頭聘請新人,從公司內部升調老人也比較有利於各方麵的迅速銜接。
但是這些話她並沒有對袁景瑞說過的,他偶爾會就公司裏的事情與她聊兩句,問她對某件事或者某個人的感覺如何,她多半不會給出主觀而確定的評論。
她知道袁景瑞問出這話的時候心裏往往已經有定論了,提問不過是他讓她聽他說話的一種形式,她一直牢牢記得,自己隻是一個秘書,該做的隻是秘書的工作,而不是十項全能,什麽都要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
今天早上袁總給我們回音了,知微啊,恭喜你!”人事部主管的聲音在董知微的耳邊響起,手肘被挽得更緊了,那樣的親熱。
恭喜我?”董知微一愣。
是啊,袁總說了,行政部主管還是從公司內部調配,你今天就可以開始到行政部上班了,你升職了,以後就是總監級別,恭喜。”
辭職信還握在董知微的手裏,她立在一整個辦公室的笑臉當中,徹底震驚了。
董知微再見到袁景瑞已經是一個月之後的事情了。他在下了這樣一個突然的調令之後便離開了上海去了香港,身邊隻帶著老陳,吊著胳膊上的飛機,對醫生所謂的靜養置若罔聞。
董知微想要找到他都不可能,她原本的職位被一個新來的男人替代了,還是從國外回來的,叫詹有成。詹有成年輕而幹練,且受過專門的董事會秘書的培訓,一看就是最適合的人選。到成方工作之後,最初幾天還就一些細節請教她,後來便遊刃有餘了,大小事宜更是直接與袁景瑞聯係,半點都不麻煩她。
董知微進退兩難,她以為自己的工作很重要,可人家才來幾天就做得井井有條。她以為自己能夠快刀斬亂麻,可袁景瑞連麵都不與她見了,一眨眼便從這個城市消失。
行政部說來簡單,但實屬公司內事務最為繁瑣的地方,又是年底,她被迫坐定在主管位置上,若是不顧一切地離開,必定會造成混亂,成方並未虧待過她,她是做不出這樣的事情的,袁景瑞不在,她想走都不能,最後隻好硬著頭皮進了行政部,每天忙得苦不堪言。
——還要忍受公司裏的漫天風雨。
一切流言在她升任主管的那一刻到達頂峰,她所在的行政部內部亦不例外,正式進入行政部的第一天,董知微在廁所隔間內還聽到議論聲,女人交談的聲音伴著洗手時嘩嘩的流水聲,滔滔不絕那樣。
我看董知微一定是跟老板上過床了,否則怎麽會升得那麽快。”
上床算什麽?我們老板什麽女人沒見過?我看是老板對她已經膩了,這才把她從身邊調開的。”
喂,這可是升職啊。”
補償嘛,可惜我們萬姐,這麽好的一個機會就被搶了。”
這兩天萬文臉都是青的,你看到沒有?”
董知微在隔間裏靜靜聽著,兩隻手握成拳頭放在膝蓋上,等廁所裏所有的聲音都沒有了才推門走了出去,隻覺得渾身都是僵硬的。
第一天就這麽過去了,第二天一早有行政部的例會,按計劃核查各部門下年度行政預算,會議室裏非常的沉默,幾乎隻有董知微一個人的聲音,她的問題也沒有一個人回答。董知微停下聲音,環視了所有人,然後微笑了一下,“關於這份下一年的預算表,在製定之前我已經看過了曆年來的數據與表格,這要感謝小美,是她加班替我將所有的計劃表從數據庫裏調了出來。”
所有的目光都投向被點到名字的小美身上,她頗有些尷尬,隻笑了笑,又說,“是我分內的工作,應該的。”
董知微又將臉轉向另一個人,“也要感謝陳波,沒有她,我也無法這麽快就熟悉行政部的工作係統。”
陳波是做助理的,其實就是打雜,這樣突然地被點到名,頓時受寵若驚,臉都漲紅了。
當然,我還要感謝上任主管在交接工作方麵對我的幫助,他向我詳細介紹了你們每個人的優點,讓我知道這是一個多麽優秀的團隊。”董知微說到這裏,把臉轉向坐在自己側手邊的萬文,眼睛對著她的眼睛,微笑著道,“萬經理,你說是不是?”
萬文沉默了數秒,然後點頭,“是,總監說得對。”
會議室裏的氣氛終於緩和下來,董知微收回自己的目光,終於忍不住,在心裏輕輕地透了一口氣。
這樣又熬過了一天,晚上董知微還加了一會兒班,將近七點的時候才離開辦公室,幸好輔導班的課因為年底而暫告一個段落,否則她真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分身。
她在大樓轉角的陰影處被人突然地攔住,她急驚了一下,抱著自己的包猛地後退了一步,等看清楚那人的臉之後才緩下神來。
何偉文,你怎麽在這裏?”
何偉文臉上普通的五官因為某種劇烈而壓抑的情緒現出與平時完全不同的樣貌來,看著她說話的時候幾乎是悲傷的。
他說,“我在等你。”
董知微走近他一些,感覺到他身上發出的寒氣,也不知他在這個角落裏等了她多久。
她是真正地煩惱起來,再開口的時候幾乎帶著點懇求,“請你不要這樣,我……”
他打斷她,“知微,我等你,隻是想問你一句話,你是不是因為和袁先生在一起才拒絕我的?”
她的心為這句話猛地跌宕了一下,一種欲辨乏力的痛苦終於在忍無可忍之中到達了頂峰並且爆發了,她的眼眶在刹那間漲得通紅,聲音也因為無法抑製的激動而變得語無倫次。
為什麽,為什麽你們都要這麽看我?為什麽你們都要這樣說?我做錯了什麽讓所有人都這樣誤會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董知微的眼淚和激動讓她麵前原本焦躁不安的男人呆住了,在何偉文眼中,董知微應該是個甜蜜與寧靜的代名詞,就連夢中他都無法想象自己會看到她露出現在的樣子。他幾乎是立刻就變得手足無措了,並且在她這樣大的痛苦麵前慌張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立在這裏的初衷,甚至試圖安慰她。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我其實是想說……”
多年來的自製力讓她在情緒迸發的一瞬間便對自己感到羞愧,並且很快地用手將眼淚擦去了,她抬起頭來,用竭力平靜下來的聲音說,“對不起,我想回家了,可以嗎?”
何偉文愣愣地看著她,第一次覺得自己與董知微的距離是如此遙遠,他覺得她變美了,即使是在這樣暗沉的夜色裏,即使她的眼睛仍舊泛著血絲,他又說不出她是哪裏改變了,這感覺讓他沮喪,而這沮喪讓他連把她留下的動作都無法做出來。
接下來的一個月裏,董知微熬過了她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段職業生涯,唯一能讓她感到安慰的是自己的父母,當他們得知自己的女兒升職之後,所表現出的欣慰與驕傲,就連母親失明的雙目都仿佛透出光來,升職之後的薪酬當然也是好的,如果沒有那樣漫天風雨一般的流言肆虐,董知微幾乎也想要感謝起袁景瑞的決定來。
但他究竟在想些什麽?最後一次見麵時的情景常在董知微的眼前晃動,她與他隔著那張寬大的桌子麵對麵立著,他看著她,眼裏像是跳動著兩簇火,對她說,“董知微,我想要你。”
就算是在夢裏,她都會被這句話驚得猛地坐起身來。
一切的得到都是需要付出的,一切的好都是需要補償的,她所得到的現在,即使不是她所要求的,又要她用什麽去回應?
日子並沒有因為董知微的艱難而變得遲緩,依舊流水那樣一天天地過去了,她熬過了年會,熬到了春假,各部門中層有輪流值班的慣例,她被安排在最後兩天,人事部主管親自送名單到她手裏,還一臉親切地拍拍她的手,“知微,看我對你好吧?”
董知微隻能微笑。
她越來越習慣於這個表情,就像是戴上了一張脫不掉的麵具。
初六的時候,董知微按照時間表坐進了對她來說仍舊稍有些陌生的總監辦公室裏,公司裏靜悄悄的,外麵氣溫雖然低,但陽光很好,從走廊的透明窗裏射進來,照得整條走廊一片金光。
她坐在辦公桌後,麵前攤開的是一本曆年考題大全,考試時間就在年後,成方雖然是民營出身的企業,但一路走到今天,就連新招進來的管理層助理秘書都是研究生學曆的,接替她的詹有成更是名校海歸,她的壓迫感來自四邊八方。
桌上電話響過數次,都是無關緊要的,還有一個是打錯的,時間過得很慢,過年的時候,一切都像是停頓了。
她才這樣一想,門就響了,也不知是誰在外頭敲門,輕輕的,並且有節奏。
行政部辦公區是需要刷卡才能進入的,能夠敲響她的門的必定是某個同事,董知微是不習慣說“進來”這兩個字的,應了一聲便立起身來自己走過去開門,手裏還拿著書。
門開了,她與立在門外的人麵對著麵,然後來人笑了一下,眉眼黝黑。
是袁景瑞,再看了她一眼,這才開口。
他說,“董知微,拿三倍工資的時候,你還看功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