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們眼中的是與非(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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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艾玲笑了笑,“還會下去的,放心吧,我讓你安排好的事情你都照辦就是了。”
溫白涼皺眉,“還有什麽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並不回答,隻伸了個懶腰,“今天你有什麽安排?”
他暗暗咬牙,臉上卻不敢表露出對她的不滿,戴艾玲永遠都留一手的態度讓他懷恨已久,即使是現在,他與她已經到了另一個階段的時候。
他都已經向她求婚了,在香港的那一夜之後的早晨,她不置可否,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看得他後背流汗。
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即使她花了再多的心思,一夜消耗之後,所有年齡所帶來的痕跡在晨光裏也是無所遁形的,但他並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說出“嫁給我”那三個字的時候,語氣連自己都感動了。
他在她長時間的似笑非笑的目光中開始後悔,覺得自己選擇的並不是一個好時機,他為了這個決定整夜未眠,相信這個時候自己的臉也好看不到哪裏去。或者他應該找一個更好的時機。
但她在片刻之後回答了他,就像答應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她說,“好啊。”
溫白涼震驚了,幸好他還沒有忘記要擁抱以及吻她。事情就這樣定了,戴艾玲在接下來的早餐時間裏衣著整齊一手拿刀一手拿叉慢條斯理地一邊切著半生的煎蛋對他說,她的律師需要時間擬定婚前協議,問他有什麽要求,一起提出來。
還說這是她的第三次婚姻了,她覺得沒有大操大辦的必要,如果他有什麽要求,可以想好了一起提出來,協議沒有那麽快定好,他們有的是時間商量。
他坐在她的對麵,沉默地聽著,前所未有地覺得自己是個白癡。
一直以來他都怨恨著袁景瑞,這種怨恨來自於他得到了董知微,更來自於他所擁有的一切。
他覺得自己與袁景瑞並沒有什麽不同,如果給他機會,他也能得到那個男人擁有的一切。為什麽他就能在最需要的時候遇到一個蠢女人,跟他結婚,與他分享億萬家財,沒有提出任何要求,並且還那麽湊巧地在三天之後死了!而他遇到的卻是戴艾玲,除了在床上意亂情迷的時候之外,其他的時間裏就像是用一台台計算機組織起來的精密儀器,身上每一寸都充滿了算計,每一寸都在散發著同一個信息——除了我願意給你的,別想從我這裏得到任何不切實際的好處!
他居然妄想能夠用婚姻掌握這樣一個女人,她說到婚前協議的時候,溫白涼幾乎要以為這是戴艾玲正在用另一種方式羞辱他,讓他知道她早已看穿了他的虛情假意,看穿了他內心最醜惡的期待。
他這樣想著,兩隻眼睛的顏色都是黯淡的,又聽見自己說話,帶著點自暴自棄的,“隨便你吧,我要說的都已經說了,你不想結婚也可以,反正我也是離不開你的。”
她倒不說話了,半晌之後,溫白涼聽見輕輕的刀叉落在盤子上的聲音,然後戴艾玲繞過桌子走到他麵前,把手交在他手裏。
他茫然地抬起頭,看到她微笑的臉,低著頭對他說,“知道了,傻瓜,戒指買好一點的,你也算是有錢人了。”
她這樣說,並沒有讓他有放鬆或者愉快的感覺,戒指他當然是買了,現在就帶在戴艾玲的手上,但並不是左手無名指,而是中指,婚前協議也在緩慢地進行中,溫白涼已經看過了初稿,條件是很優渥的,按照結婚的年限有不同的給予,時間越長越豐厚,看上去很吸引人,但絕對不是他想要的。
他還以為這個女人愛他,不是說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的時候,會為他生為他死,為他付出所有嗎?現在看來,戴艾玲永遠是令他捉摸不透的,無論從哪一個方麵。
你根本就沒有把我當做自己人!”溫白涼終於忍不住了,大聲地叫出來。
她緩和語氣,“這件事幹係重大,也不適合你參與。”
為什麽?”他咬牙,“我們都要結婚了,還有什麽是我不能知道的?還有什麽是我不能參與的?”
她沉默了一會兒,又抬起頭來,直了直身子,像是要靠近他,聲音裏竟然透出些軟弱來。
這件事,跟董知微也有關係,我想了很久,還是覺得你不要接觸她比較好。”
溫白涼愣住了。
他從來沒有想過,戴艾玲會用這樣軟弱的口氣對他提起董知微來,對於他的過去以及董知微這個人,她一向是輕蔑的、冷淡的,或者說是不屑一顧的,就像她是根本就不值一提的人物。
在香港那一天夜裏的朦朧感覺又回來了,他曾經很突然地覺得他是可以淩駕於她之上,甚至是可以將她取而代之的,這種感覺讓他在第二天清晨向戴艾玲求婚,這種感覺也讓他在這一刻突然渾身充滿了力量。
他往前一步,坐到戴艾玲的身邊去,握住她的手,聲音裏帶著一點點笑的,“你吃醋了?”
她破天荒地微微漲紅了臉,並且轉過頭去。
他溫柔地,“艾玲,你真覺得我還會受她的影響?”
也不是……”她略有些不自在地開口,努力維持一個她平常所習慣的一切在握的表情,但很不成功,然後終於歎了口氣,“好吧,事情是這樣的……”
張家兄弟起訴案第二次開庭的前一天晚上,董知微一回到家便被父母圍在了自家的小門廳裏。
媽媽把女兒的手攥得緊緊的說話,一臉急切,“知微,鄰居裏說你公司出事了,在打官司,怎麽回事啊?還有隔壁李明他媽說你跟老板談戀愛,是不是真的?你怎麽什麽都沒跟我們說過?”
董知微的母親兩隻眼睛都看不見,平時也就是聽聽廣播,電視也是靠聽的,太陽好的時候在弄堂口與老鄰居們坐在一起聊聊天,董知微沒想到消息這麽快就傳到了母親的耳朵裏,頓時有些招架不住。
爸爸站在旁邊欲言又止,想說話又有所顧忌的樣子,董知微一邊看著爸爸一邊安撫自己的母親,“公司沒事的,你看現在哪家大公司不打幾個官司?至於我老板……”
董母瘦削的臉上露出憂心忡忡的表情,“你那個老板……知微啊,你是不是不願意的,人家說什麽公司都有那個潛,潛……你又突然升了職。”
不知道別人是怎麽傳她與袁景瑞的關係的,董知微也急了,“沒有,媽,我跟袁先生……我跟景瑞不是那樣的,他對我真的很好。”說著臉又紅了,可惜董母看不到。
母女兩個手拉手又講了一會兒,董母終於稍稍地放下心來,又感慨地擦眼淚,“總算有人知道你好,總算……還是那樣的人。”說著又皺眉頭,“那人家家裏是怎麽樣的啊?會不會嫌棄我們家。”
好了好了,讓女兒休息一會兒,你也別一下子操那麽多心,什麽事都得慢慢來,他們這不才開始嗎?等哪天人家真的上門了你再操心這些吧,你去歇會兒,一會兒吃飯了。”剛才就走進廚房去的爸爸終於探出頭來,並且招呼女兒,“知微,你來幫忙。”
董知微應了一聲,轉身進了廚房,爸爸係著圍裙在鍋台前忙碌著,她進去之後很自然地立到了砧板前,拿起刀來繼續切那上麵已經成了兩半的西紅柿。
廚房裏響起單調的菜刀落在砧板上的聲音,還有董知微的爸爸打蛋的聲音,過了很久才有人開口。
是董知微的爸爸,叫了一聲,“知微……”聲音遲疑。
爸,你要跟我說什麽?”她繼續切菜的動作,菜刀下的西紅柿已經換成了擱在一邊的芹菜。
這個……”董知微父親依舊遲疑著,像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該不該說,又抬起一隻手抓了抓頭發,手指抓起的地方都是顯眼的白發。但他還是把話說出來了,“上次我陪你媽去檢查,醫生跟我談了點事兒。”
醫生說什麽?”董知微緊張起來。
沒什麽沒什麽,就是你媽手術的事情。”
董知微母親當年是因為高度近視導致的視網膜脫落失明的,當時的醫院都沒有很好的解決辦法,更何況對於董家的家境來說,手術費也是一筆可望不可及的巨款,醫生也明說了,就算是手術,按照國內現有的醫療水平,成功幾率微乎其微,後來這件事就被拖下來了。這些年董知微的父親與她從來沒有放棄過希望,但視網膜脫落時間拖得越久治愈的希望也就越渺茫,尤其是像董母這樣病況複雜的。
按照醫生專業的說法,董母的視網膜經過了這麽多年,已經被玻璃體粘連牽引到就像一件皺巴巴的衣服那樣難以恢複平狀,隻能將玻璃體切割以及視網膜複位這兩種手術聯合進行才有可能醫治,而這種手術對設備以及技術的要求都很高,需要特殊設備以及術後的護理,說來說去還是一句話,最好到國外進行治療,手術的成功率會提高很多,風險也小。
這結論讓董家每一個人都感到泄氣,誰不願意自己的親人接受最好的治療,但送到國外做手術,這是什麽概念?縱然董知微這些年努力掙錢,縱然董家一直節儉,但這麽一大筆錢,根本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家能夠負擔的。
醫生說,有人願意出錢,讓你媽媽去國外接受手術。”董知微的爸爸又抓了一下頭發,這才把整句話說了出來。
誰?”董知微急問,腦子裏已經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袁景瑞。
他與她談到過關於她父母的問題,董知微從不向任何人提起她母親的情況,不希望別人因此對她投來同情的目光,就連袁景瑞都沒有說過。
他過去偶爾送她回家,但僅止於弄堂,從來都沒有走進她家登堂入室過,但他在數日之前突然提議過,要讓她的父母換一個居住環境。
總得讓你家裏人住得舒服點,我來辦就是了,跟你沒關係。”
她當場哭笑不得,“怎麽跟我沒關係?那是我爸媽。”
袁景瑞還想說什麽,但董知微沒有給他機會地接下去道,“我一直都盡我所能讓他們過得好,我們全家都沒想過要別人幫忙。”
他當場眯起眼睛,露出一個不高興的表情,害得她愧疚起來,聲音不由自主地放低放軟,還解釋,“對不起,我隻是不想你嚇到他們,我們……也還沒到那個時候。”
他就說,“那什麽是那個時候?”
她一時語塞,也不知自己說了些什麽。
總之,她了解袁景瑞的習慣,他從不虧待自己身邊的人,尤其是他在意的。但是鑒於他過去對待那些在他身邊來來往往的女人們的習慣,董知微非常抗拒接受來自於袁景瑞的任何饋贈。
這讓她覺得自己與那些女人是沒有什麽區別的,而她最介意的就是這一點。
她,董知微,很難愛上一個男人,更難接受一個男人,但如果她愛上他,並且接受他,那她所期待的,一定是長相廝守,而不是一時興起的兩廂情願。
奢侈品、禮物甚至房產,這些都不是她想要的,她希望自己與袁景瑞之間的關係是基於感情,也是隻有感情的,她覺得要了,那就不是感情,是等價交換了,無論交換得來的東西有多昂貴,都不值得她用自己的感情去換。
基於這種在別人眼裏或許是略有些偏執的心態,董知微至今都沒有接受過袁景瑞所給的任何一件禮物。
但是如果他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為她做了些什麽呢?
董知微想到這裏,很是急切,放下菜刀就說,“爸,你答應了沒有?”
董知微的父親搖頭,“當然沒有,醫生連是誰出錢的都不肯說,我怎麽會答應這種來路不明的事情,這可是大事啊。”
那我先出去打個電話。”董知微說完這句話,匆匆離開廚房,到自己房間打電話,剛拿起電話,想想又覺得不妥,索性抓起包,說了句“我出去一下馬上會來。”轉頭就出了家門。
董知微走出家門之後就開始撥電話。
電話打不通。
她皺了皺眉頭,又撥了袁景瑞的另兩個電話號碼,但傳來的仍是忙音,她有些吃驚,更多的是隱約的擔憂,咬著嘴唇再去撥第一個號碼,但幾乎是同時,有電話進來了。
電話是齊丹丹打來的,句子說得又急又快,聲音都變了調子,“知微,網上正瘋傳程慧梅的事情,你看到沒有?看到沒有?”
什麽?”董知微倉促地回答她,聽筒裏除了齊丹丹的聲音之外,還不斷地傳來短促的短信提醒的聲音,好像突然間全世界都在找她。
唉呀,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啊!”齊丹丹仿佛在那頭跺腳,“快去看看,人人都在傳程慧梅是有艾滋病的,第一個發消息的是財經日刊,人家連醫療報告都放出來了,還有她的遺書。”
董知微在聽到“艾滋病”這三個字的時候仿佛被三塊巨石當頭撞了過來,整個人都懵了一下,齊丹丹還在說,“不知道是誰鐵了心要搞倒袁景瑞啊,複印件什麽的連我們浙商協會都收到了,還要我們取消他的協會資格。”
董知微隻發出“啊”的一聲。
你不是跟袁景瑞在談戀愛嗎?遺書的事情他跟你說過嗎?喂?知微,知微?”齊丹丹的聲音像錘子一樣一下一下砸下來。
她要用盡全力才控製住自己的聲音不發抖,“我聽著呢。”
齊丹丹再開口之前就遲疑了一下,但還是迅速地把話說完了,“那份遺書上說,袁景瑞拿程慧梅得病的事情要挾她,要她跟他結婚的呢,而且她還寫了,懷疑他會……”齊丹丹說到這裏,像是咬了咬牙,弄不好又跺了一下腳,“懷疑他會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