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總有一個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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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總有一個人,讓你放不開;總有一個人,讓你想留下。

    董知微一直都沒能聯係到袁景瑞,已經是將近四月的天了,夜風裏早就沒了寒意,但她還是在燈火通明的上海街頭出了一身冷汗——在一通令人絕望的尋找與奔跑之後。

    她去了公司裏袁景瑞的辦公室、他在市區與郊區的家,甚至還去了他母親的家,但所有的地方都是空蕩蕩的,就連老太太都不在,老式的石庫門房子從上到下一片黑暗,就像她的心。

    董知微的包裏一直是帶著時時刻刻用來處理文檔與突發事件的掌上電腦的,在路上她就搜索了網頁,齊丹丹說得一點都沒有錯,這突如其來的爆炸性新聞幾乎充斥了每一個空間,放出的消息已經被轉發了上萬條,而現有的數字每一秒都在被刷新。

    她一直都聯係不到袁景瑞,他就像是突然地蒸發了,這更加重了她的恐慌,另外,無數的電話打進她的手機裏,幾乎所有認識她的人都突然冒頭了,每個人都有無數的話要對她說。

    家裏的電話也來過了,倒隻是爸爸問她什麽時候回去吃飯。董知微回答自己有急事要加班,沒法趕回去吃飯了,而且今晚可能會忙到非常非常晚。爸爸的聲音聽上去很有些懷疑,但還是在歎了一口氣之後將電話掛上了,並沒有追問太多。

    而董知微在電話這頭慶幸自己的父母是從不上網的,這個可怕的消息還沒有那麽快到達他們的耳中。

    但是電話還在不停地發出來電來短信的提示,她與袁景瑞約會的照片突然曝光以後,所有認識她的人也曾如此熱心地與她聯係過一次,但那時袁景瑞帶著她到處去,在許多地方根本連移動信號都沒有,是以並沒有給她留下太過難熬或者麻煩的回憶,但這次是不同的。

    即使董知微明智地在齊丹丹的來電之後便將手機調到了靜音檔,但她一直都沒有停止給袁景瑞撥電話,電話被反複地接到語音信箱,並且很快不堪重負地顯示出電池緊張的提醒,且在不多時之後自動關機了。

    她兩隻手握著屏幕突然烏黑一片的手機,心重重地沉了下去,沉在冰冷的水裏,沉在漂浮著碎裂冰山的黑夜裏的大洋裏。

    一定是出了什麽事,她不信他會不接她的電話——如果他可以的話。

    董知微打了一個寒噤,她立在大街上,無數的人在她身邊來去,上海這個不夜城,春夜裏的一切都是明快的,燈火輝煌的,隻有她沉默地維持著一個僵硬的姿勢獨自立著,任自己的影子被無數雙陌生的腳踩踏而過。

    肩膀再一次被碰到,匆匆而過的人丟下一句模糊的“不好意思”。董知微低下頭,將手機拆開,拿出電池板,再裝進去,再次按了開機。

    屏幕亮了,電池用盡的紅燈不停地閃爍,她按了那個已經被她重複了不知多少次號碼,單調的鈴聲之後仍舊是語音信箱被接通的聲音,她開口說話,“景瑞,我一直在找你,手機要沒電了,我在古北等你回來。”

    手機再一次自動關機了,也不知道她的話是否被錄進了語音信箱裏。她再看了一眼漆黑的屏幕,突然有一種瘋狂的想要對他說話的感覺。

    怎麽辦?她還有那麽多的話要說,她想告訴他她一定是相信他的,想說她願意與他一起麵對所有已經發生或者可能發生的事情,無論他們有多壞,可手機沒電了,她來不及說。

    什麽都來不及說。

    董知微回到了她所熟悉的公寓樓下。

    她在一個小時之前已經來過一次了,門仍舊是緊閉著的,裏麵靜悄悄的,這棟住宅樓裏住客並不多,袁景瑞所住的這個樓層隻有兩戶人家,另一戶一直是空著的,從來沒見過有人進出,她不抱什麽希望地按了一下門鈴——仍舊沒有人回應。

    董知微吐了口氣,洶湧的疲憊感讓她站不住腳,她有這裏的門卡,袁景瑞給了她,就在數天之前,但是她出來得太急,落在家裏了。她也沒想過要回去拿,她看了一眼走道裏的攝像頭,想了一下,最後轉身進了樓梯間,就在樓梯上坐下了。

    她不想保安在五分鍾之後上來,問她為什麽不自己開門進去。

    樓梯間裏死靜死靜的,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她一個人,手機徹底喪失了它的功能,再也不會亮起,不會有人打擾她,也沒有人能夠找到她——除了她想見到的那個人。她覺得冷。樓梯間裏打著明晃晃的白色燈光,地麵與所有的階梯都被鋪上了晶亮的大理石,她低頭看了一眼,地麵上清楚地反射出她的影子,彎曲著膝蓋,用兩隻手盡量地抱住自己。

    她無聲地看著自己,前所未有的難過起來,她看到了自己最不希望變成的樣子,無助、惶恐、對一切無能為力,不要說保護別人,就連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該做些什麽。

    電梯打開的聲音讓董知微驚醒,她猛地站了起來,手放在樓道門上的時候,兩個男人交談的聲音傳來,是夏子期與袁景瑞。

    究竟是誰把那份報告和遺書泄露出去的?景瑞?你別不說話啊,我是你的律師,這件事沒那麽簡單。”

    遺書不是真的,她確實留給我一封信,但絕不是遺書。”袁景瑞沉聲回答。

    那還有那份醫學報告呢?”

    董知微聽到細微的刷門卡的聲音,又聽到袁景瑞的回答,“是真的。”

    夏子期倒吸一口冷氣,“你都沒有告訴過我!那醫生被人買通了?”

    不會,他是簽過保密協議的。”

    那還有誰知道這件事?”

    除了我和醫生之外,隻有一個人知道。”他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沉重口氣說話。

    是誰?”夏子期的聲音被湮滅在關門聲裏,“砰”的一聲,就像是砸在董知微的臉上。

    她仍舊站在樓梯間裏,手放在冰冷的門把手上,渾身僵硬,許多怪異的聲音在她耳邊回蕩,眼前無數幻象,一張張人臉,袁景瑞的,溫白涼的,戴艾玲的,張家兄弟的,她父母的,還有更多數不清的熟悉或者陌生的麵孔。

    她覺得自己墜落在一張網裏,一張無邊無際的大網,身邊的一切都變成迷藏,而她根本不可能憑借自己的力量從這張網裏爬出來。

    隻有一個念頭突破重圍最後清晰起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在腦子裏尖銳地響起來,在她為袁景瑞憂心如狂的時候,他任她獨自在這個巨大無邊際的城市裏徘徊,沒有接她的任何一個電話,甚至都沒有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他無條件地相信那個醫生,也就是說,他懷疑是她泄漏了程慧梅的秘密,因為除了醫生之外,她就是那個唯一的知情人。

    他懷疑她!

    無法再做任何多餘的思考,董知微的手從門把手上離開,她轉過身去,飛也似地跑下樓去,反射著白色燈光的冰冷光滑的階梯像無窮盡地在她腳下延伸,她感到暈眩,卻又無法讓自己停下,仿佛有一隻猛獸,就在她的身後追趕著她,那可怕的氣息已經貼近她的後頸,讓她每一根神經都繃得快要碎裂了。

    董知微回到家裏的時候已經接近淩晨了,弄堂裏安靜無人,飄著淡薄的霧氣,身後突然響起腳步聲,有人快步追上她,並且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董知微因為恐懼而低叫了一聲,然後在看清那個人的臉的時候突然地安靜下來。

    知微。”開口說出這兩個字的是袁景瑞,他不但叫了她的名字,並且一把將她拉了過去,用力有些大了,幾乎讓她跌到了他的身上。

    董知微努力讓自己保持平衡,許多可怕的情緒一路上折磨著她,但現在突然看到他出現在她麵前,她的腦子裏卻突然變得一片空白。

    他要對她說什麽?這個時候,他不應該與夏子期在一起商量對策嗎?有那麽多事情需要他處理,他並不相信她,為什麽又要來找她?

    還是說,他是來質問她為什麽要背叛自己的?憤怒讓他片刻都忍不下去了,才得空就尋到了她的家裏。

    她的沉默與不合作讓袁景瑞爆了一句粗口,他原本就不是什麽真正意義上的溫文爾雅的男人,所謂的優雅風度全是偽裝,這樣紛繁疲憊的一天之後,又在她的麵前,偽裝都丟到九霄雲外去了。

    你跑哪兒去了?手機怎麽了?之前打了那麽多電話給我,還說一直在找我,等我打給你的時候,電話又打不通了。”

    她抬起頭來,看到一張眉頭緊皺的臉,疲憊的陰影刻在他的眼睛深處。

    我……”她隻說了一個字,就再也無法接續下去了。

    程慧梅的醫學報告與遺書引起了軒然大波,成方掌門人謀殺前妻的流言從未停歇過,現在袁景瑞更是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成方董事會成員要求召開緊急討論會,以林恩為首的外資正式提出更換董事主席的建議,並且要求袁景瑞在接受調查期間由大股東委派合適的人選代理董事主席的位置。

    袁景瑞當場駁回了這個建議,毫無商量餘地地,董事會其他成員沒有做出任何表態,標準的騎牆派架勢,會議不歡而散。林恩的代表韓默斯當晚與戴艾玲通電話,戴艾玲自信滿滿地道,“放心吧,我們收購的股票份額已經夠了,再加上林恩資本所占的百分之十五,足夠將袁景瑞拉下來。”

    隻要袁景瑞能夠從董事會主席的位置上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非常好操作了。”

    這就是公司上司的好處。”戴艾玲笑,“有利於資本流通,更有利於最有準備的人。”

    放下電話之後,她抬腕看了一下時間,接著便撥了一個電話出去。

    電話是撥給溫白涼的,自從私募基金上市籌備起步之後,他一直都是非常忙碌的,經常工作到深夜甚至淩晨,尤其是最近,偶爾她去探班,居然看到他就趴在辦公桌上睡著了。

    她喜歡他這個樣子,有次她發現自己在他的桌前,看著他熟睡的側臉,足足立了五分鍾,又在他身後黑夜的落地窗上看到自己的眼睛,裏麵全是愛憐的神色。

    她覺得自己是真的愛上這個比她年輕許多歲的男人,他曾經是那個接近她心中所念的影子的男人,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取代了那個影子,讓她沉迷。

    她為他亂了陣腳,為了他接近前女友的行為憤怒,而他在她將要放棄他的時候輾轉追尋她的蹤跡,忍受著白眼立在她的公寓門口,懇求她的原諒,說那一切都是為了想知道她是否在乎他,並且說他愛她。

    他還向她求婚!

    戴艾玲無法否認,即使她已經結過兩次婚,離過兩次婚了,但晨光中一個來自於自己所喜愛的,比她年輕許多的男人的求婚,仍舊令她覺得心動神搖。

    她當然也擔心這個求婚裏愛的成分究竟占了多少百分比,但又怎麽樣呢?他的一切都是她給的,她可以控製他,一直到她厭倦他的那一天為止。

    又或者,她永遠都不會厭倦他,戴艾玲這樣想著,嘴角帶著一抹笑地,鈴聲仍在持續,溫白涼在她即將掛斷的時候接通了電話,“艾玲,有事嗎?”

    她心情非常好,就沒有責問他為何這麽慢才接電話,隻道,“你在哪兒?還在忙嗎?要不要一起吃個夜宵?”

    夜宵?你不是在北京嗎?”溫白涼問她。戴艾玲這幾天都在北京,還是他送她去的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