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言不敢相信，於是，又試了一次，但是這次連坐起身都沒有。難道剛才是幻覺。

    正在他納悶不已時，公司來人了，是人力資源部負責職工福利的張素霞科長和日常來陪護他的小薑。

    楊科長說對這次漁船失事，整個公司都很痛心，一共遇難十二人，失蹤四人。她代表公司領導及全體職工對他表示慰問。同時給他簽了一份補償協議，並且把最近所欠的工資都打在卡上給了他。幫他辦理了出院手續，讓他到公司指定的療養地休養，當然，也可以回家休養，休養期間公司是按月支付工資，具體時間先暫定一年。

    小薑遞給他一個包裹，說：“林師傅，這是你的一些隨身物品，裏麵有你的身份證，鑰匙、銀行卡等，還有公司幫你補辦的手機卡和贈送的一部新手機，你清點一下。”

    林夕言看了看她，接過包裹，說：“不清點了，反正也不記得了。”

    楊科長和小薑幫他辦理了出院手續，林夕言堅持要回家休養。

    臨行前，張科長說手機號碼不要換，如果換了也要在她那備個案，因為警方還在關注這件案子。

    家在哪？他的隨身物品中有一張身份證，家庭住址是江蘇徐州沛縣棲山鎮人。但是家在哪裏他一點印象都沒有。

    天下雖大，不知何處容身。道路雖寬，不知該向何方。

    站在醫院的門口，他感到非常的孤獨，他想到了同病房的老者，他們雖然老邁，但是終歸有人陪伴，可是自己呢？

    他突然想起了鴿子和秋女，還有一個叫小燕子的小女孩。

    他的頭腦又開始變得混亂，閃出了鴿子，嬉笑著教他追女孩子；那個外號叫“姝妖”的漂亮女孩在揪他的耳朵……他趕緊用手護住耳朵，感覺好像還真有些疼。這些感覺似夢非夢，似實非實。總之，隨時都會有一些記憶湧上了他的腦海，但是他根本不知道這是真實發生過的或是夢境，或是自己的幻想。

    鴿子正在拿他開玩笑地說：“妖不是我的菜，是你的菜。”

    默然問：“為什麽？”

    鴿子正色地教他：“看女人，一看盤子二看條，你看妖人長得非常漂亮，身材更棒，隻是她穿高跟鞋走路快而無聲，說明腿很有力氣；胸部大但是在走路時不顫，說明她用了防護；腰纖細走路而不扭，說明……”他裝作恍然大悟似地道：“她練過。”

    他接著分析說，這樣的女人太規矩，不易上手。更要命的是上手後也不易脫手，所以不適合自己，更適合默然這樣規矩的人。

    默然問：“你找女人就是為了上手後脫手？花渣呀，你！”

    鴿子假裝委屈地說：“天不憐我！其實我也是為了尋找到一份真愛，隻是每次與女孩交往時，心裏總是感覺少了一點點什麽。我也是花叢中的可憐人。”

    他說他曾經與教師、軍人、公務員、警察、售貨員、大學生等等好多行業的人試著做女朋友，但是，最終都有緣無份，至今還是光棍一根。

    其實鴿子對秋女也是動了心的，隻是一次他裝作無意地把手搭在姝妖的肩膀上時，被妖使了個“鎖指扣”，硬是把鴿子疼得蹲在她的麵前，幾乎跪在了地上，不停求饒。雖然鴿子在孤兒院時是出了名的小魔王，天不怕地不怕，可是這次是真的怕了妖。當然，那次默然不在場，鴿子更不會把這段不光彩的事告訴他。

    雖然到這時他才給默然分析秋女是一個會功夫的人，其實他早前就領教過了，現在隻是拿來吹吹牛而已。

    “孤兒院？雜誌社？自己與鴿子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林夕言心裏想。

    他心說，還是先回老家吧，至少周圍有不少鄰居和同學、朋友等熟悉的人，能幫助自己恢複記憶。

    於是他便回了徐州老家。

    根據身份證信息，找到了自己的家。三間磚房，一處牆院。他翻出所有的鑰匙，試著打開門上生鏽的掛鎖。

    這時，一個老奶奶走了過來。道：“是小華子回來了呀？你看你，都多長時間不回家了。鎖打不開了吧？我幫你。”

    對林夕言來說，這個老奶奶根本不認識。他努力回憶，也想不起來。在他的腦子裏，那個叫默然的記憶比林夕言的記憶恢複的多許多。自己幾乎不能確定自己曾是林夕言。從剛才老奶奶的話中，他知道，自己的小名叫華子。

    老奶奶就住在隔壁，很快拿了一個小酒瓶，應該是潤滑油之類的，說道：“加點洋油拱拱，就能打開了。”

    他是能聽懂徐州話的，知道就是用柴油除鏽，這是徐州那邊常用的法子。現在市麵上有了專用的除鏽劑，不過在鄉下，還是多用土方法。

    林夕言在家裏呆了半個月，除了把雜草叢生的院子清理了，就是把生黴的被褥等全部扔掉，買了新的。就幹這些事。再有，就是應付鄰居街坊的爺爺奶奶、大爺大娘、叔叔嬸子們來這裏問這問他，噓寒問暖。半個月後，所有這些人都又奇跡般地消失了，各忙各的。自己一個人在家裏，無聊地玩手機，後來就是喝酒。

    同歲的人都各忙生計，幾乎沒人有時間會來找他玩耍。自己也記不起哪些熟絡的人。一點啟發都沒有。

    最後，他決定，還是要想辦法找到那個叫默然的人，弄清楚他怎麽會把記憶拷貝到自己的頭腦裏來的。說不定，還能把這記憶抹掉，必竟天天做同一個噩夢太瘮人，有時突然冒出的記憶又會讓他像電腦死機一樣突然卡殼。

    上海，他的記憶都是在上海。所以他下定決心，就從上海的這家雜誌社和孤兒院開始查起。

    他記得自己是上海一家雜誌社的副編輯，而別人告訴他其實是一名水手，真是可笑。

    在他打定主意去上海的那天，他把想法告訴了唐美靜醫生。

    唐醫生接著說：“也好，到自己想起來的地方去，說不定能得到啟發，說不定對恢複記憶有幫助。隻是……”

    他問道：“隻是什麽？”

    唐醫生想了一下，說：“隻是你的病情還沒穩定，有可能變好，也有可能會變糟。萬一兩種記憶在你主意識裏交織在一起，就怕你承受不了。”

    林夕言笑了笑，說：“謝謝，謝謝你告訴我這個副作用。我會留意的。”

    唐醫生說：“不客氣，你一定要注意自己的情緒變化，不要勉強自己。”

    林夕言問道：“如果所有的記憶都回來，我是不是會變成精神分裂？”

    唐醫生回答道：“你要樂觀一些，必竟你隻是因為溺水而造成大腦缺氧，並沒有經過太大的創傷。你顱內很正常，沒有受損或淤血等不良現象。隻是這類神精類病症有一定的突發性或不確定性，一切要小心為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