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除夕亂點鴛鴦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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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臨近春節,我依然沒有敢帶著暖暖回家。隻是給媽媽打了錢過去,媽媽一個勁的說太多了,但我心中惶然,除了錢,我不知道自己還能給家裏什麽。

    除夕這天我給凡苓打了電話,問她怎麽過,果然和我預料的一樣,孤家寡人一個正傷心。我安頓著她:“晚上來我家吃年夜飯。必須的。”

    凡苓“哦”了一聲,舒了口氣:“終於有人收留我吃頓不傷心的年夜飯了。”

    這就是春節,是溫暖的盛宴,也是傷心的悲歌。

    上午我帶女兒去超市買了不少她喜歡的吃的,又給她買了新玩具,總算把她哄得還滿開心。女兒比去年懂事不少,雖然看到別人家一家三口甚至四五口也會扭著頭看好久,但是沒有再哭鬧著要爸爸和奶奶。看到她這個樣子,我反而心酸。

    回到家,我主動給婆婆打了個電話,暖暖在電話裏斷言片語的和婆婆聊了幾句,把婆婆在那頭弄得哽咽,暖暖在這頭眼圈紅紅。我蹲下來問著暖暖:“想和爸爸說話嗎?”

    女兒聽到這個問題竟然有些發愣,顧鈞自從和蔣荻結婚,極偶爾會打個電話來問問女兒的情況,和女兒說幾句話。暖暖上次聽到爸爸的聲音,還是兩個月前。想了想看著我說道:“想。”我給顧鈞撥了過去,很快接了,卻是略微緊張的聲音:“有事嗎?要是沒事我有時間給你回過去。”後麵是尖利的女聲“怎麽又打電話,離婚這麽久了還有完沒完,整天這種心情怎麽要孩子!”

    我二話沒說掛了電話,我真是時間長了不長記性。隻顧著女兒,竟然忘了顧鈞家有悍婦。暖暖顯然也聽到了電話那頭的咆哮,眼睛有點濕濕:“媽媽。”小嘴癟了起來,我心疼的厲害。何苦受這份冤枉氣,努力對著女兒擠出個笑臉:“爸爸有事,以後和暖暖說話。”

    女兒忽然蹦出句:“爸爸是不是被妖怪關起來了?”這句話讓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驚喜的看著女兒,女兒又有讓人吃驚的語言了,我想笑不敢笑,不知道該怎麽表示。

    半天才勉強止著笑,摸著女兒的頭發:“不是,爸爸很忙。”女兒嘟著小嘴不明白。正說著,顧鈞的電話又來了,估計現在方便的擺脫了監視,我把手機按了接聽遞給了女兒。和這個男人,我簡直無話可說。

    看著女兒糯聲糯氣和顧鈞說著話,我想起了廚房還有剁了一半的餃子餡,忙跑過去繼續把餃餡剁好拌勻,從超市買的餃子皮,包起了餃子。給凡苓打了電話讓她快來吃飯,凡苓應著正在路上開車,馬上就到。

    過了半小時,我把餃子都包好,等著凡苓一到就下鍋。我把拌好的涼菜端上桌,發現暖暖還在拿著電話說話。真是難得,顧鈞居然和女兒能聊了快一個小時。

    我也不好打擾,接著收拾碗筷,卻忽然聽到暖暖低聲的問:“叔叔,後來王子怎麽了?”我忙跑出去,從女兒手裏把電話扳過來一看,上麵的名字是夏醫生。我怎麽忘了,女兒唯一會撥的就是夏醫生的號碼,而我也忘了把夏醫生號碼設置成1的那個方式取消。

    我有些懊惱的對著夏醫生說著抱歉:“剛才不留神把手機留給暖暖了,她亂撥號碼。”

    “沒關係。”夏醫生笑得爽朗,“說明她還記得我這個叔叔。聽說話,她好的差不多了。”

    “是啊。”我頗為欣慰,“多虧了你呢。”說著又寒暄問了幾句,“春節回家了吧?”

    “沒有,醫院值班,剛下了班。”夏醫生說著笑道,“沒讓我守在醫院看春晚算是照顧了。”

    我沒有再接話,夏醫生忽然說著:“你吃飯了嗎?要不我們一起吃個年夜飯吧,我自己這會正愁著去哪吃呢。”外麵的飯店要麽早已停業過年,僅存的幾家家家爆滿。春節的北京,是座空城。

    一個人的春節,想想更是淒涼,反正凡苓要過來,也不會引出閑話,我誠懇的說著:“我家裏包了餃子,你如果不嫌棄,就來吃頓便飯。”夏醫生的聲音輕快:“好。”

    夏醫生的電話剛掛,門鈴就響了,凡苓帶著一個手袋進來,吸著鼻子:“餃子味怎麽還沒出來?”

    我笑道:“我還沒煮,哪裏來的餃子味。你等等吧,還有個朋友要來,等他到了再煮。”

    凡苓隨口問著:“男的女的?”

    “男的,你也認識,還是你介紹的夏至瑾醫生。”我答著。

    “我和他也叫認識?當時幫暖暖打聽心理醫生,也是朋友介紹的,我隻和他通過電話沒見過麵。”凡苓的目光變得若有所思,轉看著我道:“夏醫生怎麽跑到你家吃餃子?”

    我剛要說話,暖暖跑來看著凡苓,小嘴叫人:“阿姨。”這下可把凡苓樂壞了,抱著暖暖逗個不停。以前打球的時候她就喜歡哄暖暖,現在暖暖的話多了,更招的她愛不釋手。從隨身帶著的紙袋裏拿出一件棉服外套,給暖暖比劃著:“看看合不合身。”

    “你怎麽也買了衣服?”我看了看衣服,稍微大點,還算合身。滿是小花蕾絲很漂亮。

    “過年嘛。”凡苓笑意盈盈,“怕你收了大禮不願意給孩子穿。”我頓時明了,一定是凡苓從肖彬那裏知道我收了趙以敬的衣服,卻又不願意給暖暖穿,特意又買了一件。

    我心裏暖暖的,凡苓是很了解我,那身奢侈的n,我的確沒再給暖暖穿過。

    閑聊了幾句,又有敲門聲,我忙起身去開門。門口站著的是三個月沒看到的夏醫生,沒什麽變化,依然是那麽神清氣朗。

    我忙把夏醫生讓了進來,給他介紹了凡苓,彼此打了招呼,暖暖看到夏醫生一點都不生疏,跑了過去:“叔叔。”夏醫生抱起暖暖,表情故意誇張:“重了這麽多。”

    暖暖不知道怎麽回答,求援的看著我,我笑笑:“就說暖暖長大了。”

    暖暖奶聲奶氣的重複著我的話,大家都是哈哈大笑。我到廚房把餃子煮好,夏醫生帶來了紅酒,那頓年夜飯,屋內暖意融融,屋外煙花燦爛,倒也溫暖快樂。

    到了九點多,凡苓到陽台接了個電話,回來情緒便不太好,再喝紅酒的時候,便一口趕著一口,估計剛才又是肖彬的電話。我心中百轉糾結,一種相思,兩地閑愁。肖彬惹得凡苓這麽傷心,對凡苓並不公平可肖彬不能全神貫注陪著妻兒,對他的妻兒也不公平。

    這個世界,總是這麽癡心錯付。看著凡苓難受,我迫切的想讓她不那麽痛苦,也是酒喝的多了,腦子一熱,熱情的給凡苓介紹著夏醫生:“夏醫生愛好和你蠻接近,都喜歡旅行,他還自己去了中東呢。”順便把夏醫生講給我他在中東的曆險又給凡苓講了一遍。夏醫生的臉越來越沉,凡苓的酒也越喝越多。

    我繼續努力著:“夏醫生還很會打乒乓球,你不是一直想打雙打嗎?以後咱們就可以打了。”

    我的話沒說完,凡苓擺著手:“不好意思,我喝多了,到裏麵睡會兒。”說著起身大步走回臥室用力關上了門。

    門咣當響起的時候,我覺得自己做了件挺混的事。可是我真的不想看著肖彬和凡苓這兩個我最好的朋友在一條錯誤的路上越走越遠。夏醫生看著我的目光有些冷:“清揚,你在做什麽?”

    我愣了一下,才注意到夏醫生的情緒也很差,我懊惱的說著:“其實凡苓不錯的,難道你也像別人那樣世俗,對離異的女人有偏見嗎?”我一直覺得夏醫生身上有種落拓不羈的魏晉名士風骨,不會介意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才會一急之下亂點鴛鴦譜。

    “我對離異的女人沒有偏見。但是我喜歡的不是她。”夏醫生看著我的目光,竟然第一次有種深深的意味。我的心砰的跳了一下,這種神情,作為一個正式步入30歲的女人,我知道那意味著什麽。

    我的目光有些慌亂,不敢看他,之前躲著他隻因為趙以敬的誤會,卻萬萬沒有想到,男人的第六感也很敏感,夏醫生竟然也存了別的心思。

    暖暖早已跑到客廳玩娃娃去了。我一時不知找個什麽借口把話支開。

    夏醫生自己又喝了幾杯,酒精上頭,看向我的目光多了一絲繾綣:“清揚,我想和你講講我的故事。”

    “我從小家境不錯,學習成績也好。一直覺得生活意氣風發,想要什麽就能得到什麽。直到讀大學,我喜歡上了一個學姐。比我大倆歲,帶點憂鬱的氣質。我沒有猶豫向她表白了。我當時的條件也不錯,學習拿一等獎學金,還是學生會的幹部。滿以為她會欣喜的接受,但是沒有想到她拒絕了,理由是覺得我不能給她安全感。當時的自己年輕氣盛,沒有細想感情這回事,隻是沒法接受被人拒絕的滋味。於是接著送花,接送她回宿舍,在她樓下擺蠟燭,想盡一切辦法想追到她。”夏醫生回憶起這些的時候,麵上是種漸漸浮上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