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曾經滄海(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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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崢推開房間門,看到地毯已經換了新的,新買的襯衫放在購物袋裏還沒有拿出來。

    他脫了鞋踩在地毯上,把襯衫拿在手裏看了看。

    梁知璿為他挑的顏色比今早穿在她身上的稍稍深了一些。

    他一顆顆解開自己衣服上的紐扣,脫下來,慢條斯理地套上新的襯衫,在穿衣鏡前理了理衣領和袖扣。

    這女人的品位還不算太差。

    樓下有動靜,他直接穿著襯衫下樓,看到小曾站在客廳中央,見到他叫了一聲:“四哥。”

    “嗯。”他看他一眼,像是想到什麽,攤開手道,“鑰匙交出來,今後你進出都給我敲門。”

    小曾現在也有點兒回過味兒來了,漲紅了臉道:“……我今早不知道梁小姐在這兒,我真的什麽都沒看見。”

    穆崢朝他扔了個靠枕,“甭廢話,鑰匙!還有,把王嫂給我叫來,這屋裏現在得有人每天收拾打理。”

    “是,都是女人也方便一點。”小曾涎著臉,接觸到他的目光才一縮,“那個……梁小姐還沒回來,要不要我去接她?”

    “她去哪兒了,不是叫你跟著她嗎?”

    “她買完東西說要回家一趟,有話要跟她爸爸交代,不讓我跟。我不好勉強,想著她父親那邊有阿金他們盯著,就讓她去了。”

    “嗯。”穆崢低頭抿了口茶,手指又一次撫過襯衫的袖扣,倒像不是很在意,“她一個人去了這麽久?有沒有打電話跟阿金那邊確認過?”

    “確認過了,不過她不是一個人回去的,有個男人開車送她去的。好像是她航空公司的同事,在銀泰偶然遇上了。”

    穆崢端著茶杯的手一頓,聲音往下沉:“什麽樣的同事?”

    小曾像是料到他有這麽一問,遞上手機,裏麵有他一早拍好的照片——雷霄明跟梁知璿並肩從銀泰裏走出來,一起上了車……連車牌號也拍得一清二楚。

    “查一查他。”他似乎隻看了一眼,並沒有深究,茶卻不喝了,杯子重重往茶幾上一放,轉身上了樓。

    梁知璿打車回到穆崢的別墅,門下有幾級台階,她拖著傷腳走得慢,大概動靜大了點兒,還沒走到門口門就開了。

    “哎,慢點走。來,包包給我,我扶你。”和氣熱情的中年婦女走下來,伸手過來扶她,不忘自我介紹,“我姓王,穆先生讓我過來打理家務的,你叫我王嫂就行。”

    梁知璿緩了口氣:“王嫂你好。”

    原來這房子裏不止她和穆崢兩個人,這樣也好。

    “他在家嗎?”她沒見樓上亮燈,不太確定穆崢是不是在家裏,隨口問道。

    “在家在家,梁小姐你上去吧,東西給我就好。”

    屋裏開了地暖,即使隻穿貼身的薄衫也不覺得冷。王嫂給她準備了軟厚的新拖鞋,避免再有弄髒他金貴地毯的尷尬。

    她現在不名一文,再也賠不起他任何奢侈品了。

    她往樓上走,客廳通往二樓的樓梯比外麵的台階長得多,但這回王嫂沒來扶她,她隻能自己扶著木質的欄杆一步步走上去。

    房間的門關著,隻透出極少的一點光亮。穆崢不可能這麽早就睡覺,那他不去書房又不下樓看電視,一個人坐在這黑黝黝的房間裏幹什麽呢?

    梁知璿握住門的把手,掌心透涼。她有些不好的預感,而她但凡跟穆崢有關的預感最後全都應驗了。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她還是擰開門走了進去,新買的地毯好好地鋪在地上,新買的襯衫卻被揉成一團跟東倒西歪的購物袋扔在一起。

    她並不意外,她挑的東西他大概也看不上眼。

    穆崢坐在窗下的沙發上,閉著眼像是在假寐。她問:“你在等我?”

    “你沒那麽重要。”他果然沒有睡,微微揚起下巴,“去哪兒了?”

    “去銀泰買東西,然後回了趟家。”她又看看腳下的地毯,“你要的東西我都買回來了,是不是有什麽不滿意?”

    “你用別的男人的錢給我買的東西,你覺得我應該滿意?”他站起來,慢慢走到她跟前,稍稍彎下身平視著她的眼睛,“我都不知道你原來這麽缺錢,而且這麽有手段。今兒這位叫什麽名字,雷霄明?幫你刷卡刷了多少錢,趕明兒我得好好謝謝人家。”

    梁知璿變了臉色,“這跟他沒關係,你別把他牽扯進來!”

    “這麽緊張幹什麽,心疼?”

    她深吸口氣:“我的信用卡刷爆了,剛好遇到明哥,錢是我借的,他隻是好心幫忙而已。”

    穆崢笑了笑:“嘖,真巧,不是嗎?”

    她受不了他的陰陽怪氣,也冷笑了一聲:“你這是在幹什麽,吃醋嗎?就算我真的花他的錢,那也是我的事,你有什麽立場幹涉我?”

    或許是她的錯覺,她說完這句話後,周遭的空氣像是凝滯了半秒鍾,安靜得連兩個人的呼吸聲都仿佛聽不見了。

    但下一秒她就被猛烈地摜到了床上,胳膊被扯得生疼,繼而是男人俯身上來的重壓。

    “梁知璿,沒想到幾年不見,還漲行市了啊你。怎麽,真以為有男人甘願做備胎我就拿你沒轍了?”

    她在他身下幾乎喘不過氣,曲起手推他的胸口,“……你講點道理好不好!”

    “養狗隻要唯命是從就好,要是講道理有用,你今兒也不會在我這兒了。”

    梁知璿紅了眼眶,“穆崢,我不是你養的狗,我的家人也不是。阿東是做得不對,但一個巴掌拍不響,馮曉曉就一點兒錯處都沒有嗎?當年我爸爸給你帶來的損失我們已經傾家蕩產來償還了;我找上門求你放過他,你也答應了,我們是等價交易。也許你覺得我賤,可你明知道的,我當初要找的人是你弟弟穆嶸不是你……”

    “住口!”他突然怒火更盛,手掐住她的脖子,“你還有臉說!”

    “為什麽不能說?你們是孿生子,我認錯人是我活該,但我也已經付出代價了。你我都很清楚,穆嶸跟你不一樣,不管當初他幫不幫得了我,我都不會走到這一步。”

    他怒極反笑:“你以為你很了解他?”

    “我不了解他,但我了解你。”

    穆崢的眸光變了又變,收緊卡住她脖子的手,俯低身子道:“是嗎?那我也就不用客氣了。”

    他發了狠地吻她,力道像要把她生吞活剝。她早就預想到他不會放過她,可當這樣的進犯來勢洶洶時仍忍不住本能地反抗。

    他的床大而柔韌,但兩個人的重量還是讓她陷了下去,使不上力氣,掙不開被他製住的手和腳。

    穆崢在這種事情上從來都是直來直往,她越是掙紮越是激起他想要征服的**,更加不會給她適應的時間,寧可讓她疼也要讓她刻骨銘心地記住。

    過去她太柔順,他卻總覺得少了點什麽。他要的是真正的心甘情願,不然還不如這樣的掙紮反抗來得真實有趣。

    現在她這樣,真的好多了。

    到了最後,兩個人腦海裏都有短暫的空白。她也不掙紮了,也許是疼的,腳疼,身上也疼……就僵硬地躺在那裏,身體跌跌宕宕的,目光卻不知看向了哪個未知的點。

    她的體溫有種久違的熱度,但那似乎都不值得留戀,穆崢放開她就轉身進了浴室。

    身上帶著兩個人的汗水,對有潔癖的人來說或許是不可忍受的事。

    接下來的幾天,兩人都沒說過一句話,準確來說,穆崢就沒怎麽回來過。

    梁知璿不知道他是不是還有其他落腳的地方,或者是不是那一晚的爭執、撕扯倒了他的胃口讓他去別的溫柔鄉裏尋找安慰了。

    她其實是有話想問他的,比如有沒有阿東的消息,他是否相信她的說法而真的派人到她媽媽的娘家去查。

    但不能否認,他不在讓她覺得自在很多,連腳上的傷都好得快了,結了痂已經感覺不到疼。

    她住在客房,跟穆崢的房間相隔不遠也不近,分踞二樓走廊的兩頭。她隻在穆崢的房間住了那一晚,第二天王嫂一大早就委婉地說:“梁小姐,你的行李和新送來的衣服我都給你收拾好放在客房了,你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合適的。”

    她幾乎沒有帶什麽東西過來,新衣服也是穆崢叫人送來的。他從來不討好女人,所以她也不會自作多情地以為他是在討她歡心。他扯壞了她的衣服,雖然廉價不值錢,但也十倍百倍地買來賠給她,跟她穿了他的襯衫就要賠是同一道理,很公平。

    最重要的,他不準她住在他的房間,收拾好了她的東西,讓她滾到別的房間住去。

    其實與其這樣,不如讓她住在其他地方,相看兩相厭的兩個人,何必非要擠在一個屋簷下呢?

    傷好得差不多了她去上班,程潔悄悄問她:“聽說你腳受傷了,是那天去找元寶的時候弄傷的?我那天太著急了都沒留意,好點兒了沒有,要不要緊?”

    “沒事,被玻璃碴兒紮破了,去醫院處理過,已經結痂了。”

    “那個穆崢呢,他為難你沒?”

    梁知璿也隻是搖頭。

    他們兩個人談不上誰為難誰,一筆糊塗賬,算不清的。

    程潔道:“明天還要飛,你腳還沒全好,來回折騰不方便,要不住我那兒吧?明天咱們一塊兒搭班車。”

    梁知璿想了想覺得這樣也好,穆崢的別墅跟機場在兩個方向,又不在機組班車路線上,她腳傷還沒痊愈,倒幾趟車實在不方便。反正他這兩天也不在,似乎也沒有反對她上班的意思,她就算不回去應該也沒有關係。

    她們回到程潔家裏,打算放下東西就去超市買菜。程潔裏裏外外找了一圈,沒看到兒子,以為他又到同學家去做功課,直到買了菜回來,飯都做好了還沒看到人,才感覺到不妙。

    媽媽群裏問了一圈,元寶幾個要好的小夥伴都說他沒到家裏去過,程潔才真的著急了:“這孩子到哪兒去了?他從來不亂跑的。”

    上回元寶被穆崢帶走的事還讓她驚魂未定,這才沒幾天,怎麽就又找不見人了?

    梁知璿安慰她:“程姐你別急,小元寶一向很乖不會亂跑的,你想想有沒有親戚家或者什麽地方是他喜歡去玩兒的,我們分頭去找。”

    程潔心亂如麻,她父母都不在南城,這邊也沒有什麽親戚,她實在想不到元寶會跑到哪兒去。

    她跟梁知璿分頭去附近的公園和商場找,用手機裏存的照片問路人,卻都說沒見過這小男孩。

    走路走得狠了,梁知璿腳底的傷口又在隱隱作痛,她靠在商場門口稍作休息,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

    她看著屏幕上穆崢的名字,抿了抿唇本想直接按掉,最後還是接起來。

    “你現在在哪裏?”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我跟程姐在一起。”

    “現在馬上回來。”

    梁知璿深吸口氣:“對不起,我這會兒沒法過來,小元寶……程姐的孩子找不到了,我要幫她一起找。”

    “馬上回來,最好不要讓我重複第三次。”

    這男人的冷漠和不講理讓她氣急,梁知璿不再囉唆,直接掛斷了電話。

    找了一圈也不見孩子的蹤影,梁知璿跟程潔隻得去了一趟派出所。

    但孩子失蹤的時間太短,也沒有證據表明是被人拐帶的,無法立案,民警隻能叫她們先回去,然後由他們去程潔家附近調監控攝像頭來看看。

    程潔整個人像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疲累焦慮得說不出話來。梁知璿知道這時候除非把孩子找回來,否則說什麽都安慰不了一個媽媽的心情。

    她扶著程潔走回家,民警告訴她們先回家等,說不定孩子自己跑回來,家裏不能沒有人。

    一到程潔家樓下,梁知璿就看到了穆崢的司機小曾等在那裏。

    “梁小姐,”他恭恭敬敬地迎上來,語氣卻是不容置疑的,“四哥讓我來接你回去。”

    她也知道跟穆崢講道理是講不通的,也不能指望他有什麽同情心。

    她不放心程潔一個人,倒是程潔擺擺手:“我沒事,小璿你先走吧,晚點我再去派出所問消息。”

    梁知璿心裏憋著口氣,她倒很想問問穆崢,他這樣乖戾、不近人情地把她叫回來到底有什麽急事。

    她從車上下來,還沒進門就聽到別墅裏傳來的鋼琴聲,不由頓住了腳步。

    除了穆崢本人,應該沒人會碰客廳裏的那架鋼琴。

    他在彈琴?

    王嫂來給她開門,“梁小姐,你可回來了,咱們這兒有客人呢!”

    客人?

    客廳裏難得地燈火通明,黑色錚亮的施坦威仍然放在她上次看到的那個角落,穆崢坐在鋼琴前,從她的角度看過去,隻看得到他垂眸彈琴的側臉。

    男人白淨深邃的輪廓和此刻純粹而投入的神情有種目空一切的疏冷,卻又有她忽略不掉的熟悉感。

    “梁阿姨!”琴凳上還有另一個小小的身影,看到她進門就刺溜滑下來,飛快衝進她懷裏,竟然是小元寶!

    “元寶?”她愣了一下,“元寶,你怎麽會在這裏?我跟你媽媽找了你好半天了,我們都很擔心你,你知道嗎?”

    元寶低下頭癟了癟嘴:“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讓媽媽擔心的,我是……我是想找我爸爸來著。”

    爸爸?梁知璿詫異極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元寶回頭看向琴聲傳來的方向,穆崢一雙手仍在黑白琴鍵上行雲流水,像是沒看到有人進門,對周遭的一切都無知無覺。

    梁知璿拿出手機,現在最要緊的是通知程潔孩子找到了,不然不知她得急成什麽樣。但她沒法解釋元寶為什麽會跑到這裏來,孩子說不清楚,她隻有問穆崢了。

    她讓王嫂帶元寶去吃水果,自己徑直走到鋼琴前,一隻手的手掌重重摁在了高音區。

    樂曲變了調發出刺耳雜亂的聲音,穆崢的手終於停下來,抬頭瞥了她一眼:“不是不回來嗎?”

    “應該是我問你,為什麽不告訴我元寶在這裏?”

    “不是我帶他來的,關我什麽事?我叫你回來,就是讓你把他弄走,哭哭啼啼的不像個爺們兒。”

    “他才六歲。”梁知璿覺得可笑,“他到底為什麽跑來找你,他說的找爸爸又是怎麽回事?是不是你跟他說了什麽,不然他怎麽會哭?”

    小元寶很乖很懂事,認識這麽久她還從來沒見他哭過。可剛剛見他眼眶是紅的,必定是大哭了一場。

    穆崢用帕子輕輕擦拭琴鍵:“能說什麽,無非是說他不是我的種。他不信,我教他看了dna報告。”

    “dna報告?”

    梁知璿忽然明白了,幾年不見,她突然抱著個孩子出現在家門口,又對他那麽上心,哪怕是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穆崢也要排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