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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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婚以後姐姐又重新回到航空公司做空乘,穆崢難得地沒有表示反對。當然我們都很清楚,反對也無效,他們那個家裏說了算的人絕對不是他。

    姐姐懷孕的時候,我剛向小夏求婚成功,終於也要邁向新的人生階段。她懷的是女兒,我忽然異想天開地說:“要不等她長到可以做花童的年紀我再舉行婚禮吧?她跟隆哥的小兒子正好湊一對金童玉女,多萌啊!”

    她毫不猶豫地拍我的腦袋,咬牙道:“你要氣死我是不是?說好的我結了婚下一個就輪到你,你再拖拖拉拉的我就給小夏介紹別的男朋友!”

    我吐了吐舌頭,穆崢已經把她抱走了。如今我已經改口叫他姐夫,姐夫特別叮囑過我:大肚婆荷爾蒙失調脾氣特別火爆,千萬不要招惹,我居然又給忘了。

    我的婚禮如期舉行,姐姐挺著碩大的肚子還在裏裏外外地忙碌,唯恐有哪裏做得不周全,委屈了人家姑娘。

    其實小夏已經很能幹了,她從來也不是那種驕矜的大小姐。她倒擔心姐姐受累,在化妝間放了一個貴妃榻,讓我姐累的時候就躺下休息。

    中途我陪小夏回去補妝,正好看到姐姐半躺在榻上休息,穆崢倒了杯水,先放到唇邊試了試溫度才遞給她。

    我從沒想過桀驁如穆崢也會有如此溫情脈脈的一麵,大約過去我還是不懂,這感情世界裏並沒有什麽是真正不可能的。

    你覺得不可能,隻是因為你沒有在對的時間,遇上那個對的人。

    甜蜜

    “爸爸,我的鞋帶散了。”

    穆崢低頭看了看,蹲下身悉心為女兒係好鞋帶,抬頭看了看她,“今兒這鞋帶怎麽總不聽話?”

    “是爸爸係得不牢,媽媽給我係就不會這樣。”學而舔著棒棒糖,一派天真地說。

    穆崢笑了笑,“你媽媽係鞋帶還是我教她的。”

    “騙人,媽媽從來都不穿有鞋帶的鞋子!”媽媽都是穿美美的高跟鞋。

    “就是因為她不會係才不穿的,她總把鞋帶打成死扣兒。”穆崢言之鑿鑿,朝對麵一指,“不信待會兒你自個兒問她。”

    學而看了看醫院氣派的大樓,往他身後縮了縮,“爸爸,來醫院是要給我打針嗎?”

    穆崢笑了笑,“我們學而沒病,打什麽針。咱們是來陪媽媽還有弟弟的。你今兒就要當姐姐了,高不高興?”

    “高興!”學而眉開眼笑,從口袋裏翻出另外兩支棒棒糖來,“我還準備了禮物!這是給弟弟的,先出來的弟弟可以吃小熊這個,後出來的吃小青蛙這個。”

    “你怎麽知道他們是一前一後出來的?”

    “媽媽告訴我的!”她得意地一仰小臉,“她說雙胞胎都是一個先出來,另一個後出來的。就像你和五叔,你比他先出來二十分鍾,他就得管你叫哥哥。”

    “就你懂得多。”穆崢寵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尖,把她抱起來,“時候不早了,咱們得趕緊走,去晚了你媽媽該生氣了。”

    事實上梁知璿剛睡醒沒多久,主管醫師到病床邊查問今天的情況,她半臥在床上,嗅到門外走道上傳來的食物香氣,不無哀怨地說:“什麽都挺好的,就是……很餓!”

    好想吃油條、豆漿、燒麥、米粉、黃金大餅,再不濟來碗白粥也行啊!

    主管醫師笑了笑,剛要開口,穆崢就抱著女兒進門了,正好聽到剛剛那句話,立時蹙緊了眉頭道:“還沒吃早飯?想吃什麽,我去買!”

    醫生認得他,笑道:“馬上就要做手術了,術前病人要空腹,不能進食。穆先生你先跟我到辦公室來簽手術同意書,然後再跟你太太聊聊,多鼓勵鼓勵她,沒事的。”

    穆崢目光複雜地看了一眼梁知璿,跟醫生去了辦公室。

    學而已經蹬掉腳上的鞋子,靈活地爬上病床,把小腦袋貼在媽媽肚皮上,好奇地邊聽邊問:“弟弟們醒了嗎?他們知道今天要出來嗎?”

    梁知璿笑吟吟地撫著她絨絨的頭發,“可能知道吧!他們昨天一整晚都在我肚子裏掄胳膊伸腿,鬧騰得我一夜沒睡好呢!”

    天蒙蒙亮的時候才好好睡了一會兒,養足了精神,這就要上手術台了。

    學而的眼睛亮如星辰,“啊……昨晚上爸爸也一整宿沒睡好。”

    “嗯?為什麽,寶寶又怎麽知道的?”

    “我半夜起來尿尿,聞到煙味兒了。”學而伏在她耳邊悄悄道,“別跟爸爸說是我告訴你的呀,他不知道我看見他了。他就坐在鋼琴椅上抽煙,手裏還拿著龍貓的八音盒。”

    吸煙有害健康,要知道爸爸很久都沒在家裏抽過煙了。

    梁知璿怔了怔,從北海道帶回來的兩個八音盒原本並排放在鋼琴上,後來學而有一回淘氣把兔子先生那一個撥到地上了,好在有地毯緩衝,隻摔斷了一隻耳朵。穆崢對孩子向來是百依百順,從學而出生就一直是當作掌上明珠捧著愛著,沒朝孩子發過脾氣,那一回也生氣變了臉色,雖然也沒舍得數落學而,但八音盒卻妥妥地收起來,再也不肯擺出來了。

    昨晚他捧著八音盒坐在客廳裏想的是什麽呢?

    穆崢回到病房,學而正蕩著兩條小短腿坐在床邊,梁知璿已經換了一身幹淨的病號服,頭發也梳得整整齊齊,正打算下床穿鞋。

    足月的大肚皮,懷的又是雙胞胎,彎腰對她來說已經是個難度係數頗高的動作了。穆崢連忙上前扶了她一把,為她穿好鞋子,又拿起小小的童鞋對一旁的女兒道:“來,把鞋穿上。”

    鞋子的鞋帶又散了,學而趁機向媽媽告狀:“爸爸今天總也係不好我的鞋帶,鞋帶老散開。”

    梁知璿笑著看他,“噢,是這樣嗎?”

    穆崢麵上淡淡的,“這回保證不會散了。”

    “嗯,你爸爸他隻是有點緊張。”

    學而好奇地問:“什麽叫緊張?”

    梁知璿笑意更深,用肚皮輕輕頂了頂穆崢,“哎,你女兒問你呢,什麽叫緊張?”

    穆崢沒理,把女兒抱下來道:“等會兒三姑姑要來,你跟她去吃點兒好吃的,再買點鮮花回來。”

    “為什麽要買花呢?”

    穆崢看了梁知璿一眼,“因為媽媽喜歡。”

    “那時候媽媽就生完弟弟了嗎?”

    “嗯。”

    高月果然來探病,學而歡歡喜喜地跟她走了,臨走前有點依依不舍,又有點不放心地對著媽媽的肚皮道:“弟弟你們要乖哦,等你們出來給你們吃棒棒糖。”

    梁知璿失笑,穆崢這才攬住她,手搭在她隆起的腹部,“現在感覺怎麽樣?”

    “沒什麽感覺,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星期呢,他們兩個小家夥還照樣在裏麵好吃好睡。”

    因為懷的是雙胞胎,她又已到了高齡產婦的年紀,醫生為了穩妥起見還是建議她剖腹產。

    穆崢一想到她身上要挨那一刀,手就不由地攥緊。

    她輕輕在他手背上拍了拍,“醫生不是叫你安慰我,你怎麽反而比我還緊張?放鬆點兒,沒事的。”

    “早知道冒這麽大風險,就不該讓你再懷孕。”

    學而又聰明又可愛,是他們的貼心小棉襖,他已經非常滿足了,原本沒想再讓她生第二胎。結婚五周年木婚紀念日,他們故地重遊,帶學而到北海道看雪度假,大概他們都有點情難自禁,意外地就又懷上了。

    意外中的意外是還懷了一對雙胞胎小子,穆家穆崢這一輩兒裏還沒人生雙胞胎,家裏長輩們知道了都高興得不得了。

    其實梁知璿也是歡喜的,唯一猶豫的人也就隻有穆崢了。

    他擔心梁知璿吃苦,她懷學而的時候妊娠反應一開始很嚴重,吐到食道出血,半夜去醫院掛水。學而出生是順產,孩子被推出產道的過程有多艱難他不敢想象,單是看到梁知璿從產房被推出來時的虛弱,他就覺得這樣的煎熬一次就夠了。

    她沒說錯,他真的很緊張,緊張得手腳都不聽使喚,掌心裏全都是汗。

    好在剖腹產手術很順利,他看到兩個小家夥剛剛脫離了母體,被醫生捧在手裏放到水裏衝洗,心裏柔軟得一塌糊塗。即使隔著玻璃牆,他也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想要觸碰。

    梁知璿意識很清醒,隻是顯得稍稍有些疲倦。他在病房裏握緊她的手,額頭抵著她的,“辛苦你了。”

    他本來還想再說點什麽,但她漂亮的眼睛霧蒙蒙地看著他,忽然一下子湧上眼淚,把他嚇了一跳,連忙問:“怎麽了,是不是傷口疼……還是哪裏不舒服?”

    梁知璿搖頭,邊哭邊道:“麻藥效力還沒過呢,我一點都感覺不到疼……”

    穆崢整顆心都揪到一起,“那是怎麽了?跟我說,我叫醫生過來!”

    “我感覺到手術刀在我肚皮上劃了好大個口子,肯定要留很長的疤痕了……”

    “……”

    穆崢有點無語,不過想到當年她發水痘的時候額頭上留了芝麻大的那麽一點疤痕她都氣哭了,如今要留一條蜈蚣一樣的傷疤在身上,她那麽愛美肯定有點難以接受。

    好在他跟當年不一樣了,不會硬邦邦地說留疤就留疤,而是哄她道:“現在很多祛疤的藥膏都很見效,等你傷口長好了用,慢慢就淡了。”

    “……那麽長一條,不會淡了,難看死了,嗚嗚……”

    “誰說難看?我就覺得好看,反正那位置也隻有我能看。”

    “再也不能穿比基尼了。”

    穆崢心想那正好,幹嗎穿出去養其他人的眼。但嘴上他還是說:“泳衣可以選的款式海了去了,又不是非得穿比基尼,你穿什麽都好看,真的。”

    他把這輩子的甜言蜜語差不多都說光了,梁知璿還是抽抽噎噎地哭。

    他暗自歎口氣,看來還是荷爾蒙失調。他記得她生完學而那會兒也是的,有兩天莫名地就掉眼淚,他以為是做錯了事惹她傷心了,或者想起了以前什麽不開心的事,總之嚇得夠嗆。後來還是家裏幾位有經驗的嫂子和姐姐告訴他產婦產後激素失衡,這種現象是正常的,不要太擔心。

    他隻是不能見她哭,大概是條件反射吧,她一掉眼淚,他的心就也像泡在堿水裏似的。

    他又勸又哄沒有用,這時護士推了小床車進來,梁知璿一下子就不哭了。

    長相酷似的兩個小寶寶躺在一模一樣的繈褓裏,被送到爸爸媽媽懷中。梁知璿懷裏的哥哥還在酣睡,弟弟則睜開一隻眼懶懶地偷看了一眼抱著他的爸爸。

    完全要被萌化了的夫婦倆很有默契地相視一笑,穆崢道:“眼睛真漂亮,像你。”

    梁知璿道:“瞧這小神態,我覺得還是像你。”

    跟學而一樣,出生的時候也有人說像她,但稍稍長開一些,從五官到神態,完完全全就是穆崢的複刻版。

    本以為兒子會比較像媽媽,然而如今看來,穆崢的基因跟他的性格一樣霸道。

    兩個小家夥被叫作大毛、小毛,跟親姐學而那麽文藝的名字沒得比。但他們會爬會走以後就儼然是穆家上下最受歡迎的人物了,長一模一樣的小臉,穿一模一樣的衣服,咚咚咚從房間那頭跑到這頭,見人就一邊一個撒嬌求抱,奶聲奶氣的,不似幾個姐姐那麽文靜,又不像穆皖南家那個小魔王那麽鬧騰。

    不過穆崢最寵的始終是學而,到哪裏去旅行都帶著女兒,而不是那對孿生萌娃。

    飛機上梁知璿倒了橙汁送過去,就見穆崢正專心看書,一隻手搭在學而麵前的桌板上,指甲蓋已被塗得花花綠綠。

    小姑娘已經學會愛美,喜歡學著媽媽的樣子化妝,動輒給家裏各種娃娃塗塗抹抹,有爸爸這樣一個大活人當模特當然是不能放過的。

    穆崢也就隨她去。以前在藤椅上睡著了會被老五搖醒,如今打個盹兒起來有時滿頭小辮子,手指甲、腳趾甲都五顏六色。那指甲油女兒不讓洗他就真的不洗,十個手指五彩斑斕的就到公司去開會。

    出門還弄成這樣不像話,梁知璿沒收了她小小的化妝盒,哄她睡一會兒。

    乘她當值的航班學而總是特別乖,但小朋友心裏藏不住事兒,悄悄跟她說飛機降落前一定要叫醒她,有一場驚喜,她不想錯過。

    梁知璿恰好今天過生日,不用說,驚喜自然是穆崢準備的蛋糕和禮物。

    他跟著她飛、從機艙裏變戲法一樣推出禮物來已不是一回兩回了,但每一次她都會有新的悸動。

    如花開,如初戀。

    曾經情路上的荊棘坎坷,也終於成為久遠的記憶。一回眸,再攜手,就已然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