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夜色撩人·命懸一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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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晚上我不怕死的出了趟門,得出了三個信息:一,北辰鎮的夜晚不隻是嚇人,還吃人;二,除了我的墨午劍以外,這世界還有還有另一把能斬“妖魔鬼怪“的大刀;三,我不應該回來。
那個老頭很凶。
空空如也的客棧裏,一地的桌子是觀眾,一屋子的空氣是氛圍,前麵站了三個人,很凶的老頭說:“你還敢回來?!”
櫃台被他拍成了半殘,我沉默,小福子跳開,急忙將鬼神刀往背後藏。
那九級的烈火來回的看著我倆,最後指著我道:“你!還敢回來?說好的門神你站哪兒?!你看看我這個小店被砸成什麽樣了?!你能從凰雪樓出來就打不過他?!你的鋒芒幹什麽去了?!”
他說的是一張三條腿的桌子,那是整座客棧唯一的殘疾。他又指著小福子,櫃台徹底碎了:“你,趕緊拿著我的鬼神刀給我滾回我的房間去!不知死活的小兔崽子!!膽大包天!!!”
膽大包天的小福子低頭去了,我確實對不起他。
“你!”他又指著我,我已經在樓梯上了。片刻,我上了樓關了門,樓下傳來一聲怒吼,響徹九天上的夜:“你給我站住!!”
…
一扇門是隔絕的安靜,讓原本就擁堵的大腦更加擁堵。出去一趟發生的事太多,從頭到尾過一遍,一片亂: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為什麽?為什麽?
再次打開窗,我還是看著那片荒地,仍舊黑得看不透,這一個夜讓我有一種感覺,白天是一個世界,夜晚是一個世界,如果白天裏的路太寬廣而難行,那夜晚的路就是太狹窄而難行。一條夜的路,幾乎是死路。
很累啊。
忽然樓下過來一個物體,我抬手接住,一看,是一粒普通的石子,愣了幾秒,我又移了目光往下看,一棵樹下一片黑,裏麵一個聲音悠然懶散,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好一個美人對月。”
夜風拂過,大地安靜,枝椏被拂得一斜,影影綽綽裏依稀見一個人影,躺著,閉眼。
我放下了手,看著他不動,他什麽時候在那裏的?
許久,他又道:“姑娘好興致啊。”
他睜開眼睛起來了,靠著樹,又無聲的笑著往外麵走,半晌,出了陰影,那淡淡的夜色突然一亮,是將月光逼得退了幾退的黑:黑色的緊身勁裝,黑色的麵巾,黑色的眼睛,黑色的眉,手中握了一把黑色的劍。眉,微揚;眼,深不可測;裸露的額頭,白得紮眼;劍柄上,有著一顆紅色的石頭……
他抬眼,似笑,非笑,不明,不暗,將頭頂上的一枝花折了下來插在了發間,轉眼看著我這裏,不動。
氣氛有種異常,我不知道他要幹什麽。
他的眼睛又暗了,帶了一層霧:“你喜歡我?”
我站著不動。
那眼睛又明了,是高傲的山頂:“我就知道。”
忽然起了一陣大風吹得整個後院嘩啦啦的響,這陣風有點古怪,因為它是自南往北,南風?
他又在底下是恩賜:“那好吧,報上你的名,也許我會偶爾的想一想。“
我又看他,不動。
風裏他往前走了一步,風停了他的那一雙眼睛也是撥霧見明:“下來吧,或者我上去?”
他想幹什麽?腦子裏一個放大的問號。
那雙眼又鬆了,是笑,他來回的走著道:“我聽說今天凰雪樓來了一位吃白食的女食客,身手不凡,神秘莫測,膽大包天,來去無影,連人家的招牌都砸了。我又聽說幾個時辰前錢進賭坊來了一位攪場子的女賭客,腿腳功夫不錯,離場的心裏素質也不錯,連人家的後門都封死了。此刻,他們正在全鎮捉拿呢...”
他停在了樓下看我,是耐人尋味:“不知,你看見了沒有?...…”
我明白了,而我原本是想去叫六爺來收租的,現在又改定為另一個主意。
樓上樓下,一個正好的角度,我手起手落,一盆水下去後我也跳窗了,接著屋內的盆哐啷到地我來到了他麵前,他頂著一盆水臉色一變轉身就跑,我在後麵腳不落地窮追不舍,沒有別的原因,一雙莫名的手已經可以砸穿一塊陸地了......
敢威脅我?正好我今天晚上失眠,我們好好說道說道什麽是威脅!
一道疾風我們出了後院,他帶著水珠在前,鬼魅的殘影時不時的變換位置是絕不就範,我帶著新起的怒火在後,一個腳跟不沾地也是不離不棄,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我全神貫注的鎖定他的位置。首先我們來一場輕功小較量,如果他跑掉了,我就繼續回來失眠,如果他跑不掉,今天晚上我要跟他玩。
一時,這等速度,在一個明明很淡也很冷的夜色下,竟擦燃出了一道烈焰之火,他在前頭也不回說:“別追了,太熱情了可不好。”
我在後無比的慈祥說:“喜歡,就要熱情,熱情似火……”
他一個趔趄,我差一點就抓到了。那影子一轉,又繼續跑,是害怕的東想西想:“你嚇到我了,我不喜歡你這樣的姑娘。”
我繼續追,是算計的南北堵截:“那不要緊,我一定會讓你喜歡。”
十分鍾後,在我的逼迫算計下,他慌不擇路進了一條死巷子。
十分鍾,兩盞茶,我也是有耐心。他在那邊靠著牆,我冷靜的向他走去,一個背景很適合,淡淡的月光在背後將我的影子拉得細長,黑色的影子先是吞了他的腳,再是身子,最後是頭,他後退,隻一步,就貼到了牆:“你要幹什麽?”
“哈。”我笑了一聲停下了,他鬆了口氣,我又驀然翻出一把黑色的匕首,他倒吸一口氣,我繼續走,匕首黑沉直砸進了他眼裏,我抬手,那眼睛暗了下去,我落下,他靠著牆慢慢往下滑。
我發現有什麽不對勁,頓了頓,一把掀開了他的麵巾,月色下,那是一張慘白無色的臉,虛弱無比,他受傷了?牆上有一抹黑色,劇毒。他受了重傷。
但那雙眼睛裏沒有一絲痛苦,隻是亮得晃眼,一種談笑間的不在意,就好像他根本就沒有受傷。人的肉身可以屏蔽這種痛苦嗎?
我隻記得七歲那年,我掉進四掖山後山的一個暗窟擦傷了手掌,疼得我三天不能拿筷子吃飯。也許他不怕疼,也許是他感覺不到疼了。
他又向我伸出了手,我本能的去擋,一陣僵持,他的手去向了我臉上,拇指拂了拂,又放下了。有一種隱約的血腥,我現在才後知後覺,途中雖然覺得那水珠落下來的力度不同,但也沒有多想,現在明白了,他為什麽躺在地上,就是因為手上了。
我問他:“誰打傷你的。”那畢竟是在來福客棧的後院,也是六爺的地盤,誰那麽大膽子?
他笑了一笑沒有說,道:“怎麽?你要替我報仇?”
我雙手抱肩上下看了他一眼,雖然他快要死了,但我還是想踢他一腳,他怎麽這麽自戀?我說:“說遺言吧,也許我會替你帶到。”
他又笑了,但是半晌不說話,最後道:“我還沒有娶妻。”
這次就輪到我不說話了,但我還是忍不住說了:“有點出息?換一個。”
他說:“我暫時想不到,你能救我嗎?讓我好好想想。”
我看著他不動,又轉身走了,他叫我:“別走!”我轉頭看他,他說:“我怕黑…”
這個人沒有救了,我轉頭走了,非常搞不明白:“一個要死的人,還怕什麽黑?”
三分鍾後,我回來了。一分鍾沒有走出這一條巷子,半分鍾想明白了是怎麽回事:巷子被六爺設了陣法,我們在後院外的巷子裏追跑了十分鍾。半分鍾望著來福客棧問六爺,這裏要死人了你救不救。一分鍾往回走,他不管。
再回來,牆上靠著的人已經坐在了地上,那氣若遊絲一條命隻等著收屍了。
我蹲了下來他沒有動靜,我又扶著他的肩看他背上的傷:一件外衣是完好,但一條黑線自左腰到右肩。
很奇特的傷,是一種隔山打牛的手法,如果不是傷口的血浸濕了外麵黑色的衣,他的演技再好一些,可能他死了也沒人知道。
隔山打牛,最講究的是一個內力和完美,外麵的傷痕越淺裏麵的損壞就越重,這個人的實力不一般,雖然外麵的傷痕顯了,但這也是一種內力相互抵抗之後的表現,而那傷口的血為什麽是黑色?
是因為他中了一種奇特的毒,因為這傷,又或者是借助這傷而起,傷不好,毒不解。
這一道傷是來自兩雙手,也很明顯,那兩雙手不是一個陣營,因為他們如果聯手的話,那就不是現在這種效果了。
這個人了不得,看傷看道行,這兩個致命有多厲害,他就有多厲害,中了這樣致命的招能撐到現在,途中還跟我跑了十幾裏,我也是認為他不是人。
但我解不了毒,也不會醫治致命的內傷,甚至給他買副棺材的錢都沒有,縱然他原本不用死,隻是因為我一盆水而受驚衝開了穴道,現在要死了,我說,“你可能真的要死了,我救不了你。”
他沒有說話,又把那把寶劍遞給我,我看著,心裏有點愧疚。
“我們做個交易,你救我一命,我以後當你的手下。”他說。
愧疚煙消雲散。
“我的武功比你高很多,快點心動吧,我真的快要死了。”他又道。
我開始猶豫。
劍一聲悶響掉在了地上,他的手耷拉下了,我說,“我怎麽相信你?萬一你騙我呢??”
他閉著眼睛道:“我腰間有張賣身契。”
我扒拉了出來看,還真是!
他說:“大王。”
我信了,翻出了腰間的小青瓷瓶倒出一粒白丹喂給他吃了,他吃了,也笑了。我站了起來鬆了口氣,拿著地上的劍滿意的走了:“好了,半個時辰後你就能活了,再半個時辰後你的肚子裏就有一條蟲,名字叫小毒……”
後麵沒有動靜,我猖狂的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