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弦緊則崩·一針見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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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天樓我吃著飯,多兒在一旁發著呆,我掃了她一眼,又掃了一眼問:“你在想什麽?”
“啊?”她回過神來,道:“哦,我在想世子殿下選妃呢?”
我沒有發表意見。她又歪著頭看我道:“你說,咱們流碾墟裏的美人已經夠多了,這參加選妃的美人也是不少,並且一個比一個了不得,怎麽這天下的美人這麽多?”
我吃了一口菜:“嗯。”
她又自己想著道:“當下一共有五位聲勢較高。被稱為於都第一美女丞相府的大小姐南榮菱抒,左司馬家的大小姐劉清清,中山第一世家張家的嫡長女張吟季,被稱為於都第二美女同樣是世家的鄭家鄭賦兒,還有於都第一富甲婁家的大小姐婁傾城。聽說她們一個比一個美,一個比一個有才,我倒是不能親眼見一見。”又低頭看我:“也不知道是她們美,還是我們姑娘美。”
我放下筷子,道:“拿紙筆來。”
她一愣:“紙筆?”
我理著袖子,她跑去拿了筆墨紙硯,然後鋪開,我道:“研磨。”
她研著墨,我一抬袖子開始寫了起來。
我寫的什麽,寫的一篇名為中山見的文章。文章以一個遼闊的視角,中立的態度,和誠懇又不失批駁的語氣,根據中山的以前、現在、和預測的未來,分析了當今天下的局麵以及中山現在的位置。
聊聊百字,字字璣珠,一針見血,見血封喉,從開頭到結尾幾乎是一揮而就,寫完後,一幅活生生的天下圖呈現在眼前,一張警人醒目的構造在腦海,在這幅天下構造圖中:中山,岌岌可危。
我將文章遞給了多兒,“去交給金老板,告訴她今夜在流碾墟拍賣!”
“拍賣?”她接過文章將信將疑,又捧了出了門。
當晚,天黑,又是流碾墟統治的時間到了,而自昨天晚上九天樓異香滿世界之後,今晚的流碾墟又拋出了一個重大的消息:流碾墟出了一位驚世女才!但這位女才,竟不是眾望所歸的花季月!!
事情的起因是這位驚世女才寫了一篇文章,百字,灑然。消息一出,立即引得於都城內軒然大波,上驚動到中山宮裏的中山君,下驚動到隻會種地的普通老百姓,但凡聽聞者,無一不訝然瞪目仿遭雷擊。
自然,他們訝然瞪目的不是這姑娘會寫文章,而這姑娘寫的文章。
狂妄!太不知天高地厚!把整個中山國批得體無完膚,把整個天下不放在眼中!更是把整個天下的男子不放在眼裏!!這等見識,讓於都的好男兒怎麽活?這等才氣,讓天下的文人如何有臉活?
所以,過程是文章一出,這位驚世女才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她一躍成為了於都城內最炙手可熱的話題,甚至超過了選秀和花季月,而這篇百字文章幾經傳口,卻無一人目睹原文。
最後,今這篇文章的原跡要在流碾墟拍賣,所以,有心人和有錢人來了,並且來的都是文人、先生、政客,更有中山君眼前的紅人,看著陣勢,是要得罪很多人。
一篇文章,有著風險。
九天樓內依舊安靜,月光正好夜風習習,我在窗前一邊看多兒煮茶一邊賞著月,房門突然一腳被踢開,嫋嫋的茶煙一晃震得桌上的茶具一響,多兒的手抖了抖,一陣風衝到我跟前紫色的怒氣是另一種味道:“你想幹什麽?!我何時寫了這文章?”
我穩坐不動,是一種淡淡的禪,茶煙繼續嫋嫋,我示意多兒給她倒一杯茶,然後看著她:一身紫黑色的衣裳,一種紫黑色的氣質,安靜,冰冷。紫黑色,這種顏色介於冷與暖的中央,平時陡眼一看,是冷的,但其實隻要細看,就會發現它又是暖的。
紫雒,今夜這風口浪尖上的人,她就是這樣的。
我微微挑眉道:“喝茶嗎?特意為你煮的,聽說可以安魂養神。”
“哼!”她一甩袖子側過了身,“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這可不是玩笑。”
我道:“如你所見,事實就是這樣。”
“嘭”的一聲,桌子上的茶被拍得震了起來,她彎腰沉聲看著我道:“你給我聽好了,我不管你在做什麽,也不管你要做什麽,不要把我牽扯進去!別以為你真的就與其他人不同。東魔閣離九天樓有多遠你知道嗎?半裏!這半裏的距離就是告訴你,自己待在自己的地方,千萬不要多管閑事!你做的,別人不一定要接受,那隻是你自己的強加武斷!你明白了嗎?”
我往後仰了仰,有一點怕,點了點頭。
她拂袖站了起來,一個側身又是冷冰冰,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麵一樣道:“記住,不管你做了什麽,什麽也不會改變!這就是這個天下!”說罷她轉身走了。
屋內安靜,那杯茶還在晃蕩,雖然沒有涼但也不適合喝了,多兒小心翼翼的道:“姑娘...”
我道:“拍賣的情況怎麽樣了?”
她說:“已經增到三千兩了。”
三千兩,這個數字還在我意料之中,我點了點頭,又開始了靜坐了等。
也許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道牆,堅不可摧,不可逾越,自己不敢動,也不敢讓別人動,但不管是什麽,還是要試一試。
後半夜兩更了,夜已深,流碾墟中還是如火如荼,我已經命多兒盯緊了進況,但她已經半個時辰沒回來了。我一個人在房間裏等的焦躁,但是也不想打擾其她丫鬟,又是按捺了焦急等,也許她正在回來的路上。
忽然這邊的窗戶一響,我警覺的回頭,但那裏又安靜了,我悄悄拿起了桌上的劍再等了一陣,最後還是什麽也沒有。我又放下了劍覺得頭疼,這幾天的精神崩的太厲害了,以至於都出現了幻覺。
突然又是一聲,這一聲是真真實實清清析析,我眉頭一皺,拿著劍過去了......
一牆之隔,外麵還是很安靜,但我又閉上眼睛開啟靈覺去查探,一探,一驚,窗外正對應我的位置站了一個人!而我若是記得沒錯的話,窗外沒有走廊空無一物!!
我睜開眼往後退一步,握緊了手中的劍緊緊盯著那裏,半晌,那裏安靜,我又覺得有什麽不對,忽地窗外一聲低笑,我一愣,下一秒便破窗而出,窗開的時候直接一劍刺了過去。
一個夜風迎麵,窗外月光鋪蓋,勁風交錯間我是十八招絕學全部不要命的上,如此幾個回合後,我手中空無一物也腳踩著他往下落去:“你想死!”
他看著我哈哈大笑幾聲,又身形一動自我腳下離開,我轉身,他已經坐在了上麵的窗戶上,胸口上半隻若隱若現的腳印,說:“大王的反應力還是這樣的差,遇見不對應該第一件事是關屋內的燈!”
秦手下,我終於見到活人了,我道:“別惹我,我現在弦崩得很緊,一不小心手一抖就將你體內的小毒召喚出來了!”
他笑,我說:“你下來。”
他道:“為什麽?”
我收回了手,歎了一口氣道:“脖子落枕了…”
他下來了,但還是在上麵的屋簷,我又道:“我們換個位置。”
“這又是為什麽?”他雙手抱肩,是好笑。
我又歎了一口氣垂下了眼:“風大,站不穩。”說完,身子晃了晃。
他看了一陣,過來了,我垂眼看他到了我麵前才小心翼翼的往上走,一走,腳下一滑就要仰麵倒下,他一伸手攔住了我,我側身一掌將他擊下簷角,這一手掌蘊含了我憤怒的力道:“什麽秦手下賣身契?!你做了什麽賣了什麽?還騙走我一顆保命的丹,打不死你!”
隻一掌,他便下了簷角,而後落下了黑暗裏,我收了手拍了拍就往樓上去,但又想起什麽不對勁,我停在原地聽了半晌,沒有墜地的慘叫!我又急忙往下看,一看,後背一隻手,然後我就被拎到了星光無限好月亮正沉醉的屋頂了。
寒風咋咋呼呼的過,他說:“在找我嗎?”
我歎了一口氣很認真的問:“你想死嗎?”
“不想。”他看著遠處的夜空不動。
“不想?”我亦看著遠處的夜空不動,猛然一個轉身一根簪子去向他的脖子:“可是我很想殺死你!!”
他不動,一抬手兩根手指鉗住了,我咬牙看著那一張側臉,他突然道:“你喜歡星空嗎?”
我一愣,又繼續死盯著他,手一動刺了過去,但出乎意料的他沒有阻攔,我立即停下手,簪子一斜還是在那脖子上留下了一道血痕,很刺眼。
握著簪子的手一鬆,接著是顫抖,簪子忽然滑了下去,我驚覺再低頭,他已經接住了,也扶住了腳一軟的我,說:“一個沒有殺過人的人,卻天天喊著要殺人,就這一點血就把你嚇住了嗎?那你最好就不要再拿那把劍了。”
我看著他不動,又轉頭推開了他,在屋脊上坐了下來,心中一團麻。
他又轉頭看我道:“想殺死我,很簡單,隻需你的一句話。而血,你就不能再逃避了。太脆弱的東西,總有一天害的不隻是自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