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百年神疆·潰堤噬蟻(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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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囚府的第四任府主果然已經不是“人”了。

    此刻作為因陰煞滋養而活的他知道了將我們圍起來的是什麽,也知道了鎖魂鈴真正的用處。但是,將他滋養的陰煞之氣和我所賴以生存的陰煞之氣又有些不一樣,因為他有屍化的現象,我卻沒有。

    鎖魂鈴的漩渦世界中一切與外麵隔絕,他屍化之後實力更加恐怖,不過他這種恐怖又像是一個紙老虎。他提著那十根屍化的長黑指甲上來了,我也衝上去用殘月刀砍,然而他指甲完好無損再反手一抓,反倒將殘月刀卡住了。

    殘月刀動彈不得,我力圖用力將他的手鎮開,卻是一聲脆響刀斷成了兩截,隨之陰風襲麵,我立即丟了刀後退,而後以這個空間主人的速度我出現在他身後,等他反應過來之時,我手中一把陰煞之氣幻化的刀刺進了他的後背。後背的這個位子正對前麵的心髒,而心髒一遭到破壞,支撐整個人的經經脈脈都斷,支撐著他活著的“經脈”也斷。

    隨即,他停了下來,我鬆開手,那陰煞之氣消散悉數進入到了他體內,他跪了下去低著頭,一頭黑發迅速變的枯白,那一手黑色的長指甲也回到了原來的模樣,而後沒有了氣息。

    因強大而生,又因強大而死,我發現,他的陰煞之氣被摻雜了其他的東西,但他自己好像還不知道。而不知道是不是巧合,這鎖魂鈴竟然是他這至強至威的陰煞之氣的克星。再試想一下,如果今夜我沒有這鎖魂鈴,這場力量懸殊的鬥爭最好的結局就是我們同歸於盡。

    我一伸手收回了鎖魂鈴,陰煞之氣撤去,迎麵一把大刀劈了下來,我道,“是我。”

    滅陰又急忙收了刀上來詢問,見我安然無恙而那第四任府主死了後,他也是覺得難以置信。

    但眼下的一切不僅於此,還有三任府主,魂涅的那一位或許不用擔心,其他兩位估計也是比我們這邊好不了多少,左邊的山峰上,葬心和謠諺正打得熱烈,一把劍劍鳴不斷,一根森白的長骨簪晃動不斷,當下我們又去幫忙。

    等我們過去,他們三人已將一個山峰弄得破爛不堪,新傷加舊傷,葬心一身是血,謠諺更是被打得倒退出去吐了一口血,臉上也有了一道血痕,那第三任府主還要跟上來再打,這下我和滅陰怒了,他一刀將那府主攔住,我一甩鎖魂鏈也是五朵血色幽靈花上去了。

    頓時那第三任府主連連後退了五步,但這府主可是跟第四任府主不一樣,他身上的陰煞之氣沒有第四人那麽明顯,屍化的現象也沒有那麽嚴重,甚至他沒有殺神應有的戾氣,整個人有一種無神的沉穩。而他的眼中是對一切都不關心的漠視,在漠視下又是可怖的殺意,這才是一個真正的殺者,出手,是決斷,下手,是死手,收手,是底氣,足夠的底氣和心智,他很強,比起他下一任的張狂外露,他很是收斂。

    我手中的鏈索在地上落下閃著寒光,他停了下來後我並沒有停下來,惡鬥這件事一定要搶占先機,更何況後麵還有一位府主還沒解決。

    我逼了上去,鏈索旋轉上,他一刀劈向鎖魂鈴,鎖魂鈴避開他的刀如一條猛蛇攀上了他的腳,他腳一抽,但等他落下仍舊是另一個鏈索。鏈索纏住了他的腳,他不動了。我猛然手中一發力,頓時鏈索又變成一縷黑煙,而在我手中真正的鎖魂鈴已經去向了頭頂的空中。

    空中,旋轉的鏈索形成一個漩渦,漩渦巨大,一圈一圈,就像永遠也過不完的年輪,在那一圈一圈的正中央三顆銀鈴在響著,那是永無止境的尋找,一邊響一邊釋放出無盡的黑暗,不到片刻,黑暗籠罩了他,也籠罩了這個我不死他出不去的世界,就此,一個與外隔絕的地界誕生。

    而與世隔絕,就會出現一些在外人麵前見不到的東西。

    他還是很沉穩,但是眼中閃過一絲訝色,看來,他已經認出了這件東西,這死亡界的殺祖宗還是很出名,他道,“鎖魂鈴?”這聲音僵硬,陌生,就像幾千年沒有說話,我理解那種感受,其實在說之前,他已經在心裏張了無數次嘴,隻不過這一聲出來了。

    上一位的第四任府主,在我亮出鎖魂鈴時,他隻看出了鎖魂鈴的厲害,卻並不認識,而到了這一位直接說出來了。

    按囚府現存的一百年來算,四位府主從第一任到現在,分別在位四十年、三十年、二十年、十年,在這曆代中,第三代加上第四代,這一共的三十年裏,身為一件殺界的神器,鎖魂鈴在江湖上失去蹤跡杳無音訊,卻是又在二十多年後重出江湖,這漫長的年年月月中發生了什麽?它為什麽又會出現在白枯迷嶺?

    這是兩個意外的問題。

    但這並不是眼下我關心的,我隻關心他又比那第四任府主強多少,我開始調集著陰煞之氣道,“你更應該問你和你的下一任比,誰死的更快一些。”

    他眼中一沉,沒有再多說,手下毫不猶豫的放出了最佳的防禦,而在防禦中還留有一絲時刻反擊的線頭,這又說明他確實見過鎖魂鈴並且還很熟悉,至少知道鎖魂鈴的缺陷,看來他有逃出去的辦法了。

    不過,他也忽略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每個人的大腦不同,行事風格也不同,就在他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時,我驀然消失隱進了黑色裏無跡可尋。能打則打,不能打則避,避其鋒芒的道理我最懂。

    鎖魂鈴下,他開啟的防禦和靈覺狀態已經到達了頂峰,這種頂峰,是對情勢分析過後而釋放出的,也就是說,我不管在他周圍的任何一個位置出現,他都能第一時間發現我,繼而防止我的攻擊。他的眼中又散發出了黑色的光芒,這種光芒和我眼中的光芒類似,但是他的要不同一些,我的是新鮮的,他的是陳舊的,因為他是在地下躺了四十年的半個活人,而我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漸漸的,他的指甲也開始變長,黑,尖,比上一任的屍化更要屍化嚴重,那是他體內的陰煞之氣到了某種程度的象征。如果將陰煞之氣侵入體的多少來評判,又以百分製來估測的話,他已經被侵占了百分之七十,而這百分之七十,就說明他已經不會死了。以腐氣來養,以死氣為生,這又是逆天的,但既然天允許的話,他願意的話,他就可以長久的活著。他的頭發又散開了,就像一條條毒蛇,隨時準備致命一擊,那是生命力旺盛的標誌,如果按現有的一種生氣來說,他現在的生氣比我的還多。

    這是一個刀槍不入、無懈可擊的完美暗殺者,我似乎看到了他當年的風采,叱吒天下,一統殺界。

    不過,命魄曾說過,再完美的人也有死穴,就看隱藏的有多深。此刻,我在黑色裏正在找。

    陰煞之界裏無聲無息,隻有他頭發躁動的聲音,我出現在他身後道,“你聽說過鎖魂鈴的故事嗎?”

    他頭不抬轉身就是一擊,利落,準確,直將厚重的陰煞之氣劃出了一條線。但我又出現在他背後道“我們還有一些時間,可以聊一聊。”他再攻擊,速度仍舊是我聲音才起就來了,隻不過我又變換了位置在遠處。

    “它的上一任主人是誰?”我看著頭頂的鎖魂鈴道。

    他握著刀的手不動,黑沉的頭發在張牙舞爪著,又突地一聲厲吼,將周圍的陰煞之氣震得一動。這是憤怒,但他表達的方式已經不是人的。

    “她是不是揮舞著鎖魂鈴也可以征服整個世界?”我再問道。

    他還是沒有說話,但身上已經在發生著一些細微的變化,指甲的顏色在消退,飛舞的頭發也歸於溫順。

    “我在白枯迷嶺見到它的第一眼,它仿佛就要告訴我一個故事,這個故事,你能告訴我嗎?”我轉身看著他。

    他依舊沉默,這漫長的沉默就真的像是在訴說一個故事,這個故事很長,又很短,長的是無盡的年年月月,短的是一刹那就過的細節。

    “你為什麽而活著?”我最後問道。

    這個問題很沉重,也有可能有的人已經忘了為什麽而活著,而他的眼中也正是一片茫然。

    “你說,活著是一種等待嗎?”我驀然出現在他身前,一把長長的陰煞之劍刺穿了他的胸口,那心髒的血脈也被切斷,如果活著真的是一種等待,那也有可能是為了死亡。

    人都有弱點,我找到了他的弱點,隻是沒想到是感情。

    在二三十年前,殺界的囚府也曾有過一個舉世矚目的殺界神女,她正是鎖魂鈴的上一任主人,隻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麽原因突然銷聲匿跡了,就此再也沒有在殺界出現過。

    他就此宣布死亡,原本應該死去,現在終於死去了。而當我撤去鎖魂鈴時,我放了一把火將他燒了,人成了塵土後想去哪裏就去哪裏,也是徹底的自由了。

    不過,外麵三雙眼睛看著我有驚訝,他們沒有想到一切這麽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