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六章 紛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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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二十二,安州,鬼方,木台寨。
聯盟北鬼方的最後一批軍隊豹騎軍、阿會部和木昆部控弦,及時抵達戰場,豹騎軍總管韓世諤、阿會部都督阿會川和木昆部都督處和蘇支先後趕到木台寨的聯盟統帥部,拜會聯盟大總管李風雲。
對於韓世諤的到來,李風雲很高興,給足了麵子,帶著統帥部全部官員隆重出迎。
韓世諤對於聯盟的重要意義,就與李子雄和慕容知禮一樣,因為聲名顯赫而被塞外諸虜所知曉,是個“明星”式人物,可以產生“明星”效應。
比如李子雄,他曾出任幽州總管,主掌幽燕軍政大權,任期內與東胡諸種有密切來往,所以東胡諸種的貴族們一聽其人,便知他是中土的大權貴,敬仰有加,即便現在他是中土的叛逆,也是他們高攀不起的大人物;比如慕容知禮,遼東慕容氏本來就人所皆知,而慕容三藏更是當世名將,無人不曉,所以一聽慕容知禮是慕容三藏的孫子,塞外諸虜或多或少都有些敬畏,慕容氏代表了北疆虜姓勢力和中土虜姓豪門,是他們所攀附的對象,若有機會套上關係,當然不容錯過;韓世諤本人聲名不顯,但他父親韓擒虎乃是中外知名的沙場悍將,一次次出塞征伐成就了韓擒虎的威名,而塞外諸虜向來崇拜強者,所以對於韓世諤這位強者之子,亦是另眼相看,當然,“另眼相看”的肯定不是韓世諤本人的勇猛,而是韓世諤所代表的中土的強大實力。
中土強大在塞外諸虜的印象裏很空洞,沒有具體內容,但一旦有了他們所熟知的“標的物”,比如遼東慕容氏,比如坐鎮一方的幽州總管,比如中土名將韓擒虎,等等,所有這些象征了權勢、實力和強大的並為他們所耳熟能詳的“載體”,讓他們切實感受到中土的真實存在,讓他們的崇拜、敬畏和向往有了具體對象,那麽當他們陷入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必然尋求強者的庇護,或者依附於強者,一旦形成爭先恐後、趨之若鶩之轟動效應,則征服之路必定一帆風順,大大減少血腥殺戮。
因此對李風雲來說,在李子雄已經遲暮且不能正視自己的叛逆身份,始終對聖主和中樞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蓄意保持與聯盟之間的距離,不願與聯盟生死與共“遺臭萬年”,亦不願被聯盟“綁架”自毀一世英名的情況下,李風雲隻能拉攏“將二代”韓世諤,寄希望韓世諤能夠幫助聯盟承擔起“中土強大”的大旗,畢竟即便是一個“將二代”,在塞外諸虜的眼裏所代表的“意義”也非同凡響,而一群惡名昭彰的馬賊盜寇不但在身份上無法與“將二代”相提並論,所代表的殺戮和邪惡也極其負麵,所以韓世諤這個能夠發揮正麵作用的“大旗”,如果願意參加北征弱洛水,一定程度上還是可以幫助聯盟增加一些勝算。
當然,韓世諤不可能把自己的“價值”看得如此清楚,他之所以決定與李風雲一起北征弱洛水,主要還是李子雄的勸說起了作用。
茅溝川一戰結束後,李風雲親自致書韓世諤,說要馬不停蹄北上征伐弱洛水,橫掃東胡諸種,為明年迎戰突厥人的全麵反攻做準備。書信中,李風雲雖然沒有直接邀請韓世諤一起北征,但邀請的意思表露無疑。韓世諤猶豫不決,一則對北征不看好,二則聽命於李風雲讓他麵子上過不去,其三他要保存實力,沒實力他就沒有未來,徹頭徹尾落草為寇,辱沒祖宗了,但李風雲背後有裴世矩,而收複安州這等不可能的事都變成了可能,誰敢說北征弱洛水就不會成功?功勳意味著未來,誘惑太大,又令韓世諤心動不已,難做取舍,遂征詢於李子雄。
李子雄態度倒是堅決,一定要去,原因無他,雙方既然結盟合作,那理當信守承諾,攜手抗敵,並肩作戰,至於北征之策正確與否、勝算有多大,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聖主和中樞既然看到了收複安州乃至橫掃東北對中土的巨大好處,給予糧草武器的支援,那當然不會半途而廢,即便此次北征敗了,中土亦不會放棄,必然會加大支援力度,甚至幹脆撕破臉,赤膊上陣。南北戰爭提前爆發又?何?以今日中土之實力,就算不能封狼居胥,守住長城還是綽綽有餘。關於臉麵問題,今非昔比了,抱著過去的自大傲慢毫無意義氣,再說趙郡李氏遠比穎川韓氏高貴,安平公李德林的聲望也遠遠超過了新義公韓擒虎,李風雲如今的實力也遠非韓世諤可比,不論拚門第、拚爹還是拚實力,李風雲都略勝一籌,既然如此,屈居其下,有何丟臉?
韓世諤也是明白人,一點就通,遂決心北上,但人都好麵子,想通了不代表就能接受事實,讓他一個曾經高高在上耀武揚威的衛府郎將,向一個過去藏頭露尾現在惡名昭彰的賊帥卑躬曲膝,心理這一關很難過。好在李風雲非同凡響,統帥部全體出迎,給足了麵子,又請韓世諤出任北征副帥,共掌決策,抬高其在聯盟中的地位,增加其贏取功勳的機會,乘機把他這麵在塞外諸虜中有一定積極而正麵意義的“大旗”舉起來。
韓世諤的虛榮心得到滿足,心情很好,姿態也就主動放低了,人敬我一尺,我還人一丈,麵子互相給,花花轎子大家抬,精誠合作,把仗打贏了,戰績和榮譽都有了,地位和尊重才能實至名歸,否則都是自欺欺人的笑話。
李風雲親自向韓世諤解說當前軍情,“突厥選鋒軍已抵達鬼方城西三十裏外的東湖戍,並發動進攻,其後又有數千控弦加入戰場。我聯盟第一軍、雷霆第三軍及部分辱紇王部控弦堅守戍堡,其後又有聯盟第五軍及部分辱紇王部控弦增援而至。”
李風雲手指地圖上的鬼方城,在其上輕輕點了兩下,然後以其為起點,向東湖戍方向劃了個圓圈,“伏擊戰場設於西城外三十裏範圍內。目前聯盟第二、第四軍,雷霆第一、第二、第四以及剛剛組建的第五軍,辱紇王部主力控弦、莫賀弗部主力控弦、室得部一部控弦,以及剛剛組建的安州軍,已全部進入預定位置,隻待敵軍殺至城下,則完成合圍。”
韓世諤微微點頭,說道,“既然叱吉設阿史那咄捺親自率軍攻打鬼方,那磧東南牙旗應該是主力盡出。大總管可查明對手出動了多少兵力?”
“大約三萬餘控弦。”李風雲不動聲色地說道。
韓世諤的神情頓時僵滯,眼裏更是掠過一絲驚詫。這一情報大出意料,圍殲需要兵力上的絕對優勢,尤其圍殲清一色馬軍且戰術靈活的突厥控弦大軍,更需要抓住千鈞一發的戰機,否則突厥控弦就跑了,他們才不會傻乎乎的與密集列陣猶似鐵桶般的中土步軍團打正麵消耗戰。以己之短攻敵之長,這種蠢事塞外北虜不會幹。但旋即韓世諤兩眼微眯,有所猜測,“大總管莫非要畢其功於一役?”
李風雲擔心韓世諤誤會,搖搖手,直言不諱,“兩敗俱傷這種事,某不會幹,阿史那咄捺更不會幹。”
韓世諤心領神會,對李風雲的膽略有些佩服。這就是拚為帥者的心理了,誰更狠更不怕死,誰就能在勢均力敵的對抗中笑到最後,而失敗者雖然損失不一定大,但心理上的陰影就嚴重了,在以後的較量中,一個先聲奪人,一個未戰先怯,高下立判。
“若想盡快分出勝負,迫使阿史那咄捺做出誤判,急速突圍撤離,給我們伺機殺敵贏得時機,就必須切斷他的退路,讓其倉惶而逃,破綻百出。”韓世諤撫須而笑,手指地圖上的平地鬆林,“大總管可派出一支偏師,由小道穿越平地鬆林,神兵天降,再奪回桃水,絕敵歸路。”
李風雲微笑頜首,“正有此意,但之前兵力不足,捉襟見肘,心有餘而力不足,今新義公揮師而至,又有木昆與阿會兩部控弦鼎力相助,奇襲桃水已勝券在握。”
韓世諤也不推辭,一口應承,但提出了條件,“某要雷霆第四、第五軍以及辱紇王孟壩所領控弦。”
這個條件合情合理,韓世諤要熟悉的可以如臂指使的部下,也是為了確保完成任務,隻不過合圍正在進行中,此刻臨陣換防,亦是兵家大忌。
李風雲稍作思考,當即決斷,“子夜前,井疆六斤蜚、若幹大斧、孟壩將率軍與你會合,連夜奔襲桃水。”
送走韓世諤不久,木昆部都督處和蘇支就到了統帥部,接著阿會部都督阿會川也飛馬而至。李風雲迎於帥帳之外,十分熱情。
兩位奚族強者的神情都很平靜,看不出來剛剛從生死劫難中逃出,這或許與他們所處的惡劣的生存環境和殘酷的生存理念有關,既然是適者生存的環境,那就要接受強者為尊的事實,尤其阿會部,成王敗寇,當初踩著累累白骨崛起,就應該想到有轟然倒塌的一天,隻是要堅韌不撥,要知恥而後勇,從哪裏倒下,再從哪裏爬起來,浴火重生,終究希望不滅。
李風雲帶給他們劫難,也帶給他們希望。對木昆部來說,希望成為中土一員,從此安居,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希望卷土重來,東山再起。而希望距離他們都很近,近在咫尺,唾手可得,為此他們必須努力拚搏。
李風雲講述了戰況,交待了任務,“這是一場生死決戰,唯有齊心協力,一住無前,殺出一條血路,才能贏得我們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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