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俠魁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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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上眾人看得目不轉睛,田虎興起難抑,雙拳一緊,忍不住喝彩道:“好小子,竟然不惜以增大受傷風險為代價,誘使布陣之人互相殘殺。而後借力打力,坐收漁翁。”
朱家喟然歎道:“髯翁手下雖不如我們這般熟悉陣法,但是配合起來卻也是有模有樣,顯是演練多時。這少年能做到這般田地,已經實為不易了。”
田猛亦是略感訝然,沉沉吸氣,道:“這少年步法之妙,劍術之奇,實是匪夷所思。若沒有那麽快的速度和禦物之術,此陣倒也難破至極。”目中精光漸起,暗道:“看來我還是低估了他,此人必要為我所用!”
孫勝看著地上橫屍,聯想起昔日秦楓對戰秦兵時的情景,登時有了三分畏餒,忍不住滾了滾喉結,看向髯翁,道:“怎麽辦?”
髯翁目光一凜,道:“陣法雖然大有損失,可是仍存半力。我們再堅持一會兒,待到陰陽家的人趕到,定會助我們擒服此人。”
孫勝想到再過不久陰陽家便會趕到此處,心中登時士氣高漲,懼意一掃,叫道:“再次布陣,一定給我拖住他!”
話音落下,秦楓周圍的藍衣大漢又開始移動起來,新一輪絞殺又要開始。秦楓沉沉舒氣,看向左臂,隻見衣衫破裂,鮮血汩汩,方才銀針一進一出,雖有真力相抗,未傷筋骨,但是皮肉遭損,卻也是痛徹心扉。忍不住一聲暴喝,震劍而立,莫邪輕輕顫栗,已被血液染得通紅。
天地肅然,萬物屏息。那挺立的身影,恍惚間讓諸位堂主想起了昔日的人屠。
布陣之人聞此聲音,心神微動,又見秦楓方才出手狠辣,不免有些隱隱害怕。懼意一生,氣勢已然降下三分。正在他們麵麵相覷,等待孫勝下令時,忽然聽到一陣沉重的鈴鐺聲在一側的竹林裏響起。緊接著,沉重的腳步伴隨著落葉被踩裂的聲音,徐徐而來。
眾人心下一顫,所有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朝著那個地方匯聚而去,隻見一個頭戴鬥笠,身披金色大氅的魁梧身影,緩緩地在竹林間出現。而那富有節奏,深沉響亮的叮鈴之音,正是源自他腰間所別的青銅物。
髯翁仿佛已忘記呼吸,孫勝目如碗底,諸位堂主,更是猶如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雙眼放光。
“俠魁!”
沉重的字音不知從誰的嘴裏發出,伴隨著鈴鐺的鳴動,緩緩地在這肅穆之地飄蕩開來。
竹葉輕舞,紛紛揚揚,俠魁行於其中,步伐緩緩,在那一片沉默之中走到了台下,帽簷微微抬起,明亮的目光向前探出,照在了髯翁等眾的身上。那目光是何等鋒銳,便如兩把明晃晃的刀子,輕輕地架在了眾人的脖子上。
眾人無不愕然,便如塑像一般凝立不動。
秦楓眉心一皺,凝目望去,隻見此人劍眉入鬢,雙目炯炯,黑須如墨,根根似戟,雖委身於鬥笠之下,卻蓋不住一身衝天豪氣,威嚴凜凜,不由心中一動:“此人便是六堂首領,農家俠魁,田光!”
布陣的藍衣大漢們本就畏懼秦楓,如今看到俠魁現身,無不嚇得麵如土色,心神大顫,發怔之時,握劍之手沁滿汗水,忍不住地顫栗起來。髯翁見此情景,雖然心下驚駭,但還是強自鎮定,高聲道:“諸位莫慌,陰陽家的人很快便會趕到。”
“他們不會來了。”
磁厚響亮的聲音從田光嘴裏飄出,字字如劍,刺進了那些不安之人顫栗的內心。
髯翁聞言,登時驚出一身冷汗來,雙拳握緊,低聲道:“難道……”
田光雙目一沉,冷冷道:“不錯,我們已經交過手了。髯翁孫勝,你二人勾結外人,殘害同門,可是知罪?”
孫勝身子一顫,忍不住倒退兩步,臉上已無半分血色。既然俠魁現身於此,那麽結果便是十分清楚了。一時心慌意亂,兩腿發麻,如被人抽了筋般的沒有力氣,心中暗罵:“可惡啊可惡,策劃了這麽長的時間,眼看便要成功,誰料俠魁卻偏偏在這個時候出現!”
田光麵色沉重,左手緩緩拿下鬥笠,疏忽一甩,但見那鬥笠橫空飛出,劍也似地深深插入了一根木柱之中。而後右臂一動,在鈴鐺的沉重鳴響中,大氅之下緩緩地露出了一把金黃色的劍柄,閃爍著幽幽寒光。
一股殺意猶如暴風一般驟然掀起,在這肅穆之地席卷開來。布陣之人麵露驚惶之色,不停地滾著喉結,咽著吐沫,一雙目光左瞧瞧,右看看,反複在秦楓與田光二人身上轉移。當下局勢十分明顯,如若田光和秦楓一起聯合,兩大高手,一內一外,則這陣法頃刻之間便可被破。
他們誰都清楚,一旦動手,自己便必死無疑。
“看在你們曾是農家平醫館弟子的份上,如果你們現在選擇棄劍投降,我會饒恕你們性命。”
俠魁一言,駟馬難追。
眾人聞聲,無不心髒狂顫,雙目放光,滿麵激動之色。互相對視,大有棄劍之念。過了數息,但聽得咚咚幾聲,已有四個藍衣大漢扔了長劍。髯翁見此情景,殺心一起,正待出手誅之,以振士氣,可誰料大眾見有人帶頭,立時跟風而進,眨眼之間都將手裏的長劍棄了,紛紛退到一邊。一時人影晃動,地澤二十四陣法頃刻被撤,秦楓周圍隻剩下髯翁和孫勝兩個孤家寡人。髯翁身子一震,倒吸一口涼氣,自知大勢已去,再也無可奈何。
孫勝仿佛被人抽了一鞭,木人一般站在那裏。看到藍衣大漢們棄劍投降,心緒飛轉,驚懼交加之下,忙地右足一踏,上前一步,舉起手來,似欲同棄。卻聽得髯翁冷冷發笑,道:“孫勝,你以為到了這個時候,俠魁還會放過我們嗎?你現在棄了刀,隻會死得更快!”
孫勝聞言一愣,將頭抬起,望向田光,果見他臉色陰沉,目光如劍,渾身殺意森森,絲毫沒有饒過之意,顫聲道:“你……你要殺我?”
田光聞聲不語,隻將手裏的劍柄緩緩拔出。
孫勝心中一凜,又是驚嚇,又是氣憤,胸中熱血翻湧,氣往上衝,麵皮漲得如豬肝一般,麵對如此壓力,霎時變得理智全無,縱聲狂吼:“功敗垂成!功敗垂成!功敗垂成啊!”嘶吼之中,驀地右臂一振,大刀舉起,正待出擊,但見秦楓與田光皆是腳下一點,身影瞬時化為一金一白兩道光芒,在他身邊交錯而過。
鮮血灑然,漫天激射,孫勝前胸後背已裂開兩條血口,身子一顫,大刀脫手,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秦楓手腕一轉,莫邪劍直指髯翁,冷冷道:“該你了……”
髯翁冷笑,望著田光漠然的神色,歎道:“是我失算了。”說到此處,臉上緩緩現出凝重之色,對秦楓沉聲道:“我現在隻想知道一件事情,你的抗毒體製,究竟是如何來的?回答我,不需你親自動手,我便引頸就戮!”
秦楓見他放棄抵抗,臨死要求,心中一動,冷冷道:“我的抗毒體製,是一個叫做端木蓉的姑娘給我的。”
髯翁神色一變,目中盡是愕然,上前一步,激動道:“你說的,可是端木蓉?”
秦楓點了點頭,道:“我們曾有約定,我能說的就隻有這麽多了。”
髯翁眼光爆閃,急忙追問:“她可安好?”
秦楓一怔,皺眉道:“好得很。”
髯翁聞言緩步後退,臉上神色變換,先是驚愕,茫然,最後卻又露出激動,欣慰的神情,心道:“如此厲害的抗毒體製,普天之下隻有師妹的醫術能培育得出。”哈哈大笑道:“蓉兒還活著,蓉兒還活著,此生無憾矣,哈哈,哈哈……”笑聲之中,忽地扯開衣服,袒胸露乳,作出任人宰割之狀,喝道:“來吧!”
秦楓見他“蓉兒”“蓉兒”叫得親昵十分,似乎和端木蓉關係極好,心中驚疑,略作猶豫,可隨即轉念一想,暗道:“必是此人裝模作樣,臨死使詐,好叫我等留他性命。”殺機一動,欲報圍陣之仇,可髯翁畢竟是農家之人,不好在俠魁麵前取他性命,隻得將劍一收,看向田光。
田光麵色沉凝,眼光微動,說道:“髯翁,你勾結秦國,反叛農家,此番尋死,那便如你願!”說罷,身形一動,便欲動手,卻聽到田言一聲驚呼:“不要!”
田光與秦楓聞言一怔,轉目一看,隻見田言從那台上走下,快步來到二人跟前,雖然麵色蒼白,極是虛弱,但仍強動身子,對著俠魁俯身一禮,麵露央求之色,道:“髯翁曾為平醫館主,受爹爹之命,救治過不少人的性命。再者而言,阿言之前若是沒有他照看,恐怕難以活命。此番他雖負重罪,但以功抵之,罪不至死,還請俠魁留他一命!”說著屈膝一跪,對著田猛磕了三個頭。
秦楓見她行禮吃力,血色衰微,心下擔憂,急忙上前將她扶起。
田光微微一怔,皺眉道:“這樣吧。髯翁所布之陣,主要對付的是眼前這個少年。若是他不在意,我便留髯翁一命。”
田言黛眉輕皺,目露悲戚,眸光閃閃,輕聲道:“秦大哥……”
秦楓微微一頓,歎了口氣,道:“也罷,隨你吧。”
田言目露感激之色,顫聲道:“多謝秦大哥。”
髯翁本是決心赴死,但危急關頭卻看到田言為自己求情,一時心神震顫,愕然不已,怔了一怔,胸口一酸,一股自責,懊悔,失落的情緒,便如洪水一般湧了上來。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垂下了頭來,不再言語。
此時諸位堂主也已趕至,身後跟著方才飲了血酒的大眾弟子,皆都對著田光俯身行禮,恭聲說道:“農家弟子參見俠魁。”
田光轉過身來,麵色莊嚴,沉聲道:“你們如今身中奇毒,不必行禮,快快起身吧。”
眾人聞言直身,一雙雙目光從田光身上移開,帶著深深仇恨激憤,轉向了跪倒在地的髯翁身上。
秦楓喝道:“髯翁,俠魁留你一命,你還不知感恩,快快說出解毒之法!”
髯翁歎了口氣,隻低頭望地,沉沉道:“此毒效力隻能維持半天,再過兩三個時辰,他們的內力便可恢複了。”
眾人聽他一言,心中巨石落地。
秦楓望向田言,隻見她臉色蒼白,呼吸甚急,額上香汗淋淋,顯是苦痛十分,心中忽地一顫,暗道:“阿言沒有絲毫內力,所以抵不住毒質之效,此時必然勾起了患寒之氣。兩三個時辰,她怎能挨住?”思慮一定,當下不再猶疑,右腕一轉,莫邪劍劍鋒過處,左臂之上已然多了一條血口,流出殷紅鮮血,湊到阿言嘴邊,道:“阿言,我的血能解毒,你快喝點,也好快些消去你體內毒性。”
田言見秦楓自殘軀體,隻為自己能夠及時解毒,心中一陣感動,美眸泛起絲絲波瀾,臉上一紅,輕輕嗯了一聲,將那櫻口湊近,喝了幾口血液。但覺熱流滾滾,暖意陣陣,進到腹中,隱隱地逸出一股舒心之氣,短短數息,便將那毒性壓下了幾分。生怕秦楓失血過多,咂了幾口,便忙地閉住雙唇,起身道:“秦大哥,我已好多了。接下來運轉真經,便能壓住患寒之氣。”
秦楓心下一安,鬆了口氣。周圍眾人見他仗義相救,毫不含糊,忍不住目露讚光,心中默默嘉許其人。田猛更是滿臉欣慰之色,微微點頭。卻在這時,忽然聞得一聲哎呦嬌呼,甚是無力,引得眾人側目望去。隻見田蜜以手捂胸,美目微闔,俏臉煞白,此刻身子不穩,搖搖晃晃,好似無力至極,轉眼便要倒地一般。
田虎大奇,問道:“你怎麽了?”
田猛沉吟道:“在此之人,除過阿言之外,便屬三妹功力最弱。看來是她不抵這毒藥猛性,所以才這般反應。”目光一轉,看向秦楓,隱有懇求之意,諸位堂主亦是如此。
秦楓微微一怔,心中自然知曉其意,雖然略有不願,但此刻眾人圍觀,怎好意思拒絕?事已至此,隻得劍眉一皺,緩緩伸臂,道:“那便,那便讓她也來喝兩口吧。”心中卻自埋怨:“怎的把我當成了豬狗一般,隨便放血。”
田蜜強撐身子,緩緩屈膝伏在秦楓身前,媚眼如絲,粉唇一張,低聲道:“那就多謝少俠了。”說著含了血口,輕輕一吮,登時血流湧動,匯聚一處,滴溜溜地滾入了她的喉嚨裏。
秦楓眉頭一皺,暗覺吃力。方才給阿賜阿言喂血,他已損去十之二三,再加上左臂針傷,又是流了不少血液。如今再給田蜜,當真有些力不從心,承受不住。田言看他牙關微咬,額上滴汗,心中疼惜,隻恨不得立時讓田蜜放口。可秦楓方才救助了自己,又如何救不得田蜜了?自己此時多說,隻怕會惹人非議。雖然滿心憂慮,卻不敢說,目光急切地望著他。
田蜜雙手輕捧秦楓左臂,吸了數口,目光微移,照向秦楓,紫眸現出一絲微微笑意,忽地舌頭一卷,在那傷口之處輕輕一舔。秦楓頓覺一陣麻軟,如電流傳遍全身,身子一震,隻覺那一舔之後,田蜜越發大力吮取起來,忍不住臉色一白,顫聲道:“我想,應該是差不多了吧。”
田蜜這才依依不舍地放了口,在那白臂之上留下一個桃瓣似的唇印,中含一條細細血痕,當真如一個櫻桃小口。隻見此時她雪玉般的雙頰凝了兩抹嫣紅,嘴角含笑,眼波流轉,顯是氣色大好,柔聲道:“少俠的血可比那含香煙好吸多啦。”說著微微站起,退到一旁,眸中仍是帶著絲絲笑意。
田光麵色凝重,沉聲問道:“少俠,你感覺如何?”
秦楓沉沉吸了口氣,目光四轉,但覺腦中一片死寂,昏昏沉沉,空空如也,田光的問話傳入耳中,洪亮如鍾,沉重如山,勉強著點了點頭,隨即眼前一黑,便要朝前朝下。在那一聲聲“秦大哥”的焦急呼喊中,漸漸地失去了知覺。
不知過了多久,眼角隱隱約約地鑽進了絲絲亮光,讓他深沉的大腦微微有了知覺。秦楓緩緩睜開雙目,隻見田言靜坐一旁,一張美眸正怔怔地望著自己。看到秦楓醒轉,臉上現出喜色,道:“秦大哥,你終於醒啦。”
秦楓沉沉舒了口氣,想起昏倒前發生的事情,微微一頓,道:“諸位堂主可還安好?”
田言點頭道:“他們都很好。”
秦楓緩緩坐起身來,隻見自己身上的傷口已被包紮好了,心中一動,笑道:“以往是我照顧你,現在可輪到你了。”
田言臉上一紅,道:“其實,這些都是髯翁做的。”
秦楓聞言一驚,皺眉問道:“他做的?”
田言道:“你放心吧,他已被俠魁廢了武功,再不會使壞作惡了。”
秦楓歎道:“但願如此吧。”
便在這時,門外進來一人,身著如火紅衣,手端一個瓷碗,正是紅袖。走至床前,對田言道:“小姐,湯已經煎好了,我來喂秦楓公子吧。”
田言將那瓷碗接過,道:“不必了,還是我來吧。”說著看向秦楓,美眸凝光,臉之上現出殷切之色,柔聲道:“秦大哥,你左臂有傷,我來喂你吧。”
秦楓摸了摸肚子,尷尬一笑,道:“你還別說,我真有些餓了。”說罷張開了嘴,往前一湊。將田言舀出的一口香湯吞入腹中,砸了咂嘴,道:“好喝,好喝。”不出幾口,便已將那一碗香湯喝得精光,隻覺美人喂飯,其樂無窮,今天的凶險之事忘得一幹二淨,出言歎道:“若日後天天如此,豈不神仙也似?”
田言聞言一怔,俏臉嫣紅,微微垂下螓首,心道:“若你當真留了下來,即便每天喂你千次萬次,我也心甘情願。”可她深知秦楓性格,此番說話,必然是興起之言,自己若是追問,隻會落得個失望傷心的結果。不由柔腸百轉,心緒紛紛,頗有一股可念不可說的消魂滋味。
夜已深,銀月當空,繁星滿天。經過了今日的變動,烈山堂上上下下煥然一新,護衛崗哨又多一倍,此時雖至中夜,但見山間火把通明,來回移動,猶如火蛇穿插其中,顯是巡邏之人生怕有人潛入,正自嚴整搜視。
大堂之內,燭火飄搖,明滅不定,寬闊的地板上映著兩個雄健高大的倒影,正是俠魁田光和烈山堂堂主田猛相對而坐。隻見田光一手持刀,一手持木,雙目炯炯,正專心致誌地在那木頭之上雕刻著。堂內一時無人語,唯有刀刮木片,木屑落地的輕音。
良久,田光手中的木雕已有了雛形,隻見其隱約是個男子,身形修長,右手持劍。田光停下小刀,沉沉吸了口氣,問道:“四堂主都已走了?”
田猛神色肅穆,微微點頭,道:“今日下午,他們內力恢複之後,我便讓他們回歸各堂,重新執掌事務去了。”
田光問道:“沈雲孫勝雙雙身死,四嶽堂群龍無首,你如何處理的?”
田猛道:“我暫時將四嶽堂交由朱家打理,待到日後有了明確人選,再定堂主之人。”
田光微微點頭,臉上滿是肯定之意,頓了片刻,似是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雙目一凝,沉聲道:“如今髯翁武功已廢,平醫館名存實亡,便就此解散了吧,也好維持我農家六堂之名。”
田猛歎了口氣,麵露慚愧,道:“隻怪我當初用人不當,這才致使如今局麵。”
田光搖了搖頭,手中的營生又緩緩進行起來,道:“這不怪你。即便再好的青銅劍,用久了也會生鏽,腐化,更何況人心。”說到這裏,雙目露出灼人的光芒,帶著深深的恨意,續道:“秦國深懼我農家反秦,所以才屢次出手,企圖收歸己用。畢竟這十萬弟子,於朝於野,皆是一筆不小的戰力。以嬴政的想法來看,既然得不到,那便毀滅!”
田猛神色一凜,低聲問道:“您的意思是……”
話未說完,田光已知曉他意,搖頭否決,堅定道:“農家必須中立,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切記不可暴起抗秦。”
田猛一怔,道:“我知道了,隻不過,這次風波已著實不曉,隻怕以後,秦國還有後招。”
田光神色一凜,眼光頗為沉重,道:“是啊,若不是那個叫做秦楓的少年,隻怕今日農家上下將會大禍臨頭。日後需小心提防才可,不能讓秦國再有機可乘。”
田猛道:“秦楓確是一個奇才,年紀輕輕,武功修為竟然不在我下。若能歸入我農家,稍加培養,日後必然大有作為。”
田光雙眉一皺,目中露出懾人精芒,道:“若是收為己用,那是最好。說不定,他還能成為那個計劃的實行者。”
田猛微微一愣,隨即恢複了肅然之色,目中光芒閃爍,大有一副義無反顧的剛毅神情。
田光手中的刀停了,那木雕已然成形,化為一尊栩栩如生的人像,眉清目秀,身姿矯健,正是秦楓。田猛目光如炬,盯著田光手上的秦楓雕像,道:“那計劃欲要實行,必須一位義無反顧,置生死於外的俠之大者。秦楓雖然武功極高,但是似乎並無這般精神,恐怕……”
田光沉沉吸氣,兩隻手緊緊捏著木雕,歎道:“這計劃須得萬無一失,否則的話,將會帶來災難性的後果。秦楓若是無此擔當,那便不能用他。我農家不會強人所難,既留不住,便任他去吧!”說罷,將木雕緩緩地放在桌上,金袍一揮,已站起身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