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飛機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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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楔子)序一場空難

    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有些事情,你沒有親身經曆或親耳聽聞,你永遠會以為那是另外一個世界,離你太遙遠,不可能存在......而當你深陷其中,你以為是在夢中........

    “.......飛機很快就要起飛了,現在有客艙乘務員進行安全檢查。請您坐好,係好安全帶,收起座椅靠背和小桌板。請您確認您的手提物品是否妥善安放在頭頂上方的行李架內或座椅下方。本次航班全程禁煙.......”

    經濟艙裏的乘客們,言談說笑,各有姿態活動,這是趟平靜愉悅的旅程。頭等艙裏,有對旅人,齡差十餘歲,從上飛機後,靜默相安,顏紅容光。男子手裏端握著本古書,書上映然《沈園神屠》四字。沉思半響,他望向身旁的女子,白衣素襲,睡態恬然。

    英國之行,對於他們意義非凡。“謝謝。”他輕輕摩挲著女子的耳廓,清香的體息,隨著她呼吸一起一伏、若有若無。

    想起初次見麵的情形,轉眼已六年。他是一名牙醫,她過來拔阻生智齒,也一襲白裙素裹,長發撫背。簽風險單時,她是怕的。

    “你做好心理準備。”他說。

    “有沒更好方法。”她問。

    “沒有。”他搖搖頭。“你水平智齒,埋在肉裏,緊挨著神經,比較難拔。”

    “交給你了,麻煩你。”

    “你每年都有洗牙?牙齒很白。”他什麽樣的牙口都見過,一般逼不得已來拔牙的,像她如此好的牙口少見。“看的出,你很關愛這口牙。”

    他盡量對她張大的嘴裏的牙小心翼翼。她全程一直扯著他的白大褂衫腳不放。最後不得不對她的牙動錘子的時候,他感到很抱歉,“實在沒辦法溫柔了,必須得動錘子。”他上了電鑽、上了錘子,上了翹起子,卻不敢太用力。

    結果,他拔了他平生唯一“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三瓣丫水平阻生智齒,既沒有斷根,也未分鋸。

    飛機毫無征兆地,如危房坍塌晃蕩,她身體失重,連同男子一塊,差點撲離了位置。

    刹那,聽到上方一陣可怕巨響,如銅鑼重擊,飛機開始持續不斷劇烈抖動,像被巨獸在拖拽,又像孤立無援的樹葉一樣脆弱搖晃。

    飛機遇上了亂流,副駕駛狂躁,“噢,見鬼,無法定航方向嗎?”正駕駛懊喪,“噢,上帝他估計是要征用我們的飛機。”他們不知道,飛機的尾翼已經脫落。

    兩名推餐車的空乘人員,毫無預警,重重地,摔在了機艙地板上,手臂在半空中揮舞,慌亂,失聲尖叫。人們無法想象,一貫訓練有素的空乘人員,全無鎮定,不斷發出驚慌恐懼的尖叫,乘客們都知道大事不妙了,開始哭喊和尖叫。

    飛機艙殼板塊間發出刺耳的鑽響,似如戰場上“咬牙切齒”的爭鬥、廝殺和炮擊。機上乘客東倒西歪,恐懼可怕,糟糕混亂。他們感受到了死神的降臨,悲哀自己已無生還機會。時間變得非常漫長,折磨著他們最後殘存無幾的清醒。

    “爸爸,我們會上天堂嗎?死的時候痛不痛?卡比狗會想念我們嗎?媽媽在中國著急害怕嗎?有天使會來救我們的,對嗎?上帝就在我們身邊,是嗎.....”一個英國的小男孩不停問。

    “也許是,但,爸爸陪著你,別怕。好嗎?”

    “...噢,親愛的,我們將,永遠,回不了家了...”一對夫妻擁抱在一起。

    “...寶貝,媽媽愛你,永遠在你身邊看著你...”一位女士祈禱。

    一陣如雷的轟鳴,中段機艙的三分之一頂蓋,如脆薄紙片,被輕易掀裂剝離,近半數的乘客曝露在急速如刀的空氣暴流裏。

    頭等艙裏,依然是那對旅人,女子在男子手心裏寫了兩個字,“活著。”他在她的手心,寫下一個字,“書。”他擁緊她瘦小的身子。飛機墜毀前,她張噏著嘴唇,似乎在說著什麽“......”

    地麵街道的人們不敢相信,看到一架飛機直衝而降。他們瘋狂無頭緒的逃跑,他們不知道跑向哪邊才是安全的,隻能四處亂竄。

    飛機墜地爆炸時,方圓幾十裏的窗戶玻璃全震碎了,爆炸燃起巨大火勢,樹木、電線、街道、十多間民居全部被摧毀。飛機的碎片砸爛了附近的建築,一大團黑煙,鋪天蓋地,世界瞬間被黑暗吞噬,沒有半絲光亮,那景象仿佛人間煉獄。

    人們穿越濃煙黑灰的街道,就像進入了戰區一樣,所有東西都在燃燒。消防開始噴水滅火,黑煙漸漸變成了白煙,四周全是燒焦的屍體,民眾陸續拿出床單掩蓋屍體......

    第1章:

    得書驚夢歸沈園,書意難解困惑生;

    尋父索引韶老鬼,書音頑劣鬼纏繩。

    -英國牛津大學圖書館-

    圖書館裏很安靜,靜得似乎能聽到,珍藏的古書籍紙頁與紙頁間唆嗦斯鳴的語評。一抹淡藍清影,輕盈如仙,捧著皮革錦盒,穿梭在這古香古色的莊重裏。

    館裏回蕩著妙齡女子和中年男子的對話。

    “二叔,你不與我一起回去嗎?”

    “不了。沈園的事,我向來不管。牛津是故居。你沈秋姑姑那邊,別讓你姑姑知道,讓你姑姑置身事外,安度餘生。你承襲了沈園執印,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我隻是為了找到沈修年,至於她,我不希望她再出現在沈家。”

    “你不喜歡徐小姐?”男人道。

    “喜歡與不喜歡都談不上,一個陌生人而已。”女子說完走了。

    12歲那年,隻影來到這裏,四年的交涉,終於拿回《沈園驚夢》,館長David稱它為《Deity Dream》,遺憾的是,還有三部頭沒拿到,但,她終於可以回沈園了。

    二叔親自送她上了飛機。她不知道,她將麵臨的事情,或真或假。父親出了空難以後,她轉眼翻頁活在幻夢裏,整個世界突然顛覆,她不能夠相信,這世界太瘋狂,會存著許多她難以想想象的未知事。

    這,也許是夢,一場長長的夢,而她隻需要醒過來,走出來。

    —杭州蕭山機場—

    飛機在上午11點抵達中國杭州蕭山機場。沈潤早早到機場等待接機,沈秋則從沈家茶館開完會後一路催促著司機風火趕來,三人張望著脖子,遠看著人群中,飄晃過來的人兒銷長清麗,如株束空穀蘭花,山眉水眼,眾人都看晃了神,那神情都念著,“這是書音嗎......”

    “小姑姑。潤叔。”

    沈秋看著眼前的沈書音長成了16歲的沈家美人,形神附骨似極了已逝的嫂子。鼻子酸澀,心底沉埋的愧疚湧了上來。

    管家沈潤接過了行李,恍惚以為是徐小姐,一身白緞長裙發柔及腰,神澄清澈的明眸,白色的平底小皮鞋輕盈風逸。差點沒道“沈爺沒和您一起回?”眼裏熱乎勁兒衝上來,哽咽了。

    沈秋身形嬌小,穿著高跟鞋還是矮了沈書音半個頭,卷發,白淨的小圓臉,套裝,眼鏡底下藏著柔軟的水霧。書音騰出捧著錦盒的右手,摟過沈秋的腰,“我的傻姑姑,好茶好花備上,沈爺回家,無花不進門。我把你哥嫂都接回來了。”

    沈秋噗呲忍俊不禁,淚花戲弄了她一眶,嗔怪道,“就是一小妖,沒大沒小的。出外野久了,越是沒有規矩了。”

    “其實,胡歌跟潤叔比確實是差一截的。我喊胡歌都喊胡伯伯。”沈書音一笑如清流歡脫。

    “哈哈哈,嗯,如假包換的沈千金。”沈潤把行李往車上放。眾人驅車回沈園。

    -沈園-

    沈園占地逾10畝,清朝遺留的園林古築,沈書音是第六代。沈園外院牆是青胚磚,大門是英式鐵藝庭園大門,進門四米當道,高三米寬六米的石雕影壁,透雕青龍翔鳳雲鶴,影壁正麵刻“沈園”,背麵刻“夢園”。

    護園河渠,繞園一周,流經東西苑,河渠上臥龍複廊。大部分布景,遺留了明末清初的精工樓宇、巧藝閣局,少部分是後來修繕和添加。

    到了沈秋手裏,園內花品植物增至上百多種,雖沒有高山飛瀑,但也是亭台軒榭,潺潺池溪,樹簇鳥臨,各種雕梁畫棟,假山隱秀盤旋變幻,也蔚為壯觀。

    所有的女執、保鏢、花匠、廚師,十餘人,站在了沈園門口兩邊。很快,兩輛小車一前一後停在了沈園門口,沈園的家人們都興奮地騷動議論起來。“總算盼回來了...”

    保鏢快步上前開了車門,沈書音從車上下來,望著麵前的沈園,和這些來迎接她的家人們,腳沉重到邁不開步子。從英國一路捧著錦盒堅定不移地回到這裏,這雙手和削細的肩膀瞬間無力了。

    “怎麽看著像徐小姐?”“不可能是徐小姐...”“那沈爺也一塊兒?”“你們都看錯了,是像太太一個餅印子。沈爺房間裏太太的畫像,你們自個兒去瞅瞅去。”

    沈書音心裏覺得,沈園太大了,怎麽可以這麽大,她隻需要一個很小的家而已,可它那麽大。沈書音恍惚看見了媽媽爸爸微笑著朝她走來,她將手裏錦盒遞了出去,笑的燦爛且釋然,“爸爸媽媽,瞧,我帶回來了什麽?”

    “小姐,到家了。”一人扶著她的左手臂彎,另一人伸手說,“小姐,這盒子,我幫您把它放到您房間裏去。”

    沈書音回過神,搖搖頭,示意女執退下,此刻她隻想自己一步一步走進去,好好看看這一別四年的沈園。端著錦盒,她往沈園內走,走到影壁時,耳朵一陣嘶裂嗡鳴,眩暈在腦門裏橫衝直撞著,暈倒在了影壁邊。

    一向遇事泰然自若的沈秋奔了過去。現場措手不及,瞬間七慌八亂,神色倉皇,吼叫,奔走...

    —沈家祠堂—

    第二天,沈秋依族規陪著沈書音到了祠堂,帶著隨行一眾女執管家,給沈家列祖列宗上香,祭告祖上陰德庇護,書音得以平安返國歸家,各種禱語如此雲雲。

    上香完畢,沈書音抬眼看到,緊挨著媽媽孫淑英靈位牌的,是父親沈修年的靈位牌,而徐遠夢靈位牌,則近鄰在父親旁邊。沈書音異常生氣,一步做兩步走,上前將父親沈修年的牌位取了下來,高舉狠狠地摔碎在地,瞪著沈秋及眾人,“誰讓你們把沈修年給立上麵的?他還沒死呢!你們這麽急著詛咒他。”

    沈秋給驚住了,胸蒙著氣,一時不知該如何發作,記得沈書音第一次像這麽攻心火怒是在她父親的空棺殯喪日。當時的她才12歲,她父親空難,找不到屍體,隻在棺裏放了她父親的舊衣袍,沈家舉家白簾喪幕。沈書音那天像瘋了一樣,不知從那裏拖來的一大鐵錘,硬是將棺木錘砸個稀爛。而後又癲狂地把沈家每一塊黑白布都扯下,更將燭台燈案橫掃一地,踩踏一堆,點火銷燒,任誰都攔不住。當時的沈書音黑臉了一個月,硬是一滴眼淚都沒流下,不和任何人說話,也不出沈園半步。

    現如今,此情此景,眾人怕也是想起多年前的空棺殯事件,更是嚇到不知所措,大氣不敢出,他們無法理解沈兒小姐的行徑,竟然連自己父親的牌位都摔砸了,沈當家沒吱聲前,誰也不敢動,像被點了穴,整個祠堂靜肅如寒冬。

    接著又是“砰啪嘣”,所有人傻眼了,眼珠驚掉一地。徐遠夢的靈位牌也被摔了個稀巴爛。沈書音直接踩在了徐遠夢的靈位牌麵上,“不是沈家的人,不許占沈家祠堂,你們誰敢擺上去,我讓你們直接躺床上半月下不來。”

    沈秋拿了家宗皮鞭子,啪一下非常實而勁道地打在沈書音的背上,“跪下。在祠堂跪一天,不許送飯,好好讀讀沈家家規,抄寫100遍,醒腦子。”

    沈書音背部火辣疼痛、抽麻頓生,轉身麵向了沈秋,“沈修年我會找到他。祖宗有靈,會庇佑他完完整整的。家規現在是我定了算。”沈書音晃了晃脖子上的黑玉墜子,走了。

    沈秋軟坐在了地板上,眼裏濕潤,滿心的無奈和無盡的倦累。這個當家她早就不想當了,30歲出頭,孤家寡人把持沈園,寒暖自知。她的不容易,這沈小妖是不懂的。“這麽倔,任性,像誰呀?”

    沈園北苑—燕歸樓

    燕歸樓是整個沈園的雙層主體樓,正南向。二樓的窗閣被推開,午後暖陽從窗台躍進,趴在了沈秋的身上。

    女執紺香說在蓮湖邊看到沈兒小姐,這幾天,沈兒小姐每天都到詞林別苑一呆很長時間,自言自語,今天倒不見她去那兒了。沈秋梳捋一下頭發,拿起桌上的《沈園驚夢》下了樓閣,往南門蓮湖走。

    在沈秋的生命和血液裏,沈宅對於她有著許多疑問解不開,很多事情大哥和二哥知道的,她從未得知,而如今,似乎書音也知道不少,總感覺這沈小妖也在瞞著她什麽,她迫切想通過書音那裏了解。

    這個季節荷花沒開,沿著蓮湖邊尋著沒見人,花農首陽說看見在剪風軒,剪風軒走出去是紫藤廊,沈秋一路徐步,輕風漫漫,聽見藤蔓間歡聲雀躍的鳥鶯耳語,卻不見翠鳥的影子。

    遠遠看到書音在紫藤廊下蕩著秋千,交輝著光陽,就像滿串白藤蘿在風中漾舞,但更像一隻自由清歡的白雀。

    “紫藤掛雲木,花蔓宜陽春。密葉隱歌鳥,香風留美人。”沈書音哼念著,“紫藤啊,紫藤,你說,我堂堂一沈家美人,咋就能這麽背呢?先是無娘,現在無爹。人家都團圓,我們家四分五散。.......獨留我沈美人這根苗苗,又有什麽意義呢?真是沒意思啊。”

    “獨苗苗?你小姑沈秋我和你二叔沈墨都不是沈家人~”

    沈書音沒發現沈秋早已站在她身後,自己驚了一下,從秋千上差點沒掉下來,安撫胸口回魂。

    “沈大美人,你書看完了嗎?往我那放。”沈秋坐在了石凳上。

    “沈家的鎮家之寶,不往你那放,難道往我這放,丟了咋辦?”

    沈秋若有所思,“雖算不上鎮家之寶,也是關鍵,有點道理。”

    沈書音心想,那女人的東西,她不想留在身邊,全寫的鶯鶯燕燕,竟冠了沈家名號,究竟值什麽錢?能在當年跟牛津圖書館換回《沈園神屠》。這女人空手套白狼的本事真不是一般。

    “那書,早看完了。就這種,擱以前一天五本。”沈書音躺到了青石台上,看著廊頂攀滿的紫藤花。要不是為了沈修年的線索,她才不要千裏迢迢跑去拿這本破書。回來這麽久,韶大爺不露麵,當初說好拿回這破書,就告知沈修年的線索。也不知那韶大爺要這破書幹嘛,現在倒不見履約。

    叨叨許久,沈書音又將起身坐在了石階上,把光溜蔥白的腳丫伸進清淺的池水裏,腳腕上的鈴鐺,一晃動一響,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

    “你爸在書裏的留言線索呢?沈兒?”沈秋見沈書音一個勁兒地嘀咕,喚了幾聲都沒反應,將書放置於石台上,折了條紫藤花,往沈書音的腳腕嗖嗖幾下打了過去。沈書音疼得“哦,哇哦啊。”叫跳起來,拾捏著裙擺,溜跑到了池子裏,池水冰涼淹到了小腿肚子,嘻哈的神情在表述著無盡的言語。

    “你上來,我舍不得打瘸你。”沈秋軟著腰身斜倚欄幹。

    “嘿嘿,不上。要不,你下來。”

    “這書,你倒是看出什麽來了?”

    “看出來了。徐阿姨在教我如何談情說愛。”踩玩著腳下的水,笑意難解,瞟了沈秋一眼,“怨我情竇未開看不懂。你自己看一下不就知道了。”沈書音一臉嬉皮側身,長腿踢踹起連串水花,飛濺了沈秋一身一臉。

    沈秋杏眼嗔怒,走到旁邊的石階下方,嗖嗖兩下藤條子,隻佯裝往沈書音身上打去,“你個沈小妖,你還有點正經的嗎?”誰知,那沈書音玩興十足,握住沈秋藤蔓,用力一扯,隻聽見一聲驚叫,接著池中幾幕水簾上湧翻瀉,沈秋整個人摔跌入了水池子裏。

    “小姑姑,這池水清涼,可以消火。”沈書音一個勁兒在邊上撲水撒歡。沈秋滿臉無奈,哭笑不得,這書她看過,確實如書音所說,盡是煙花柳綠,做茶餘飯後消遣倒是有幾分看頭。“你二叔沈墨說了,這書裏有你爸給我們留的話,我才同意讓你去的英國。你是翅膀硬了。”沈秋知道,現在的沈書音,她已然是管束不了,拖著濕嗒一身水,走了。

    沈書音拿起書,看著遠去的背影,漫不經心:這麽著急書,我要是把它給了韶華,沈秋不得抽死我。拾掇著長裙,光著腳板,垂頭塌肩往東苑方向走,鞋子也懶得撿。繞過小詞山叢,上了小詞軒,穿過竹林,進入詞林別苑,推開門,一屋的書,滿堂的筆墨,四壁的畫作。

    反扣了門,沈書音曲身側躺在了堂案桌台上,白裙擺長長地垂落在木質地板,聞著案頭墨研皿台的幽香,她真想睡覺啊。

    《沈園驚夢》318頁,每頁浮凸藏文,凹沉含意,厚載豈止上萬內容。話都藏在了字裏空白間,文字述事,空白留文,是有多少話沒說完?說淺,淺顯易懂,能認字兒的人都能讀完。說深,深蘊隱晦,書頁帶腳,前文跑,後文追。內容如金鐘盛穀,說散是散,說聚是聚。叫她如何心知著者未言之意?

    這女人,寫這破書盡是不說人話,鬼話連篇。沈修年至於這麽糊塗,看上這女人鼓弄玄虛。斜睨向牆壁那幅《時光先生》的畫碎碎念,韶老鬼,不說是要書嗎?書也千辛萬苦給弄回來了,承諾的事呢?!

    你繼續躲著,做鬼做個膽小鬼,做人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去。把你這破畫給燒了,也好省事。沈書音找來了打火機,扯下畫來,正要點著。從畫卷上閃出一個流星美目,眉如銀河的俊美男子,膚白唇紅,高秀挺鼻,寬額庭澤,頰線淩然,燙弧蓬鬆發閃著淺灰棕光芒,紅衫白褲,休閑板鞋,通身的無害光環,略有幾分倜儻高冷的貴氣。

    “潘安之貌如我,在你口中怎就成了老鬼。”男子左手插兜,唇角微翹,嗓音略帶令人悸動的低啞磁性“你如此凶,出來與不出來怕都成碳成灰。鬼迷心竅,聽說過嗎?悠著不多時,我韶老鬼也讓你迷了心竅。”

    “孤魂野鬼,連閻王都不收,地府都嫌棄。想想都替你覺得寂寞空虛冷,書給你。”沈書音放下打火機,把畫掛上,繼續往堂案上散躺著,“這書能渡你投胎不成。”

    “既你心疼我寂寞空虛冷,我韶華便不急投胎,須得等你沈書音做我的鬼新娘。”韶華接過書,隨意翻著書本,碎碎念著,“閑院秋千,又還拆了。綠苔遍地青春老。畫樓日晚燕歸巢,紅稀翠盛梅初小。窈窕身輕,怎禁煩惱。羅衣漸減怯風峭。韶華好景想多才,厭厭隻為書音少......我們挺般配的。”嘴角幾絲戲謔,雙眼迷離,傾身向沈書音。

    “我看你跟那女人才是一對兒。再胡扯鬼話,燒了你這破畫,讓你無處安身附魂。”沈書音伸腳踹向韶華下巴,被韶華退閃單手反拉,沈書音雙腳劃掃一字馬踢坐在了地板上。

    “跆拳道黑帶是老師開了大水閘衝送的嗎?”韶華端著書,徑自坐到了案椅上,悠閑地翻看了起來,“你若燒了這字畫,我若是你沈園祖輩宗親,如你這等不孝子孫,隻怕地府也不收。”

    沈書音眼神裏閃過狡光,起身橫踢韶華腰腹,韶華單手直擋,用書打了她關節位。沈書音再換姿勢,連接幾腳踢往韶華身上身下不同位置,都沒沾著半分,盡都讓韶華抵防脫身。隻是冤傷了這桌案上的筆墨、硯台、杯具,玩物、花株。一陣“呯嘣咚......”散亂了一地。

    韶華繼續埋首於書中,並未抬眼看,慢條斯理說道,“除了會用腳,你是不會用手了?腦子也不會用了.....”沒等話音落下,冷不防便是各種書、擺件、木飾、筆筒、畫軸、書簡、計算器、小茶壺、瓷器、皿具、地球儀、鍵盤......齊齊飛速砸扔向了韶華,韶華連躲帶閃身,俊俏的臉上帶著幾分慍火。沈書音咯咯賊笑,越砸越歡,連毯墊一塊掀煽了過去。

    門外“咚咚。咚咚咚”幾陣急促的敲門聲,隨著傳來冰月喚語:“沈兒小姐,沈兒小姐,我冰月,你?你是不是在裏邊?”

    “啊.....在,在,在的,冰月,怎麽了?”房裏瞬間安靜。

    “裏邊是怎麽了,沈兒小姐你這門反扣著呢,我進不去。”

    “啊,沒,你別進來,我這抓老鼠呢,裏邊這老鼠太猖狂了。它賊大,到處亂竄,會嚇著你。”沈書音看向了一臉肅默、眸裏慍火的韶華,忍俊不禁,直攆著冰月不要擔心,快些去端茶水過來。

    門外的冰月,遲疑呆慮間,又聽到房內一陣“呯呤啪啦...”接著無限安靜。“沈兒小姐,你,你真沒事吧。”隻聽見房內韶華模仿著沈書音的聲音,鎮定自若說道,“真沒事,快去端茶吧。”

    此時房中,沈書音已被捆了直躺在床上,嘴也被透明物條封堵住了,隻能無奈地哼哈掙紮。韶華捧著書,靠在了床邊,眉眼含笑,這丫頭心思倒會細算,盡砸些不值錢之物件,寶格櫃架上的古董一個都不動手,“這叫鬼纏身,也叫鬼纏繩。您老好好歇著。我就喜歡您這般乖巧安靜地陪伴在我身邊,如此光陰甚好。”

    將日暮,房內,書音還被捆綁著乖乖躺床上,她已經是睡了一整天的囫圇覺了,這幾年以來自己睡得少,這次算補回了,醒來倒以為自己在做夢呢。韶華自看書本,也不理會。

    桌上的飯菜,色香誘人,餓得肚子咕嚕響的沈書音,饞涎忍咽,看著一臉悠閑翻書的韶華,極度恨恨。想起這韶華化作她的身形樣子,使喚冰月送餐送茶的情形,她更氣怒至咬牙切齒。從上午捆到快晚上了,真夠了,渾身倦乏,肌肉呆木。做鬼,都這麽厚顏無恥,騙吃騙喝。韶老鬼,你今天最好別放了我,否則,我定報此恨,讓你灰飛煙滅,永不超生,連鬼都做不成。

    “如何令我永不超生,想好了嗎?”韶華坐到了茶台邊。

    沈書音一臉驚異,不是吧?韶老鬼能知道我在想什麽?不可能,恰巧而已。

    韶華拿起筷子夾了一塊紅燒魚、酸甜骨放入碗中,走到床邊坐下,置於沈書音的枕頭邊,讓她聞得香氣,卻吃不得,隻能不斷用眼神向韶華飆刀子。韶華星目笑意,語氣儒雅,“若連這點本事我都沒有,如何做得這幾萬年的老鬼古董。書既我已拿到,無以為報,我巧又穿紅衣,為鬼為人,我不曾佳配良緣,索性,今晚我委身於你,洞房花燭,你為鬼新娘,我們雙宿雙棲,續人鬼情未了,你覺可好?”

    幾萬年?都成鬼精了。沈書音現在就想讓眼前的韶華化為灰燼,永世不得輪回。就知道鬼話信不得,老鬼肯定蓄謀已久,老天怎麽不收了他?今天不但要失書,還得**。說不了話,找不到人救命,誰來幫幫我呀,今天誰要救了我,無論男女,我都送他豪車豪房,沈園一半歸他都行。

    韶華隻望這房內四周,眨巴幾眼,房內一切布景成了紅燭婚房,喜字張貼,連這床鋪帳簾都全成了紅色,床前還現了四箱金銀玉器的聘禮。比變魔法還快。

    沈書音看到這一景象,著急恐懼地扭動著身軀,可是越扭動,這鬼纏繩越緊。她慌亂而失策,腦子空白,完了完了,老鬼難道真是寂寞空虛冷到現在就想急抓我陪他?早知道,就不要笑話他寂寞空虛冷了。書音小臉真正嚇得慘白,內心痛苦到鼻子發皺,害怕得眼淚嘩啦啦直淌落,滿心的苦屈,絕望地準備就義。“求求你了,你真的聽到我心裏說話,就放了我,我一定給你擇一門當戶對的良配,給你辦一場盛大奢華的冥婚。我才16歲,還沒到國家法定結婚年齡呢,無法領結婚證的。況且,我當時向你摔砸東西,也隻是一時興起貪玩,大鬼不計小女子過,我道歉,為自己先前無禮賠罪。除了人鬼配,你說咋辦就咋辦,總行吧?”

    韶華見沈書音已是知道教訓,又一副哭得如此傷絕的麵容,便打算饒了她此次。“你若對我言聽計從,我可酌情考慮你提出的另尋鬼妻建議。”

    沈書音梨花帶淚,抽泣著不住點頭。

    預備更新:第2章:

    沈書音探看別離,徐潰敗須堪破碎;

    曲終人散茶涼薄,由來好夢多折磨。

    今晚喬喬把序幕和第一章一起更了,多謝各位兄弟姐妹良人們,賞臉點讚、賞臉推薦、跪了。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