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噩夢美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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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暴雨肆虐,旱路水路都不太好走。
官道兩旁的災民比之前來的時候還多,小偷小摸殺人擄掠層出不窮。雖然抓到就是重型,可是在這亂糟糟的時刻,很多人壓根顧不上這些。
甚至還會有人在災民中煽動,說皇上□□,讓他們加入起義軍。
不過起義軍也不是這麽好加的。
因為起義軍之事,皇上要求所有王爺進京共同商討。既然已經撕破臉,就幹脆把這些事都放在明麵上。他就不信其他王爺就能裝作不知道,任憑蜀中那位折騰。
當然,下急詔讓恒昱祺回來到不是為了這種事,畢竟“恒昱祺”現在應該是在京中呢。
“他們商量好了是打算來要挾朕吧?”恒昱崢摔下手中的奏章,眼底出現驚波。
其實奏章裏寫的也不是十分奇葩的事,不過在這種要緊關頭,有人借著可幫忙出兵的由頭,想要將女兒嫁進來,還指明要求嫁給逍遙王當正妃,這就有意思了。
逍遙王是皇上一母同胞的親弟弟,已經二十五歲至今尚未婚娶,別說正妃之位,就連側妃也是空著。雖然對外宣稱逍遙王手中並無實力,隻是一任紈絝王爺。但是越這樣,越會吸引一些狼子野心之徒。
還有什麽比一個與皇帝血緣親密卻又紈絝好掌控的王爺更吸引野心家呢?
“娶蠻夷之女倒是無所謂,但是娶了做正妃……這些人胃口也太大了些。不過阿福會不會合作可就不知道了,畢竟聽說他對他那位小秀才可是一心一意呢。皇上,您可別忘了當初的承諾啊。”元清潭有些幸災樂禍。
恒昱崢露出冷笑,道:“朕的弟弟,怎麽也不會往火坑裏推。這件事之所以不告訴他,也是怕他想歪。不過以他的聰明程度,怕是應該能想出來那份急詔的含義吧。”
“這可不好說……不過若是讓阿福恢複原本身份,這欽差的功勞是要加在他身上嗎?加上去到也是好,起碼能震懾一下那些有其他想法的家夥。”元清潭撿起那份奏章,又翻看了一遍,“這地方離崇王殿下蜀地,還是很近啊。”
“是啊,這就是擺在明麵上的威脅。”恒昱崢用力揉了揉額角,複而重重的吐出一口氣,“若不是朕心知阿福那孩子心中索求,怕是早就中了這些人的挑撥離間之計了。”
元清潭看著這偌大的禦書房,除了兩個站的遠遠的對著冰盆搖扇的小太監,就是在這宮中已經呆了四十年的,當今聖上的心腹大太監。再加上自己和皇上,一共五個人,說話聲音大了怕是都有回聲。
“我們已經有多少年未曾出過這一方地界了?”恒昱崢的聲音又響起來,“有的時候朕自己都會嫉妒阿福那小子,嫉妒他可以出去遊山玩水,肆無忌憚。”
“皇上!”元清潭連忙沉聲低喝,“這話還是不要說得好。”
“是,當了皇上,說話都要思量許久。旁人覺得十分威風,整個大耀都是朕的,可是大耀出了事,不也需要朕來解決嗎?水患,疫病,旱情,兵禍……”
“皇上!”元清潭上前按住恒昱崢的手臂,“皇上你太累了,該歇歇了。”
恒昱崢伸手遮住半張臉,過了許久,久到元清潭都覺得他會不會就這樣睡著了。
“晟兒學習如何?”恒昱崢問道。
“皇子聰慧,向來能舉一反三,皇後平日裏教導也十分盡力。臣覺得,可以分一些小事讓皇子去學著做一做了。”元清潭從實道來。
“擬詔,真要立他為太子。這宮中也應有太子了,而且有了太子,皇後那邊應該也會成為一股助力。”恒昱崢拿開手臂,一掃剛才的頹廢,“選個好日子吧。”
皇後一直未有所出,身邊唯一的孩子還是宮中一名美人生的孩子。這美人被人害的出血早產,生下一名皇子,連看都未能看一眼就撒手人寰。一名皇子,在宮中自然人人都想搶著撫養,但是被皇後伸手卡了一道,要了過來。
那時候,皇後已經嫁給皇上三年了。從十四歲入宮,到十七歲養了皇子,再到現在年近三十,一直穩坐後宮之主的位置,未曾被人動搖過。
皇上終於立了太子,皇後身後那群人頓時消停,開始一致對外,讓宮中一直壓抑的氛圍終於鬆快了一些。
“瑜兒可曾恨過朕?”夜宿皇後宮內,皇後親自服侍恒昱崢寬衣洗沐。
“皇上玩笑了。”皇後低垂著頭,十多年後宮生活並未讓她顯出老態,而是讓這個女人更加成熟美麗,“臣妾自從嫁過來,就知曉自己要做什麽,能做什麽。皇上待臣妾不薄,又將晟兒送到臣妾身邊撫養。臣妾所求不過就是一方屬於自己的地方,皇上已經滿足了臣妾。”
“那你……就不想去外麵走走?去看看外麵的大耀是什麽樣的?”恒昱崢看向他的皇後,目光平靜。
“外麵並不屬於臣妾,臣妾若是離了這偌大宮堂,怕是連活都活不下來。臣妾能做的,也不過就是在這後宮之中,替皇上分擔一些責任罷了。而且臣妾自小就學習這些,若是沒了用武之地,臣妾不知該會多麽惶恐。”皇後聲音柔軟,溫溫淡淡,如同凝神香一樣令人舒適。
“與瑜兒相比,朕倒是自私了。”恒昱崢從水中站起身,擦淨身上水漬,套上輕薄中衣,坐到堂中的椅子上。
“皇上,誰不是自私的呢?皇上的自私是心懷天下,為了這大耀,連自己所愛都不能……臣妾的自私,是坐穩這個位置,給臣妾家中帶來好處。若是這人真的能做到不自私,怕是早就被周圍虎狼吞食掉了。”皇後從一旁的冰盆中取出一壺酸梅茶湯,倒了一碗端過去,笑道:“皇上如今多慮,怕是朝中有了震蕩。臣妾實在是沒有什麽更好的建議,皇上,喝口這冰鎮的酸梅茶湯潤潤喉,若真的是十分麻煩,不如去元大人那裏商討一下。”
恒昱崢低聲笑起來,笑了半天喝掉了酸梅茶湯,“旁人都是希望朕能不走,瑜兒卻希望朕趕緊走。”
“那是因為旁人的私心與臣妾的私心不一樣,臣妾知道皇上心中所想,而皇上心中所想,與臣妾的位置能否做的牢固也息息相關呢。”皇後柔柔一笑,輕輕的坐到一旁。
“朕,真的是委屈你了。”恒昱崢看向嫁給他十多年的皇後,他還依稀記得,皇後剛剛嫁過來的時候是那副稚嫩柔弱,卻有著倔強目光的小女孩,如今他們都老了。
皇後靜默了一刻,笑著搖搖頭道:“臣妾不覺得委屈,臣妾想要的,皇上都已經給了。”除了情愛,恒昱崢什麽都可以給她,她比誰都清楚。而且她當年自從知道自己要嫁入皇家,便已經知道,情愛與她無關了。
重濤做了個噩夢,被叫醒時渾身都是冷汗,臉色也十分難看。
恒昱祺握住他冰冷的手,有些焦急,“瀾瀾,你夢到了什麽嚇成這幅樣子?”
重濤回想著夢裏的情景,荒誕的讓他心悸,“我,我夢見你娶了一名女子,然後把我殺了。”
恒昱祺被嚇了一跳,沉下臉來怒道:“難道我在瀾瀾心中,竟然如此不堪?”
“隻是一個夢,你吼什麽?”重濤斜了他一眼,去找布巾擦汗。他們一路疾馳,幾乎都為能好好休息。他身上原本就帶傷,雖然冰玉丸是好東西,可是也隻能解決傷口愈合,卻無法修複體內沉積的病根,所以這一路無比辛苦,做噩夢也是有情可原的。
恒昱祺抽出懷中手巾給他擦汗,又打開車窗通風,臉色仍舊十分難看,“我吼什麽?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我夢見的都是與你雙宿□□,你卻夢見我把你,把你……豈有此理!”
重濤噴笑,自顧自笑了一會兒,又道:“你知道夢都是反的嗎?”
恒昱祺聽完了更怒了,“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說想要離開我?想都不要想!還有半月就要入京了,哼,進了京你就是我的人了!”
重濤安撫的摸了摸他的臉,又湊上去親了親他的唇角,輕聲道:“我發現,離京城越近,你的心情就越不好……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或者是……你覺得京中會發生什麽事?”
恒昱祺心中又是一個咯噔。
他老哥那封急詔上並未寫明什麽原因,但是就算是不寫,他自己也能分析出一些內容來。
如今各地出現零散的起義軍,可見對方有些狗急跳牆,想趁著這個機會玩一發大的。但是這已經不是什麽新鮮事了,若是因為這個問題,那麽急詔上也不會不寫。既然沒有寫,又是急詔,那麽就證明這件事應該會與起義軍或者是蜀地那位王叔有些關係,需要他進京。
需要他進京商談又不給出明確的話題,也隻有一個真相了。就是需要商討之事,是他有些避諱的,甚至不願意去做的。
他不願意做的事很多,例如困在京中,例如阿諛奉承,例如娶一名自己不愛的人。
前兩種他不是沒經曆過,可是後一種……
他想起重濤剛才那個夢,心中更加不安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