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舌戰群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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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穀寒此次前來,有一事請求酆都大帝恩準。”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中央宮天子殿前的朝議內容都是有所規定了,敕封了穀寒,將穀寒接納入地府的機構中來,大家理應就該散夥了,之後該幹嘛幹嘛去,剩下的瑣事自然由各司進行處理。

    然而穀寒此句話說出口無疑是節外生枝,她都被敕封為鬼差了,還貪心不足,有事求於酆都大帝恩準,饒是鬼使都有些站不住了,急忙跳出來解釋道:“眾仙家息怒,穀寒初來乍到,還不懂事,相信她這些天在吏部尚書大人處一定會好好學學規矩的。”

    而後鬼使轉過頭來對著穀寒說道:“穀寒,還不快拜謝大帝,有要事還是等朝議結束之後再起草稟報吧。”

    說件事還要起草稟報…而且穀寒說了句什麽呀,頓時就像觸犯了眾怒一般。

    然而此時,被人忽略在一旁,昏昏欲睡的酆都大帝卻突然來了精神了,一句話將跳出來的眾鬼差都給壓回去了。

    “哦?有何事有求於我,暫且說說看吧,本次召集大家前來商議的一十三件事,我們都已經有了結論了,若沒什麽事,大家就退下吧。”

    酆都大帝的立場很明顯了,玩了個政治字眼,別看仍舊是個孩兒模樣,卻是人小鬼大,轉瞬間就化解了穀寒的尷尬了。

    酆都大帝此話一說出口,眾鬼差的麵容有所和善,霎時間便告退了一大半了。

    剩餘的幾位鬼差都是有事要啟奏酆都大帝的,然而都得排在穀寒的身後,被穀寒捷足先登了去,這在往常的情況中是不會出現的。

    眾鬼差會依照自身官職的高低來向大帝啟奏的,職位越小的隻能排在後頭向大帝啟奏,在長達幾千年來的朝議之中,此規矩早已經成了定論,而穀寒一來便將這個規矩給僭越了。

    至於光祿大夫則一直聽命於酆都大帝座下,守候在中央宮天子殿前,為大帝出謀劃策、主持朝議便是他的職責了。

    敢在幾個老家夥的前頭發言,穀寒頓時也知道了是怎麽個情況了,這些個迂腐的小老頭們在穀寒身後吹胡子瞪眼的,還想給穀寒小鞋穿不成?

    奈何穀寒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心裏想著,反正排首位就排首位吧,那就趕緊把陸丘陵的事情說完,之後躲這些個小老頭兒們遠遠噠,免得被惦記上了。

    “此次前來地府,有一件事想請求酆都大帝法外開恩,陸判陸丘陵因為以往犯下的錯事被關押在了地獄之中,可他早早便已經洗心革麵了,而且陸判的職位屬於重職,希望地府念其沒有功勞也會苦勞的份子上,對陸判官從輕發落,盡早將他從地獄之中釋放出來。”

    穀寒的聲音在大殿之上回蕩著。

    “陸丘陵!”一幹子曾經被陸丘陵玩弄過的老頭們一聽到有人為陸丘陵這小壞蛋求情,而且還是個剛剛被敕封的白林城隍,又紛紛地調轉著腦袋回頭,心照不宣站在了原先自己的位置上了。

    他們倒是想看看穀寒這個丫頭片子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為陸丘陵求情。必要時他們不介意拉穀寒一把,適當的給酆都大帝施施壓!

    總之地府已經決定關押著陸丘陵十年八載,他們還可以安穩清閑著十年把載,日後再一起想主意,慢慢的把這個期限給延長了,那陸丘陵幾生幾世都得關押在地獄之中出不來了……

    穀寒才不知道這些個老奸巨猾的鬼差們打的是什麽主意,而一旁的鬼使眉頭一皺,露出了個果真如此的神情,但畢竟是穀寒說出口的要為陸丘陵求情,他又有所感到欣慰,沒枉費著臭小子為她做了那麽多的事。

    鬼使心中打定了主意,此番若是老頭子們刁難,他是無論如何都會站在穀寒這一邊的。

    “啟奏酆都大帝,此事萬萬不可,地府的公告已經發出去了,要懲罰陸判官關押至地獄十年就必須是十年,否則地府的威懾力會有所下降的。”雙眉垂肩的地獄延尉跳了出來,厲聲否定了穀寒的請求。

    “老臣附議!”

    “臣附議!”

    ……

    嘩!穀寒身後的小老頭們齊刷刷跪倒了一大片,穀寒這才一個突兀,心裏暗自猜想著:陸丘陵在認識她前是得做了多少的傷天害理的事啊,竟然這般遭受排擠,不過陸丘陵的為人穀寒是知道的,也許是陸丘陵天妒英才,是這些老家夥們容不下陸丘陵的吧,畢竟附議跟風的還是占大多數,官官相護時常有,真不知道老家夥們在想些什麽了。

    不過地府的鬼差之間的關係如同傳送法陣之間一樣,錯綜複雜,政治鬥爭無論在何處都是有的,奈何此時的陸丘陵就在風口浪尖之上,想要搭救出陸丘陵怕是難上加難了。

    然而此時,誰都沒有注意到蓮花台上的酆都大帝,小眼神泛著精光,摩拳擦掌別提有多興奮了。

    陸丘陵一被關押,就沒有人與這些小老頭們對罵,當庭博弈,形如菜市場了,這樣的朝堂有所沉悶,是酆都大帝所不想看到的。

    鬼差很大一部分人雲亦雲,牆頭草風吹兩邊倒,明哲保身,早修煉的和老狐狸一樣狡猾,這同樣也是酆都大帝所不想看到的。

    因此臣下雙方之間隻有互相壓製,保持著中庸之道,才是酆都大帝想推行的政策。任由哪一方做大做強、權傾朝野都不利於地府的穩定。

    不過穀寒這孩子倒是有意思咯,巾幗不讓須眉,頗有政治主見,氣勢與陸丘陵倒是有幾分相像,真不知道她與陸丘陵之間是什麽關係唉,嘿嘿嘿嘿…

    本該退朝的天子殿立馬便僵了下來,一位位鞠躬盡瘁的老臣們這會兒連一絲絲早些打道回府的想法都沒有了。

    “啟奏酆都大帝,不周山上銅太歲座下鬼差簡居有要事求見!”

    恰巧此時,庭外傳報司傳來了話語,打破了僵局。

    銅太歲!一聽到這個稱呼,殿上跪著的鬼差們眉頭鎖的更緊了,眾所周知這陸丘陵是銅太歲的寶貝徒弟,二人形如父子,而陸丘陵被關押在地獄的時候,銅太歲卻默不作聲,眾夥兒快刀斬亂麻權當是他老人家同意了天子殿的決議,匆匆忙忙便將陸判官給關押了。

    而銅太歲雖然權力滔天,但一向都不過問政事的,怎麽這個時候摻和一腳進來了。

    “傳!”

    於是有一位鬼差憑空出現在了天子殿前,倒頭便拜。

    “屬下係不周山銅太歲座下簡居,特送來功德通告一書,呈報於酆都大帝。”

    穀寒朝這位簡居看了一眼,不正巧是在中央宮門口時,穀寒回頭望了一眼,排在了她身後的那位鬼差麽?

    隻見簡居還是位小年輕,穿一身繡鶴錦袍,放蕩形骸,形若謫仙,好似一副與世無爭的模樣,然而他的眼色不經意間看了穀寒,卻是充滿了狡黠與自滿,早已經胸有成竹、勢在必得了。

    穀寒另一側的鬼使看著來了位不周山上的熟人,終於鬆了一口氣了,這位及時雨大人終於來了。同時也意味著伴隨著穀寒的到來,銅太歲終於有動作了。

    而殿前眾鬼差們聽見是不周山上送來的是功德通告倒也不是很在意,隻要不是銅太歲出麵為陸丘陵求情就可以了。

    而做為殿上和稀泥的光祿大夫,一聽見有功德通告送來,就知道有自己的活送上門了,主動的下了台階將簡居捧過頭頂的一封金紅相間的文書接過,而後又吃力的爬回蓮花台前,將文書看了一眼,饒有興趣地盯著穀寒了。

    這表情怎麽如此曖昧呀!眾鬼差們大感有什麽古怪的地方,但卻摸不到要領,而且不周山說是送來的功德通告,那便是功德通告了,難不成有什麽把戲不成?

    隻聽見酆都大帝一聲令下,光祿大夫終於打開了文書,將一篇洋洋灑灑的功德通告報於殿上的眾位鬼差所知。

    “念!”

    “老臣遵命,咳!‘酆都大帝台鑒,久不通函,至以為念……茲有地府下轄鬼差張穀寒,在不周山上飛升時,協助捕獲了係屬燕然山上護山法王之一嚴友珊,並以一人之力將嚴友珊斬殺,為不周山更是為了三界的穩定做足的貢獻,有此功勞天地可鑒,理應記大功一次,呈於殿前,望大帝批準!至此!”

    光祿大夫蒼老的聲音在殿上回蕩著,功德通告上所寫的內容眾鬼差們都聽清楚了,不過怎麽越聽著越琢磨著不對味呀!

    瞧這封文書也是剛剛快馬加鞭的送來的,裏頭的筆墨都還未幹透了,而且緊隨著穀寒的腳步而來,好似一直就在穀寒身後候著一樣,送來的時機都透著古怪。

    “穀寒仙子才剛飛升就為三界立下了這麽大一個汗馬功勞,敢於與燕然山護山法王一爭高下,還鬥智鬥勇能成功將其滅殺了,老臣以為當賞!”

    就連光祿大夫都跳出來了!這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好似在不周山上看過一樣。

    不過光祿大夫畢竟在天子殿前站立了幾千年,他又怎麽不知道酆都大帝心中想的是什麽?而此事大局已定,此功德文書若是運用得當就是一塊釋罪令牌,光祿大夫不過是做了個順水人情而已。

    於是還不等一幹眾鬼差們發話,酆都大帝從蓮花台上爬起身了朝著光祿大夫滿意的點點頭,有些話他做為酆都大帝說不出口,於情於理都不合適,就必須要有一人牽頭,他也才可以順著思路往下做決定而已。

    酆都大帝一起身,眾鬼差們皆臣服的五體投地了,台下站著的穀寒、鬼使以及簡居三位仙家就顯得格外的突出了,隻拱拱手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天子殿座下的蓮花忽然快速的生長,搖曳出了蓮花池外,連帶著酆都大帝的法相來到了穀寒的麵前,而穀寒就呆呆地看著陰界大主宰來到了身前,吃驚的張大嘴巴不知道說什麽好了。

    然而具有戲劇性的一幕出現了,都說執掌陰界的酆都大帝法術通天、高大偉岸、不苟言笑,此刻卻調皮地朝著穀寒做了個鬼臉,頓時將穀寒雷得個外焦裏嫩的。

    “嗯,很好!”酆都大帝滿意地點點頭,座下蓮花乖乖地扭頭,隨後縮回了蓮花池內。

    “穀寒有功於三界,理應重賞,本座可以答應你一個任意條件,你想要什麽恩賜都可以說。”

    此言一出,眾鬼皆驚啊!就連穀寒都呆愣在了原地了,誰都看得出來,此刻的酆都大帝心情很好啊。

    酆都大帝玩心大起,居然對著初來乍到的穀寒誇下了海口,許下了任意一個條件的承諾!然而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穀寒若是提出了什麽出格的條件不是會對整個陰界甚至是三界造成了重大的影響?

    眾鬼差們頓時便不淡定了,殿下哪個鬼沒有暗地裏給陸丘陵捅過刀子,而穀寒很明顯是站在陸丘陵那邊的,若是穀寒追究起來,要罷免哪一個鬼差不是分分鍾的事麽?甚至說罷免了滿堂的鬼差都有可能了。

    酆都大帝什麽事做不出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此刻眾鬼差們嚇得臉都綠了,都祈禱著穀寒千萬別是睚眥必報的人,深怕她將怒火遷就到了眾鬼差的身上。

    畢竟在陰界,酆都大帝就是絕對的權威,掌控著陰界的法則,什麽事都逃不過他的法眼了,自然也沒有誰能夠忤逆他做下的決定。

    實際上,酆都大帝對著穀寒進行的嘉獎,就是對穀寒人品的一個考驗,權力越大誘惑便越大,酆都大帝倒是想看看她在高位上麵對著誘惑時,究竟會做哪般抉擇。而穀寒若與陸丘陵一樣是一個有趣的人,那他以後在中央宮內就不會無聊了。

    反應過來的穀寒暗歎一句,這酆都大帝的心還真是大,連這種話都能說的出口,難怪他能坐到大帝這個位置上來,屹立幾千年而不倒。

    而酆都大帝給了穀寒一個無限選擇的可能,穀寒真正能做的抉擇其實卻不多。很顯然穀寒是明白這一點的,隻怕穀寒若是想要更高的職位,此刻升的快今後下降的也快的吧……剩餘的東西自然就不用說了。

    不過修行又怎麽可以被地位所累呢?於是舍身處境的想想,堂上老家夥們高位之上待了數千年,爾虞我詐,隻怕早已經忘了修行是什麽了吧。

    對於貪心的鬼差,地府自然有手段對付,就像先前以一己之私而揭發了陸丘陵的白林鎮城隍,眨眼間就被調查審理,曝光了自身的惡行,被匆忙的免職了。

    而此刻麵對著這麽大一個誘惑,穀寒是非常理智的,然而她的嘴角一勾,有這麽個機會,又怎麽不可以好好利用利用,整一整這幫老家夥呢?

    “多謝大帝成全!”穀寒抱著拳,朗聲在殿上說道,其聲不卑不亢拉回了眾鬼差的思緒。

    成全?成全什麽,也就穀寒與酆都大帝之間心知肚明了。

    “唉?不知道剛剛誰請願說,陸判官陸丘陵罪不可赦,一定要在地獄之內待夠十年的。”穀寒冷漠地撇了一眼跪倒一片的鬼差們,這氣勢嚇的眾鬼差們戰戰兢兢的,怎麽可能是一個初來乍到的仙子會有的呢!

    於是穀寒自導自演的說著,而酆都大帝連同簡居、鬼使都不斷地捂著嘴輕笑,心裏想道:這穀寒真是太壞了,與陸丘陵相比簡直有過之而不及啊!

    “嗯嗯,大帝,我即將也是城隍了,就鬥膽自稱一聲臣下吧,臣下眼拙,不知道此刻跪在地上的人,是不是就是主張繼續關押陸判官的各位大人們呢?”

    此言一出,鬼差們大眼瞪著小眼,立馬便膽戰心驚的起身了,深怕跪著跪著就被穀寒這小妮子給盯上了,這有了第一個起身的便有第二個,陸陸續續的鬼差們就全都起身了。

    酆都大帝早樂的合不攏嘴了,心裏想道這穀寒還真是有意思啊!初來乍到便有辦法製住眾鬼差們,也不怕與他們結下梁子。

    然而穀寒並沒有就這麽放過眾鬼差們,忽然又開口厲聲嗬斥道:“你們當殿上坐著的光明偉大的酆都大帝是瞎子麽?主張關押著陸丘陵,你們跪了一大片,現在問是誰跪過了,又全都起身了,所謂的地府的決策在你們心中就這般不重要,朝令夕改說改就能改了麽?你們好歹是地府的頂梁柱,能不能堅定一點啊!”

    “老臣不敢!”

    嘩!剛剛起身的鬼差們又齊刷刷的在酆都大帝麵前跪下了,仔細一琢磨,穀寒到底是想放出陸丘陵呢還是主張著繼續關押著陸丘陵啊!大家頓時都摸不著頭腦,不知道穀寒想幹嘛了。

    不管穀寒說的在理不在理,鬼差們都被穀寒的這股子氣勢給嚇到了,又紛紛都給跪下了,此刻又覺著自己的老臉掛不住,跪不是不跪又不是,但有幾分尷尬,後悔了自己退朝之後幹嘛不早早的離開中央宮,招惹了張穀寒這一尊煞神啊!

    看來穀寒比陸丘陵還不好惹,今後遇見了穀寒要躲著走啊!(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