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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以為駱文遠隻是自己進京的駱辰逸兄弟倆結結實實地給自家不靠譜的老爺給震撼到了。二房什麽鬼?

    聽著駱文遠理直氣壯的模樣,理所當然的語氣,駱辰逸倒是有些替小宋氏感道悲哀了。

    真的是沒想到啊,沒想到!

    道貌岸然,義正詞嚴的偽君子駱文遠竟然還有這麽無恥的一天。甚至比那些直白毫不遮掩的小人更令人心寒呢。

    要是說駱辰逸還能接受或者說是無所謂的話,那麽駱辰逾就是徹底地傻眼了。

    看著兒子一個兩個的這麽一副不可接受的模樣,駱文遠感受到了身側的顫抖,覺得自己麵子上要掛不住了,又害怕唬到了自己的心肝肉,所以他咬緊牙根,再次地對著兄弟倆道,

    “見過你們二娘!”

    駱辰逸才沒心情陪他在這兒羞人現言呢,索性地端起了自己駙馬爺的架子,

    “本駙馬的禮,是什麽阿貓阿狗都能受的?老爺要丟人現眼,秀什麽恩愛情深,您隨便,可千萬別扯上我,別說是什麽總督夫人的妹妹,便是總督夫人隻怕也沒那個膽子敢受了本駙馬的禮。既然您已經到了,那麽我就先回去了。告辭!”

    駱辰逸從小廝手中接過了馬鞭,對著一旁漲紅了臉,一臉憤慨的駱辰逾投去了一瞥同情和幸災樂禍,然後直接地離開了。

    駱辰逾剛剛還覺得痛快呢,可轉眼呢就隻剩下自己一個人要麵對這令人欲嘔的惡心事情了。

    “老爺,還回家吧,此事從長計議,您總得給孩子一個接受的過程吧。”

    駱辰逾剛想跟走了的那位一樣撂點狠話,可不想,駱文遠身側的女子卻率先出聲了,勸著丈夫道。

    駱文遠狠狠地瞪了一眼猶自帶著幾分惱怒,憤恨的駱辰逾,拍拍她的手,扶著自己心愛的女人直接地上了馬車,留下了個失魂落魄的駱辰逾。

    這種戲碼自己真的是沒少見呢,之前在國子監,後來在龍禁尉,嫡庶之間,正室姨娘這種事情聽的還好了?見的還少了

    他一直以自己有個和美的家庭自傲,有個全心全意地寵著自己的父親而自豪,可是如今呢?

    父親身側那個妍麗的身影就像是巨大的一巴掌一般,扇的他眼冒金星,頭暈眼花。

    想想家裏大病初愈的母親,駱辰逾心中的憤恨更甚,都是那狐媚子的錯,否則的話,父親那樣的正人君子,如何會給母親這樣的難堪,給自己這樣的難堪?

    自己父子之間從來都是親密無間的,自己這一陣子和父親之間的交流也沒有發現什麽異樣啊,所以到底是什麽時候有了這麽一茬兒的?

    看著緩緩行進的隊伍,駱辰逾也隻能強自壓下自己心中的惱火,翻身上馬,先回家再說。

    畢竟是父親的後院,自己一個做兒子的,哪裏能插手這些?

    母親作為正室,名正言順,那個狐媚子定然是討不著好兒去。

    可是出乎駱辰逾意料的是,他的母親,神色平靜地接納了那個狐媚子,至於二房不二房的,小宋氏壓根兒就沒提。

    她也不是沒跟閔榕城的總督夫人見過麵,怎麽不知道她何時有了這麽個標致的妹子?

    想要當婊、子,你就別立牌坊。

    在對待妻妾相爭這一套上,小宋氏的手段顯然要比駱辰逾這個愣頭青要高出許多的段位,駱文遠對於家中的局麵很是滿意。

    他知道,自己能壓下小宋氏,讓她接受了舒雅,不過是因為小宋氏的娘家敗落了,她沒有什麽可依靠的勢力,所以才會這麽老實的。

    駱文遠心中得意的同時又忍不住地為自己的舒雅委屈,這所以在將各色的東西用品安置妥當之後,駱文遠匆匆地出門去了。

    小宋氏打發了人下去,自己心中的憤恨簡直要湮滅了自己,那刺眼的大肚子,嫩的能掐出水的麵容,已經丈夫眼中毫不遮掩的寵溺。

    曾經自己也是靠著這個男人的寵愛,依仗著這個男人的勢,所以很快地就掌控了駱家二房的後院,很快地就讓丈夫厭棄了前頭留下的一雙子女。

    現在,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戰。

    別的上麵小宋氏可能還有膽怯,可惜的是,這後院,可不是吟詩唱歌,從來都是你死我亡,沒有後路。

    所以不過是個小妾罷了,又有何懼?

    自己不能退,比誰都是丈夫到底是個什麽樣涼薄性子的小宋氏知道,曾經的自己是這份兒涼薄心性的受益人,如今輪到了別人了。

    自己絕對不能後退,否則的話,波及受委屈的便會是自己的兒子了。

    想想兒子,再想想宮中的閨女,小宋氏鬥誌昂揚,打起了精神,來對付這個狐媚子東西。

    別以為肚子裏的那塊兒肉就是依仗,男人啊,最是靠不住的。

    駱文遠陛見之後,駱家二房麵臨的第一個問題便是搬家了。

    三品以上的大員,朝廷是會準備官邸的,駱文遠也不想一大家子擠在這個略顯腐朽,發黴的院子裏,這裏的一切,帶著濃濃的大哥的味道,每次進門,都能讓他的呼吸一窒。

    可新賜的宅子畢竟需要維護修葺,外加上自己的心肝大著肚子,兒媳婦兒又在月子裏,所以搬家這事兒,隻能暫時地押後。

    二房的管事已經帶著人去找工匠開始修葺房子了,當然,還要置辦家具等等,至少得個半年的時間才能住進去吧。

    駱文遠雖然心急,可也知道這事兒急不來,隻能吩咐人加快了速度。

    駱文遠安置好了家眷之後,便要開始每日的衙門生活了,這位舒雅姨娘就跟驚弓鳥一般,成日裏待在屋子裏,從不出來。

    小宋氏並不覺得她是個老實的,越發地覺得這就是個心中藏奸的,所以吩咐人盯住了她。

    吃喝上不會怠慢她,穿著用度上也不會怠慢她,且等著吧,收拾了小妾的法子多的是呢,這才哪兒到哪兒呢。

    小宋氏摩拳擦掌地想要和這狐媚子過著,倒是看著比以前精神更好了些,也是令人哭笑不得。

    駱辰逾看著母親心中有數,他也漸漸地踏實下來了,縱然母親沒法子,自己這個做兒子的肯定是更加地沒法子。

    “這也太荒唐了些吧?”

    雖然這脫口而出之言對於長者似乎是略略地有些不敬,可黛玉和駱婉慧有誌一同的言語卻是娛樂了駱辰逸。

    “老爺並非好色之人啊,這鬧的到底是哪一出?”

    駱婉慧對於這個父親不見得有什麽太深刻的感情,可也知道駱文遠成日裏擺著端方君子的模樣,真是沒想到,這有朝一日,他竟然會幹出這樣的事情來。

    “誰知道呢?也許是真愛?反正看著老爺的那副樣子,隻怕日後二房有的熱鬧看了。不過想想,咱們的那位姨母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啊!”

    駱辰逸最後這不倫不類的結語使得黛玉和駱婉慧倆齊齊地翻了個白眼。

    “唉,修身齊家,這後院若是不太平,惹出了什麽笑話來,隻怕難堪的隻有辰逾和婉瑜了。尤其是婉瑜,有了這樣的父母,日子隻怕更難過。”

    駱婉慧想想宮中苦熬的妹妹,心中生出了不少的憐惜,一臉歎息地道。

    “也許這對於婉瑜來說並非壞事兒……”

    駱辰逸微微一頓,隨即地安慰自己的妹妹道。

    “哥哥,你是說……”

    駱婉慧並非尋常閨閣女子,駱辰逸從小兒地教導她許多的東西,所以她的眼界更開闊,瞬息便明白了哥哥的言下之意。

    黛玉自然也是一樣,林如海自小將她充作假子教養,直到他去世前夕,也不知道將自己腦子裏多少的東西教給了女兒,可黛玉比駱辰逸更加細膩,還是搖頭歎息道,

    “縱然不是壞事兒,那也是以後的事情,可現在呢?眼前的話,婉瑜的日子不會好過多少,無子傍身,後宮的女人便是底氣不足,尤其婉慧還是側室。”

    “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生孩子這種事情,那可真是緣分,半點兒不由人的,所以除了老天爺保佑之外,還能如何?而且婉瑜不然現在生,不然隻能晚兩年,所以一切都隻能看老天的安排了。”

    駱婉慧對著自家嫂子道。

    一時之間,三人都陷入了沉寂之中。

    不過一直關注著駱氏二房後院的諸人,卻是沒等到這好戲的開場,一切都是風平浪靜的很。

    小宋氏似乎真的是慈眉善目的當家主母一般,除了逗弄逗弄孫女兒外,內務她也不插手,基本上都是兒媳的人在料理,除此之外,小宋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吃齋念佛中度過了。

    眾人也能理解小宋氏的選擇,畢竟她的兒子已經成家,也有了孫子了,外加上閨女在宮闈,所以不管是為了兒子還是為了閨女,她這樣的選擇都是可以理解的,這樣退一步,再退一步,一步步地隻能顯得駱文遠是個寵妾滅妻,小妾是個囂張跋扈,不知禮的,逼的當家太太吃齋念佛了,果然以後小宋氏有了什麽舉動,那麽肯定是被小妾給逼迫的不得已了,所以才選擇出手的。

    這一招,以退為進,小宋氏用的果然很好。滿分,滿分!

    駱辰逸帶著幾分惡意地點評道。

    其他人雖然略略地有些不讚同他這樣的惡意揣測,可不管是黛玉還是駱婉慧,心中都是認可他的這個評價的。

    不管怎麽說,小宋氏果然是個聰明人呢。

    現在,端看那小妾是個什麽路數了,駱辰逸已經打發人去查了,這麽突然冒出來的一個女人,總是讓他覺得是事情出了掌控,這種意外真心讓人不爽的很。

    駱辰逸總覺得這其中沒有那麽簡單,什麽英雄救美,什麽“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這樣的把戲後麵,總帶著濃濃的算計,讓人無法心安。

    一直到那女人生產之前,小宋氏都是一副心如死灰的老實模樣。

    都說這有日日做賊的,可沒有千日防賊的,所以提防了一陣子之後,駱文遠畢竟是男人,對於妻子還是有些感情的,所以放鬆了警惕,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可舒雅卻不同,隨著肚子越發大,產期將至,她越發地心中不安。

    主母太太雖然看著並非是刻薄之人,當家奶奶又是出身高貴的王府郡主,自然是不會跟自己這個姨娘計較的,可偏生,她就是沒辦法放下心中的顧慮,所以一日比一日惶恐,一日比一日不安。

    盡管在駱文遠麵前還強撐著,可也幾乎已經到了夜不成寐的地步了。

    憔悴的舒雅卻是比以前更加美了,美的令駱文遠更加心動,想想她肚子裏的孩子,也隻能暫時地忍耐。

    家中和美,賢妻美妾,這簡直就是所有男人的願望,他自然是十分得意的。即便是在衙門裏,朝堂上看到自己的長子時,也不會覺得那麽礙眼了。

    再想想,不管是太子還是皇長孫,對於自己都是客氣有加的,駱文遠意氣奮發,年輕了好幾歲。

    這話自然是隻能放在肚子裏的,卻是無法和人炫耀,不能說出來,其實憋著也是挺難受的。

    可惜的是,沒過上幾日太平日子呢,他的心尖子,心肝肉竟然早產了。

    等到得到消息趕回去的駱文遠看到的已經是心如死灰,麵無表情的舒雅,看著她像是破敗的娃娃一般的神色,駱文遠隻覺得自己的心碎了。

    “老爺,是我不好,沒有保住咱們的孩兒……”

    說完這話之後,舒雅便徹底地昏死了過去。

    駱文遠一臉肅殺地盯著伺候舒雅的幾個婆子下人,這些人都是自己親手選的,往日裏都是忠心耿耿,辦事老道之人,竟然會出了這樣的岔子,如何能不讓人著惱。

    “說吧,到底是怎麽回事兒?若是有半句隱瞞,可別怪老爺我心狠手辣了!”

    駱文遠的脾氣眾人都是領受過的,親生兒子都能下狠手往死裏打的人,更何況是他們這些奴才呢?

    “老爺,真的不關咱們的事情,便是這樣的突然,估計是姨奶奶這些日子心神不穩所致,她每日都是強顏歡笑,夜裏也很容易驚醒,太醫也是這個話,再者說了,北方和南方不同,姨奶奶有些不適應也是有的。”

    其中的一個婆子,是駱文遠身邊一直伺候的,穩了穩心神,對於駱文遠道。

    也真心是不能怪她們啊,什麽事兒都沒發生,這孩子就早產沒了,生下來就是個死胎,這可真是……

    “我不信這話,是不是太太做了什麽讓姨娘不安心的事情了?”

    駱文遠卻是沒有絲毫的遮掩,直接地將自己懷疑的對象放在了妻子的身上。

    這話聽的眾人心下一寒,盡管太太並不是個柔善之人,往日裏也常有苛待下人之舉,可卻從不會這樣狠辣無情,幾位縱然是駱文遠身邊得用之人,可也不能昧著良心說話,

    “並未,太太自從老爺回京之後便一直在吃齋念佛,和姨娘從來都沒有任何的交集,這邊又是單獨設了小廚房的,想吃什麽,用什麽,都是咱們嚴格把關的,也隻能說,姨娘的心思太重,所以才會帶累了腹中的小少爺。”

    駱文遠聞言,卻是不知道自己該歡喜還是該失望。

    若是小宋氏動手了,自己還能給舒雅一個交代,可舒雅自己作的,他也隻能沉默了。

    “舒雅,你放心,孩子還會有的,咱們日後生兩個,一男一女,湊成個‘好’,你道好不好?果然你住不慣這大宅門子,老爺在外麵置個別院,讓你一個人住著,再也不用害怕了,好不好?”

    一臉灰敗,不吃不喝的舒雅在聽到這話時,才略略地有了那麽幾分的鮮活,眼珠子轉轉,一臉希翼地道,

    “老爺果然說話算數?”

    “自然如此,等你出了月子,老爺就帶你離開,然後咱們就兩個人好不好?可老爺還是覺得委屈了你!舒雅,你告訴老爺,老爺該如何補償你?”

    舒雅卻是輕輕搖頭,

    “這樣便很好了,很好了,我也不曾奢望過其他的,這樣就很好了。”

    聽著她這樣懂事,駱文遠隻覺得心中更加愧的慌了。

    決定要好生地彌補舒雅的駱文遠,一次性地從賬房上支走了兩萬兩銀子,打發人去外麵置辦別院去了。

    小宋氏在聽說了此事之後,恨的咬牙切齒,想要活著離開這宅門子,想要去享受當家做主的好日子,那也得看你有沒有這個好命呢!

    駱文遠畢竟是男人,即便是再周全,也有看顧不到的地方呢,所以小宋氏才不著急呢。

    她淡定,駱家二房的其他就淡定了,畢竟這是駱文遠的房中事兒,作為晚輩,哪裏能是駱辰逾和青離郡主能插手的。

    駱辰逾借著差事忙,自然是可以避開的,至於青離郡主,看著一身騷氣的姨娘,她才懶得往上湊呢,也不怕髒了自己的眼睛。

    雖然不待見婆婆,可這並不代表她就喜歡這些狐媚子了。

    再想想丈夫後院的那個什麽表妹,青離郡主哪裏還會和她走的近。

    舒雅越發地覺得在這後院的日子難熬了,想著自己能早日地離開這裏,不像現在似的,失了鮮活,就跟離開了水的魚兒一般,垂死掙紮著,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斷氣,就會離開了這個值得讓人留戀的世界……

    都說有錢人的最高境界便是有錢能使磨推鬼,縱然如今的駱文遠還達不到這個地步,可大把的銀子撒了下去,在京城這寸金寸土的地方,也算是賣到了一處好宅子。

    致仕老翰林的牡丹園,以牡丹盛名,裏頭又是江南園林,造價不菲,據說是山子野老先生的手筆,爭搶著要的人不少,最後還是出手大方的駱文遠給拿了下來。

    駱文遠的這次出手令不少人側目。

    不過想想江南駱氏的赫赫威名,眾人又露出了理解的神色。

    畢竟駱氏家底殷實,幾萬兩銀子並不是什麽太大的問題。

    這關注的人自然是不少的,皇帝對於駱文遠幾萬兩銀子隻為安置一個小妾而感到好笑,這樣一個私德不檢之人竟然是駱氏二老爺?簡直是荒謬。

    皇帝在覺得荒謬的同時心中鬆了一口氣,這事兒他絕對是不會承認的。

    駱文遠自以為自己做的隱秘,然而這京中又哪裏有什麽秘密呢?所以該知道的都知道了。

    駱辰逾在外麵聽著同僚們的奚落,心中的怒火差點兒就控製不住,可是他能如何?畢竟涉及長輩的事情,自己一個做晚輩的,難道還能說些什麽不成了?

    可是母親是不是也太沒用了些,竟然放任,駱家出了這樣丟人的事情,也不怕影響在宮中的婉瑜的。

    殊不知,駱文遠的醜事兒能散播的如此之快,如此之光,這其中還有駱辰逸的手筆呢。

    反正是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好事兒,駱文遠既然要為自己的心尖子張目,又何必要瞞著呢?

    讓大家都知道,這不就好了?

    小宋氏已經準備好了大禮,可誰知,駱文遠這個混賬行子,竟是不征求她這個當家太太的意見,一言不發地就使人將那個女人給挪了出去。

    不提小宋氏給氣了個半死,隻說這舒雅姨娘自從離了駱家的宅子之後,整個人都鮮活起來了,這是駱文遠最願意看到的情形。

    駱氏二房也終於等到了新的宅子,定好了良辰吉日,打算喬遷了。

    這喬遷又有高升的寓意,所以駱文遠格外地重視這次的喬遷宴,畢竟這也算是自己獨立出來,頂立一方的開端,日後再不是那個被大哥遮擋了光芒的駱氏嫡次子了。

    這以後,金光大道,高官厚祿等著自己呢!

    所以駱文遠整個人歡喜無限,駱家大肆宴客,自然也是不在話下的。

    畢竟駱氏女如今在後宮,這官場上最不缺的便是趨炎附勢之人了,所以前來赴宴的人絡繹不絕,賓朋滿坐,美酒佳肴,好一番奢華繁榮之象。

    駱文遠做著自己永享富貴的美夢,來者不拒,喝了個酩酊大醉,讓不少人看夠了他的醜態,看足了駱家的笑話。

    駱辰邁聽著管家之言,心中的怒火差點兒就要遮掩不住了,畢竟是母親孝期,二叔縱然是賀喬遷,是不是也太過了些?

    這樣的張狂,除了讓別人看好戲之外,還有什麽?

    敗壞了父親留下的那點子好名聲罷了!

    望林書院的山長宋子瑜拒絕了皇帝的征召,說他年紀大了,無法承受千裏跋涉之累,可也給皇帝推薦了幾個書院的品德,學識雙優的人物,供皇帝選擇。

    這上麵,自然便有駱辰迅的名字。

    想想這幾年駱氏長房的低調和退讓,再對比一下駱文遠的張狂,高下立現。

    可皇帝也沒有心思再將駱辰迅給招入京城,重返朝堂的打算。

    駱氏除了駱文遠之外,嫡支的兩個子弟都是在武職上打轉了,為的便是消弭駱氏在文人,在士林中的影響,哪裏還會讓駱家再出一個帝師?

    所以駱辰迅落選,是宋子瑜的入室弟子成為了皇長孫的先生,這也並未出乎眾人的意料。

    駱辰邁本來還想著借著這個機會讓大哥重返京城呢,可惜的是,四弟和大哥都是言辭灼灼,說皇帝絕對不會再讓駱氏有人出頭了。

    他原本不信,現在這個結果出來,除了歎息之外,也是無能為力。

    想想二叔的那個德行,他也隻能將更多的目光放在四弟身上。

    駱文遠風光無限,在朝堂上也是三不五時地便能聽到皇帝的誇讚,更令他春風得意了。

    又有舒雅如今將養的差不多了,至少可以在院子裏走走,散步了,駱文遠隻覺得喜上加喜,幾乎整日地留戀在別院這頭,家裏頭不管是妻子還是曾經的愛子,都冷落不管了。

    依著駱文遠的心思,自己為家族,為家庭,已經奉獻了足夠多了,所以這剩下的不多的歲月,他要隨心所欲地活著,不為家族,不為別人,隻為自己,自私歡暢地活上一回。

    當然,這其中,自然是少不了自己的心肝寶貝,舒雅!

    聽著這話,駱辰逸笑的剛剛入嘴的茶噴了自家二哥一頭一臉,駱辰邁的臉臭的什麽似的,不過也莫可奈何,隻能吩咐了人去打水,他要洗手淨麵,換衣服!

    駱辰逸真的是沒想到,這都一把年紀了,道貌岸然的駱文遠竟然成為了文藝老年了,這簡直是太不能接受了,所以到底這其中發生了什麽變故,讓駱文遠生出了這樣的錯覺?

    駱辰邁聽著堂弟言辭之間的嘲諷,忍不住地翻了個白眼,

    “你也注意點兒,畢竟是長輩,你這樣也不怕人詬病的。”

    “不過是密室之言,出的我口,入的你耳,若是有人詬病我,肯定是二哥你賣了親弟弟,到時候隻找你算賬即可,又怕什麽呢?為老不尊,老不修說的就是他。簡直荒唐可笑!我現在倒是希望大哥能在京中了,端著族長的大帽子,不管如何,都要控製住範圍,不能讓他將駱氏的裏子麵子都給丟光了,到時候隻怕大哥也不會饒了二哥的!”

    駱辰逸說到最後,看著一臉頭疼模樣的二哥,有些幸災樂禍。

    畢竟自己是不同的,所以這駱家明麵上的代言人便是駱辰邁和駱文遠父子了。

    至於駱辰逾,不過是個小嘍囉,龍禁尉的小侍衛而已,也真心是沒有多少人關注的,可駱辰邁和駱文遠不同,一文一武,算是駱氏在朝堂上的代表了。

    皇帝發現,這些日子,因為駱文遠說話不怕風大扇了舌頭,所以不少人都減少了和駱氏二房的往來,至於長房麽,如今在孝期,更加清閑了。

    想想駱文遠那些可笑的表現,皇帝心中生出了幾分明悟來。

    看來這不管是什麽樣兒的堅固堡壘,從內部坍塌都要比外力更加地容易些呢!

    接下來,駱文遠成為了朝堂一枝花,若是那日皇帝不誇他兩三句,大家都還有些不習慣呢。

    駱辰邁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忍不下去,這樣下去,別說是其他了,便是自己兄弟之前製定的計劃,隻怕也要被二叔給毀的差不多了。

    駱文遠如今膨脹的不要不要的,麵對侄兒略顯委婉的指責,他隻覺得刺耳的很,

    “侄兒這是要指責二叔?這是誰家的規矩?做侄兒的能紅口白牙,大喇喇地指責長輩?”

    駱文遠的動怒自然是在駱辰邁的預料之中,他卻不想慣著自家二叔,省的他將來蹬鼻子上臉。

    “二叔稍安勿躁,我父親一輩子兢兢業業,為駱氏攢了這麽點的好名聲,可這才幾日的功夫呢?駱家在京中的風評已經快要臭不可聞了,若是二叔想要繼續擺著長輩的架子繼續招搖的話,大哥說了,二叔是長輩,他不能撕破臉來管,那麽就分宗,二叔這一支直接分出去,獨立出去,日後不管是榮華富貴還是萬丈深淵,都由著二房自己獨立承擔,可別扯著杭州駱氏的大旗招搖,祖輩幾百年下來積攢了這麽點好名聲,也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二叔也別嫌侄兒說話難聽,我不過是傳達大哥和族老們的意思罷了,這是大哥和族老們給二叔的傳書,希望二叔好自為之,侄兒先告辭了!”

    駱辰邁說完之後,徑直離去,完全不顧駱文遠的臉黑的跟鍋底一般,

    “豎子可恨!無知小兒!”

    駱文遠又恨恨地罵了幾句已經遠去的駱辰邁,這才帶著幾分忐忑之意,打開了麵前的書信。

    上麵的言辭挺不客氣的,駱辰迅也是一改往日裏的溫雅,厲聲指責了駱文遠一通,上麵列的樁樁件件,都是他上京之後的所作所為,還是那句話,二叔若是果然覺得駱氏配不上他,那就分宗,可千萬別不拿駱氏的名聲當回事兒,自己不想成為家族的罪人,不想日後到了地下,沒辦法和父親交代。

    雖然有些話語說的稍微隱晦了點兒,可駱文遠還是從字麵上看出了侄兒這是在嘲諷自己借著家族,狐假虎威,囂張跋扈!

    駱文遠氣的直接將別苑的書房給砸了。

    簡直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明明二房的發跡和崛起就在眼前,所以侄兒這是嫉妒自己高官厚祿,受了皇帝的信重,所以才會這樣做,以為分宗能嚇到自己嗎?

    想想族長的威風凜凜,駱文遠頓時地有些蠢蠢欲動了,若是分宗了,自己成為了族長的話,豈不是更加地風光?

    可複又將這個念頭給壓了下去,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駱氏子弟,沒了杭州駱氏的這個出身,別人還能如此地追捧看重自己嗎?

    他不敢保證,所以壓製住了自己心中的魔鬼之後,駱文遠寫了封家書,使人送去了杭州。

    其中解釋了許多自己的不得已,又抱怨了下自己的獨木難支,在京城的種種苦楚,寫到最後,駱文遠甚至淚落衣襟,自己先委屈上了。

    盡管駱辰迅是侄子,可是他也帶著幾分小心的保證,自己日後定然會收斂,不會如此招搖了。

    不過,駱文遠自此卻是無論如何地都不待見自己的這個二侄兒了,嫉賢妒能,告狀小人,反正是沒有什麽好話便是了。

    叔侄倆的關係一度惡化到了見麵招呼都不打的地步了,當然,這單純的是駱文遠的表現,至於駱辰邁麽,他畢竟是晚輩,倒也不至於如此地放誕無禮。

    駱家內訌了!

    這可真是個好消息,對於駱氏來說,駱文遠是個豬隊友,可對於皇帝來說,駱文遠便是神助攻了。

    駱文遠成為了皇帝身邊的紅人,一時之間,風頭無二,越發地興了。

    無限風光在險峰,說的就是駱文遠,可他自己偏生隻看到了風光,沒看到危機,前麵的萬丈深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掉下去,可這位竟然是絲毫不知,不過是徒惹人笑罷了。

    便是忠順王爺,都打發人將駱辰逾叫了去,叮囑了幾句,讓駱文遠也收斂收斂,別以為自己就是個什麽了不起的阿物兒了。

    話說的不好聽,可駱辰逾還是能從其中聽出好意來的,可是自己現在又能勸的了誰?

    想想父親自從回到了京城之後的這些轉變,父子之間比起陌生人還不如,他能見到父親的時間少之又少,別說是勸他了,他不收拾自己一頓就不錯了。

    駱辰逾現在已經不會隻單純地憤恨了,更多的是傷心和無語,畢竟他是被父親捧在手心裏寵著長大的,何時受過了這樣的待遇?

    而且父親還是荒唐地因為女色,所以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可是自從他的勸說迎來的是父親毫不留情的一巴掌之後,駱辰逾心中對於父親的敬重便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樣的人,不配為父!

    駱辰逾骨子裏的偏激更甚,不過如今已經學會了遮掩,所以麵上絲毫不顯罷了,在外麵他比誰都可憐,比誰都委屈,也是贏得了不少人的同情。

    畢竟像駱文遠這樣色令智昏,輕慢妻子嫡子的人真心不多。

    不過想想入贅的靜孝駙馬,聰慧能幹的嫡長子都能放棄,更何況是地嫡次子呢?

    這樣的駱文遠似乎才是正常的,駱辰逾除了自己委屈之外,倒也無能為力。(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