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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黛玉對於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這幾個姐妹一直都是費心照顧的,哪怕是令她惡心的探春,黛玉都曾一度放下了心結,出手相助過的,更甭提是溫柔可親的迎春和孤拐冷情的惜春了。

    惜春最後選擇了出家,這對於黛玉來說一直都算是個莫大的遺憾,若不是現在惜春在皇家女痷裏的日子過的實在算是自在,又因為資質問題,所以受到了老痷主的培養,打算讓惜春頂替自己的位置。而惜春自己也是歡喜滿意的,可饒是如此,黛玉一直都心存愧疚和遺憾。

    對於迎春的上門,黛玉雖然心中疑惑,可更多的卻是歡喜。

    為人婦,為人媳者,萬事不得自專,一切都要看丈夫、婆婆的眼色過日子,盡管相較於其他人,迎春過的已經算是不錯了。

    可是黛玉仍舊心疼自家表姐,畢竟是姐夫是庶子,賈家如今又是那樣的情況,二姐姐的日子可想而知。

    又有迎春的性子並不似探春和惜春,絕對不是潑辣的,隻怕多少的委屈都隻會吞進肚裏。

    “二姐姐快坐,快坐。”

    看著迎春穿著半舊不新的衣衫,帶著的幾件首飾也都不是時新的樣子,黛玉心中生出了幾分惱意。

    自然不是衝著迎春去的,反倒是對著牛家的這位姐夫和牛家太太去的,哪怕二姐姐是庶子媳婦兒,也實在是不該這般輕慢。

    更加惱的,自然是那位姐夫了,連妻子的衣衫首飾都要克扣,哪裏是為人夫的作為?

    迎春盡管非水晶心肝之人,可到底也是聰慧之人,看著黛玉的惱意,略略地一轉彎兒,便是明白了黛玉懊惱的緣由。

    她忍不住地紅了圈兒,臉上的笑容卻是燦爛,

    “林妹妹,無人委屈我,不過是我不耐煩那些有的沒的算計,索性寒酸些,也省的生出了這許多的是非。你別惱,也別擔心。”

    黛玉聞言,雖然心中還是有幾分不放心,可也不至於落了迎春的麵子,笑著應了。

    她雖然穿著打扮稍微地有些寒酸,可眉目之間卻不見鬱結,可見是自己一時之間想岔了。

    “給二姐姐賠禮了,都怨我,沒有問清楚就……”

    黛玉自己也是略略地有幾分不好意思,對著黛玉道。

    “林妹妹,你千萬別這麽說,還不是因為我之故?我自己的日子過的雖然不如別人,可相比於很多人,我實在算的上是圓滿了,我很知足。”

    迎春笑著道。

    因為有了這麽幾句話,兩姐妹之間的氣氛略略地有些傷感。

    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才總算是減了剛剛的傷感。

    聊起了過往在閨閣中的日子,再對比一下如今的人生,姐妹倆對於以前的人生都是帶著一股子懷念。

    畢竟閨閣時哪怕是這樣那樣的矛盾,惱了這個,慪了這個的,可到底不過是些小事情,有賈家的參天大樹庇護,眾人所受的委屈又算的了什麽呢?

    哪怕是賈府的那些下人,欺上瞞下,偷拿主子東西,吃酒賭博,這些手段都直白粗疏地可愛。

    等真正地嫁人,出了門子之後,迎春才發現了什麽叫做世家豪門的刁奴,什麽是人與人之間相處的算計和手段。這些年,基本上算是沒有娘家庇護的自己若不是因為丈夫的憐惜和維護,自己的百般小心,指不定還要吃多少的虧,受多少的委屈呢。

    可饒是如此,每天立規矩,伺候婆婆,打理自己的小院子,料理自己的那點子嫁妝,還是讓迎春吃了不少的苦頭的。

    可總算是子女雙全,夫妻恩愛,所以這些小委屈著,她就權當是人生的磨練了。

    姐妹倆人盡管都在京中住著,可畢竟如今也都算的上是大忙人,能坐在一起聊天隨性的日子實在是不多,所以這一時之間,便是有許多的話題可說。

    除了懷念以前的生活之外,姐妹倆聊的最多的便是孩子們了,畢竟都是為人母的身份了,所以整顆心都掛念在了孩子的身上。

    兒女雙全,老天爺對於她們姐妹也算是眷顧的。

    聊完了這些之後,迎春總算是說起了自己的來意,黛玉這會兒自然也是猜了個八、九不離十了,對著她的言辭,倒也沒有一口拒絕,不過也沒有直接地應下來,隻說自己需要和丈夫商量一下。

    迎春出來這一趟,本來也沒有寄希望太多,畢竟林家的情況擺在那兒,之前又捐了一筆款子給朝廷,所以家底不富裕,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雖然林妹妹是招贅,可林妹夫的性子和能耐迎春也是明白幾分的,所以她得體諒林妹妹的不容易。

    她自己那兒還有誰都不知道的一萬多兩的私房銀子,迎春打算過上幾日交給婆母,糊弄過去算啦。

    迎春夫婦在林家吃用過了之後,也是因為掛念家中的孩子,自然是不肯久留,家去了。

    上了車之後,迎春低聲地對著丈夫說了林家的難處,自己這一趟無功而返了。

    迎春的丈夫本是家中庶子,文武不成的廢物點心,因著嫡母心善,所以後來才安排打理了家中的庶務,料理一下外麵的產業,平時瞞上欺下地才能弄點私房錢,改善一下自己這一房的困窘生活。

    可到底也知道這家族中的產業情況,對於嫡母的那些算計,他比妻子更加清楚,看著她這樣一臉的愧疚和戰戰兢兢,自然是更加心疼自己的妻子。

    因著嫁給了自己,她連件兒好衣裳都穿不得,一件好首飾都不敢戴,生怕再刺了誰的眼,讓自己難做。

    想想家中聰慧的嫡子,古靈精怪的閨女,再想想姨娘每次都說著媳婦兒的孝敬和柔順,牛三心中更是熨帖,隻覺得這是老天爺保佑,讓他遇上了這麽好的一個女人。

    他也顧不得這是在外麵了,一把地摟過了妻子,將她按在了自己的懷裏。

    夫妻之間雖然一直都有些溫柔小意,可到底從沒似今日這般孟浪過,迎春雖然略略地有些羞窘,可到底也沒舍得推開他。

    “你再忍忍,老爺和太太也是上了春秋的人了,咱們很快地就能分出去了,雖然產業不多,可到底能一家人關起門過日子,能吃飽喝足,我再去謀上一份營生,盡管可能無法給你誥命霞帔,可我保證,絕對不會辜負你的一片真心和付出,你信我,好不好?”

    這些真心的表白和私密之言,他可是從來都沒說過,迎春聽著,隻覺得心中酸酸澀澀,忍不住地紅了眼圈兒,哽咽著道,

    “我自是相信你的……”

    有了這麽一出,到了家的牛三帶著幾分不自在,迎春也是紅著眼圈,牛太太自然是知道庶子夫婦隻怕是空手而歸了,她心裏頭哪裏能高興的起來?

    牛家雖然日子大不如前,可到底也實在是費不上心思來算計這些有的沒的。

    不過是因為牛太太不想用公中的產業去填補府中的戶部欠債,一個不小心,家中就成了空架子,日後為難吃虧的還不是自己的孩子。

    所以她才會想了這麽一出。

    可三個兒媳婦,一個比一個沒用,可嫡出的兩個好歹手中還是借回來了萬把兩的銀子的,可是這個庶子媳婦兒,除了她娘家的五千兩外,竟然又是空手而歸。

    林家盡管看著大不如前,可牛太太卻是不相信偌大的公主府,竟然連三五千兩的現銀都沒有。要知道林家在戶部可沒有多少的欠款吶。

    所以她有理由懷疑,庶子兩口子藏奸,壓根兒就沒有真心實意地去借錢,再不然就是將這錢給昧下了。

    聽著嫡母的指責和已有所指,牛三和迎春也隻能跪地認錯。

    可不管如何,都不能擔上不盡心,不孝的罪名。

    看著低眉順目的庶子媳婦兒,牛太太隻覺得礙眼的緊,再想想庶子竟是子女雙全,而且還都是嫡出,可是自己的兩個兒子呢,老大倒是有庶子,可嫡出的孫子孫女兒半個也沒見著,老二隻有一個庶出的閨女,還讓老二媳婦兒養的病病歪歪的。

    之前覺得庶子媳婦兒柔順不愛生事兒的牛太太心裏頭更加是不得勁兒了,這也太沒了剛性兒,一副夫唱婦隨的樣子,實在是礙眼。

    可到底不是自己腸子裏爬出來的,她除了磨了半天的嘴皮子之外,竟是拿這兩位沒有任何的法子,所以牛太太意興闌珊地揮揮手,讓他倆回去了。

    自己再琢磨琢磨,是不是該再給兒媳婦調養調養身子還是該給他們準備上幾個好生養的女子。

    當然,庶子哪兒也該有幾個房裏人了,省的別人說自己這個做太太的厚此薄彼,隻想著自己的兒子,忽略虧待了庶子,畢竟都是自己的孩子,這一視同仁自己還是能做到的。

    迎春可還不知道自己的生活即將要起了波瀾,當然她更不知道,這場波瀾並未生出來,很快地,牛太太就隻能自己咬著牙放棄了。

    不過對於公公竟然將幾個兒媳婦借的外債還給了兒媳婦們,打算用祖產還債的舉動大家都挺奇怪的,牛大人也是有苦說不出,畢竟自家的產業單子都落在了皇帝的手中,他還能如何?

    牛家很快地就帶著家產單子將國庫的欠銀給還請了,牛太太算是丟人丟大了。

    可到底人家是長輩,別人也不好說什麽,可牛太太隻覺得自己丟大人了,心裏頭不痛快,看著誰都不順眼,隻覺得不止是兒媳婦還是下人,看著自己都帶著一股子的蔑視。

    有了心病的牛太太再也不覺得庶子媳婦兒順眼了,反倒是百般地折騰了,迎春的沒過上幾日,可是這糟心的日子卻是一日接著一日。

    嫡子媳婦兒畢竟娘家勢重,她自然是有所顧忌,可是庶子媳婦兒就不同了,娘家父兄位卑官小,也沒幾成龍成蟲的兄弟,迎春又是個綿軟的性子,也做不出告狀的性子,十天半個月的時間,她就一副病懨懨的模樣。

    一直關注迎春的黛玉徹底地惱了……

    賈赦帶著太醫,跟著弟弟和侄兒賈環,拎著菜刀,直接打上門去了。

    除了這促狹主意的駱辰逸帶著妻子在不遠處的茶樓等著看好戲。

    看著大舅雄赳赳的模樣,黛玉笑的歡暢同時心中忍不住地生出了幾分羨慕來。有個親爹在,可真好!

    牛家的男人們都不在家,一屋子的婦孺,賈赦的這個舉動,自然是唬的眾人差點兒心都跳出來了。

    這樣混不吝的作風,這是要結仇啊!

    可到底是親家老爺,誰也不敢怠慢。

    聽說這位是要見自家三奶奶,管家急忙地使人去了後麵去喚請三奶奶過來,又悄悄地打發了人去衙門和鋪子裏去請了老爺和三爺回來。

    沒看到自家閨女,賈赦倒也不好再有下一步的舉動,總算是穩住了局勢。

    內宅迎春聽說是自家老爺來了,白著臉快步地去了前院,閨女顫顫巍巍的樣子落在了賈赦的心裏,自然是更加地心疼,隻當閨女受了大委屈了。

    看著老爺神色之間雖然憤憤,可到底沒有其他的悲意,迎春便知道自己想岔了,父女倆也沒有來得及見禮,就聽賈赦道,

    “快讓太醫給診脈,這是我腆著臉求了你林妹妹之後,拿著林家的帖子請的太醫,若是你的身子有個三長兩短,我要讓牛家的老虔婆吃不了兜著走!”

    眾人聽著這話,隻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怎麽會有這樣混不吝的親家老爺?

    不過牛家上上下下地也不想想,他們什麽時候真的將賈家當成了姻親?

    太醫的臉色很是難看,迎春的心“砰”、“砰”地跳,隻覺得眼前冒著火花兒,兩眼一翻,直接地暈了過去。

    這下子,牛家的花廳徹底地亂套了。

    本以為這位三奶奶裝腔作勢,非要作,非要折騰的牛家下人心中也是動搖了。

    賈赦手軟腳軟,可也止住了太醫,

    “你先別跟我說,等著牛老爺和牛家老三來了之後再說,省的牛家人覺得我是串通了太醫,來牛家鬧事兒的,你隻管救治,其他的一切我擔著。我閨女,拜托你了!”

    太醫聞言,無奈地翻了個白眼,從藥箱中掏出了銀針,開始施針。

    牛老爺和自家的三小子基本上是同時抵達家門口的,看著滿頭大汗的兒子,牛老爺心中恨恨,差點兒忍不住地踹了兒子一腳。

    進了門之後,牛家父子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是覺得眼暈的緊。

    “親家,這是……”

    “嘿,可別叫我親家,我可是擔待不起,我賈家落魄了,所以你就能由著你那個糊塗老婆欺負我閨女了,是不是?若是我閨女有個三長兩短,我今日就要跟你們牛家人拚命,我一條賤命不要緊,可你們牛家人的命尊貴,老子倒是要瞧瞧,我這條賤命到底能換你們牛家幾條人命;就算我閨女能保住一條小命兒,我也要帶著閨女家去,咱們和離,省的你們遷怒我閨女,再磋磨死她,我可是上哪兒哭去!”

    聽著賈赦這話,眾人倒吸一口涼氣,牛三這個時候也已經徹底地懵逼了,

    “嶽父……娘子她……萬不可啊!”

    看著跪在自己眼前的牛三,賈赦差點兒就忍不住地一腳給踹了出去,這樣的糊塗種子,連自己老婆都護不住,要他何用?

    “太醫,你先告訴咱們,我閨女到底怎麽樣了?”

    賈赦對著牛三直接地來了個視而不見,冷哼一聲,對著施針畢,滿頭大汗的太醫問道。

    眾人這下子都將視線放在了太醫身上,牛大人對於妻子心中也不無抱怨,到底這麽磋磨兒媳婦,鬧的眾人皆知的,到底算什麽?

    賈家雖然敗落了,可到底還是有幾門好親戚的,這樣一來,牛家可要成為笑話了。

    “牛三奶奶……”

    太醫這話剛出口就被賈赦給粗暴地打斷了,

    “屁的牛三奶奶,那是我家閨女,是賈家的二姑娘。”

    太醫也是哭笑不得,不過他既然是賈家請來的,所以也是跟著改了口。

    “賈家二姑娘,這是有了身孕,又因為這一陣子太過勞累,所以有滑胎嫌疑。這一胎即便是好好兒地保養,隻怕孩子也會略有不足。”

    他身後的醫女上前一步,對著眾人進一步道,

    “二姑娘的膝蓋許是因為跪得久了,所以受了寒,日後若是不好好保養,隻怕會不良於行,即便是保養的好,可這也是頑疾,無法根治,所以二姑娘年紀稍微大一些,隻能臥床休養,別無他法……”

    這下子賈赦看著牛家人的目光就能殺人了。他一腳將跪在自己麵前的牛三給踹倒,對著迎春身邊的丫頭道,

    “去,內宅收拾你姑娘的東西去,咱們這就家去,留在這裏做什麽?你姑娘死了老爺我哭都找不著地兒去,這樣的親家,老子不稀罕!”

    他倔脾氣來了,誰都攔不住,賈家人對著牛家人怒目而視,賈環對於這個二姐姐沒有多少的感情,可也容不得被人這般地作踐。

    “大伯,二姐姐的嫁妝單子你有備份嗎?咱們便是花銀子買了牛家的筆墨來寫份兒和離書,帶著外甥,外甥女才能走,直接斷的幹淨吧,可別成天和這些人撕擼這些有的沒的,反正牛家家大業大,子孫成群的,不稀罕二姐姐,外甥兒和外甥女咱們自然也是要一起帶走的,可別二姐姐走了,留下了兩個孩子才可憐呢!有這麽個糊塗爹,不知道往日裏受了多少的苦楚呢!”

    牛老爺雖然有三個兒子,孫子也不過兩個,而且老三身下的這個算是嫡孫,長子名下隻有一個庶子。

    現在聽了賈環這話,他剛想解釋,可惜的是,賈赦已經跳腳,讓老三去準備筆墨了。

    牛三已經徹底地懵逼了,悶頭悶腦地直接送上了筆墨。

    賈環自小兒練了一筆好字,這些年他在外麵經見的多了,寫個和離書,自然是手到擒來,不大一陣子就是寫好了,

    “勞煩牛爺簽字畫押吧,我們也好去衙門裏報備,大家早日撕擼開,各走各的。”

    到了這會兒,懵逼的牛三隻能望著自家老子了。

    “親家,萬不可啊!這兩個孩子和睦,如何能使孩子們家庭離散?”

    牛大人對著賈赦一臉苦笑著道。

    “狗屁的和睦,連個老婆都護不住的糊塗種子,我賈家的閨女我自己養著,養著她後半生,即便我死了,還有她哥哥嫂子,還有弟弟,弟媳,還有侄兒呢!”

    賈赦今天是真的來氣了,索性也不管不顧了,直接地開始胡說八道了。

    這樣的混世魔王,別人還能如何?

    畢竟牛家理虧,所以也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賈家人鬧的天翻地覆的,太醫偷摸兒地翻了個白眼,對著賈赦道,

    “賈老爺,賈姑奶奶如今的身體太虛,實在是不適宜挪動,即便是要挪,也要等上十天半個月的,等賈姑奶奶的情況穩定下來了才行。”

    太醫這話,倒是讓賈赦為難了,

    “你是老子請來的太醫,竟然不向著老子,我以後再不請你了,哼!”

    賈赦這話,鬧的重任簡直哭笑不得,這話說的,太醫是什麽大白菜啊,是誰想請就能請的。

    牛家眾人卻是對這位太醫充滿了好感,隻要人不帶走,就有轉圜的餘地,賈赦直氣的跳腳,可想想似乎也不能太得罪了太醫,對著賈環道,

    “你去請了你林姐姐來,再帶上你媳婦兒,勞煩你媳婦兒照顧你二姐姐幾日,大伯我好生地謝你。”

    賈環連道不敢,急忙地應了,然後轉身出去了。

    賈赦不說話,輪到賈政掉書袋了。

    盡管家長一輩子也沒得到個什麽功名,可是扯著虎皮做大旗這事兒他熟門熟路的,牛家本也不是什麽斯文書香之家,聽的牛家父子倆眼前直冒圈圈,賈政心中鄙夷,簡直有辱斯文。

    黛玉畢竟來的近,所以夫妻兩人聯袂上門了。

    公主的全套儀仗擺開,這似乎是的黛玉為數不多的幾次擺排場,既然要為二姐姐撐腰,自然是要讓牛家人知道知道厲害的,別以為二姐姐就是沒人管的了,可以任由他們欺負磋磨的了。

    既然如此,牛家大開中門,闔府上下迎接,自是不在話下。

    先行了國禮,再論其他。

    “大舅,這到底是怎麽了?前些日子剛見了二姐姐,雖然穿戴的半舊不新,可到底人還是健健康康的,這才幾日功夫呢,怎麽就成這副樣子了?”

    黛玉眉間若蹙,冷聲問道。

    黛玉能這麽快地上門,賈赦心中自然是激動的很,也不知道其中到底添加了多少的水分,反正將迎春說成了是可憐的小白菜了便是了。

    牛家上上下下,簡直可惡透頂了,沒一個好東西,反正都是些壞的頭頂生瘡,腳底流膿的下、流種子便是了。

    黛玉盡管也是隱隱綽綽地知道這些日子二姐姐受了些委屈,可萬萬沒想到,這牛家太太,竟然能做到這個份兒上。

    “欺人太甚,為何不直接告到京兆府,讓衙門做主?這樣的親家,不早早地退了,難道還要留著過年不成?還是說二哥哥,環兄弟覺得二姐姐這是丟了賈家的臉麵,所以不打算管了?若果然如此,我進宮去求了皇後娘娘,日後二姐姐我這做妹妹的養著,也不勞煩你們了!”

    賈環聞言,也是苦笑不得,二哥哥在外做官,哪裏能知道這些,至於自己,家裏就沒有自己說話的地兒,哪裏敢嫌棄二姐姐。

    “林姐姐,誰敢呐?您瞧瞧大伯的模樣,不過是因為二姐姐如今身子不便,所以沒法子挪動,咱們也是無可奈何啊!”

    “用我的車架帶著二姐姐去林家養著,先調養兒姐姐的身子重要,兩個孩子也一起帶走,省的二姐姐放心不下孩子,至於別的,讓牛家自己看著辦吧,不管是什麽樣兒的回複,總要給我們一個解釋才行,否則的話,就去衙門走一趟,省的別人以為咱們家姑娘好欺負呢!”

    有了黛玉這話,林家的下人們已經家去去抬軟轎去了。

    大家陷入了沉默之中,牛太太簡直羞憤欲死,麵紅耳赤的,這個惡婆婆的名聲她是背定了。

    “大舅如此作為,不過是一片父母心罷了,希望牛大人,牛太太理解罷。”

    駱辰逸枯坐了半日,看著自家娘子大發雌威,這會兒才出來打圓場道。

    “理解,理解,嗬嗬!理解!”

    牛大人麵對著為靜孝駙馬,可是一點兒也不敢怠慢,這位如今的權勢,比起自己來也不遑多讓,所以他連連賠笑,對著駱辰逸道。

    “理解就好,理解就好,若是我妹子被人欺負了,我可是沒有大舅這樣好的脾氣,嗬嗬!”

    駱辰逸這話,說的殺氣騰騰,其他人也隻能賠笑不迭。

    不大一陣子,林家已經備好了軟轎,抬著迎春離開了牛家。

    至於牛家是個什麽情況就不知道了。

    反正迎春自己抱著黛玉哭了一鼻子,不是別的,是因為感動所致。

    離開了牛家之後,賈赦低著腦袋,問太醫道,

    “沒問題吧,應該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是不是?”

    太醫翻了個白眼,壓根兒就不想和這人打交道。索性他不是賈家請來的,是林家的人情,索性不理會他便是了。

    迎春住在了林家,兩個孩子也陪伴在身邊,雖然她也心疼和擔憂丈夫,可到底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所以安安穩穩地住在了林家。

    牛家的速度倒是挺快的,三五日的功夫,就為三個兒子分了家,牛三作為庶子,自然是分了出來的,名下的產業倒是比以往多了兩成,牛家明確表示這是給迎春的補償,也都是直接地過戶到了迎春的名下。

    這下子,倒是讓賈赦沒話說了。

    自從迎春離開了牛家之後,牛三便是賈家和林家兩頭跑,短短的三五日功夫,牛三瘦成了一把骨頭,自然是有苦肉計的成分在,可到底也讓迎春心軟了。

    所以在林家養了這麽些日子,肚子裏的孩子沒有大礙之後,迎春便跟著丈夫一起回了牛家,回了他們的新家。

    牛家太太聽說是庶子,庶子媳婦兒來請安,直接地托病,自己頭痛的厲害,不想見人,知道三爺,三奶奶的孝心,三奶奶的身子重,萬別多勞動了,家去養著吧,等著孩子生下來了再說。

    迎春的生活陷入了平靜之中,她們一家子四口,不,五口人幸福美滿,她已經知足了。

    雖然兩家人盡量低調,可到底這事兒還是傳出去了,所以便有禦史彈劾牛大人治家不嚴,皇帝巴不得有理由收拾他呢,現在更好,直接地降職罰俸。

    又收拾了一家勳貴,皇帝心中滿意的很。

    駱婉慧又再次地有了身子,黛玉在真心地替大姑子歡喜的同時也是露出了幾分羨慕之色來。

    駱辰逸心中也挺不是滋味兒的,明明已經子女雙全了,可到底為何黛玉還要生孩子呢?

    多子多孫是福,駱辰逸雖然也能明白理解,可是輪到了自己身上,他已經覺得滿足了,孩子壓根兒就是累贅,有個孩子能承繼林家的香火這就不就夠了?

    駱辰逸雖然也是男人,可實在是無法理解這種傳宗接代的困擾。

    自己曾經有一度是連自己本身的存在都厭惡的,因為自己的身上流淌著那個人肮髒之人的血脈,所以這樣肮髒的自己其實是不配活在世界上的。

    駱辰逸一度厭棄自己,如今又是穿越之人,對於血脈更加地不執著,所以他才會沒大猶豫地選擇了入贅。

    可黛玉不同,她心中一直都想著要給生個孩子隨著丈夫姓,想要讓婆婆有個可以祭拜香火之人。

    可到底,如今自家的孩子已經近十歲了,可自己再沒有懷上過。

    多了一樁心事的黛玉有好幾日都是強顏歡笑,強打著精神。

    駱辰逸已經安慰了她好幾次了,可到底他還是摸不準黛玉的心思,所以縱然是這般那般地安慰,可到底也沒有多少的效用。

    可子嗣這種東西,卻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強求,所以也隻能繼續地這麽拖著了。

    將將二十歲的駱婉瑜,已經是三個孩子的媽了,駱辰逸簡直要鬱悶了。

    可人人都是一副歡喜的模樣啊,他除了無語之外,也隻能自己無語了。

    還好宮中的駱婉瑜並不想著再生孩子了,這一輩子的孩子她一次性地生完了,對於駱婉瑜來說,自己隻要守著這三個孩子平安長成,就是她一輩子的樂趣了。

    駱婉瑜也發現了自家三閨女的不同尋常之處來,這個孩子精明過頭了,對著帝後狗腿地簡直讓自己看不下去了。

    皇帝對於這麽個小人精子也是喜歡的不得了,忙完了公務之後,逗弄逗弄這麽個小人兒,他一整天的疲憊就能盡數地消除了。

    可盡管帝後喜歡她喜歡的緊,可駱婉瑜也並未對著她另眼相看,一視同仁的讓人無語。

    大家都以為駱婉瑜這是在做戲,可人前人後,駱婉瑜也沒有有過異常,別人說什麽就是什麽了,都是自己的孩子,也實在是沒有什麽必要這樣那樣的。

    也是因著駱婉瑜的這份兒堅持,所以三個孩子才不會受到區別對待,省的孩子們以後生了怨憤,生了不平和嫉妒來。

    省的再和自己和兄長似的,鬧的一家子家宅不寧的,到了現在,兄弟幾個不親不近,彼此之間往來也是帶著幾分尷尬,盡管是這樣那樣的問題,可畢竟是親兄弟,親兄妹,所以隨著現在這幾年彼此之間的成熟,所以現在倒是融洽了許多。

    所以駱婉瑜覺得自己有必要汲取這樣的教訓,然後讓孩子們從小兒地融洽著,知道她們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弟,親兄妹,需要彼此之間護持的。

    駱婉瑜的這一份兒堅持別人不明白,她也沒想著解釋,反正這是自己的事情,自己的孩子,指望不上父親,也隻能靠著自己這個做母親的了。

    至於日後,還有幾位哥哥呢,還有駱家呢。

    不得不說,駱婉瑜確實是個好母親,對著自己的兒女教導的很是成功,日後的駱婉瑜,也是靠著子女在後宮中殺出了一條道路來。

    盡管不知道這樣的人生到底幸福與否,可到底也算是一種成功了。

    駱婉瑜曾經在想,若是再有重來的機會,自己是否會重新進入這種吃人的地方來?是否還能再有勇氣和手段從這裏殺出一條血路來?

    可到底她也不知道,不過不會進入這宮廷,這是她自己肯定的。

    人都是貪婪的,也永遠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該知足了,不管是宮外的林黛玉還是宮闈之中的駱婉瑜,都是如此。

    可到底能否如願,目前誰也不得而知……(m.101novel.com)